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4。云紫 渐远

　　1
　　"云天河，你没有想过去山下么？”
　　“山下？我才不要……爹说那里的人可凶了。”
　　“山下有很多这没有的东西呀~比如……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像你这样的么……摸起来软软的——哎哟！你干嘛打我！”
　　“云天河！！！！………………跟我下山好不好？”

　　“云天河，你后悔那时候答应跟着我下青鸾峰么？”
　　韩菱纱这么问的时候，地点是青鸾峰顶，可以清晰听到风呼啦啦吹过的声音。从混沌的过去咆哮而来，卷走时光细碎，吹向无尽黑暗的未来。
　　云天河双目失明。
　　他看不到未来的光芒。
　　或者说在他作出这样选择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时光的交错点，一步踏进了永寂。
　　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他突然怀念一双清澈的双眼。
　　那个曾站在自己身侧，不苟言笑，他却总是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个人的笑声。
　　那个某天开始消失掉，再也不会出现的笑声。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韩菱纱有些失望。
　　云天河突然紧紧抱住她，双手颤抖，像是在拥抱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存在，一段注定要失去的快乐时光。
　　“天河，天河……娶我，好么？”
　　“好！”

　　2
　　“云天河。”
　　“紫英!来来来，看我今天给你抓了什么回来？”
　　慕容紫英皱眉：“你又私自下山了？还有，在琼华派就要合琼华派的礼数，应该叫我师叔。”
　　“是是是。”云天河笑着挠了挠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紫英，来，看我刚抓的野猪，这个地方漂亮是漂亮，就是饭难吃死了！紫英你快尝尝！”
　　“是师叔……”纠结，这已经是第多少遍了。
　　“好好！”
　　“紫英啊，菱纱说整天皱眉老得快。你下次一定要注意。”
　　“……”
　　“怎么了？不饿？”
　　“……”
　　“紫英？”
　　“云天河你给我滚出去！！！”
　　小声嘀咕着“出去就出去嘛，干嘛还要用3个感叹号……”，云天河还是乖乖走了出去。

　　望天。
　　月光真是柔和。
　　月亮，就像……咬了一半的烧饼……
　　“咕咕……”
　　这么大的一张饼，还可以吃多久呢……
　　继续是从这边吃呢？还是先从那边啃一口吧……味道，应该是香喷喷的，带点酥油饼的味道，一咬就像江南天香楼的千层酥……
　　“咕咕……”
　　“云天河你在做什么？”
　　“呀菱纱！真巧，你也被赶出来了呀？”
　　“去死吧你才被赶出来！！你们全家都被赶出来！！”
　　“菱纱……”
　　“恩？”
　　“我全家，早就入土为安了。”
　　“你你你！！你个死野人！难得本姑娘给你送吃的，气死我了！！”
　　“啊有吃的么？菱纱你真是太好了！”于是某人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毕。
　　“天河……”
　　“什么事？”吃饱喝足的某只心满意足抹了抹嘴。
　　“那个……今天是七夕……”菱纱脸色泛红，还好天色偏暗，没被看出来。
　　完全不会注意这样的事情的云天河，突然开心地蹦起来紧紧拉住韩菱纱的手。
　　那个出入古墓如入无人之境的少女，突然丧失了胆量，支支唔唔没了下文。脸红得要烧了起来，这下想藏也藏不住。
　　只是野人依旧是不会发现的。
　　“太好了菱纱！！你真是个大好人！”
　　刚被发了好人卡，韩菱纱有点反应不过来。
　　“谢谢你给我带吃的还告诉我今天是七夕！”云天河呵呵笑着，然后突然就丢下她跑远了。
　　“云天河你个不解风情的傻瓜！！”韩菱纱纵然跺脚，当事人也听不见了。

　　只是隔着一层墙，慕容紫英又怎么会没听见。
　　他透过天窗看了一眼天空。
　　初七的月亮，并非圆满。
　　他走到床头，吹熄了蜡烛，躺下。
　　却是一夜无眠。

　　3
　　慕容紫英总是做一个旁观者。
　　或者说是看得比谁都清楚的韩菱纱，逼迫他做一个旁观者。
　　他闭上眼睛倾听风的声音，感觉云天河在自己身边，空气里有他淡淡的温暖，捉摸不透。
　　不是不记得即墨的花灯。
　　听说对着花灯许下心愿就可以实现。
　　他看见韩菱纱兴冲冲写了那个人的名字，捧着它犹如千年古墓中挖掘出来的珍宝。也看见柳梦璃掩唇而笑，娇柔的双瞳，却偷偷瞥向那个人的方向。
　　云天河问他：“紫英，你有什么愿望？”
　　他只是一如既往严谨地摇了摇头。
　　他的愿望，谁都不能帮他实现，他自己也不能。

　　“紫英，紫英……”

　　“紫英师叔……”

　　“方才有劳阁上，啊不，是阁下出手相救，在下……非常……感感激……”

　　时光倒着流转回那个错误的开始，也许其实他们并不应该相遇然后相知。
　　可是他骗不了自己，哪怕用迴魂仙梦回到过去，他依旧可以看到那个清晰的自己，用清晰的表情，清晰的坚定地说着不后悔。
　　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我流浪在孤单的边缘
　　怀念挥霍着笑声的耀眼蓝天
　　听着那熟悉的音乐
　　只剩下琴弦

　　就像云天河决不会为了他放弃菱纱和梦璃。
　　慕容紫英也决不会为了自己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他们都记得过往的点点滴滴，像被镌刻上了无字碑。
　　他们只能选择记得。
　　然后相忘于江湖。

　　4
　　依旧是七夕，慕容紫英不是一个怀旧的人，却突然想上青鸾峰上看看。
　　所以他和云天河相对而立，后者的怀里依偎着一个韩菱纱。
　　她问他，你娶我，可好。
　　他说，好。
　　没有犹豫。

　　慕容紫英突然觉得自己沉溺在名为过去的湍急河流。
　　他没有挣扎，任河水一点点淹没自己头顶。
　　不能呼吸。
　　他被拥挤的过去吞没。
　　再也找不到出口。

　　“天河，我们永远在一起，可好？”

　　5
　　那天天河跑远，直到半夜才气喘吁吁撞开大门，闯了进来。
　　慕容紫英起身披了件衣服坐在床头，皱着眉看他。好好的梦，就这么被打搅了。
　　“紫英，我才知道今天是七夕……所以……所以……”他慢慢从背过的身后取出一束极其不起眼的植物，结结巴巴道，“节……节日快乐……”
　　“云天河……如果你不能对于这根草作出贺礼解释的话，今天就给我睡外面去！”
　　“这个是凤凰花，小时候听爹说，他就是用这个追到心上人的！”
　　某只一愣，低头赶紧转移话题：“你直接说是你娘不就得了？”
　　“爹爱的那个人，并不是娘……”
　　斜眼望。
　　“当然你也别担心，娘爱的那个人，也不是爹。”呵呵笑着，云天河继续挠头。
　　喂谁会担心这个……
　　“问题家庭的问题儿童。”慕容紫英最后得出结论。
　　“啥？”
　　“总之……既然这样，这个什么花……我就收下了。”紫英脚步轻快地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花瓶，把它插了进去。
　　“紫英你脸红了！”
　　“休得胡闹！那是烛火映的！”
　　“呵呵……这样啊……”
　　“……”
　　“……”
　　“……”
　　“……”
　　“天河，我们永远在一起，可好？”
　　“好啊！以后我们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老了以后我们就回到青鸾峰，再盖所房子。我们住一间，菱纱和梦璃住一间。每天我打猎，梦璃煮饭，菱纱打扫……好不好？”
　　“那我呢……”
　　“你嘛……就晚上看门好了哈哈！”
　　美人恼羞成怒，一瞪，云天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笑容有些明显的不自然。
　　“天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大家在一起，很好不是么？”挠头，“不早了，睡吧……”
　　欲盖弥彰。
　　只是既然两个人都想要掩饰，也就谁都没有继续纠缠。

　　云天河你个笨蛋，现在早过了子时，早就不是七夕了。
　　这株凤凰草，还有什么意义。

　　6
　　我流浪在拥挤的从前
　　复习一页页黑白的空荡夏天
　　我们约好闯荡的那片天
　　我一个人向前

　　那天他们亲吻，拥抱，□□。
　　那天的具体情形慕容紫英已经不记得了。
　　“紫英，紫英……”他一遍遍那样呼唤他，发自内心。滚烫的唇，火热的眼神，赤裸裸的需求。
　　就像是沉淀了千年的感情，在一瞬间爆发，波涛汹涌湮没一切。

　　风平浪静之后，慕容紫英躺在云天河怀里，没有说话。
　　他太过疲倦。累了，是时候结束了。

　　7
　　韩菱纱显然发现了紫英的到来，身体不由得一僵。
　　云天河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菱纱，是有野猪又在乱跑了么？”
　　骗人！云天河你这个骗子……你内心分明希望是他，希望再见他一面。
　　明明早知前路荒茫，为什么还敢乞求温暖和明亮。
　　人类，真是可悲的生物。

　　他突然疯狂地想见那个人，他的味道，他别扭的表情，他的大道理，他的脸，他的瞳，他的手，他的肌肤，他的温柔。

　　要是某天你就这么站在我面前，我却看不见你，你该怎么办？
　　云天河突然想牵起紫英永远冰凉的手，告诉他，我错了。我答应你我们去闯荡江湖，我答应你陪你锻造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器，我们要相亲相爱，永不分离。直到白发苍苍，也要用形同枯槁的手抚过对方苍老的脸，亲吻着说早安。

　　慕容紫英看着云天河靠在菱纱肩膀上面对着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点点将他冰冻在炎炎烈日下。
　　心早就没了感觉，被冰霜完美地保护，麻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可是他们从没开始过。
　　彼此共有的，只是一点点已然消逝的时光，一点点甜蜜残酷的记忆而已。
　　甚至没人证明，它是真实的，而非臆想。

　　指尖的温度被风吹散。
　　拥抱再找不到感觉。
　　凤凰花毁在了琼华派。
　　过往的来客，死的死，走的走，再也找不到踪迹。

　　8
　　慕容紫英伸出双手想要挽留。
　　最终还是收了手，指甲掐进肉里。
　　挥动袖口的声音入了那个人的耳。
　　“菱纱，你不要骗我，有什么吧？”
　　“我看看。”
　　韩菱纱转过身来，一动不动看着慕容紫英。他的黑发，忽然之间，成皑皑白雪。
　　“是有什么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慕容紫英不动声色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他们的视野。
　　青鸾峰顶，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土地上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菱纱？为什么不说话？”
　　两行清泪顺着韩菱纱的脸流下来。
　　“天河，我们回去吧，外面风大，眼看要下雨了。”
　　“那刚刚？”
　　“只是一直特别大的野猪而已。”
　　云天河笑了笑：“这样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
　　他没有说完，菱纱也没有问。
　　阳光将三条人影拉得很长，朝向两个方向，越行越远。
　　如此这样，再也够不到对方。

　　“云天河，七夕快乐！”
　　韩菱纱用笑嘻嘻的语调说，天河回复她一个温柔的亲吻。
　　在脸颊。

　　云天河，七夕快乐……
　　慕容紫英告诉自己。
　　他为自己打造江湖第一的神兵利器，却不用他来漂泊江湖。
　　他漂泊在自己的记忆里，终其一生，再踏没出过剑冢一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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