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

　　马车进巍州城的时候，姜藏正靠着车壁补眠，芽月和女鬼撩起了窗帘，看着清早的大城镇。

　　“你有什么感觉吗？”

　　女鬼歪了歪头，看着车外的一切，好半天才摇头，“没有。”

　　芽月无奈，这不应该啊！明明第一次听到巍州和周汀宁的时候，女鬼的反应很大。难道他们找错了方向，其实这女鬼真的是吕家小姐？

　　“你……你再回想一下，听到巍州和周汀宁三个字的感觉，与听见吕家小姐那个故事时候的难受，它们有区别吗？”

　　女鬼皱着眉，颇为自己始终没有出现的疼痛紧张，“嗯……吕家小姑娘的故事，我听得很……很生气又很无奈，那种难受吧，一会儿就消散了。听见巍州和周汀宁的时候，我心里没有难受，就是觉得有人拽着我的头发，想要把它们都从我头上扯下来一样……”

　　“呼……”芽月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们没有真的找错地方，“对了！就是那种要从你身上扒下一层皮的感觉，只有这种疼痛才是与你生前有关的往事。”

　　女鬼释然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我没有感觉错。”

　　“只是为什么到了巍州你却依旧没有感觉呢？难道你和周汀宁的故事，只发生在巍州书院，除了那里你们从来没来过城里？”

　　这似乎有点说不大通，像芽月和小鱼这种不太经常出门的人，都会在过节的时候去城镇里凑热闹，两个你侬我侬的有情人没道理只在书院里厮混。

　　女鬼眼珠一转，“可能是我太害羞？不好意思出来？”

　　芽月笑了，没把心里打趣女鬼的话说出来。

　　马车在一家小摊前停下，小鱼掀开车帘，“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吧。”

　　虽然早上喝了些热水，但干粮已经吃完了，大家都是空着肚子赶路，芽月还好，小鱼和姜藏就有些受不了。芽月又因为惦记姜藏教她画符，总想找个机会报答他，所以出发之前就跟小鱼商量好，请姜藏吃个早饭，虽然不能请贵的，但好歹能表一表心意。

　　姜藏和芽月下车，小鱼把马拴好，三个人坐到了馄饨摊上。芽月给自己点了一碗，给姜藏和小鱼各点了三碗。

　　老板见他们人少，用南方口音说道：“哎哟，小姑娘这么多你们三个人能吃完吗？”

　　芽月笑着点头，“老板放心，我们绝对能吃完。”

　　有钱可赚，客人自己又不担心浪费，老板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汤面的油花儿被刚升起来的太阳照得闪亮，青白的葱点缀一碗素白，让芽月这个不重口欲的人，也多了几分馋意。

　　她刚端着碗，想把这一碗给姜藏，谁知道横空飞出来一只指甲里藏着污泥的爪子，抢了她的碗。
　　“诶……这！”第一次被人嘴边夺食，芽月叉着腰，刚想回头骂那人，却见一个乱七八糟的鸡窝头，正埋着脸在吃那碗馄饨。那人似乎一点都不怕烫，吃的十分快，好像都没有嚼碎就都咽下了肚。

　　芽月见他浑身脏兮兮，心里的气顿时没了大半，只嘟囔道：“就是饿也不能这么明抢啊，这要是烫了手算谁的。”

　　姜藏也看见了那人，每个繁华的城镇都不缺穷困的乞丐，但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不乞讨，只管抢饭的方式，“汤洒出来了吗？烫到了？”

　　他的视线放回到芽月身上，见她脸上不大开心，以为是刚才被烫到了。芽月摇了摇头，“没有。”

　　她只是在心疼那一碗馄饨钱，一共七碗是她算好的，如今少了一碗那就意味着他们三个人之中，必定会有一个人要少吃。

　　“我还不是很饿……”芽月还没说完，小鱼接着说道：“正好，我也就只吃得下两碗。”

　　两姐妹让来让去，都怕对方吃不饱，但却都没有去责怪那个抢食的乞丐，姜藏垂下眼眸，“没关系，我……”

　　“哎哟哟！”馄饨摊老板才发现那个乞丐，只一脸赔笑，“对不起三位客官，我重新给你们煮一碗，你们放心他的饭钱有人给，他用过的碗我也不会拿出来给各位用。”

　　姜藏再一次回身看向那个乞丐，他已经吃完了，蹲在刚才的地方捧着碗在挨着舔一遍，意识姜藏在看他，乞丐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姜藏，然后露出了一个傻气的笑容。

　　“老板，这位……”

　　姜藏话音刚起，老板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一边煮馄饨一边说，“他呀，是咱们巍州城有名的大食户，叫做陈植。原先也上过学堂念过书，听说学问也好得不得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考试他就不行，最后考来考去就考成了这样。现在也不知事了，就像个三岁孩子，饿了就来咱们这样的小摊吃饭，他吃过的饭钱会有他朋友每月来结。”

　　芽月听得新奇，不过她新奇的不是这人屡试不第疯了，而是居然还有朋友愿意养着他，“他那朋友真是好心人。”

　　小摊老板点头，“对对对！焦先生人很好，不管这陈植吃了什么摔坏了什么，焦先生都会如数给我们钱。之前焦先生还把他接到自己家里去过，但这陈植不知道为什么，总要跑出来，焦先生要在书院里教学生，实在没办法每一次都出来找他，所以也就多散一些钱财，托人照顾他这位老友。”

　　听到跟书院有关，芽月眼睛一亮，“这位焦先生在巍州书院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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