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用餐的地方就在距离医院不远的餐厅，苏软点了份乌冬面，服务员给她推荐他们这儿的招牌梅子酒。

　　梅子酒啊，苏软眼睛一亮，刚要点头。
　　宋宴书轻声拒绝：“她还小，喝不了酒。”

　　苏软不喜欢被宋宴书说小，这样会让她觉得宋宴书只拿她当一个小孩在看。
　　她明明已经是个成年女性了。
　　她有些不甘心的小声嗫嚅道：“我二十一岁，不小了，都可以登记结婚了。”

　　他微抬眉骨，似乎没听清：“什么？”

　　苏软立马怂了，急忙撇开话题，和服务员说：“那我不要梅子酒了。”

　　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许多，长发柔顺的垂落在肩头，整个人就像兔子一样，白白软软的。
　　那双杏子眼里因为刚哭过还有点红，鼻尖也是红的。

　　偶尔抬眸看一眼宋宴书，又怕被他发现，很快就挪开视线。
　　餐厅人不算多，轻音乐舒缓，气氛莫名有点暧昧。

　　宋宴书安静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苏软几次想要开口，最后都因为不好意思而仓惶低下头。
　　她忐忑不安的扶着桌子，宋宴书为什么一直看她，他该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

　　苏软小心翼翼的抬头，不敢和他对视。

　　宋宴书沉吟片刻，还是迟疑的开了口：“墨水？”
　　苏软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问懵了：“什么？”
　　宋宴书指了指自己的眼尾：“这里，好像沾上墨水了。”

　　！！！！

　　苏软在洗手间里洗了好几遍，都没有把晕掉的眼线给洗干净。
　　难怪刚刚宋宴书看向她的眼里一直都带着似有若无的困惑。
　　也就是说，她一直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吗？
　　苏软欲哭无泪的捂住脸，早知道今天出门就不化妆了。

　　都怪她刚才哭的太忘我，忘了自己今天画了眼线。

　　东西都上齐了，苏软才慢吞吞的从洗手间里出来，眼周的皮肤被搓洗的很红。
　　她全程一言不发，安静的吃着乌冬面。
　　宋宴书总觉得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后，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周身都笼着一层低气压。

　　苏软一直在心里思考着该怎么和宋宴书解释，刚刚那个不是墨水。
　　可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直接说，自己是哭花了妆？
　　好像更加不好了。

　　她握着筷子不敢看他，在她羞愧的快把脸埋进碗里的时候，宋宴书抬手，托住她的下巴，阻止了她要把脸埋进碗里的动作。

　　“头抬起来，背挺直。”

　　他的指尖很凉，这是苏软的第一反应。
　　她来不及去做第二反应，因为心跳已经彻底乱了。

　　她抬眸，视线正好和宋宴书的对上，他淡定的收回手，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好像刚才弄出亲密动作来扰乱苏软心跳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一样。
　　苏软挺直了背，小声说：“摸了女孩子是得负责的。”
　　四周很静，她没想到宋宴书能听到。
　　他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看来我得对我之前的所有病人都负责。”

　　这怎么行！

　　苏软急忙摇头：“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

　　宋宴书看着她着急的神情，没有说话，只不过往日深邃的眼底似乎带着零星笑意。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名后，他的神色有轻微的改变。
　　他和苏软说：“我接个电话，”
　　苏软点头：“好的。”
　　宋宴书微微侧身，按下接通。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皱紧了眉：“一直吐到现在吗？”
　　“你别慌，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后，他说：“我有点急事要回医院。”

　　苏软嘴巴里塞了一整块叉烧，样子有点懵。
　　他推开椅子起身，不放心的扫了眼苏软的膝盖。
　　“吃完了就回家，别到处乱跑。”
　　苏软一脸乖巧：“好的。”

　　-

　　他走后，苏软看了眼他面前没吃几口的面，有点心疼。
　　许嘉木在那个游戏里的角色就是一个医生，所以苏软也大概了解一点。
　　日夜颠倒，一整天都拿来做一台手术，病人出了什么事都得第一时间赶回医院。
　　这些都是医生的日常。

　　在苏软心中，穿上白大褂后的宋宴书是所有病人的英雄，是把他们从死神手中救回来的救世主。
　　而脱去白大褂后的宋宴书，是她一个人的英雄，是她一个人的救世主。

　　她点开微博，把她上午偷偷在内科诊室那张照片传上去，码掉了数字和姓氏。
　　【苏软吃了没：一场荒唐大梦。】
　　配图是【X号诊室，主治医生，X医生】
　　很快，那条微博底下就多出了很多条评论。
　　【嘉木和小软公开恋情了吗：什么情况？？？嗯？？我的苏木CP宣告BE了吗？】
　　【苏软的圈外男友：又生病了吗，大大注意身体啊！】
　　【又酥又软：嗯嗯嗯嗯嗯？？？？楼上的不知道什么是隐藏糖吗，这分明是在和我们嘉木木告白啊，我们的林婪医生。】

　　林婪是许嘉木在那个乙女游戏里配音的角色，是个医生。

　　苏软发完那条微博后就下线了，她走到前台去结账，收银员笑道：“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已经把单买了。”
　　她拿出一盒刚热过的牛奶，递给她，“那位先生让您一定要乖乖喝光。”
　　苏软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像对待珍宝一样的把那盒牛奶拿在手里。

　　宋宴书给她的。
　　这应该是宋宴书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她才舍不得喝呢。

　　晚上回到家，她一直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宋宴书。
　　想到他白天离开的那么匆忙，也不知道他的病人怎么样了。
　　苏软长这么大，接触最多的职业就是医生了，她是一个很容易受伤的人，外婆家里甚至还专门聘请了私人医生，就是为了能够随时照顾到苏软。

　　她想了想，还是拿着手机坐起身。
　　点开宋宴书的对话框后，她盯着聊天纪录发了一会呆。

　　应该说点什么呢。
　　思索了很久，她最终还是以一条没什么营养的话做为开场白。

　　【苏软吃了没：宋医生，您睡了吗？】

　　苏软终于理解了薛瑶嘴上经常说的那句：“等人回消息简直他妈是种煎熬。”
　　虽然话说的粗暴了点，可还是挺符合她现在的心境的。
　　苏软觉得等待的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煎熬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她反复不停的将手机锁屏又解开，消息界面的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她刚刚发的那句睡了吗。

　　都十点了，他应该已经睡了。
　　苏软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却还是忍不住，每隔十秒就去看一眼手机。

　　终于，震了一下。

　　【宋宴书：有事？】
　　苏软从床上坐起来，有点紧张。
　　她正一字一句的研究，应该怎么回复才显得自然。
　　手机又震了一下。
　　【宋宴书：肚子又难受了？】

　　【苏软吃了没：不难受，就是想看看您睡了没有。】
　　【宋宴书：还没。】
　　【苏软吃了没：那您……现在在干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软无力的躺回床上，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问啊。
　　好像太直接了一点，应该说的婉转些的。

　　-

　　医院。

　　林夏夏专门去买的咖啡，八个小时的手术，宋医生下手术台的时候，眼底全是红血丝。
　　他一定很累。

　　她是医院的实习护士，来了才半年。

　　办公室的门没关，她小心翼翼的往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宋宴书拿着手机，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的睡颜很安静，长睫在眼底投下了一层不深不浅的阴影。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医生，只有他一个人在。
　　白色的灯光仿佛都比平时要凄凉几分。
　　她放轻步伐走进去，把咖啡放在桌上。

　　哪怕是这轻微的动静，宋宴书还是醒了。
　　喉间发出一阵不适的低吟，他揉了揉眉心，看到她了，语气生冷疏离：“有什么事吗？”

　　林夏夏说：“我看您好像很累，所以给您买了一杯咖啡。”
　　他只淡淡的道了声谢。
　　见她站着没动：“还有什么事吗？”
　　逐客令这么明显，林夏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忙说：“没事了，您好好休息一会，我就不打扰您了。”
　　话说完后，她转身出了办公室。

　　只不过还是没走。
　　应该再说点什么的，毕竟这种独处的机会难得。
　　正当她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再进去的时候。
　　里面传来男人讲话的声音。
　　低沉缱绻，带着疲乏后的沙哑：“刚刚睡着了。”

　　她愣住了，宋医生……是在和谁发语音？

　　终于得到了回复，而且还是语音，苏软高兴的抱着兔子抱枕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不过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累，可能是刚做完手术吧。
　　太可怜了。
　　苏软心疼的不行。

　　“那您还在医院吗？”

　　林夏夏清楚的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女声，经过手机听筒，有些失真，温言细语，带着万般担心。
　　宋宴书低嗯一声：“今天是晚班。”

　　晚班啊。
　　苏软犹豫片刻，还是掀开被子起身。

　　如果他刚下手术台，那就说明，他从中午到现在，一直都没吃饭。
　　想到他中午那碗只吃了几口的面，苏软心疼的程度又往上加了几分。

　　她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正在客厅里打游戏的薛瑶摘下耳机问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苏软支支吾吾了一会：“我去给宋宴书送吃的。”
　　“送吃的？”她一脸惊讶，“你给他送吃的干嘛，探监啊？”
　　……
　　苏软说：“我担心他还没吃饭，怕他饿着。”
　　“他饿不饿和你又没关系。”
　　“有关系的。”她一脸认真的反驳。
　　“什么关系？”
　　她低着头，声音有点小:“他饿的话，我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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