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高中部．二年八班。
　　新书，多。
　　搬书的人，劳烦了。
　　“我说莲美啊，你也别坐在那里好像，事外人似的。”同桌愤愤不平。
　　莲美，理直气壮：“这种体力活，男的来做最合适！”
　　“…………………………”

　　打扫卫生，倒垃圾。
　　忙不过来的人。
　　“莲美，你也过来帮帮忙啊！”同桌气喘吁吁。
　　莲美，梳着那头红发：“今天不是我值日。”
　　“…………………………”

　　讲台，准备粉笔擦、粉笔盒。
　　硬件设施，得齐全。
　　“莲美，去总务处拿一下……”人家的话都还未说完。
　　莲美：“让学习委员去拿不就得了。”
　　“…………………………”

　　敢情，她把所有的活都推得一干二净。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哈，真是轻松。

　　初中部．三年五班。
　　书山。
　　“莲宝，过来搬书。”这边唤来。
　　“哦，好的。”
　　平静。

　　垃圾山。
　　“莲宝，快来倒垃圾啦，臭死了。”那边呼。
　　“哦。”
　　平静。

　　粉笔灰山。
　　“莲宝，把这些粉笔盒端到那边去，顺便整理一下讲台，擦一下黑板。”对方十足命令的架势。
　　“哦，好。”
　　平静。

　　始终维持着酷酷的表情。
　　不，应该是面无表情地来回忙碌着。

　　“那个不是莲宝吗！”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围在窗子前，注视着，楼下垃圾桶旁的，嗯，正清理垃圾的美少年。
　　“长得真是好看呢！”有人花痴中。
　　“可惜，一点性格也没有。”有人叹惋。
　　“是啊，一天到晚都是同样的表情。”
　　与其说是冷酷，倒不如说是冷漠。
　　“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啊！”又有小女生伤心了，“却不会给人想恋爱的感觉。”
　　就像是——…

　　完美的机器人。

　　粗壮的树枝上。
　　拿下，望远镜。
　　莫疑惑，
　　藏在枝桠间，目不转睛，“侦察”这个，“调查”那个的人，会是谁。
　　金发绿衣的少女。
　　艾姚是也。

　　“极端，两个极端。”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相似的——…
　　他们不爱理人。
　　哭，可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
　　乖巧听话的莲美，
　　可爱淘气的莲宝。

　　想站稳了的她，
　　命中注定，
　　踩空了。
　　滑了一跤。

　　不要哇！
　　跌落。
　　从五六米高的大树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拜托，她不想再死一次！

　　不想……

　　停止。
　　张眼。
　　眼睛骨溜溜地转了一圈。
　　不疼？
　　摸摸。
　　身子底下，还是软软、暖暖的。
　　流汗。
　　该不会是把别的…人，压死了吧？
　　“大小姐，你可以起来了么？”有声音，低低、沉沉的。
　　惊！
　　一跳而起。
　　果然压到人了，欲哭无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住地道歉。少女想，这次祸闯大了。如果对方受伤或残疾了，那自己——…麻．烦．大．了。
　　“好了啦，我还没死呢！”对方似乎很不乐意，“到我坟上，再磕头谢罪吧。”
　　“对不起。”唯唯诺诺地抬头，少女沮丧着脸，望向，躺倒在大树底下，那个比她还“倒霉”的人——一个俊逸的紫发（估计是染的）男孩。
　　金发黑眸。外国人？
　　男孩眯起眼。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你干嘛爬到树上——…”睹到少女脚边上的望远镜，误会恐怕更严重了，“你竟然在偷窥？！”
　　“不是的！”摇头，拼命摇头，“我在看风景！风景！”
　　不信。
　　“我今天刚转到这里的。什么都不太了解，我……”开始结巴了。
　　“树上能有什么风景？”好样的，听男孩的口气，应该没再把她当成可疑人物了。
　　少女想了想，回答：
　　“天空。”

　　天空，充斥着引人坠落的欲望。

　　男孩顺着少女的视线望去，天空，蓝。
　　蓝得让人迷失。
　　“我叫蓝平，高中部．二年八班，很高兴……”男孩向她伸出了手，握手吧？
　　等等，二年八班？！
　　“和莲美同一个班耶！我是莲美的新邻居艾姚哦！你好，你好，蓝平同学！”
　　十分得好，非常得好！
　　“那个…你…还好吧？”男孩犹豫着，想缩回被少女紧紧抓住的手。
　　少女露着“兴奋”得难以自持的表情，使人“不寒而栗”。
　　好怪异的感觉——…

　　被人“看中”的感觉。

　　高中部．二年八班。
　　莲美捂着空空的肚子，趴在座位上假寐。
　　饿~
　　饿饿~
　　饿饿饿~
　　“睡觉睡觉。”睡着了，肚子就不饿了。莲美自我安慰地想。

　　虽说上课睡觉，是一种罪过。

　　“莲美！”
　　挑眉。
　　“莲美！！”
　　再挑眉。
　　“莲美！！！”
　　拍案而起，凶恶：“TMD，你叫魂啊！”
　　“你以为我愿意叫你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蓝平没好气地把一盒饭，那么一放，“好了，任务完成。”
　　“什么？”好眼熟的饭盒。
　　“你的盒饭。”羡慕。我怎么就没有那种亲自，给我送饭菜来的好邻居呢？莲美这家伙，啥时这么好运了？疑惑。蓝平轻“啧”了一声。
　　皱眉。
　　“蓝平，那个家伙呢？”
　　“啊？”
　　“我说，给我送盒饭的那个人！”吼。
　　“哦，她好像说她要去校长室，那……喂！莲美！”搞什么嘛，他都还没讲完，莲美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凉风吹过，他好歹也是一个帅哥，哈。
　　虽然，是一个彻底给忽略了的帅哥。

　　校长室。
　　“啪”，一本《现代汉语词典》重重地击中替谁受过的办公桌。
　　校长，心惊肉跳。
　　“为什么不可以！”少女忿忿，“我为什么不可以转到二年八班！”
　　“那个班，已经满人数了。”校长咽了一口水，“所以……”
　　爆发！
　　“不管！我就要去二年八班！二年八班！二年八班！”耍赖中。
　　擦汗。
　　“这个学校有规定的。”校长总不能带头开后门吧。
　　一字一句再重复：
　　“我．要．去．二．年．八．班。”

　　“不行（啊）！”莲美和校长异口同声地说。
　　惊喜。
　　“莲美！”少女转身，“你来啦！”
　　揉揉太阳穴。
　　“你干嘛追到学校来啊！”
　　“嗯？”少女不解。
　　“我说你，你是不是打算逼疯我啊！先是偷窥，然后跟踪，再堂而皇之叫我起床，登堂入室地帮我家烧饭做菜。现在好，还要转到我的班里！你打得到底是什么鬼主意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说啊！”
　　一股脑门地将所有的气，发泄出来！
　　天晓得，她郁闷了多久！
　　自从上了学，没有一个人，能把自己弄得这样烦躁不安。
　　何况还是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
　　这个女的，把她当成了什么？
　　可怜同情的对象？
　　是从莲华嘴里，知道他们都是没妈的孩子。
　　所以，才想来，照顾他们？关心他们？
　　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
　　别用那种心疼的眼神看我！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更不要这种半吊子的爱！
　　我．不．需．要！

　　目的？
　　她没有目的啊？

　　“莲美。”
　　“别喊我的名字！”别用这种疼惜的口气喊我的名字！
　　“……”

　　对不起，莲美。
　　我不知道，我的存在，让你那么的不舒服、不愉快。
　　对不起，我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你的困扰。
　　对不起，我的莲美。

　　对不起。

　　“校长先生，请原谅我刚才的任性。”少女面向边上，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校长，“插班的事，由您决定就好了。那么……”
　　最后，回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莲美——…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克制住想上前拥抱著她，的冲动。
　　尽管，自己多想抚平她的不安、困惑，以及气愤。

　　“那么我回去了，再见。”

　　与从教室里追过来的蓝平，打了个照面。
　　“咦？你回去了吗。”他跟来就是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嗯。”少女麻木地点头，“再见。”
　　看来，不该错过的，他已经错过了。

　　“莲美？”莲美慢吞吞地从后面走来。
　　“……”懒得搭理。
　　“喂！”蓝平并不想教训莲美，只是有的话，不吐不快，“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艾姚有什么过节。但，我要说。我觉得艾姚，她没有恶意，只是纯粹地想关心你。”
　　“闭嘴！”恼火。
　　“我闭嘴当然可以！我只希望，你，明白。不要伤害关心自己的人！懂吗！”
　　气冲冲地说完，蓝平也走开了。哼，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不碍着他什么事了。嗯，就是有——…有点点忘不了，少女元气十足的小脸，和她阳光般璀璨的宣告：

　　“我是莲美的新邻居艾姚哦！”

　　奇怪的，不一样的女孩。

　　教室，人声鼎沸。
　　嘈杂。
　　“咕咕咕咕咕~”
　　肚子唱着哪一出的空城计？
　　莲美抬眼，瞥见了课桌上的那碗饭。
　　香，诱惑着人。
　　心不甘情不愿地扒了一口饭菜。
　　嚼。
　　吞咽。

　　唔。
　　像哥说得那样——…

　　真的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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