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锅卖铁

　　爆炒肥肠静静地躺在桌子上，香气逼人。
　　薛淮南和唐清焰都下了筷子，李怀先却没动。
　　“怎么了？”
　　见李怀先有些为难，唐清焰问道，“你是不是不吃猪下水啊？没关系，这道菜你就不尝吧。”
　　李怀先点点头，唐清焰和薛淮南可没这个讲究，吃得很欢实。
　　薛淮南觉得不错，“肥肠炒得很香，有嚼劲又刚好能嚼得动，大师傅功力还是不弱的。”
　　第二道菜是椒麻鸡。小的三黄小公鸡煮熟湃在凉水里，上好的生花椒用油泼过，和青红朝天椒一起拌成调料汁，冷吃。
　　这道菜的特色在于它麻辣鲜，但十分清爽，一点也不油腻。
　　李怀先夹了一块鸡肉，表示味道很不错，川菜没有金陵菜的精细，但在麻辣鲜这三个字上面，可谓做到了极致，味道里自带一种江湖的感觉。
　　接下来是水煮鱼和毛血旺这两个硬菜，面上红红的一层让人望而生畏，但其实不辣，很香。
　　这两个菜三人也是满意的，只是对最后上的凉拌菜有些不满，只能说味道一般，远不到酒店菜的水平。
　　三人尝了菜，表示两个师傅的手艺是可以的，只要他们稍加改进一下味道就行。
　　先从凉拌菜开始，三人在讨论凉拌皮蛋这道菜怎么改进味道。
　　唐清焰觉得皮蛋本身不行，“我觉得皮蛋可以把鸡蛋换成鹌鹑蛋，比鸡蛋更小巧，不用切开，一口一个。”
　　“调味汁可以加点糖，做成酸甜咸口的，吃起来口感好一些。豆腐一定要嫩，垫在底下好吸收调料的味道。”
　　暂时先想到这么多，让师傅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端上来。
　　薛淮南点评道，“味道不错，作为一道小凉菜，很合格了。”
　　还有一道凉拌茄子需要解决，是将茄子煮熟晾凉浇上汁。之前尝的凉拌茄子，茄子太老，汁直接用的皮蛋的汁，吃起来很不协调。
　　李怀先觉得嘴里有些辣，吃了一口冰粉，“我家庄子上送的茄子，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很嫩，煮熟之后有一股清甜味儿。”
　　说着让一个衙役回府报信去了，让庄子上送一筐茄子到这里来。
　　茄子送来之后，调了很多种汁都不合适，最后唐清焰心头忽然一动，让煮熟了直接端上来，不用浇汁，没想到效果很好。
　　一直折腾到下午，三人肚子饱得晚饭都省了，大致确定了菜的口味。
　　比如一些调味料要固定下来，花椒蓉城周边产的就很好，豆瓣酱要用郫县正宗的，桂皮八角十三香这些香料用福州的最好，需要找外来的客商采购，蔬菜瓜果要用最新鲜的，才能保证菜的质量。
　　张伯和郑伯表示愿意当酒楼的大师傅，唐门的其他人也表示理解，唐清焰和薛淮南开始寻找要盘出去的店了，最好是两层楼高的。
　　地段又好又是两层楼高的，转让的极其稀少，就算有，转让费也很贵，只能自己慢慢找，再多托几个中间人了。
　　接下来要做的是，就是让两个师傅不断精进手艺，把原料供给固定下来这些杂事。
　　等了大概半个月，李怀先派人来说有一家酒楼要转让，让唐清焰他们赶紧去，晚了怕别人买走了。
　　衙门有人就是不一样，多亏了这个一手消息，唐门三店的选址有着落了。
　　原来的酒楼名叫一品居，装潢很好，因为原来就是酒楼，所以东西一应俱全，后厨的铁锅和菜刀还是唐门一店出品的。唐门三店只需要改变一下装修风格，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唐清焰和薛淮南在门口站着，指挥上面的人放“唐门三店”的匾额。
　　“往左一点！”
　　薛淮南不认同，“我觉得应该是往右一点，往右！往右！”
　　“明明是往左！”
　　“哪里！往右才是正的好不好！”
　　两人争来争去，谁也不让着谁，差点没打起来。
　　挂个牌匾挂了一个时辰，等到李怀先来了，三人开始边吃红糖凉糕边讨论装修风格。
　　红糖水红的有些发黑，在纯白的凉米糕上面，有种暗红色水晶的既视感。李怀先拿着勺子有些迟疑，“清焰，这是什么啊？像冰粉一样的吗？”
　　唐清焰笑道，“这个叫凉糕，和冰粉不一样，是用米浆做的，配上清甜的红糖水，又甜又香，你试试呗，你在府里可没人敢给你吃这些。”
　　“嗯！”李怀先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一阵冰凉清甜的味道充斥的他的口腔和大脑，将外面的燥热悉数带走，“哇！好吃！”
　　李怀先又吃了两勺，才有空说话，“这也是张伯他们做的吗？可以在酒店当作甜菜，暑天吃很不错，女眷应该也会喜欢。”
　　唐清焰点点头，“是他们做的，市面上也有卖，只是能做到这么好的很少，从制作上来说，凉糕比冰粉要难，口感也更好些。我打算这两种甜点都在酒楼里卖，吃完饭吃一碗应该不错的。”
　　薛淮南也认同，“对，我们这里的菜偏咸偏辣，吃这个解辣，还可以换换口味儿。”
　　吃完凉糕，三人正式讨论起唐门三店的装修问题。
　　李怀先摸摸下巴，“这个店虽然是个普通的酒楼，但是是隶属唐门的，我总想让它不普通一些，又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们有什么好想法吗？”
　　薛淮南又喝起了他最爱的翠屏山毛峰，“一般的酒楼装修，要么精致清雅，要么华丽富贵，要么朴实温馨，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
　　唐清焰思考许久，忽然抬头问他们，“提起唐门，一般人会是什么印象？”
　　李怀先和薛淮南沉思，恍然大悟，“卖锅的！”“卖剑的！”
　　唐清焰笑容狡黠，“我们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江湖人开的酒楼，自然要有江湖气。”
　　经唐清焰这么一说，李怀先和薛淮南两人的点子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墙上的绘画可以画一些带情节的故事，比如一个大厨在炒菜，厨艺高超，炒菜的手法像练武功一样。”
　　薛淮南进行了补充，“可以更夸张一些，假设他就是在练武功，类似解牛刀法什么的，表示行行都能悟出武学嘛。”
　　李怀先点头，“不错，是个好想法。然后二楼包厢的墙上可以多些花样，给每个包厢取一个名字，不同的名字里面对应不同的绘画的装潢，这样来我们这里的常客就会根据他喜欢的风格选择包厢。”
　　唐清焰发现李怀先在这方面很有几分天赋，“我们一起想想，来我们这里的一般就是什么人呢？他们会喜欢什么风格的包厢？”
　　薛淮南开始分析蓉城的成分，“首先，肯定是江湖人居多，因为唐门的知名度在江湖人中会高很多，当然，其他人也会好奇进来，不过有官身份或者有地位的人可能不会选择这里，因为身份，也觉得江湖人多不安全。”
　　唐清焰想了几个名字，“我想了一些名字和风格，文雅风格的，春江，花月。江湖气的，屠龙，赤练，富贵世俗一些的，凤鸣，团圆。你们觉得怎么样？”
　　薛淮南一边夸一边给唐清焰鼓掌，看到李怀先也夸唐清焰，心里又暗戳戳的记仇。
　　将风格大致确定下来之后，开始了忙乱繁杂的装修环节。李怀先几乎天天在这里，专心绘画，傍晚府衙来人催了再回家，薛淮南负责各类东西的采购，唐清焰则在现场监督，力求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最好。
　　每天傍晚三人都要开个小会，说说今天的进度和想法，这样紧锣密鼓地弄了二十天，唐门三店终于要面世了。
　　唐清焰站在门口，心绪有些不可言说，给三店有绘画故事的墙壁上装饰了一些铁锅和剑，看起来更加有江湖气了，看起来也更加的独特，让人一进门就会被这些环境吸引，然后迅速融入这样的氛围之中。
　　离开张的日子还有三天了，唐清焰还想想一个点子出来。
　　看着对面两个只顾埋头吃凉糕的家伙，唐清焰使劲敲敲桌子，“喂喂喂！吃了我的凉糕可是要动脑筋的，快和我一起想想开业酬宾的点子。”
　　薛淮南不紧不慢吃完了最后一口凉糕，觉得身心舒畅，才道，“清焰，你对我们的菜品有信心吗？”
　　唐清焰坚定地点点头，“有。”
　　“那我说一个点子，对我们店的人气肯定有帮助。要搞事就搞个大的，我们不妨这样规定，从开业到第九天都有优惠，第一天一成，第二天两成，第三天三成，以此类推，第九天九成，直到恢复原价。”
　　唐清焰眼神一亮，“好点子！这样应该可以吸引很多人来尝鲜，而且我们也不会亏很久，五成六成的时候就不会亏钱了，到那时候，三店的第一波食客也有了口碑，可以多多帮我们宣传。”
　　唐清焰提前跟薛淮南和李怀先说好了，等明天开业的时候，他们俩要和自己一起，以主人的身份来参加这场开业。
　　这是一家江湖气的店，也是属于三个少年人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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