观沧海

　　“横儿，怎么脸色不好？莫非是中了暑气？”皇后一脸的关爱。
　　易江横这才回过神来，忙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事，儿臣给母后庆寿，祝母后凤体安康，寿比南山。”
　　封皇后和蔼说道：“你这段时间奉旨办事，连你皇兄的大婚都没赶上，真是辛苦了。快来见见你的皇嫂。”
　　皇嫂？易江横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怎么可能呢，那晚戏弄自己的野丫头竟然是太子妃？太子妃怎么会深夜出现在城外的荷塘，她又怎么会有飞来飞去的本事？看来这个太子妃可不简单，身上说不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易江横眸中的戾气一闪而过，要不是那晚摔伤了，自己早就回宫了，真真是冤家路窄。
　　慌乱神色不过一瞬，易江横转过身来时，已是春风拂面：“小弟给皇嫂请安，愿兄嫂夫妻恩爱，携手百年。”
　　秦观赶忙还了一个平礼：“多谢二弟。”
　　时辰尚早，其余客人都在偏殿饮茶。在昭阳正殿陪着皇后闲聊的都是身份尊贵的人，
　　秦观紧挨着皇后，此乃无上荣宠，可这荣耀，在秦观看来却是十分的煎熬。
　　秦观垂着头，眼睛瞄着地砖，只听得有人轻声说道：“莲雾郡主到了。”
　　秦观心内一动，手中的茶水迸溅出来。众人的眼神都移向门外，并没有注意到她。
　　环佩叮咚，香风习习，早有宫女挑开珠帘。只见帘外袅袅娜娜走进一位美人。
　　美人轻启朱唇，声音柔媚婉转：“莲雾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丁莲雾杏眼含情，樱口贝齿，行动如弱柳扶风，美的叫人不忍移目，生怕一眨眼就如烟雾一般飘走了。
　　皇后轻笑：“有些日子不见你了，怎么瞧着清减了几分。”
　　丁莲雾垂首回道：“多谢皇后舅妈垂问。天气炎热，没有胃口，故而越发清瘦了。”
　　丁莲雾环视四周，眸光落在秦观的身上：“这位就是太子妃娘娘吧。”莲雾唇边勾起一抹迷人的浅笑，“风流标致，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啊。”
　　南昭仪冷笑一声：“倾国倾城？名花倾国两相看，倾国倾城这不都是形容那些红颜祸水的吗？郡主迟早是要嫁入东宫的人，你们可要和睦相处啊。”
　　丁莲雾一时神色不安，转脸对秦观说道：“莲雾并不是这个意思。莲雾有口无心，姐姐莫怪。”
　　秦观起身微笑：“郡主说哪里话，我怎么会怪罪呢？只是这姐姐二字我可是当不起，郡主还长我两岁呢。你可以叫我表嫂或是太子妃都可以。”话一出口，秦观自己都觉得刻薄，干嘛要和她较劲，显得自己没有气度。
　　丁莲雾羞的脸颊滚烫。只片刻功夫，她端正容色郑重行了一礼：“莲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这时有宫人进来回禀：“酒宴已经备好，请皇后娘娘移驾。”
　　皇后端然起身：“谁说过莲雾郡主要嫁入东宫了？怎么，南昭仪做主了吗？”
　　南昭仪赶忙下跪：“臣妾失言了，望娘娘恕罪。”
　　秦观偷眼望去，丁莲雾的脸色难看得很。
　　皇后大度一笑：“没有定准的事情不要乱说。大喜的日子请的什么罪，都与我一同吃酒赏月去吧。”
　　南昭仪讪讪起身随在其后。
　　寿宴设在昭华宫。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歌舞声中，极尽献媚之词。皇后只是淡淡的笑着，手中赏玩着秦观刚刚进献的琉璃盏。那琉璃盏七色流云漓彩，美轮美奂。秦观暗暗感激，倾墨公主有心了，她挑选的寿礼皇后果然喜欢。
　　坐在秦观一旁的公主易江初面有倦怠之色。
　　公主易江初，今年一十七岁，娇俏可人。易江初生母早逝，皇后将公主养在自己身边，极尽宠爱。皇帝没有嫡出女儿，对这位小公主也是视若珍宝。
　　“初儿怎么了？怎么今日无精打采的？”皇后关爱的问道。
　　易江初嘟起小嘴：“母后，宫中演出每次都是这些个，我看都看烦了，没意思。”
　　莲雾巧笑嫣然：“公主说的极是。每次都是这些歌舞，有什么新意？今日席间，女客居多。不如我们各自献上自己的才艺，给皇后庆寿，博皇后娘娘一笑。”
　　皇后笑道：“莲雾这个提议很好，只是从谁那儿开始呢。”
　　公主易江初笑道：“既然是莲雾姐姐提议，当然是从她这里开始了。”
　　莲雾并不推脱，款款起身：“也好，算是抛砖引玉吧，莲雾献丑啦。”

　　悠扬的乐声响起，莲雾飘然登场。她本就生得弱骨丰肌，妖娆妩媚，再加上一身轻柔飘逸的长裙，美艳到了极致。莲雾舞姿轻盈，翩翩若流风雪回，如在波涛之上飘来舞去。
　　秦观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嚼在嘴里的葡萄亦不知滋味。如此娇媚迷人谁不喜欢，可偏偏自己就做不出这种姿态来，也难怪易沧海整天冷着脸。
　　小时候阿娘就请名家给秦观教习歌舞，可她却不上心，只学了个皮毛，实在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看郡主的舞姿轻盈柔美，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阿娘常说艺不压身，平日里总听不进去，今儿才知道只有下了功夫，关键时才能拿出惊喜，不至于被人笑话了去。
　　乐声婉转悠扬，让人觉得眼前万顷碧波荡漾。莲雾挥舞着轻盈的广袖，一双美目勾魂夺魄。秦观偷偷望向易沧海，见他正看得出神，不由心中酸涩，这样风情万种的美人才是他的挚爱吧？再看莲雾时，舞姿越发曼妙，衣袂飞扬，似有流云萦绕。
　　众人皆看得如醉如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精彩的瞬间。
　　一曲终了，莲雾含笑垂眸而跪，粉红的衣裙四散而开，如莲花绽放。
　　一片喝彩之中，莲雾缓缓起身朝着皇后盈盈一拜。看着她回到座位，南昭仪笑道：“舞姿轻盈，如燕飞凤舞。我竟不知郡主还有这个本事，真是藏而不漏。郡主的名字起的也好，莲雾，果然是娇艳如莲，轻盈如雾啊。”
　　莲雾朝南昭仪点点头，报以感激的一笑。
　　皇后的眼中满是怜爱：“莲雾自小长在宫中，只几年的功夫不见，竟如此长进了。都是璟宁妹妹教养的好。”
　　莲雾站起来福了福身，声音低柔清婉：“多谢舅母夸奖。雕虫小技罢了，只为博得舅母一笑。”
　　皇后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秦观攥紧了绢子，这样温柔乖巧的样子自己可学不来，这不过才是个开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她心里隐隐不安。
　　果然，莲雾朝着秦观转过头来，笑盈盈道：“我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都知道表嫂才貌双绝，尤其是歌舞，师承慕容大家。当年西祁太后寿宴上更是以长袖舞惊艳了世人，一舞名天下。今儿我等有幸，借着皇后舅妈的光，也能一饱眼福了。”
　　秦观轻咬下唇，果然来了。一舞名天下不假，不过那是倾墨公主。莲雾可真是个厉害角色，竟拿着皇后来压自己。皇后寿辰，不跳吧是对皇后娘娘不敬，如果跳了贻笑大方是小，自己假公主的身份怕是要被揭穿了。
　　倾墨笑着圆场道：“都是歌舞，恐怕没趣儿，听说太子妃娘娘的琴谈得不错，不如请她献上一曲。”
　　“不行，不行。我还得看那名动天下的长袖舞呢。”易江横见秦观踌躇，便来了兴致，“今儿咱们可是沾着母后的光，不然谁有这个福气啊，皇嫂不会不给面子吧？”
　　皇后眸光淡淡扫过易江横，落到秦观脸上：“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随便跳一曲即可。”
　　秦观缓缓起身走到皇后面前跪下，恭顺低首：“母后恕罪。”
　　皇后神色略略一惊：“怎么了，我儿慢慢讲？”
　　见皇后动问，秦观红了眼圈。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孩子，倒是说呀！”回头吩咐崔弄玉，“快把太子妃扶起来。”
　　秦观站起身，缓缓道：“慕容娘子曾在西祁皇宫住了三年，我和她朝夕相处，情意深厚。可是母后不知，就在前两日我的恩师慕容娘子……在自己家中被杀。”
　　“什么，慕容死了？”皇后很是震惊，“就在我南阳的皇城之中？”
　　“是。”
　　不仅是皇后，其他人被惊到。慕容乃歌舞第一人，尤其她改编的长袖舞更是风靡一时。以前慕容常常应邀道宫中表演，众人大都见过她，乍听得慕容被害，一代名家香消玉损，都觉惋惜。
　　“是什么人作案？怎么忍心对一个弱女子下手？”皇后关切地问道，“凶手是谁，结案了吗？”

　　秦观神情郁郁：“案情没有一点进展。当时闻此凶信，我曾立誓凶手一日不能伏法，我便一日不做长袖舞。儿媳任性，望母后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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