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小师妹

　　窗户重新关上，房内重归平静。沈南星面色凝重，他低头却见仪笙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平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识海里灵气暴动，高耸的古楼摇摇欲坠，仪笙浑身是伤，对面老头的道袍也被剑气撕碎，松散地挂在肩上，胳膊上还有明显的血痕，显得很是狼狈！

　　“还不认输吗！”老头剑尖直指仪笙，面色不悦，“锻炼了你这么久，你这副躯体才堪堪能合我心意，我实在不忍心破坏，你乖乖的，不好吗？”

　　仪笙舔了下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在老头的脸上，轻嗤一声，“白日做梦！”她调动体内所有灵力，握紧寒霜剑，拼着同归于尽也要灭了这心怀不轨的老头。

　　骤然强盛的剑光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高楼瞬间坍塌，森寒的杀气排山倒海而来，仪笙收了先前用的正道剑法，手腕一抖，魔气化作利刃，割裂了老头胸前的衣袍，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仪笙如今灵力醇厚，恢复之后魔功也更加精进，和修为高深莫测的老头打斗起来，竟然不落下风。

　　双手合并生生接下一剑后，老头的身形有些摇晃，灵力的威压迫使他膝盖弯曲，最终咚地一下磕在地面上，青砖应声而裂。

　　“倒是我小瞧了你！”老头颈侧被剑气所伤，细长的红痕遍布，他眯了眯眼睛。单手握住剑刃，右手屈指横于胸前，默念咒语，催动了心魔印。

　　因为疼痛，仪笙的动作有片刻滞缓，她唇色有些苍白，咬牙抬手封了自己的五感。额头的汗珠滚落到睫毛上，仪笙轻轻眨眼，它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周身的魔气变得越来越强，再睁眼时，眼里的杀气更是浓重，“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心魔印是老头最后的筹码，如果这样都无法降服仪笙，那么他的处境就不太妙了。本来成竹在胸的人，看到仪笙发红的双眼，心里开始动摇，毕竟他只是一抹神识，被封印在剑谱里许多年，灵力终究有限，事到如今成败在此一举！他反手一握召回本命佩剑，汇集维持形体的所有灵力，顿时剑影如流星般密集地攻向仪笙。

　　魔气和灵力相互缠绕在仪笙周身，她提剑竖劈破开剑阵，两股灵力在空中相撞，发出耀眼的白光。

　　房内，沈南星眉头紧锁，正看着面色从潮红突然转为苍白的仪笙手足无措是，突然感觉她的身体小幅度弹了一下，他猛然抬头，正对上仪笙睁开的眼睛。

　　她的眼瞳已经完全变成了赤红色，额头缓缓浮现出一个金色的花纹，沈南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欣喜地道::“师姐，你醒了？”他伸手扶着仪笙坐起来，担忧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无妨，境界突破而已，过两天稳定了就好！”仪笙盘腿坐好，问了一下她晕倒之后发生的事，当知道自己上了猎杀令时，难得有些烦躁，“涂灵门的人最是难缠，我们日后行事还是尽量不要暴露行踪！”

　　“师姐不用担心，涂灵门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沈南星见仪笙醒过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在等他，于是叮嘱完仪笙好好休息之后才离开了房间。他加固了房间外的结界之后，才赶去见斗篷人。

　　仪笙境界才突破，还很不稳定。尽管老头的灵力全被她吸收了，但若是不梳理好，识海难免会暴动。她静静调理几个时辰之后，才觉得灵力运转顺畅许多。

　　天边泛起鱼肚白，街上有早早支起来的馄饨摊。沈南星不知道怎么和黑衣人协商的，不仅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正好和往外走的仪笙撞上。“师姐，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去合虚宗。”境界提升之后，仪笙的五感更为敏锐，她看了下沈南星，问:“遇到涂灵门的人了？”

　　“不曾。”沈南星头顶的狐耳轻轻摇了摇，举起食盒笑着道:“只是看这馄饨新鲜，给师姐带了点回来。”

　　仪笙抬手搭上他的左肩，灵力轻柔地抚过受损皮肤，“你身上有很淡的血腥气，这里受伤了。”

　　“唉……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姐。”沈南星抿了抿唇，动了动后肩，受伤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多谢师姐，过来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好几天滴水未进了！”他低头走到桌边，打开盖子，食物的香气飘了出来。“师姐想回合虚宗，我陪你去便是了，不急在这一时！”

　　仪笙想了想，最终还是坐回桌前，沉默地吃完一碗馄饨，然后才开口道:“师弟，我去合虚宗有件重要的事情办，现在涂灵门的人费尽心机要杀我，你跟着我会很危险的！所以……”

　　“你又要丢下我吗？”沈南星直直看向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不，我需要你回一趟魔族，进瑶台帮我取一样东西。”仪笙把存放东西的位置告诉他之后，拿起剑准备离开，“东西拿到之后，到鹿台山等我，三日后午时我们在那儿见面。”

　　为了避免被涂灵门的人缠上耽搁时间，仪笙又换回了利落的男装。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自师父的尸骨埋葬在何处，都有什么人知道。为什么陆云逍当年要骗她，说师父尸骨无存呢？

　　她之前也偷偷留了一只范瑶养的寻踪鸟，这次刚好派上用场，让鸟儿去合虚宗给陆云逍传了消息。

　　合虚宗窝藏魔族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各大门派，一时间引得众门派议论纷纷。陆云逍每日都要收到许多书信，无非是些风凉话，他也懒得看，都堆放在屋子里生灰。

　　寻踪鸟落在他窗沿上的时候，陆云逍还以为是范瑶或者陆怀泽找到仪笙了，他展开鸟腹藏着的信纸，看到落款是仪笙时，皱了几天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他立刻传音给大长老，让他在陆怀泽回来前让他代为处理一下宗门事务，便立刻动身去找仪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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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城有个小村落名为云山村，坐落在半山腰上，十几户人家常常被云雾遮住，看不真切，就像天然的保护屏障一般，经常去镇上抢劫的土匪一直没发现这里还住着人。

　　仪笙在叶城等了一天，陆云逍就赶到了。两人见面一时无言，静默良久，陆云逍先开了口，“怀泽一直在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让他别找了，我是魔族尊主，自然去我该去的地方！”仪笙把寒霜剑递给他，“剑还你，你当初走的时候落下了。”

　　“不是落下的，是我特意留给你的。”陆云逍颦眉看向她，“我离开后，它可以替我保护你的！”

　　仪笙低着头，摸了摸震动不停的寒霜剑，没吭声。半晌没头没脑说了句对不起，陆云逍没听清楚，正想再问时，仪笙突然拉开凳子坐了下来，道:“现在能告诉师父当初葬在哪里了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最后见她是在叶城，她身受重伤，最后……尸骨无存，只留下了天魔令给我，对吗？”

　　“此事说来复杂，你师父不让我告诉你，我们这辈的恩恩怨怨也就到此为止了。”陆云逍跟着在对面坐下，叹了口气，“我当时收到她的消息赶来时，已经回天乏术了，她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为了拖延时间等我来，自绝了筋脉。她死后，为了不让你为她报仇，就让我把她的尸骨安葬在叶城城郊的山上，不立碑，也不用祭拜。”

　　“是谁？”仪笙直视着陆云逍，咬着牙问。她掩盖在衣袖中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因为隐忍着情绪，她的眼尾泛着红。“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已经死了，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你师父也不希望你知道！”陆云逍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嘴角微微勾出点笑意来，“她总是这样，恩怨分明，什么都考虑的妥当。”

　　“你不说，我自己查。”仪笙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要确认一件事，你带我去师父的墓地看看吧！”

　　叶城是座山城，像被群山环绕着小桃源，四周林木繁盛，林宣宁就葬在城郊外最高的那座山顶，陆云逍当初还布置了阵法，除了修士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山顶的玄机，更不会有人去打扰。但是现在，不仅阵法被破了，墓穴里的棺材也被打开了，里面好好躺着的人不翼而飞。

　　陆云逍拧眉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确认自己的阵法真的被破了。他每次来祭拜时都会加固一下阵法，随着他修为越来越高，阵法也越来越精密，世上能破开的人寥寥无几，会是谁呢？

　　“我前几日碰到她了！”仪笙闭了闭眼，“她已经变得跟朱厌一样，被一个黑衣人操控着，我没能抓住他，救回师父！”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给我。”陆云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想办法把她带回来。”两人对视一眼后，他转身往山下去，“怀泽还在找你，你要不要随我回去？”

　　仪笙极快地皱了下眉，“不要。”她抱着剑，看着陆云逍认真的神情嗤道:“你不怕他直接一剑劈了我！”

　　“不会。”陆云逍笃定道:“我的徒弟我了解，他心悦你，自然舍不得下手。”

　　从小就爱顶嘴的仪笙突然沉默了，她没有接话，抿着唇，板着脸，像一阵风似的从山顶飞掠向山底，任他说什么都不再理睬陆云逍。

　　她速度快，先至山底。

　　变故就发生在落地的一瞬间，身后破空声传来，仪笙错身躲过，便见几只羽箭钉在她刚站着的地面上。四周涌出许多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是涂灵门的人，仪笙只一眼就分辨出来。她有些烦躁，不欲纠缠，哪知陆云逍赶了上来，他最是看不惯涂灵门人的作风，二话不说抬手掌就劈晕一个。

　　涂灵门的人修为再高也高不过仪笙和陆云逍，只是他们手段阴狠，又爱偷袭，所以特别难缠，一时竟然还甩不掉。仪笙没了耐心，寒霜剑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灵力化作细长的银光闪过，宛若一把杀人不见血的细绳，划破偷袭者的咽喉，他们几乎不及做出反应，便一命呜呼。

　　“走了。”仪笙收起剑，头也不回地向林子外走去。身后是倒成一片的尸体，喷涌的鲜血渗入土地，血腥味弥漫开来。陆云逍弹了弹衣袖，虽然有点惊讶仪笙不输于他的修为，倒也没多问，只跟着仪笙往外去。

　　“我要去一趟鹿台山，上次在那里无意间找到了饲养朱厌的地方。”仪笙的衣摆不小心沾了点血迹，她有些厌恶地皱了皱鼻子，手指轻轻一挥，那块布料就飘落在了地上。

　　“你是说，宣宁有可能在那里？”陆云逍顿时来了精神，“那我们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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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星和仪笙分开后也没耽搁，带着斗篷人一起回了魔界。他要拿的是仪笙上次回瑶台拿药，不小心弄丢在禁地魔渊的往生镜。找到这个，再找到林宣宁，大概就能弄清楚她当初的死因了。

　　“少主，她约了您鹿台山汇合是吗？”走在瑶台密道里，斗篷人状似随意地问了句。

　　“嗯。”沈南星应了声，没多想，“所以要快点找到那个东西。”

　　“那我去跟殷怜说一声，人多能迅速一点。”斗篷人悄无声息出了密道，去了殷怜的寝殿。他一直遮挡的很好，没有让殷怜见过他和沈南星的真面目。

　　殷怜知道仪笙藏在合虚宗被发现后，这两日简直坐立难安，既怕她回来寻仇，又怕她从此销声匿迹，再找不到，很是煎熬。

　　斗篷人来的时候，他正靠坐在窗下闷头喝酒。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照着他的脖子，隐约看到个红色的小凸起一闪而过。

　　殿内暗门开了又关，斗篷人出现在窗边。他低头看着殷怜，有些不满他的表现，从兜里掏出个黑色的瓷瓶扔给他，“仪笙在鹿台山，你带人去伏击，抓活的，还有牢里的东西一定要看好了，丢了你也别想活。”

　　“呵……”殷怜蓦地笑出了声，转过头来看他，随着他的动作手中的酒也洒在敞开的衣襟上，顺着胸前的肌肤滑落下去，他的眼里满是嘲弄，道:“你以为我想活着吗？”

　　“至少你怕死！”斗篷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懒得多说，踢开挡路的空酒坛，脚步轻轻地离开了寝殿。

　　殷怜闻言先是放声大笑，直笑出了眼泪，才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门，握着瓷瓶一个用力，它便化为了粉末，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凶狠，“我堂堂魔君竟然沦落至此，不如大家都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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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隐隐，鹿台山上静悄悄，只能听到风摇动树叶的沙沙声。

　　赶到上次发现豢养朱厌的地方时，周围却意外地没发现多少魔族的气息。仪笙感觉不太对劲，这里应该有很多人魔族看守才对，太安静了。

　　“小心。”仪笙回头叮嘱身后的陆云逍，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怪异的声响。

　　数十只巨鸟扑闪着翅膀冲了过来，似有遮天蔽月之势，光线跟着暗了下来。速度太快来不及反应，仪笙只来得及挥了一剑，尖利的鸟爪便伸到了眼前。

　　是阘非。

　　仪笙瞳孔骤缩，他们肯定是被发现了。阘非的利爪带毒，且力大无穷，行动还灵活，非常难对付。“我们可能被发现了，这是阘非，别被抓伤。”

　　既然被发现了，陆云逍也没了顾及，两人配合默契，飞快地将十只阘非斩杀于剑下，其他几只一直在空中盘旋，忽然响起一阵笛声，它们像是得到了命令，立刻停止了攻击，转头往林子里飞去。

　　阘非的血液腥臭，仪笙十分厌恶，她握着剑，仰头看了看天色，“走吧，去会会殷怜！”

　　豢养阘非不能明目张胆，因为阘非喜欢湿冷的环境，牢笼都建造在地下地宫里。一旦阘非蜕化成了朱厌，便会运送到地宫最里面的暗室里，加倍仔细地看管喂养。

　　地宫入口处看守的魔族已经被杀了，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仪笙抬手拦住往下跳的陆云逍，“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我，免得我们被包圆了！”

　　“不行，我下去，你在这儿等着！”陆云逍不同意。两人对视一眼，互不相让，最后还是陆云逍用商量的口吻问:“要不一起下，里面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地宫很深，两人落到底部时，眼前一片漆黑，能闻到血腥味和，往前走了约百步才能听到些铁链挣动的声响。

　　没化身成朱厌的阘非需要关在笼子里专人饲养，而破坏力更强大的朱厌则需要用铁链束缚住，以免它们自相残杀。林宣宁显然是被精心看管着的，她的四肢上绑着沉重的铁链，脖子上额头上还有四肢都贴着深黄色的定身符。

　　“师父！”仪笙看见她的一刹那，既喜又怒，抬剑便劈开了那碍眼的铁链。陆云逍比她更吃惊，毕竟当年他是亲眼所见林宣宁在他怀里断的气。

　　两人砍断铁链，陆云逍又取了定身符，想带处于沉睡状态的林宣宁走。哪知符纸取下来的一瞬间，林宣宁突然开始暴动，抬手一挥，尖利的指甲划破了陆云逍的胳膊，伤口顿时缠绕上丝丝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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