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孰是孰非?何始何终?
爱欲于人,犹执炬火,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平步青云 仙侠修真 正剧
 
主角 视角
萧崇月莺
太素神女莲觉


一句话简介:魔尊红尘历劫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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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仙侠
  • 作品视角: 男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9068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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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劫

作者:幻梦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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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正文


      《红尘劫》
      幻梦瑶瑶著
      正文
      自古声色总关情

      烟花三月,春来江水绿如蓝;细雨绵绵,翠峰朦胧倚日边。云岫阁背倚青山,面朝绿水,雕梁画栋,檐牙高啄,钩心斗角,烟雨映衬着竟不似人间。

      “‘曙光催薄梦,淡烟入高楼。远山望如雾,茫茫接芳洲。清露滴碧草,色与绿水流。窥妆帘帷卷,清香逼衣浮。听莺啼柳怨,看蝶舞花愁。兹日春方晓,春风正未休。’” 阁内有美女曼声吟道。

      一双葱白玉手慢卷珠帘,那鲜艳妩媚、袅娜风流的吟诗女子盘着环髻,绾着火凤朝阳兰珠步摇,一身广袖留仙裙,她款款回身,对桌前端坐的男子温婉一笑,“萧郎能来看月莺,月莺很高兴。”

      只见被唤做萧郎的男子头戴束发嵌宝金冠,身穿紫绣团胸云纹袍,腰系宫绦,脚登云履,玉佩挂于腰间。肤色莹白,鼻梁高挺,星眸静若秋水,薄唇嫣然含着笑意,比对面的美女都要俊俏。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是明珠玉润。

      “莺莺,我与你相见恨晚,”,萧郎深情地望着对面的女子,道,“‘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莺莺,此生能有幸遇到你,可见苍天还没有完全弃我。”

      月莺心中一动,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动的感觉了?沦落风尘,迎来送往,无论心中难言的愤懑悲凉有多么深切绝望,都得强颜欢笑,用歌舞美色侍人。恩客非富即贵,庸俗丑陋,污浊不堪。屈辱欢爱,颠鸾倒凤。虽也有少年公子,但也不过年轻些,哪里有这位萧公子一般的品貌,让人惊为天人。这位萧郎,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盐商萧家的独子。国朝定鼎以来,盐茶禁榷,曾一度天下财赋一半出于盐利。神宗朝时改为官办商销,盐利从此与民均分。萧家三代皇商,积累家资巨万,兼并良田千顷,萧公子的舅父是江淮盐运使,更使萧家生意做大。

      莺莺说,“萧郎,我做了一首五言绝句,你帮我品鉴品鉴,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作者注:这是前人旧作)。”

      “莺莺,你这诗做得撼人心魄,确是好诗,不过故国之思、宫怨之情却容易让不怀好意的人牵强附会,说你对圣上、对国朝有怨言,今时不比往日,文字狱颇多,你别让这诗传到坊间。”

      “萧郎,这一年来你与我往来甚密,已有不少对你不利的传言,你不在乎吗?”

      萧郎挑眉,不屑道,“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我不为外物所扰,只愿你能脱离苦海。”

      “萧郎,你上回说要为我赎身,可当真?” 月莺微一怔神,正色问道。

      “自然当真,我不打诳语。”

      月莺为萧郎奉上一盏香茶,轻轻依偎到萧郎怀中,星眼朦胧。一双玉手灵蛇一般进入萧郎亵衣内抚弄着他的胸肌,动情道,“萧郎,与月莺做一对快活人儿,可好?”

      “莺莺,你别这样,”,萧郎将莺莺推开,“我对你并无亵玩之心,只有知音之情。更何况,我并不近女色。”萧公子所说,确是实情。他从小胎里弱,多病多灾,有那游方的道士要化他出家,说他只有远离红尘声色,才能长命百岁。他父母只他一个独苗苗,怎舍得他出家?那道士见如此,给了他一块能凝聚仙灵的蓝田宝玉,又传了他太乙心经,自此他的弱病便好了,到如今,身轻体健,耳聪目明,非凡夫俗子可比。月莺的父亲直言敢谏获罪于圣上,被发遣充军到烟瘴极边,一家女眷被没入官籍,充做官妓。后来月莺得圣上宽宥,脱离官籍,怎奈世态炎凉,她一介罪臣孤女,家财抄没,有谁会娶她?只得再入风尘。

      萧郎去岁与几位友人到这艺馆吃酒唱和,席间有友人叫这月莺凑趣弹筝,萧郎见她虽是风尘女子,却气质出尘,诗才清奇,待看她舞蹈时,只觉风吹仙袂飘飘举,只怕她下一瞬就登仙飞天而去。萧郎后来又找了她几次,得知她凄凉的身世,不禁叹惋,就答应帮她赎身。

      月莺的美目盈着泪水,只是倔强地不让它们掉落,她直视着萧郎,幽怨难言,心中情丝越缠越乱,问道,“萧郎,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

      “莺莺,我喜欢你,可不是世间那种男女之情,为容貌所悦,为歌舞所喜,调笑无厌,云雨无时,皮肤滥淫。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为何你要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萧郎虽则说的话让莺莺痛心,但他并没有疾言厉色,还像平时一样温文尔雅,谦和平抑。

      莺莺摇头,“你是富家公子,我是罪臣孤女,我们怎么会是一样沦落的人?”

      “莺莺,我虽生在繁华富贵乡,却厌恶官场、厌恶世情,只想隐世不出。我自幼修道,太上忘情,岂可轻易泄了元阳?”

      听到这,莺莺俏丽的脸颊一片绯红,啐道,“你,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你是为我好。”

      萧郎仍不动声色,“莺莺,我已与云岫阁的东家谈妥了,他答应放你从良,我再赠你金银田宅,你自去生活,可好?”

      “萧郎,我一个艺妓,就算从了良,街坊会怎么看我?我又没有夫君。你为什么不娶我?我知道自己不配做你的正妻,就是侍妾我也愿意的,从来没有人像你这么为我着想过。”莺莺目光中有些恍惚,她希冀地看着萧郎。

      萧郎却不为所动,“莺莺,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娶你的。”萧郎低眉沉思了一会儿,道,“莺莺,我先去了。”说罢转身离去。

      妙法莲心难度脱

      青云观高踞君山之巅,仿佛盘踞梧桐神树之巅展翅欲飞的凤凰。碧峰飞泉,潭影天光,古木参天,与云岫阁隔江相望。

      这座古老的道观气势恢宏,信众如织,供奉着东极青华天尊,东极太乙救苦天尊普度众生,救脱轮回,通晓天命、功德圆满的修道万类,经他同意,可位列紫府。

      萧郎不带一个随从,只身徒步登上君山,来到青云观参拜东极帝君。门口的小道童看见他慌忙进里通报,不多时一位年轻道士迎了出来,冰肌玉骨,风神俊逸,一双眸子透着清冷之意,让人望之不禁忘我。

      “季伦兄,有失远迎。”他的声音如同珠玑玉佩相击发出的一般清悦。萧郎,单名一个崇字,表字季伦。

      “莲觉道兄,小弟这厢有礼了。”

      他们二人相携着入内。

      大殿旁有甬道,通向一厢房,为莲觉的寮房。正中放着一张大理石桌案,案上放着各种道经,和一方砚台,各色笔筒,笔筒内插的笔型号不一。西边设着等身高的瓷瓶,插着一枝莲花。东边立着悬着鹅黄色纱帐的拔步床。

      坐下寒暄了几句,莲觉不觉叹道,“说来惭愧,过段时日,是东极帝君十万岁寿辰,贫道本想为帝君塑一金身,做场法事,不想观中如今花费甚巨,竟无闲钱。”

      萧郎了然一笑,笑道,“那有何难?帝君万岁寿辰我等信众能出一分绵薄之力,是三生都修不来的福分。我萧家一万两白银奉上,虔修法事,愿鉴丹诚,请莲觉道兄笑纳。”
      若是换了别人向他开这个口,他定觉得他是借故敲诈他萧家钱财,不过莲觉是何人,他不会作此感想,莲觉只怕是真心侍奉尊神。萧家向来崇奉道门,青云观百年来受萧家资助甚多。萧郎此举萧家人并不会有异议。

      莲觉难得笑了笑,宛如霁月风清,道,“季伦兄有心了,帝君定知你心意,随我参拜帝君去吧。”

      青云观第三进院落的后殿,名为妙严殿,不对普通信众开放。萧郎跪下向东极祈愿,希望自己返本朝元、得道成仙,有机会侍奉东极帝君座下。

      只觉灵台金光一闪,有天尊显灵,纶音传入,“紫微,你竟然求我。” 那声音一笑,有几分轻佻,“你若早点求我,也不会沦落至此,怎么,凡尘之苦可好受?”

      萧郎一惊,那声音继续道,“我要你明白,爱恨情仇,俱是痴妄,你妄动恶念,不配贵为九宸尊神。”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萧郎心中明白,他执礼甚恭,心道,“帝君,凡尘之苦,确实让我悔悟,求帝君救拔苦厄,我感激不尽。”

      “哈哈,紫微,你果然变了,看来真该早点让你下凡历劫,也让你早点明白点道理,何至于吃这样的苦头?你可记得这是你在凡尘所历第十世,前几世你做过名妓戏子、琴师刺客、间谍将军,也做过皇子诤臣,每一世你都天纵英才,少年成名,可惜敌不过世俗恶意,每一世都在英年自杀身亡。”

      萧郎浑身巨震,原来如此,他这一世过目不忘、熟读经史,从字里行间看到的不过是千年来正直忠臣的心酸血泪、名士诗人的曲高和寡和难容于世俗的碧血丹心,专制帝王或是昏聩无能贪图声色享乐,或是只为自己的一家天下才稍稍顾及民生、任用能臣。他明白为民请命的清廉官员暗夜烛照下的无奈叹息,他明白功高震主、手握重兵的将军韬光养晦时自污于女色的悲凉,他更明白月莺的痛有多深,他涉世不深,但心如死灰,原来竟然有这个原因在!

      萧郎整个人都怔住了,东极看他伤心,又道,“紫微,你那么俊俏昳丽,我可舍不得你在人间变老变丑,所以世世你都不会等到老去,正所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他的声音带了几分调笑,“更何况,你既是美人,又是名将。”

      萧郎蹙眉,原来他在天界竟然配称名将,听东极帝君的话音,似乎对他前世颇为不满,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过节谈不上,你对本君还是知礼数的。”东极在萧郎想到这时就接话道。“紫微,你红尘劫数未满,不能回归天界,不过我估摸着也就这一世了,好自为之,修德才能不惧劫数,明白吗?不过,就算这一世你能修成神通,却也无法重归紫微,你只怕会堕入修罗道。因为孽债难偿,你功德不足。六万年修行付诸东流,可惜……”东极帝君纶音渐渐地归于虚无,萧郎神志清醒过来,见自己闭目跪于东极帝君金身前。

      萧郎平生第一次那么仔细地观看东极的塑像,头戴十二排冕旒,身着衮服,法相庄严,威仪赫赫。眉目如画,俊美英挺。他端坐于九色莲花宝座上,身下一九头青狮簇拥宝座。侍立拱卫的仙真各有姿态,仙风道骨,风致翩翩,有的手持杨枝甘露;有的单手结手印,指如莲花;有的脚旁英武坐骑服侍,虎虎生风;有的脚下一盏灯长明。

      一旁莲觉见他望着塑像失神,轻声唤道,“季伦兄?” 神色语气比先前亲切温和不少。“季伦兄,你明珠一般的品貌若是也不能免俗,实在让人痛惜,不如随我修行,可免一切红尘苦厄,跳脱六道轮回,可好?”莲觉深深望进萧郎眼中,让他不禁沉迷,不禁忘却自身,只想与万物化为一体。

      “莲觉道兄,我不能就这么抛下母亲,她,我实在难以狠下心来。”

      一声叹息,莲觉道,“季伦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要乐天知命,顺其自然,不弃绝红尘,如何返本朝元?”

      萧郎沉默。

      “不如这样,你回家侍奉令堂,待她百年之后,我再接引你如何?”

      “好,多谢仙师。”

      “无妨,度脱有缘之人,于我,也是一件功德。”

      锦瑟无端五十弦

      萧家在江州有一处园林,名为清心园,为萧郎祖父为自己晚年颐养天年所建。虽由人作,宛自天开。清心园衔山抱水,修廊迤俪,春季梨园轻纱素裹,秋季枫园温彩流丹,佳卉点缀,四时有景。

      萧郎母亲萧王氏居于明心堂,萧郎一路顺着悠长的水上曲廊而来,进入正房给母亲请安。

      萧王氏正襟危坐,萧郎依礼奉茶。母亲望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忍,却也正色开口道,“可是又去寻那狐媚子了?她拖累了你的名声,你还不悔悟?”

      “母亲,莺莺她是个可怜人,又极有才情,见地眼界非寻常女子可比,我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的。”

      “天真,儿子你也太天真了!”母亲怒气上涌,厉色道,“她确是可怜,李侍御史朝中清流,弹劾尚书令的人,一家获罪,可是这样的事多了去,你能管得过来吗?”
      母亲喘口气,平复了神色,又道,“我儿,她是个风尘女子,见多了场面上的男人,自然眼界见地比良家女子强,那又有何用?你该着保全名声,科举入仕,再不济帮着家里经营,寻些正道,娶个贤惠乖巧的门第相当的女子绵延子嗣,和那种女人厮混,只会毁你、害你!更何况你是个好孩子,把她当朋友,她可会把你当朋友?她巴不得你把她带回萧家!我告诉你,我不准她进萧家的门!婢女都轮不到这种女人!我们好好的门风,岂能让她毁了!”母亲说着不仅喘,还咳了起来,萧郎看着,心疼不已。母亲生自己时难产,落了病,这些年身子都不爽利,萧郎一直对母亲有愧疚之心,只恨自己害母亲让她不能健健康康的,福寿双全。

      “母亲,我不会娶莺莺,她会自己生活的。”

      母亲疑惑地看了萧郎一眼,心道这孩子是想金屋藏娇?把她养外面?“那也不行,晦气东西,会阻你的运势。”

      萧郎哄母亲道,“母亲,放心吧,我只是想为她赎身,别的不做他想。”

      “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不与她见面。”

      “嗯。”萧郎想,以后再不能听莺莺吹笛,她的梅花三弄不仅技法高超,更胜在情真意切,让自己每每听到,很久都回不过神来,只觉得柔肠百结之后寸寸撕断。可是莺莺没有母亲重要。世间安得两全法,既能不负莺莺,又能孝顺母亲呢?

      萧郎前天就吩咐小厮去把地契金银带给莺莺,自己在家中陪母亲在花厅赏下面庄子新进的海棠,外面那小厮一直使眼色,自己便借口回房温书辞了母亲,走到石板小桥旁,低声问道,“可办妥了?”

      那小厮想着跪下答话,又怕被人瞅见报告给老夫人,只凑近低声道,“那月莺姑娘好好的投井自杀了!小人该死!”

      萧郎心中惊讶,面上却平淡。他转念一想,莺莺她过得是很苦,就算锦衣玉食,就算马上就可以赎身去乡下当财主,可是她也许是真地爱上自己了吧。

      小厮往萧郎手中塞了一张绢巾,萧郎从愣神中回过来,颤抖着手展开,蝇头小楷温婉秀美,“萧郎,红尘太苦,一直行尸走肉地麻木地活着,遇到你是我的劫数,我的灵魂应你而又变得鲜活,我以为我们能长相厮守,有你的陪伴,红尘再苦也有几分甘甜,可是我错了。没有了你,我的灵魂又不像以前那般麻木,怎受得住这红尘的煎熬?萧郎,我先走一步,‘半世浮萍随逝水’,愿来生我们都不要来这红尘!莺莺绝笔。”

      萧郎心中情感翻涌,不知不觉间泪珠顺着莹白的面颊滑落,他敢忙止住,回身背对小厮,想了一想,又抬步往静心斋而去。

      海上仙方求返魂

      聚窟洲,海中申未地,上有大树,与枫木相似,而花叶香闻数百里,名为返魂树,于玉釜中煮取,汁如黑饴,名之为返生香,香气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仍活。萧郎从小熟读道门经典,自是对这起死回生的海上仙方知之甚久,只是现下他疯了一般翻箱倒柜,找出一本破旧的《真武降魔经》,翻到这一传说处,突然大笑不止,痛哭流涕。莺莺,是我害了你。这一世欠你,无论如何我都会还你。但是仙方难觅,我虽然是学仙求道之人,却无能为力。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莺莺,你那么有慧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是我害了你,让你爱上我。

      孰是孰非?何始何终?随顺世缘无挂碍,涅槃成仙等劫满。可他做不到!莺莺,我的莺莺,想到你在人间受的诸般苦楚,无人可以诉说,更无人可以分担!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为了莺莺,萧郎决定去求莲觉,虽然莲觉不说,但他早就看出来了,莲觉得道日久,仙踪难觅,他却是隐于世间的太乙金仙,他通身的气派和充盈的灵气自己很容易识别。萧郎让马夫驱车来到青云观,却被告知莲觉云游去了,问了半天道童,一再求他好好想想,那孩子挠了挠头,突然喜悦地高声道,“我想起来了,几个月前道长说会去净慈山!”

      萧郎怔愣,净慈山是南海东南方向很远的仙山,位于苍茫大海腹地,据说是镇守南海海眼的仙人所居。如此仙迹,自己前世还好,上天入地只等闲,可是现在,只怕执意前往,会葬身南洋。莺莺,萧郎心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为何要让我欠你?此间之事一了,千万亿劫我们再无干系,我要回归天界,无有爱恨,无有贪嗔,无有痴愚。

      昔北极紫微玉虚帝君,为万象宗师,众星所拱,为万法金仙之帝主,上朝金阙,下领酆都。萧郎怎么也不敢想自己前世不仅跳脱六道轮回,而且还是大道的化身,是紫微帝君这样的尊神,与东极并驾齐驱。只是自己地位竟然这样高,为何会被打入轮回?东极说自己会堕入修罗道。阿修罗是天龙八部之一,相貌极美,倔强执拗、刚烈决绝,威能广大,好战嗜杀,他们打斗经常天翻地覆、生灵涂炭,因此修罗道也是六道轮回之一。因为阿修罗虽法力精深,却恶念缠身、妄动无名。世间唯有仙神能跳脱六道轮回。

      萧郎辞别母亲,说要去南海找莲觉道长释明法理,不顾母亲的反对,只带着一个习武的家丁,两人晓行夜宿,露宿餐风,从陆路历经三月才到达南海之滨。他留下家丁等在渔村,自己买了当地渔民建的一只简陋渔船,只身下海而去。

      茫茫大海,海天一色,无边无垠,波平浪静时,他随波逐流;风暴肆虐时,他作法迎浪前进,漂流数月,净慈山只怕还远在天涯海角。水米未进,虚弱至极,他瘫倒在舟中,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不过他很宁静,很开心,莺莺,我追寻你而去,什么长生不老,什么皇图霸业,虽然都不可能完成了,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只求心安。

      九天神女镇南海

      萧郎再次醒来时,天地已换新颜。莲觉在他身旁伸手搭上他的脉搏,温言安慰道,“不妨事,醒来了就进点净慈山的灵果,补充□□能。”

      “嗯,对,”,身边一位仙姬应道,“萧公子,看你样子好得差不多了。”

      萧郎醒来时就看见她了,世间不会有如此的女子,她果然应该是彩绣辉煌的神妃仙子,眼神和周身气势自有一股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气度,墨发无一丝装饰随意披着,无风自舞,白色披帛无风环绕,眉间一点莲花样的金色法相花钿,裳角曵地三尺。

      “季伦兄,这位是家师,太素神女。净慈山是家师道场,我也从小随家师在此修行。”莲觉道。

      萧郎起身,给太素神女周正地深深作了一揖,道,“不才拜见神女,早听说海上有仙踪,今日有幸得见,实乃三生之幸。”

      太素朗声一笑,有一种妩媚与豪爽并存的奇特魅力,“紫微帝君多礼了,小仙愧不敢受。”

      “我前世果真是紫微帝君?”

      “自然千真万确。萧郎你不必担心,来我这里,有求必应。你还是紫微帝君时,对我仙途颇多照顾,今日因果,该当如此。”

      莲觉在一旁,一双妙目微露惊讶,不过很快平复。师父是东极帝君亲传弟子,传承玉虚道统,神通无量,千年前被派驻下界守护南洋海眼
      。怎的会与东极的老对头紫微有这么深的渊源。不过师父在他所知以前的漫长生涯岂是自己知道的?层层的因果,层层的迷惘,天意从来高难问,常使仙佛徒生怅惘。正所谓,天道有常,不为仙存,不为神亡。

      萧郎可无心关心莲觉的心思,他把莺莺之事一说,太素直白道,“萧郎,起死回生不算难事,除了海上仙方返生香,我有的是法子救月莺姑娘。只是很多事情我们做仙称神的,作为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尊者,明知可为却不能为。月莺的命数该当如此,这是宿世之因,累劫共促,你打乱了这一步,只怕接下来步步皆错,这实在于大道不合,徒增罪孽。恕难从命。”

      萧郎沉默了,他问道,“我不是欠莺莺吗?”

      “欠不欠,你自己不用算,天道帮你记着,该你还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你。”

      “那我到底欠她吗?求仙师指教。”

      “那我得认真演算演算,你稍候。”太素掐指一算,眉间花钿金光闪耀,道,“并不,你们之间再无牵绊,自此世起。过去种种,相抵相销,已是红尘之事,不过烟尘。成仙之后,俗家往事如烟飘散。重要的是天界恩怨,这才是影响修持进境的关键因果。”

      萧郎想,莺莺,孽缘断了,也好,我何苦再扰你清静?太素神女说的对,愿你下一世修个好命。萧郎顺着太素的话又问,“成仙?我何时能成仙呢?还望仙师指点。”

      “不如你拜我为师,以你的资质,我指点一二,脱去凡胎,不过数日。”

      萧郎听得此话,倒身下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太素满意一笑。扶萧郎起身,道,“道号就叫延卿吧,还不拜见师兄。”

      萧郎向莲觉作揖,莲觉微笑回礼。“我与延卿在凡间兄弟相称了几年,没想到竟真有兄弟之缘,恭喜师父得此高徒,只怕我日后要被师父嫌弃了。”莲觉亦真亦假地自嘲道。

      太素亲昵地用手指尖顶顶莲觉的脑门,“你倒忘了师父这些年是怎么把你扶养长大,悉心教导的?我才给你收了个师弟,你就开始吃的哪门子飞醋?嗯?”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唱三叹。萧郎惊讶,这对师徒看来情深义重、亲密无间,自己反而不自在起来。

      “莲觉,你好好照顾你师弟,教他入门功法。为师先走了。”太素转身离去,萧郎与莲觉躬身恭送。

      师傅走了,莲觉一反多年的冰冷态度,笑着对萧郎道,“师弟,你的道号真是动人,延卿,怜卿,你这样的妙人儿,果真是我见犹怜啊。”

      萧郎不理他的调笑,“师兄的道号才叫好,莲觉,妙法大道宛若莲花般玄妙圣洁,觉,就是参悟,看来师傅对师兄寄予厚望啊,希望你参悟大道,不过看来师兄也做到了。”

      “就你嘴甜。”莲觉笑道。“净慈山有强力的聚灵法阵,又在南海海眼之上,聚集了整个南海的动力之源,灵力充沛非别处可比,你修为已有炼气后期,我再帮你疏通一下筋脉,用灵果滋养骨骼,你练习一下玉虚心法,修为突破易如反掌。”

      “多谢师兄。”

      一天下来,萧郎修为进入结丹中期。他再也不用食五谷,脱去了凡胎,靠炼化灵气就可维持神识仙体。莲觉又趁热打铁,教会了萧郎御剑飞行。

      萧郎执意要回南海边的渔村找他的家丁,让他回去跟母亲报平安。莲觉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再回首却已百年

      萧郎一路御剑飞行,天海茫茫,黄云万里动风色,海上仙岛倒也不少,物种景色各有奇异之处,仙家法术各有神通,真如十洲记里记载一般。

      三天之后,终于从南海腹地回到南海之滨,萧郎一看,却大吃一惊。沿海竟然荒无人烟!向内陆方向前进了百里,才看到村落。他来到村子里,不见了家丁留宿的那家人,也不见了家丁,一打听,才知道,离自己出海的庆元元年,已过了一百年!这一百年间,朝代更迭,新朝实行海禁,不让片板下海,所有沿海村子均内迁了百里。他寻访一番,才找到那家的后人。

      萧郎心中悲凉怅惘,他看着自己依旧如离开那日,不,是比离开那日更年轻,更修为高深。而那户人家的小孙子已成为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凡人中实在算得上高龄,他老眼昏花,满脸褶皱、老人斑,牙齿掉光了,脊背佝偻了,看到萧郎,人也糊涂了,“奇怪,我原来死了吗?不对,可那漂亮哥哥怎的回来了,还是那么漂亮,死了不是会下地狱吗,还能看见他?不对不对,是我又活了……”
      老人兀自咕哝着什么,也没人在意。萧郎却只觉眼中一阵酸涩,想不到自己此去净慈山,寻得仙迹,再返人世,竟是这般!

      还挂念母亲她老人家吗?她早就走了吧,想着自己咿呀学语,在她怀中撒娇打滚似乎还是昨日,现如今她早就怨够自己这个不孝子了吧,自己在世间,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父亲从小经常在外奔波,又对母亲不好,在外面养了好几房,当年自己都那么大了,他硬是娶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女孩做第八房妾,终于盼来了一个儿子,老来得子,应该是很高兴地度过了晚年。可是母亲呢,生自己落得病,一辈子不能好,又中年痛失爱子,孤苦伶仃,晚年会过得好吗?

      罢了罢了,过眼云烟,弹指一瞬间,百年芳华。人世间多少繁华苍凉,爱恨情仇,不过弹指烟云罢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凡人不知千年不过是弹指之间。如今自己已得道成仙,只是那又如何?与其与人争斗,堕入修罗道,不如隐遁,不论还能熬过多少岁月,不论没有师父师兄指点修为能进步多少,那些在心灰意冷的萧郎看来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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