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

　　曲水只以为姬玄晖明白了她的意思，暗暗感慨自己的胆大包天，转头就把当归叫来打水洗澡了。

　　她闷了一身的汗，之前意识不清还好，这会儿已经是难以忍受了。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刚睡醒不久，她自然不会再次入睡，便叫当归去休息，自己绕着陈王府四处探访。

　　陈王府不大。宁姽婳由国公爵位升至亲王后专门请了旨意，没有搬出此地，也没有对曾经的国公府做出任何改变。即便如此，陈王府也是大得惊人了。

　　曲水只见过曲府、望秋山庄和陈王府，就她来看，三者之中，陈王府果然是最齐整的一个，府中上下都能感受到某种来自沙场的凌厉锐气。

　　她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演武场，场中种种兵器陈列，有几个十余岁的孩子在练习。曲水一直在练习从系统处兑换的那本“心法”，但进步龟速，便忍不住靠近去看。

　　与想象中电视剧般的场景不同，这些孩子一招一式看着仿佛凌乱而毫无章法。但曲水凭着练了一点武术的眼力，依稀能感觉到，他们一招一式皆中要害，决非花拳绣腿。她恍然忆起，关于陈王爷的无数传说中有一项：陈王至今对男子不假辞色，未有生育，却收留了一帮孤儿。

　　来自现代的曲水满脑子跑了一堆困难儿童帮扶政/策之类乱七八糟的新闻报道，围观了一会儿，有些自惭形秽，便转身离开了。

　　难怪系统说她们起步太晚、难有成就。算了算了，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

　　第二日，曲水早早就醒了。虽然昨天几乎睡了一天，但为了不被打乱生物钟，她还是睡了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开开心心地换了衣服，当归也已把早餐端了上来。

　　见曲水如此，当归也很是高兴。她揪着曲水唠唠叨叨了半天前天夜里的情况有多么多么突然，顺便奖励了系统一只比它整个喵还大的鱼。系统啃得不亦乐乎，曲水也乖乖地听她唠叨。

　　当归喝了口茶，正打算继续，门外忽然传来了叫她的声音。她面色疑惑地走出了门，面色尴尬地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曲水眼睛一亮：“是流觞的信吗？”

　　“呃……不是……”当归面颊绯红，迅速放下信件，而后立刻跑出了门。

　　“这丫头怎么了？”曲水疑惑地目送她离开，视线移到信上，不由一怔。

　　“喵？”系统跳上桌子，凑了过来。

　　曲水注视着这封标注着姬玄晖名字的信，犹豫了片刻，才打开了信。而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系统歪歪脑袋：“喵？”

　　曲水用手捂住嘴：“抱、抱歉，我就是觉得这种状况有点可笑……”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把信纸递到系统面前。

　　那是一首诗。

　　一首由姬玄晖亲手创作的、文采斐然的、长长的，情诗。

　　在外面面红耳赤地踱了会步子，当归才缩头缩脑地回到了屋中，小声道：“姑娘，这信……怎么处理？”每说一个字，脸都红上一分。

　　“你不用管，没事。”曲水笑得前仰后伏，“皇上寄了个情诗过来。”

　　当归的头越埋越深：“您不必告诉我。”

　　眼看她一路红到了脖子，曲水止了笑，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系统慢悠悠地咽下鱼肉，等当归退出去才抬头看她：“你打算怎么办？”

　　曲水揉了揉眼睛：“唔，我都说那么清楚了他还这么执着，也不知是执著些什么。我自己看自己简直就是个女疯子，也不知他被戴了什么神奇的滤镜。”

　　系统幽幽道：“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曲水依然在笑：“嗨，看来陈王府也不能久居啊。”她把信仔仔细细地重新叠好，放回信封，“要不是姽婳姐已经走了，我真想立刻去找她，麻烦她把我派出去，随便干点什么。”

　　“逃避不是办法，喵唔——”系统跳上曲水的大腿，团吧团吧伸了个懒腰。

　　曲水笑：“逃避什么了？不就是这么点事儿吗，我会怕才有鬼。”

　　系统：“嗯，我信你才有鬼。”

　　曲水把系统喵放到一边，耸耸肩：“没办法，信还是要回的……”

　　提了笔，她沉默了很久，也不知是斟酌字词还是如何。片刻，她用奇丑无比的字体写道：“劳君挂念，奈何曲水受不起。”

　　“你敢不敢和流觞多学点文学素养？”系统站在高处，嫌弃道。

　　曲水耸了耸肩，转身的刹那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系统在背后道：“想哭就哭。”

　　曲水：“走你的，系统你想哭别拉上我。”

　　把信交给当归，她长出了一口气，回身进屋，笑着对系统道：“你说，这事儿多好笑。”

　　系统敷衍地点头：“嗯，好笑。”顿了顿，它补充道：“看你明明感动得不行、愧疚得不行却非得作，挺好笑的。”

　　曲水：“……我懒得和你吵！”

　　折身回屋，倒在床上，她发了会儿呆。

　　她确定，自己不应该再和姬玄晖产生任何关系。目前的一切太过凶险，只有宁姽婳继续屹立不倒，她们这些女子才有出头的可能。也就是说，她和流觞，必须站在宁姽婳这边。

　　她们和姬玄晖早已是注定的敌对关系了。

　　以前没和宁姽婳牵上线还好，如今联系上了，就已经绑定了。

　　按照原计划，她们没有和宁姽婳牵上线，那么无论她倒不倒，流觞与曲水都已经远离了权力的中心；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们正式绑定，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而宁姽婳是唯一知道如何行船的人。

　　但姬玄晖不可能坐视皇权的衰落。

　　如果是以前，曲水还能觉得这些只是她主观臆测。但之前，和陈王府的数个人闲聊之后，曲水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由宁姽婳一手带大的小皇帝，已经不小了。

　　……

　　曲水第二天又收到了一首不一样的情诗。

　　她草草扫了两眼，毫无文艺气息地表示自己读不懂，而后也不回信，把自己的行李团吧团吧，直接告诉当归：“我走喽。”

　　当归吓了一跳：“姑娘你去哪？”

　　“放心，我和映葭姑姑打过招呼了，她知道我的新住处。”事实上，曲水是直接麻烦她帮自己安排的，“一直住在陈王府也实在是打扰，这些日子多谢了当归了。”

　　当归惴惴不安：“是不是奴婢服侍得不好，奴婢会改的。”

　　“和你没关系，”曲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不能长时间借住在这里，早就打算离开了。而，皇上那边，你也明白。”曲水说着，从包里翻出一包点心递给她：“喏，你最喜欢的点心，我托人给你带的。有缘再见了。”

　　当归手足无措地抱着点心，讷讷道：“那，那姑娘务必小心……若是皇上再送信来，奴婢该如何回复？”

　　“你就告诉他——”曲水微微仰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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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乃日之晖，妾乃腐草萤。日月当空辉，萤虫天地眠。”

　　姬玄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首诗并不合格律，但姬玄晖也没那个闲心去管什么平仄。他一挥手，送信人连忙退了下去。

　　第三天，只是第三天，送信人登门拜见就得了她已离开、不知所踪的消息。只是三天！

　　周围一片寂静。良久，姬玄晖长出了一口气，道：“把照青请来。”

　　照青，是宁禹明的字。

　　虽尚未入仕途，但毕竟是陈王之弟，他一直是陪在姬玄晖身边长大的。

　　于是当日，宁禹明又进了一次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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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水这个文化水平，背个诗还行，写诗就是为难纸张了。她也完全没觉得那是一首诗，只是想尝试在古代人面前装个13。

　　“宿主三天两头搬家的，可真是够闲的。”

　　“我也不想啊。”曲水无奈地顺着系统的毛。

　　映葭给她安排的屋子不大，但也足够两三人住了。屋子已经收拾过，离集市也不远。曲水兴致来了，忍不住跑出去逛了一会儿，提了几包小点心回来，还给系统带了点小鱼干。

　　“这个时代的商业不错啊。”曲水笑着放下东西，“就是貌似已经有骗子了，刚才有个大叔一直极力忽悠我买他的玉簪。可是就他那簪子，一看就是假的！”

　　系统：“喵~”

　　“居然还有托，一堆人蜂拥过来要买，我才不被骗呢，转头就走。我可是天天都看新闻直O间的人，你骗得了我？”

　　系统：“喵……”这值得骄傲吗，而且一般不是说新闻联O吗？

　　“哎你不懂，新闻联O每天一期半小时，新闻直O间一天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新闻联O哪有新闻直O间好看。你要是感兴趣我给你推荐CCAV4的中O新闻，也很不错，还能顺带看看海O两岸……”

　　系统：“……”

　　问题是这个时代哪有电视！宿主一号你是CCAV的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但是老看CCAV也不好，有条件的话什么凤O台啊BBC啊也要看看，才能全方位了解这个世界，还能练习英语。但如果你有更高的追求，只看这些最基本的还是不够的，最好了解一下社会学家经济学家等等的相关论述——”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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