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的马

　　“小白，小白！”正在沉思中的赵樱抬头看见提着灯笼的小胖，另外一只手里拎着两个笼子，里面是白天逮到一只兔子和一只刺猬。赵樱想要擦擦眼角的泪痕，抬起手，蹄子上的味道传来，她已经没有手了！

　　好在小胖子没心没肺，压根就没有注意她的异样，他放下手头的刺猬和兔子，小狐狸一看见猎物来了兴奋地扑了过来，对着那只铁笼子张开嘴就要咬，被小胖子捏住了颈后的皮毛，拎到半空中小狐狸挣扎着唧唧叫，小胖子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道：“要说好玩吧！还是这狐狸好玩！要不换狐狸？可狐狸明洛不喜欢，万一怡和也不喜欢呢？”

　　赵樱一听，看向小胖子，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把狐狸去孝敬那个赵樱？小胖子放下了狐狸，狐狸还不明白，小胖要将它送人去讨好姑娘。它看见笼子里的兔子，本能扑过去捕猎，开始不停地扒拉兔子的笼子，那只兔子在笼子里面惊跳起来，吓破了胆儿。

　　赵樱用前蹄踢了踢小狐狸的屁股，小狐狸停下来黑油油的眼睛仰望赵樱，大约是不解赵樱踢它做什么，赵樱用脚轻轻地将它挪动，让它离开那只兔子笼，小狐狸屁股粘在地上，不肯动，赵樱使劲儿将它踢了一脚，小东西滚了进去。

　　等撞到角落里的墙上，它站起来，又要蹿出去，赵樱气死了，这小混球还不知道避一避，它这种闯祸精，去了宫里不用两天，随便哪位娘娘，都能将它剁成肉馅儿。

　　她扑拉往地上一跪，将小狐狸圈在里面，小东西还不死心，刚要跨过她的背，想要跑出来，被她转头瞪了一眼，瑟缩回去了，这下太平了。

　　“哈哈，原来小白你是怕小狐狸吃了这只小兔子啊！”小胖子说道：“你这个小姑娘啊！就是喜欢这种小东西。好吧！兔子给你了！让我帮你把闯祸的狐狸送了！”说着他要跨过来抓狐狸，真让赵樱这头马暴躁，她回头瞪着小胖子，喷了个响鼻。小胖子问：“你不高兴？”

　　赵樱点头，小胖再次确认：“不开心？”赵樱再次点头。
　　小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道：“喜欢小兔子？”赵樱真的是无奈，敢情他一直说她有灵性是假的吗？

　　不过她身后那只狐狸不跳出来了，听见沙沙的声音，又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赵樱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它，它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撅腚在撕扯着毯子，赵樱轻轻踢了它一脚，小狐狸回头过来，嘴巴里还叼着毯子的一角，编毯子的麻绳已经开裂，索索落落地脱落出来，须须拉拉，它什么时候能改了这个乱咬乱撕的毛病？

　　小胖子看着狐狸，拍了拍它的脑袋，道：“算了，要是让你去宫里，把我妹妹的衣衫扯了不打紧，要是扯了贵人的衣衫，谁救不了你！”他又看看地上的兔子和刺猬，又沉吟了一会子说道：“既然兔子，小白喜欢，就先留下吧！”

　　把兔子和狐狸放一起，这是给狐狸口粮？够它吃几顿？

　　他把兔笼放下，提了刺猬要走，赵樱摇了摇头，过去将地上的兔笼给踢了出去，笼子里的兔子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狐狸已经冲扑了上去，整个身体都扑在笼子顶上，想要挠开笼子，小兔子肝胆俱裂。

　　这下小胖子不会认为赵樱很喜欢兔子了，小狐狸喜欢是喜欢兔子，但是那种喜欢是两眼放光，露出犬齿，口水要滴下来的那种喜欢，小胖子大步过来将小狐狸拎开道：“起开！给我起开！”

　　小胖子提起兔子往前走，小狐狸伸出爪子扒拉住那只笼子不肯放，就这么挂在了兔子笼上，里面的兔子惊恐地跳来跳去。小胖子把小狐狸甩到了地上，小狐狸还不死心地爬起来跟上去，执着之心让赵樱佩服，小胖子回头反过来追了两步，小狐狸后退了回来，小胖子停下，它也停下，小胖子虎着脸对狐狸骂道：“混球，快给我回去！”

　　小狐狸这才巴巴地看着小胖子走远，默默地从赵樱的脚边擦了进去，也不绕着她走了，直接到角落里继续啃咬着里面的毯子，赵樱低头看它，琢磨着这货方才咬毯子是故意的呢？还是无心的？

　　后面几天，小胖子脸上洋溢着笑容，赵樱觉得应该送兔子和刺猬，送出去了。只是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形，也就不给他抱什么希望了。人好没什么用啊！

　　小胖子很有心，又是一年年关将至，他请教了京城的几位夫人，像蒋夫人觉得这么个半大小子，就想给爹娘买东西送礼物，就包揽了给他置办的事情，足足给他挑了一大车的衣料水粉和首饰。小胖子叨叨不知道妹妹是不是会原谅他？赵樱觉得光靠东西，难！

　　不过转瞬他又看了一块大花的缎子道：“二丫一定喜欢这样的衣料！”赵樱脑中浮现那个肥嫩的二丫穿上这么一件颜色的大花袄子，嗯！很喜庆，很应节！

　　在年关将至时节，边城也送了一堆的东西过来，除了指明是给谁的，还有的都是给小胖子的吃食。虽然边关的东西略微粗糙了些，但是乡间野味也别有风味。

　　京城里各家送了些过去，自己所剩无几，才发现居然跟京城的大半世家都混熟了，这么一来整个新年，各家想着定国公府就小胖子和他奶奶在家，很是可怜。

　　听老太太说往年就那些武将邀请，今年居然很多文臣家也来相邀，京城的官员，老家来自五湖四海，家里的菜各有特色，好吃的小胖子，一家家吃过去，把自己吃地下巴又多了一层。赵樱将他驮在背上的时候，感觉有敦实了不少。

　　春寒料峭的时节，带着她和小狐狸来这山里，躺在石头上晒着春日的暖阳，自从发现了这么个地儿，小胖子就时不时地带着她过来。清净，也有料！今天顺带着连小狐狸也带了过来。

　　赵樱还在低头吃草，这小子的小呼噜声已经传来，看着躺在石头上睡着的小胖，赵樱只能用猪来形容他。唉！小狐狸一到了野外，简直就是耗子跌进了米缸里，到处乱窜，也没个脑子，万一他们走了，把它给丢了怎么办？

　　赵樱试图找找那只没脑子的小东西，想想自己真是可怜，主人和宠物一个德行，在外面看着挺聪明，但是实质上都是要别人替他们操心。

　　找了一圈，没有见到那只红狐狸的身影，赵樱有些心急。回来看见石头上的小胖子流着口水，嘴巴里喃喃出声，她贴上去听到这家伙再叫：“怡和！”好家伙，做白日梦呢！

　　只见他身出手臂搂住了赵樱的马脖子，眼看要和她的马嘴对上，突然睁开了眼睛，面对着裂开了嘴的一张长长的马脸，小胖子的叫声响彻云霄，惊地赵樱一脚退后跟着他一起嘶鸣起来，山间的飞鸟惊地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久寻不着的小狐狸，嘴里叼着一只山鸡飞快地奔了过来，顾明毅的肥手指着赵樱道：“小白，你这是打算吓死我么？”

　　赵樱很是无辜，她只是过去看他，谁知道他大白天的做的什么梦？小狐狸奔跑了过来，在赵樱的脚下停下，把山鸡放下，山鸡十分新鲜，鲜血淋漓，还在轻轻抽动，赵樱往后退一步，小狐狸仰望她。

　　小胖子下石头拍了拍狐狸的脑袋道：“小红，自己吃吧！小白不吃这个。”小狐狸也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看懂了赵樱的表情，它自己埋头吃了起来。

　　说完，无奈地拿出糖来，自己一块，赵樱一块。然后坐在石头上，看着赵樱略有些情绪低落地问道：“小白，你说我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怡和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看上我呢？”

　　果然是开情窦了，怎么说呢？他要是算癞蛤蟆，也是吐钱的青蚨那般珍贵。最近这小子每次只要一进宫里，就想着要看看怡和公主，大半年了，既然贼心不死，那就得下决心不是？

　　偏生还是这般往嘴里塞东西，一点都不知道节制，那个赵樱这个年纪小，又没有如她这般经历人世冷暖，可以幡然醒悟。懂得原来皮相这个东西是最靠不住地，再转而去挖掘人心。更何况人心这个东西就这么好挖掘？若非作为一匹马与他相处这么久，她哪里能知道他是好是坏？

　　小胖子也知道赵樱无法回答他的话，看着在撕扯了一地鸡毛，弄得满地鲜血的红狐狸说：“有时候想想其实做人还不如做一匹马，一只狐狸，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用琢磨别的。”

　　赵樱很想对他说：“咱俩换换行吗？”可惜自己出不了声，让他做了牲口，就知道牲口不容易啊！

　　小狐狸草草吃完，嘴巴爪子全是血，看着恶心巴拉，地上更是乱七八糟。赵樱已经习惯了这货的德行。

　　小胖子拎着它到潭水边清洗，赵樱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很郁闷的是，平时他不是喜欢叨叨吗？为什么今天不跟她好好讲讲刚才梦里梦见了啥？少男的情怀想来也不会只是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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