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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端倪（四）
原本茶香袅袅，乳白色水雾缭绕的品茗室此刻清明得吓人，袅袅雾气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各类茶具也被收拾好扔在角落，偌大的室内中只剩下正中间的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
其中两把椅子已坐上了人，仅剩的一把空椅子留给刚走进来的顾云深。
方桌对面的两把椅子，一左一右，右边的人面庞坚毅，目光从顾云深一进来便锁定他，而左边的人只是在他进来时撩了眼皮看他一眼，之后目光便落在桌上的纸笔上。
警服的庄重肃杀之气把品茗室曾经的暧昧气息冲刷得半点不剩。
但顾云深可没功夫管这些。
从他一进来，目光便落到左边那个人身上，目光沉似水，轻缓地流过那人在他视野中的每一寸。
那人原本服帖地垂在额前的刘海全被梳到脑后，露出像剑锋一般的眉毛来，从不垂下的唇角破天荒地抿成一条直线，在记忆中琉璃黑珠般的黑眸此时却泛着带无机质金属光泽般的光，整个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祭过血的利剑，只留无尽的凌厉与肃杀。
顾云深感觉自己喉间有点紧，眼睛有些酸有些疼，似是被眼前“利剑”的剑光刺到了眼睛。
但还是舍不得移开哪怕一分半点的目光。
直到右边的人喊了他一声“顾先生”，他才吝啬地分出一点目光来看向右边之人。
“顾先生，您好。感谢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徐承泽打着官腔，“我姓徐，这是我们叶队。”
“配合你们工作是我的义务。”顾云深坐到两人对面的椅子上，微动嘴唇露出来个官方但不失亲切的微笑。
“顾先生，您是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我们需要知道当时的细节。”
见顾云深坐下，徐承泽耶没扭捏，开门见山道。
“我从头开始说吧。”顾云深见叶言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缓缓道——
“我五点四十五到了会场大厅，跟星娱的负责人交谈。之后，我接到方雨霏的电话，她说自己最近状态不佳，想请我指点她和徐乐在电影《暗香浮动》中的对手戏，我与之约定于七点整到1507房会面。”
“在赴约前我一直待在大厅里，期间依次与悦视负责人、悦视的艺人萧楼、星娱的艺人许薇、龙腾的总裁和ROL中国代理的销售部长进行了交谈。”
“我于六点五十五分到了1507房前，当时门是虚掩着的。门一推开，室内有较浓的花香味和血的腥气。我让我的助理给主办方打了电话，并让他在门口看着。”
“之后我走进了房间，主卧室的门虚掩着，我试着喊了徐乐和方雨霏的名字，无人应答。我推开主卧室的门，发现了案发现场。”
“而当我快步走出主卧的时候，各路的娱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堵在了房门口，我的助理不得不关上了房门。当时是七点整，我联系了主办方并告之我当时的处境与房间里的情况，电话打完不久后，通讯信号便中断了。”
“大概七点二十左右，安保清走了外面的记者，我才得以从房间里出来，之后我和我的助理便一直待在一楼大厅里。”
顾云深不紧不慢地讲完了自己精彩纷呈的这一晚上的经历，语气却客观平淡得像让人咂巴不出滋味的白开水。
只是他说话期间却没分给徐承泽几个眼神，他的目光一直凝在叶言拿着笔在纸上起舞的左手，以及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抹银光上。
叶言是个无药可救的左撇子。
从小纠正到了大，改错态度良好，却死教不改。
不停被纠错却次次无果的最终结果便是——
叶言左右手都能写出一手好字。
还是笔锋全然不同的那种。
但他依旧觉得用左手舒服，固执地用着平常人的反手写着笔画顺序全然自创的字。
只是现在，被戒指银光闪闪的反光闪得心绪不宁的叶大队长却动摇了他作为一个死教不改的左撇子的坚持。
但傲气的叶大队长左手写惯了，右手虽能写，却由于平时疏于练习，所以写得是奇慢无比。
心绪不宁的叶言顺着对面之人露骨的目光，最终看到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一圈银色闪烁，只得自己默默地把苦水往肚中咽。
“您一个人进去，让助理在外面等？”徐承泽问道。
“总要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不然万一有什么危险……”
徐承泽不可置否。
“还有，娱记？这么巧？”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和徐乐、方雨霏当时在那个套房里的，也不太清楚他们想挖什么猛料。”顾云深似是笑了一下，“至于这信息的来源，还得辛苦你们警方去调查了。”
“我们会调查的。”徐承泽神色不变道，又重新披甲上阵，“据您所述，您一个人在案发现场待了近20分钟，那么期间您干了什么？”
“是被关在了案发现场。”顾云深纠正道，“我在那期间做的只有等待。即便我接受过一些特定的心理培训，之前也自修过犯罪心理学之类，但我只是一介肉体凡胎，和两具死状骇人的尸体被关在那样一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中，我不知道除了心绪不宁地等待外还能做什么。”
“所以顾先生您就是干站着等了近20分钟？”
徐承泽语气淡淡，让人判断不出他的意图。
“是的，站在玄关处，干等着乱想了近20分钟。”
顾云深此时把影帝该有的包袱卸得一干二净，承认得无比爽快。
“顾先生您不需要向我们示弱。”徐承泽直视着他的眼睛，“实际上，从我们得到的反馈来看，您似乎镇定地过了头。”
如果是别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能把事情梳理这般有条有理，情绪上除了主动示弱全然不见慌乱的话。除非这个人是专业的刑侦类人员，否则他定会成为警方的重点监控对象。
毕竟过于详细的叙述可能是罪犯的弄巧成拙。
但顾云深是什么人？
他可是自家妹妹的爱豆啊。
徐承泽在家时，通常是左耳钻进一大堆“顾云深”，再倒倒右耳，又倒出来一大堆“顾云深”。
扎心无比的同时也知道了眼前这位顾影帝拥有的更令人扎心的一打文凭和一箩筐学位。
修了犯罪学等一系列相关学科的顾云深表现成这样也无可厚非。
但大度的徐承泽还是得例行公事般地对占了他年少无知的妹妹大部分青春岁月的顾云深说出了接下去几乎让人接不了话的质问。
“徐警官，如果你在案发的那间套房里‘镇定’个近20分钟，你出来之后也会足够镇定的。”
顾云深不动声色地把太极打了回去。
徐承泽面上未起一丝波澜，依旧神色平静地直视着顾云深，以比较巧妙地角度问了顾云深几个问题。
顾云深也一一回答了，答的倒是真心实意，知无不言。
在顾云深因为这样的问话快结束了的时候，徐承泽转向了叶言那边，似是在征求什么意见。
叶言夹着笔的左手顿了下，随即用笔尾在纸上敲了敲。
还没等顾云深揣测出其中的寓意，徐承泽的话先一步飘进了耳朵——
“顾先生，据不少人反映，您在大厅中一直拿着手机，像是在编辑信息，但当时信号已被屏蔽，信息根本发不出去。可以让我检查下您的手机吗？”
顾云深一愣，情绪严周密合的脸上似是裂开了一条缝。
缝隙不大，却足够有心人看出端倪。
“这恐怕不行。”顾云深很快把裂纹补好，浅笑着的脸上看不出其真正的情绪，飞快地瞟了叶言一眼，“里面有些私人的东西。”
从进门以来，顾云深一直都很配合，而现在……
徐承泽挑了挑眉，觉得切中了要害。
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渣滓与警方的怀疑，这其中的孰轻孰重，相信顾云深还是拎得清的。
于是徐承泽耶没急着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顾云深。
顾云深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了锁，再递给徐承泽。
徐承泽接过手机后，看也没看一眼，直接递给了一直开启隐身模式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叶言。
顾云深：“……！”
顾云深的手猛然攥紧，很快又掩饰般地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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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下明天能不能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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