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地主

　　一路上太无聊了，黎美玉竟然缩在顾孟洲怀里睡着了，一睁眼就听见黎保木在喊她，“姐，姐，你们咋这么慢，我们早就到了。”

　　黎美玉推掉身上盖着的大氅，跳下了马车，腿脚一软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被黎保木眼疾手快地拽住，“姐，你慢点，外婆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了。”

　　黎美玉回头看了眼，姚氏正在跟顾孟洲道谢，热情地邀请他来家里吃个饭，顾孟洲拒绝了，姚氏拿了几个包子塞给他又被他推了回来，驴车调转头走了。

　　姚氏拿着包子感慨了句，“孟洲真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可怜了。”

　　黎保木的外婆家在山凹处，对面是座大山，门前有块地，外面有条小河，山谷比起鸭子沟狭窄了许多，家里还有个小舅舅没结婚，黎美玉跟着黎保木往前走，一到院子就被几个小孩围着看，其中一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身上的黑袄又破又旧，她满眼羡慕地看着黎美玉。

　　“哟，这是美玉吧，长这么漂亮。”一个年级稍大的妇人从屋中走了出来，伸手去拽黎美玉的衣服，黎美玉躲开了。

　　姚氏抱着孩子走过来，“美玉，快叫二舅妈。”

　　二舅妈笑眯眯地伸手去抱黎小六，“春荷回来了，我看看，哟这闺女长得白白胖胖的。”

　　姚氏站在屋外跟她二嫂说话，黎保木早带着黎美玉进了屋，“外婆，我妈来了。”

　　黎保木的外婆从蒸笼里端出碗红薯丸子，“美玉都长成大姑娘了，保木去叫你妈过来吃饭。”堂屋里又冷又暗，桌子上摆着好几个大碗，里面的东西都是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做的。外婆给他们几个一人夹了一大块肉，“这是前些天老大从山上打的，快尝尝，美玉你也多吃点。”

　　黎美玉见黎保木吃的香甜，把碗里的东西都夹给了他，黎保木嘴里塞的满满的，好不容易咽下去才问她，“姐，你怎么不吃，这是野猪肉可好吃了。”

　　黎保刚接了句，“她是吃天鹅肉的，不吃我吃。”说着从黎保木碗里抢了几块，黎保木当场就跟他吵了起来。

　　姚氏训了黎保刚几句，黎保木他小舅在一旁偷着乐，外婆又赶紧端了碗出来给两人多分了点，“还有呢，慢点吃，美玉咋这么瘦，你想吃啥我去给你做点。”家里太穷了也没啥好东西。

　　姚氏拦着她坐下，“别忙活了，快坐下吃饭吧，美玉她不饿。”说着把红薯丸子换到黎美玉面前，“玉，你尝尝你外婆做的丸子，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黎美玉用筷子夹了一个，红薯蒸熟后捏成丸子又用热油炸过，甜甜的软软的正和她胃口。

　　吃完饭黎美玉就让黎保木跟她去附近转转，黎保木坐在门槛不愿动，“姐，我脚疼走不动了。”他今天跟着他叔走了十几里山路，太累了。

　　黎美玉抬头，这山很高一眼望不到顶，她也不敢随便往上爬，跨过小河流去山脚下转了转，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发现了一株木瓜树。

　　“姐，这个木瓜不能吃，外婆都放在柜子里熏衣服。”黎保木一瘸一拐地跟了过来，“这山太高了，你爬不上去，要不咱在这住两天等我脚好了我带你上去。”

　　黎美玉折了一小枝塞进空间里，正愁没有熏香呢，“不去了。”

　　黎保木紧跟着她，“姐，这山上有老虎，你可别一个人上山。”

　　黎美玉一听吓得赶紧往回跑，吃过午饭正巧有辆拖拉机要出山，姚氏顾不得跟她娘多说几句话就带着孩子挤上了拖拉机，一辆车上塞了几十个人，黎美玉都快挤哭了，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熏的她一直打喷嚏，黎美玉心想这还不如顾孟洲家的破毛驴呢，起码干干净净。

　　拖拉机把她们送到了柳树沟，距离前营子还有好几里地，黎美玉一下车就开始吐，山路本来就不平，拖拉机跑起来更蹦跶，黎美玉感觉就跟一直坐在游乐园的过车山上一样，太晕乎了。

　　姚氏面色也不好看，他叔抱着黎小六在前面走，黎保木落在最后，“玉，你这是咋了？”

　　黎美玉摆了摆手，“我晕车”下次，下次她再也不来大寨沟了。

　　姚氏扶着腰慢慢往前走，“可不是，它一蹦跶我心都提的老高，过高台岭的时候，我就老怕它从山上掉下去，还不如孟洲家的驴车呢。”

　　被念叨的顾孟洲坐在驴车上，正慢悠悠地往回赶，他已经在大寨沟跟小寨沟的分岔路上等了好久，都没见黎美玉一家的身影，再不走就出不去了。顾孟洲不时回头看两眼，总感觉再一回头就能看见黎美玉，要是这样他就大方地捎上她，虽然她性子不讨喜，人多总归是热闹些。

　　顾孟洲想路上她要是再问他有没有书，他就好心给她拿一本，可一直等过了前营子，也没看到黎美玉一家。紧赶慢赶回到鸭子沟时，天色已经黑了，黎美玉家的大门紧闭看不到半个身影，顾孟洲有些懊恼，早知道走的时候去她外婆家问一声了，天这么黑万一她们家在山里迷了路，万一山上有豺狼……顾孟洲躺在床上纠结地滚来滚去，第一次失眠了。

　　再说黎美玉一回到家，明显感觉家里多了人，她大姑跟二姑都带着孩子回来了，二姑住的近，放下礼吃个午饭就走了，留下了两个小点的孩子在这玩。黎美玉的大姑嫁进了城，大姑父在厂里当工人，每个月有工资拿，家境稍稍好些，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

　　她大姑家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大儿子已经结婚了，小儿子跟着他爸回城里了，剩下两个女儿跟着她妈要在黎美玉家多住一天。大女儿叫方芳跟黎美芝差不多年纪，小的叫方玲，跟黎美兰一般大。

　　几个人一人拿着一把草在逗一只黑色的小猪，黎保木凑了过去，“你们在干吗？”

　　“这是我家送给你家的小猪，养大了要分我家一半。”方玲站了起来，“你可不要把它给养死了。”方玲转身看见黎美玉，伸手就去揪她的头发，“美玉，我看你头发怎么扎的。”

　　黎美玉偏头躲过，问她，“养猪有什么用？”

　　她小姑家的刘燕回了句，“猪长大了能卖钱，卖了钱能买好东西，我家也有一头。”

　　黎美玉一听眼珠子转了转，那她可以多养几头啊，反正她有成堆的东西吃不完，喂人人嘴杂，可二师兄不会说话啊。黎美玉跑进屋里问姚氏，“我们为什么不多养几头猪，不是能换钱吗？”

　　姚氏正在切菜，闻言苦笑了下，“你这傻丫头，咱家连人都吃不饱，猪吃啥。”

　　“它可以吃草啊，河里那么多草。”

　　黎美玉她大姑坐在灶台前烧火，“猪吃草长不了多少肉，咱沟里的猪又不能往外卖，就这几户人家哪里卖的动。”

　　黎美玉不解，“为啥不让往外卖啊？”

　　姚氏塞给她了一个白面馒头，“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啥，出去玩，看看你妹醒了没。”

　　黎美玉出了厨房还听她姑在背后说，“一年不见美玉，越长越白净了，美芝的婚事定下来了没有，正新咋说。”黎美玉也没心思听她们说啥，跑进里屋一看小六早醒了，被窝里湿漉漉的，这小家伙又尿床了。

　　晚上黎美玉跟方玲挤在一张床上，刘燕去了黎美兰那里，黎美玉问她，“你怎么不去找黎美兰。”

　　方玲在她屋里到处乱翻，“她屋里那么乱，还不如你呢。”

　　方玲这个人呢说话咋咋呼呼的，又爱指使人，黎美玉很不喜欢她，“你妈说猪不能卖，你放我家做什么。”黎美玉问了黎保木，整个前营子也很少养猪，杀猪有专门的屠户，杀完了就卖给村里的人换些杂七杂八，要是拿出去偷偷卖掉，被人抓到了可是犯罪。

　　方玲翻了个白眼，“你傻啊，不能偷偷交易你可以卖给国家啊，卖给收购站啊，就你们这穷山沟里连个收购站也没有。”

　　还有收购站收猪，黎美玉真是孤陋寡闻了，“哪里有收购站啊，收购站还收什么？”

　　“收购站什么都收，你们这里又没有，我们城里才有。”方玲坐在床上哼着歌，什么就是好她也没听清。原来城里的收购站收东西啊，黎美玉隔着衣服摸着腕上的镯子，她好像要发财了。她还担心就近卖掉这些东西会引人怀疑，没想到鸭子沟周围根本没有收购，要卖东西只能去城里。

　　夜里黎美玉躺在床上，寻思该怎么找个借口去城里一趟，鸭子沟虽然地处偏远，战争的时候还是快打到了这里，前营子有条大道一直通往县城，路修的很平坦，跑汽车都没问题，问题是路上根本没有公共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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