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医生，我牙疼

　　“谁他妈打扰我哭？”

　　苑消消正哭得忘我，突然手机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她姑姑。

　　她清了清嗓子，柔声接起：“喂，姑姑。”

　　“消消啊，你爸爸今天走了，明天葬礼，你去参加吗？”姑姑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

　　“我不去。”苑消消一口拒绝，除非有遗产留给她，不然她为什么要去？生她不养她的是他，自己过得跟天上神仙一般的是他，却从不下凡来看看他女儿和他妹妹一家过得有多难。

　　在明知道他妹妹守着一个半身瘫痪的丈夫过得有多艰难的情况下，还是把自己五岁的女儿送给了妹妹去抚养，美其名曰她妹妹没有孩子，送个孩子给她养老。

　　苑消消姑姑当时本来可以不接受的，但是因为可怜她，又知道自己哥哥一直以来讨厌这个女儿，怕苑消消跟着他被打被骂，所以接了过来，自己一手把她拉扯大。

　　苑消消的名字也是他爸爸取的，为什么叫消消，就是因为当时他并不想要她，想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然他怎么能轻易摆脱苑消消妈妈？

　　所以苑消消妈妈从不叫她消消，只叫她苑苑。

　　只是自她妈妈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叫她苑苑。

　　“嗯，不想去就算了。”她姑姑也没强求。

　　苑消消又问她姑父的身子怎么样了，她姑父去年被查出来得了糖尿病，一直在吃药控制。

　　“还是老样子，药也一直在吃着，你别多操心，只管你自己就行，平时多注意点自己身体，别熬夜，我看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熬夜了，你别跟着他们学，还有我看天气预报，你那边最近天气凉，你平常出门多穿点，我看那些年轻人就喜欢露个脚踝腰杆，你也别跟着他们学，小心着凉了，等夏天到了还可以那么穿，你身材好，倒是穿什么都好看……”

　　姑姑还是一样，一打电话就会说很多嘱咐的话语，苑消消在电话这边安静的听着，嘴角欣慰地扬起。

　　“嗯，我都知道了。”

　　“行，那就这样吧，挂了。”

　　挂掉电话，苑消消心情稍稍好了些，她透过面前的窗户向外望去，太阳就要落山，远处有些路灯闪烁亮起，有些高楼住户也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灯光。

　　她也好想有一个自己的房子，然而在房价高涨不下的北阳市，她大概还要奋斗很多年才能有个房子。

　　苑消消晚饭就吃了个苹果，然后接着在网上找房子，一边找，她一边忍不住跟苑之延家做对比，然后就越不想再找下去。

　　这个馅饼她还想再争取一下。

　　于是第二天苑之延下班时，在自己车前又见到了苑消消。

　　“林医生好，苑医生好！”苑消消讨好的笑着，手里还提着一杯奶茶。

　　苑之延：为什么先叫的林医生…

　　苑之延点了下头，算跟她打过招呼了。

　　林复白也点了下头问她：“你怎么来了？是头上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苑消消伸手摸着头上的纱布，摇头，“我是在等苑医生。”

　　“哦。”林复白的语调上扬，抬眼看了眼旁边还冷着一张脸的苑之延。

　　“如果你是要说租房的事，就不用了。”苑之延开了车锁，绕过苑消消打开了车门。

　　苑消消抬眼可怜兮兮的看向林复白，然而林复白只轻耸了下肩，表示他也没辙，接着打开了后座车门。

　　与此同时，苑消消恬不知耻的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苑之延还在扣安全带，没想到她自作主张上了车，抬眼看过去的一瞬间眼神有些犀利。

　　但苑消消只装作没看见，捧着笑脸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了他，“苑医生，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奶茶，这家奶茶可好喝了。”

　　苑之延扣好安全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动作和表情都有些无奈，他瞥了眼奶茶，又继续看着苑消消，眼神倒是柔和了些。

　　林复白在后座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苑消消见他没接奶茶，尴尬地抿了抿唇，顺手把奶茶放在了挡风玻璃前的中控台上方。

　　“苑医生，我今天来确实还是说租房的事，”苑消消不再看他，只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想说，如果现在没有别的人想租你的房子，那你可不可以先租给我，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一个月后你实在嫌我吵或者嫌我烦，再把我赶出去也可以，但是现在能不能先租给我？”

　　苑之延没说话，苑消消又继续说，“我可以在现在的租金上再加点钱也可以，我不知道你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要租这么便宜，可能是你人太好，那能不能就把这个房子租给我？你可以定规矩，我完全没问题，比如说你在的时候，我不能出房间，或者定期帮你做卫生，都可以，我只是想要个住的地方。“

　　苑消消的声音越说越小，苑之延依然没有说话。

　　“或者，你先租我两天，我现在的房东让我这两天必须搬走，我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地方了，你先租我两三天也可以，然后我会立马再找别的地方。”

　　“不用，”苑之延终于开口，苑消消诧异抬眼，眼里有些失望。

　　“要租就租一个月。”

　　“啊？”苑消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却见苑之延嘴角不甚明显地抬了下。

　　“我租给你，一个月。”

　　苑之延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苑消消的一双杏眼先是瞪得又圆又大，接着又弯成了月牙。

　　“谢谢！谢谢苑医生！”苑消消开心得说话的语调都有些飘，接着又转过头看向林复白，“谢谢林医生！”

　　苑之延：为什么要谢他…

　　“不谢，没帮上什么忙。”林复白觉得有些好笑。

　　苑消消此时心情还有些激动，又问：“那我明天就搬过来行吗？”

　　“明天？”苑之延想了下，“也可以，只是我明天不休息，你到了可以自己进去，密码是…”

　　“980411！我知道！”话音刚落，苑消消骄傲的笑容就僵硬了，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是不是真的很蠢…

　　苑之延果然皱眉问她，“你怎么知道？”

　　“上回来的时候看你按了一遍，我就记住了。”苑消消不好意思的笑着，赶紧继续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记的，只是因为刚好是我的生日，所以就自动记下来了。”

　　自动记下来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苑之延倒是没太多反应，表情依然平静，“那你明天来了自己进去，有什么问题联系我。”

　　“好！”苑消消的笑容自刚刚起就没下去过。

　　苑之延清咳一声，问她：“你住哪儿？”一边准备启动车子。

　　“我现在住浮山小区，那我就先走啦，谢谢！”苑消消道着谢下车，苑之延欲言又止，看她脚步轻盈地朝地铁站去了。

　　林复白在后座看了一场好戏，最终结论是：“有点吵，你真的受得了？”

　　苑之延收回视线，不以为然，“吵吗？还好。”

　　林复白笑着摇了下头，“你刚应该直接说我送你回家，而不是问她住哪儿，人都没反应过来。”

　　苑之延却垂眼笑得温柔，“下回吧。”

　　他打火启动车子，又瞥见了那杯奶茶。

　　“你喝奶茶吗？”

　　林复白偏头看着那杯奶茶怔了会儿，接着双手枕头闭上了眼。

　　“不喝，太甜。”

　　第二天苑消消一早就开始搬家，所有东西都在前一晚打包好了，她就一个行李箱加两个大纸箱子。

　　因为现在住的地方离御河小区不远，她没有叫搬家公司，也没有叫朋友，打算自己一个人搬。

　　她第一趟抱着箱子到苑之延家时，苑之延都还没去上班。

　　她抱着一个大箱子进门，看到苑之延正坐在饭桌上吃早饭。

　　“早啊，苑医生。”苑消消抱着箱子笑着跟他问早。

　　苑之延惊讶片刻，连忙放下手里的面包，快走几步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又给她放到了房间里。

　　“谢谢苑医生。”

　　“不客气，不过，”苑之延重新坐到饭桌边，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七点半。”

　　“反正我也睡不着，早点搬过来我比较安心。”

　　苑消消出了点汗，于是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根发绳开始扎头发。

　　她站在门口，嘴里咬着那根发绳，双手当梳子几下就扎好一个马尾。

　　这一幕让苑之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那天，视线总忍不住看过去，又见她冲自己甜甜笑了下，转身准备走。

　　“等等，”他叫住苑消消，“吃早饭了吗？”

　　“没吃呢，”苑消消看着他面前的面包，咽了口口水，“打算搬完再随便买点什么吃。”

　　“一起吃点吧？”

　　“好啊。”苑消消立即笑着答应，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算了我还是搬完再吃，我先走了。“苑消消说完几步小跑过去开了门，又突然转头，一脸讨好的模样，“您慢慢吃。”

　　苑之延看着关上的门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才又无奈笑了下，他好像因为之前的事把她吓着了。

　　苑消消关门走去等电梯，这才松了口气，暗骂自己蠢，人家就客气客气，她还当真一口答应，一看苑之延就是不喜欢别人吃他东西的那种人，说不定她真的过去吃了，苑之延到时候还以这个为理由就不租她房子了，她现在真是如履薄冰，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不敢放肆。

　　“唉。”苑消消叹了口气。

　　“有什么烦心事？”苑之延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苑消消惊讶回头，见苑之延脸上多了副眼镜。

　　“苑医生，去上班呀？”苑消消又堆起一脸笑容，问了句废话。

　　苑之延点头，他那杯牛奶还没喝完，就起身跟出来了。

　　两人沉默地等着电梯，苑消消觉得气氛有些微尴尬，只好没话找话。

　　“苑医生，你近视吗？”她记得苑之延以前是不近视的。

　　“不近视。”苑之延回她。

　　“那你为什么要戴眼镜呀？”苑消消抬头瞧着他脸上那副圆框眼睛，苑之延却突然转头，平淡如水的眼神透过平光镜片和她探究的眼神撞到一起。

　　“因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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