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宋宴书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没有说话。

　　苏软那张素净好看的小脸上，此时带着毫不遮掩的仰慕：“何医生居然还会看手相。”

　　何肆远一副扳回一局的笑脸，好像在示威一样，下颚微抬，意有所指的问苏软：“我是不是比那些空有外表的人厉害？”

　　苏软只愣了一会，然后便听出了他话里指的是谁。

　　宋宴书却毫不在意，他转动指间的笔，安静的翻看着病历。

　　苏软小声辩解：“宋医生才不是空有外表。”

　　何肆远脸上的笑意未减反增，他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你敢说你不是见色起意？”

　　闻言，桌前的男人终于有了片刻反应，转了半圈的笔停下，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

　　他不说话，似乎在安静的听。

　　苏软想反驳的，她对宋宴书的情感才不是仅仅停留在这么肤浅的层面。

　　可，一切的起源的确也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苏软没什么底气的说：“也……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何肆远笑的很开心，他生平第一次发现戏弄这种可爱纯真的小妹妹原来这么有趣。

　　苏软自然也听出了他的笑声里带着的些许调侃。

　　她的脸顿时涨的很红，她走到宋宴书身旁，企图用他来挡住何肆远看过来的视线。

　　小姑娘委屈的垂眼，那双浅棕色的眸子此时漾满了宋宴书的身影。

　　后者只微抬下颚，视线落在旁边的椅子上，示意她坐下。

　　苏软坐下后，趁宋宴书在电脑上输入病历的时候，手扶着椅背往他那边拖了拖。

　　企图离他更近一些。

　　男人按键盘的手停顿片刻，然后便再无异样。

　　她没什么爱好，也不喜欢玩游戏，宋宴书忙工作的时候，她就安静的坐在旁边。
　　不弄出什么动静来打扰他，只是偶尔。
　　她会悄悄抬眸，看他一眼。

　　他是内双，只在眼尾才逐渐清晰的褶，睫毛很长，不算翘，皮肤白的泛着凉意。

　　白大褂的扣子散开，里面是一件灰色的毛衣，领口之下，是他修长的颈，线条隐入阴影。

　　苏软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心脏有点痒。
　　她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胳膊，抬眸看他。

　　他的皮肤真好，离的这么近连半点毛孔都看不见，摸起来的手感肯定也很好。

　　她的理智在那一瞬间被情感给战胜苏软缓慢的抬手，在他脸颊旁轻轻擦过。

　　手感的确很好。

　　宋宴书微掀眼睫，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眸中，似乎有什么在无声翻滚。

　　面上，却并无半点异样。

　　他的声音很沉，连名带姓的喊她：“苏软。
　　后者脖子一缩，和他道歉：“对不起。”
　　他平静开口：“哪里错了？”
　　“我不该未经允许，就……就摸您。”

　　男人眸色沉了一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苏软小声补充道：“也不该在脑海里……轻薄您。”
　　他气笑了：“轻薄我？”

　　苏软解释说：“我用错词语了，我只是……我只是……”
　　无论是哪种，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只是觉得他的嘴唇看上去很软，如果接吻的话，肯定也……

　　越解释越乱，越乱越语无伦次。
　　她将脸埋进臂弯里，企图挡住自己通红的脸颊。
　　等她整理好语句，再抬头时，面前的位置已经空了。

　　空气中只余一点宋宴书身上特有的植物清香，仿佛在无声的述说，在此之前，他是在这里的。

　　何肆远笑道：“你的宋医生被你气走了。”

　　苏软苦着一张脸：“啊……”

　　见小姑娘似乎快哭了，他忙说：“去查房了，你的宋医生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他坐过来一点，“不过你挺勇敢啊，虽然说平时追他的人不少，可直接上手摸的，还就你一个。”

　　苏软低着头，不想理他。

　　她的理智稀缺，很多时候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开始行动了。

　　这不太好。

　　她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类似于性骚扰，已经是很严重的程度了。

　　何肆远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她一系列的表情变化，然后发现小姑娘的神情突然凝重的可怕。

　　与此同时，她站起身。

　　何肆远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推门出去的背影，轻笑着叹了口气：“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就喜欢上了宋宴书。”

　　苏软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给自己降温。

　　走到走廊，正好碰到从病房出来的宋宴书，他单手拿着病历本，正和身旁的护士说着注意事项。

　　视线却落在她身上。

　　片刻，他合上病历：“行了，你去忙吧。”

　　护士走后，宋宴书在苏软面前停下，垂眸看她，不语。

　　苏软头埋的很低：“宋医生，对不起。”

　　他微抬眉骨：“嗯？”

　　她小声说：“我不该不尊重您。”

　　后半句，堵在喉咙口，到底还是说不出来。

　　她紧咬下唇，仿佛在和自己较劲一样。

　　宋宴书眉梢轻拧，抬手在她唇瓣上轻轻擦过：“别咬了。”

　　下唇被咬的崩紧，此刻在他的轻抚下，又逐渐恢复柔软。

　　铁锈般的腥味弥漫在整个口腔，苏软无意识的舔了下唇瓣。

　　男人眸色微沉，还带着一点唇上余温的指腹在食指指节上轻轻摩挲。

　　“我待会有个小手术，你要是困的话，就在桌子上趴一会。”

　　苏软点头：“好的。”

　　宋宴书看了她一眼，刚要走，苏软又上前，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我会乖乖坐着等您的。”

　　她脸上的笑容，分明带着讨好。

　　为了讨他的欢心。

　　手掌摊开，掌心上放着的，是一枚奶糖，小女孩才会吃的那种。

　　他随手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转身离开。

　　—

　　办公室里，今天上晚班的只有何肆远和宋宴书，前者也只空闲了一会，然后便被叫走了。

　　空旷的医生办公室里，窗户关的严实。
　　偶尔会有风拍打窗子的声音传来，带着撕裂般的低吼感。

　　这个点，整个楼层已经很安静了，再加上医生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几乎没人会经过这里。
　　走廊的灯光似乎都比平时要暗上不少，增上了些许诡异。
　　苏软将头埋进臂弯里，努力催促自己赶紧睡着。

　　这种强迫行为似乎起了点作用，她的意识因为困意而逐渐变的模糊。

　　她睡的并不沉。

　　耳边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缓慢拉回。

　　有人语气夸张的说道：“听说是偷情被老婆抓奸了，胳膊和腿直接被砍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上，肚子都被剖了，那个肠子啧啧啧，流了一地。”

　　脚睡的有点麻了，苏软喉间发出一阵不适的低吟，下巴枕在胳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正说话的男人。

　　是个陌生的面孔，不过看他身上的衣服，应该也是这所医院的医生。
　　可能是过来串门的，顺便讲了个惊悚的故事。

　　身旁动静轻微，宋宴书还是察觉到了。

　　他垂眸，声音放轻：“再睡一会。”

　　苏软摇头：“不困了。”

　　这句话配上她那双睁不开的眼睛，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宋宴书把她肩上快要滑落下去的外套往上拉了拉。

　　过来串门的李医生终于见到她的全貌，从他过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对她的模样感到好奇。

　　毕竟这还是宋宴书第一次带女人来医院，不光让她在自己旁边睡觉，还把自己的外套也脱给她了。

　　长相不出意料的，是个美女，

　　就是看上去年龄不大。

　　他的注意力不过被苏软分走片刻，然后重新回到那个故事：“听说那个肠子流了一地，而且啊……”

　　苏软下意识的往宋宴书这边靠了靠，身子在抖，

　　应该是怕了。

　　宋宴书捂住她的耳朵，冷声看着李医生：“别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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