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归元

　　晁启带着那士兵入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秦疏。”
　　晁启点点头：“你倒是个有胆识的。”
　　“将军过奖。”
　　进了主帐，晁启侧过身，让他看清帐中的情形，“现在的形势十分危急，江副都统中毒，南疆兵临城下，你现在拿着我的令牌去布置城防，我一会儿就到。”
　　秦疏看着递至眼前的令牌，却并没有接过，抱拳道：“将军，属下族中世代行医，更在南疆设过医馆，如今江副都统中毒，只怕多半是南疆之毒，所以恳请将军准许属下为江副都统医治。”
　　“当真？”晁启先是惊喜，而后垂眼想了想，才道：“好，那你来看看。”
　　秦疏往主座走，晁启不离半步地跟着。只见秦疏将江筑的手轻轻放在书案上，而后闭眼沉心把脉，半晌，又掀开江筑的眼睑看了看他的瞳孔。
　　“果然，江副都统所中之毒是南疆三醉粉，中了此毒就如醉酒一般昏睡过去，解药很简单，就是一碗醒酒汤，但也要三日才能真正清醒。”秦疏站起身，沉声道：“而若是不懂南疆毒物的北朝大夫诊断，容易将此毒诊为一般的蒙汗药，若用了蒙汗药的解药，江副都统只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晁启听完，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南疆人竟如此歹毒！
　　沉着脸看了一眼自己掌中的鞭伤，晁启对秦疏道：“你马上叫人准备醒酒汤，然后拿着我的令牌去设置防御措施。”
　　“是。”
　　秦疏这次没有再次推辞，拿了令牌，坚定出门。
　　这时，随军大夫进来了。来的随军大夫是个头发花了的老头，他看到地上倒了一个，主座上睡了一个，吓了一跳，颤巍巍地跪在晁启面前。
　　晁启明显愣了愣，仿佛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叫了大夫，于是挥挥受了伤的左手，道：“正好，来替我包扎一下。”
　　那老大夫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地问道：“那江副都统？”
　　“哦，他无事，你不必管了，包扎完就下去吧。”
　　那老大夫不敢再看，应了一声就专心给晁启包扎。
　　坐着包扎的时间，晁启也不闲着，快速写了一封信，待包扎好了，到营帐外交给骑兵营的士兵，道：“将这封信送到青州城中，要快！”

　　青州
　　“将军，有靖州快马来信。”
　　陆沅抬眼看去，见那士兵气喘吁吁，却又压抑着，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忙道：“呈上来吧，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是。”
　　搁笔展开信件，只见上面字迹潦草，是匆匆写成的。陆沅心中一个咯噔，直觉事情不太妙。
　　皱着眉细看下去，陆沅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末了，他将信缓缓放在书案上，扬声道：“去请洛先生来。”
　　苏落桑脸上的疤已经很淡了，她在军营时不再带着帷帽，以真面目示人。
　　“阿桑，靖州出事了。”陆沅捏了捏眉心，道：“元卫和靖州士兵里都出了奸细，现在江筑重度昏迷，南疆士兵以至城下，形势，十分危急。”
　　饶是苏落桑再淡定，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惊讶：出了奸细！
　　军中出奸细也就罢了，元卫是陆沅的亲兵，又怎会混入南疆之人。
　　陆沅看出她的疑惑，道：“元卫中的那名奸细，只怕是取而代之。”
　　苏落桑瞬间明白，元卫平日里或以寻常百姓的身份生活，或着黑袍隐于黑暗之中，相互了解彼此，传递消息不需令牌等物的证明。但若要入军营报信，就需持元卫令牌。南疆奸细定是抓住了这条线，杀了传信的元卫，用他的令牌混入了军营。
　　“是我疏忽了。”陆沅深深自责，此举不仅陷靖州于不利，更折损了起码一名元卫。
　　“当务之急是解靖州之围。虽然我们之前认为南疆的目标仍是青州，但靖州也是北朝门户，若靖州城破，墨州、和州、樟州等地都无应敌之力了。”
　　“没错，我叫你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若按照你之前的计划，从后方包抄，派谁去更为合适。”
　　“此计虽可用，但连山至敌军扎营之处着实空旷，若要做到偷袭，实是不易。”苏落桑沉吟半晌，道，“让我去吧。”
　　“不行！”陆沅二话不说拍案而起，他怎么可能真的让苏落桑奔赴前线，“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怎么能去前线冒险。”
　　苏落桑闻言正色道：“怎么可以这么说？军中的主心骨是你，而不是我。”
　　陆沅笑笑，漫不经心道：“是，军中的主心骨是我，但是我的主心骨是你，所以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没错。”
　　“……”
　　“好了，我让萧默去吧。萧默做事沉稳，但没真正带过兵，此次也算让他历练历练。”
　　“不可，这次是事关战局的重要战役，你让一个没带过兵的将领带兵打仗，士兵面服心不服，能打得好仗吗？”
　　“你初来乍到，想带兵打仗，难道你就带过兵，能让士兵心服口服吗？”
　　“我虽未带过兵，但的确能让士兵心服口服。”

　　骑兵营练兵场
　　陆沅苏落桑二人行至众人面前，众人立马停下训练，齐齐向二人行礼：“陆小将军，洛先生。”
　　陆沅眉头一挑，前两日这些心高气傲的骑兵见到苏落桑还是爱答不理，他怎么说都没用，怎么今日这么恭敬了。
　　正纳闷着，陆沅听见苏落桑已然开口：“诸位将士，陆将军将要派我前往靖州战场包围剿灭敌人，此次战役事关整个南北战局，可谓九死一生，尔等可愿随我前往？”
　　“愿追随洛先生！”
　　陆沅吓了一跳，也不顾将军仪态了，当场炸毛：“你给他们下了什么药，怎么这么听话了？”
　　“我……把他们都揍了一顿。”
　　“……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
　　“将军！”苏落桑开口打断他，“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又不是……”君子二字未说出口，陆沅自己刹了车，再怎么说，苏落桑是女子的事情也不能泄露。陆沅气急，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只道：“你……”
　　苏落桑也知道陆沅是真的为自己担心，于是展露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一时间，莫说是陆沅，就连一众将士也都窃窃私语：
　　“洛先生平时冷冰冰的，没想到笑起来这么好看。”
　　“是啊，简直比女子还美，但是看着又不软弱，比女子多了一份味道。”
　　“没错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陆沅呆在原地，反应过来时，苏落桑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但士兵的议论仍然不停。
　　“说什么说？继续训练！”
　　士兵里头有几个曾同陆沅是同伍的士兵，笑骂了几句便带头开始训练了。
　　“好了，我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出发。”
　　陆沅沉着脸，扯过苏落桑，背对着士兵们，恶狠狠道：“你若是不完好无损地回来，我定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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