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三分苦尽七分甜

　　“江南苏清寒，白银千两，万望事成。”
　　常住地，名字，悬赏金，简明扼要，很符合陆执渊一贯的行事风格。借着烛火将信点燃，薄薄的纸须臾便化作灰烬。他捻灭蜡烛，起身离开，前往江南。

　　有人说暗香弟子天生适合做暗影，话虽有以偏概全之嫌，仔细一想，却并非全无道理。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大多来自暗香
　　例如代号为“寒墟”的陆执渊，从未有过失手的经历。外界形容他行事狠厉，常常一招致命，不留余地，甚至为他冠上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名号，他不甚在意，仍只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日复一日。

　　江南的春季总是细雨淅沥，路人撑着伞，踏过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脚步匆匆，溅起细小的水花。
　　男子一袭青衫，撑伞站在树下，望向不远处的茶馆，似是在等人。
　　陆执渊换了身粗麻制的长衫，又易了容，刻意弯着腰，存在感比路人还低。

　　遥遥地走来一人，撑着淡黄色的油纸伞，遮住了大半张脸，朦朦胧胧地，看不太清。她长及脚踝的裙摆随着动作扬起一小段弧度，从陆执渊眼前掠过。
　　他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同猎豹见到自己心仪的猎物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

　　直到苏清寒进了茶馆，他的视线被门挡住。他收了伞，走进茶馆。
　　苏清寒，云梦弟子，半年前迁至江南，独居。
　　情报不多，他决定多观察几天。

　　苏清寒在靠窗一桌坐下，尚未开口，已有小二熟门熟路地送来一壶茶，一只茶杯。她向小二道谢，又开口问道：“周姐姐可是在忙？”
　　小二恭敬地答：“掌柜的说苏姑娘这会该来了，在后厨准备点心。”
　　苏清寒点点头，抬手倒了杯茶，杯中升起袅袅雾气，衬得她一双手细白修长，捧起茶杯轻抿一口，美得如同画中仙子，一举一动，不无优雅。
　　陆执渊坐在角落，摩挲着手中的白瓷茶杯，有些出神。

　　周酥端了点心出来，将碟子放在桌上，自己则抬腿跨过长椅，大大咧咧地坐下，神色飞扬。她豪迈地一挥手，连客套都省了，对苏清寒道：“来，尝尝我新做的茶酥！”
　　苏清寒莞尔，捻起茶酥，咬了一口。周酥眼神发亮，等着她的评价。
　　“用的是冻顶乌龙？焙火韵味很浓，好吃的。”是真心实意，不带一丝敷衍的夸奖，叫周酥开心地笑起来，自己也吃了两块。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回到苏清寒身上。

　　“还是觉得你住那儿不好，我担心你。周围也没个邻居，万一出事了，谁来帮你？不如你住我这，也算有个照应。”
　　周酥打心眼里喜欢苏清寒，觉得她温和有礼，进退有度，自从得知她独自一人住在城郊后，担心不已，便琢磨着劝她搬来与自己同住。

　　同住？
　　陆执渊闻言，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变得有些麻烦，暗自筹划着尽快下手。
　　他唤来小二，准备结账，正要开口，又听见一道声音。
　　“周姐姐的好意我明白，不过我不会住太久，没事的。”
　　刚要说出口的“结账”硬生生堵在口中，小二疑惑地问：“客官可是要结账？”
　　“不，再加一碟你们这招牌的点心。”
　　小二应了一声，走向后厨。

　　“你这是要…离开江南？”周酥很惊讶：“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长住呢…”
　　苏清寒又低头抿了口茶，声音清润，氤氲着江南的水气：“我哪也不去，只是留不了太久了。”
　　周酥隐隐觉得有几分奇怪，也没多想，打趣道：“怎么跟要离开人世似的？”
　　苏清寒笑了笑，未再说话。

　　那日苏清寒从茶馆离开后，径直回了家，在屋里看书直到黄昏，出来给门口种的药材浇水，月明星稀时，她已入睡，呼吸轻浅，平缓。

　　以往观察目标时，他见过夜夜笙歌，见过酒池肉林，见过纸醉金迷，凡且种种，声色犬马，骄奢至极。
　　如此寡淡无味的日常，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人也会与人结仇么？
　　很难得的，陆执渊对自己的目标起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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