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的神

　　像夜闯王城这种事，本该困难重重。提前设计来回路线，小心翼翼地躲避卫兵，提心吊胆地潜伏——有十三在，以上过程省略。
　　矮人族宫殿有不压人族王宫的金碧辉煌，擅长冶炼锻造的他们，更在内部布置了魔纹陷阱，一不小心触发会直接被机关捕捉。
　　强大的御敌魔纹在十三与他的侦察者面前，如同虚设。

　　卡斯尔的冶炼室，门口驻守着两个矮人卫兵。
　　此时何乐已经麻木不仁，他懒得再感叹什么仅耗费十分钟抵达目的地，中途未遭遇敌人一次。这样显得他太大惊小怪，毫无见识。
　　“那两个守卫怎么办？”何乐问。
　　十三的话，一定能像哆啦A梦一样，掏出什么奇妙道具，不痛不痒地解决掉他们。
　　然后他的“哆啦A梦”一脸吃惊：“直接上去敲晕不就行了。”
　　喂，要不要这样简单粗暴啊！

　　“你不是技术型人才吗？该靠智商和手艺吃饭啊。”何乐不禁道。
　　“什么时候说我上去了？我是让你上去敲晕他们。”十三义正言辞。
　　“为什么是我？”何乐愣住，“你呢？”
　　“我会帮你吸引门卫的注意。”他说，“或者，你想跟我对换角色也当然可以啦，不过要做好明天在悬赏榜上见到自己画像的心理准备。”
　　“……好吧。”何乐纠结一会，妥协了。
　　十三摘掉眼镜，露出原本面貌，他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门卫前。

　　“嗨，晚上好。”
　　两个矮人揉了揉眼，对望片刻，发现不是幻觉。
　　可怕的红瞳！机械族议员十三夜袭矮人大本营！
　　他们当即掏出武器，其中一个预备使用扩音魔法呼唤友军，他一口气还没提起来，咚的一声，倒地不起。另一个矮人意识到被人偷袭，等来他的也是一声沉闷的敲击。
　　背后，何乐正举着铜剑，摆出当年敲打史莱姆的架势。
　　两人不动声色，合力把晕厥的门卫悄悄拖进冶炼室，重新合上大门。

　　冶炼室内灯火辉煌，炉子里的烈火熊熊燃烧，黑龙亚兰德列斯果然被关在此处。
　　他的程序似乎受到损坏，趴在圆形的束缚咒文中奄奄一息，翅膀甚至被拆卸了一部分，零件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再晚来，他估计会被矮人族议员大卸八块。
　　何乐看到这幅模样，有点担心：“他没问题吧？”
　　十三温柔抚摸着黑龙的脑袋：“只要核心没有受损，有我在，机械族就不会轻易被破坏。”
　　这番言行倒无愧机械之父的名号啊。
　　冶炼炉的火光照亮他的脸，十三没有立刻回收黑龙，站起身拍了拍长袍。

　　“房间的主人回来了。”
　　一阵空间扭曲，矮人族议员卡斯尔从裂缝中钻出，竟然出现在冶炼室正中。
　　何乐下意识拔剑迎敌，护在十三前面，一身条纹正装的卡斯尔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我恭候两位多时了。”他不仅外貌像个少年，连嗓音也十分稚嫩。纵使外表再迷惑世人，不可否认，他是矮人族中最强之人，并有数百余岁。
　　何乐的反应让十三欣喜若狂，忍不住牵起何乐的手：“你居然这样在意我吗……好想亲吻你。”
　　他说着黏到何乐身上，何乐根本无法维持握剑姿势，愤愤放下武器。
　　“你注意场合啊！”他严声拒绝。

　　被晾在一旁的卡斯尔清了清喉咙，展示自己的存在感：“何乐先生请放心，我没有敌意。”
　　“你认识我？”何乐跟矮人族议员从来没有单独接触过。
　　卡斯尔向他鞠了一躬：“是的，你在天舟上与十三交战，然后又为了救他跳入无尽之海，全部议员都有所耳闻。”
　　“看吧，你对我的爱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要害羞嘛。”十三添油加醋插嘴。
　　何乐好不容易推开十三，收回铜剑，对卡斯尔道：“既然如此，你应该跟我们处于敌对阵营，又说没有敌意是怎么回事？”
　　卡斯尔高深莫测道：“因为我有一些私人问题想请教十三。”
　　私人问题？
　　何乐愣了下：“需要我回避吗？”
　　“你不能离开我。”十三拽住他，转而对卡斯尔道：“想问什么请随意。”
　　卡斯尔咕溜转动褐色的眼睛，瞅瞅何乐又看看十三，会心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他背着双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随意一些，“只是同为以技术为主要天赋的种族，我想问问你，究竟如何创造出如此美妙的生命？”
　　“首先你就错了。”十三眼带笑意，“机械族并非以技术为天赋，他们的特性都由我亲手赋予。”
　　“那你的天赋是什么呢？”卡斯尔急声质问。
　　十三思忖一会：“你确定想知道？”
　　“你明白的，我们矮人族性情顽固，即使你现在拒绝回答，今后我也定会想尽办法弄到答案。”
　　“告诉你也无妨。”十三顿了顿，勾起嘴角，“我的天赋是——全知。”

　　冶炼室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只剩熔炉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
　　在几乎冻结的空气中，卡斯尔与十三相互凝望着，一言不发。身为局外人的何乐不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过后，两人一齐放声大笑起来，何乐仍然一头雾水。

　　“我还有一个小问题。”卡斯尔道。
　　“你们矮人的疑惑真多，我只是来回收我的宝贝儿子，不是来为你分忧解难的。”十三打了个哈欠。
　　卡斯尔何等市侩，十三先前分明说随意提问，而后态度转变，显然想得到答案，卡斯尔必须付出一定代价。
　　“这个道理我明白，矮人族经营锻造数千栽，成为全种族首富，我等自然最会做生意。”他开启谈判模式，“我可以放走那只机械黑龙，谈话结束后，也不再为难。你们可以自由离开矮人王国，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番行为可谓诚意十足，何乐也对他想提出的问题感到好奇。

　　“这样做可是背叛联合军，看来你的问题必定会匹配做出的牺牲。”十三说。
　　“为了答案，我可以做任何事。就像如果能讨塔丽丝大小姐的欢心，我也愿意为她付出任何代价。”
　　连巨人族议员都搬出来了……卡斯尔对那位大小姐的心意众所皆知。
　　十三笑了笑：“好吧，不过我想再加上一条小需求。”
　　“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到卡斯尔身后，锻造台上摆放着一块不起眼的深红色铁块。
　　“我想要那个。”
　　卡斯尔再次大笑出声：“你真有眼光，那可是黑铁山脉上百年难得一遇的烈焰精铁。”
　　“你将要得到的答案，再付出十块同样的烈焰精铁都不足为过。”十三也粲然一笑。
　　“好！”卡斯尔豪迈道，答应了他的要求，主动取来烈焰精铁，递给两人。
　　十三示意何乐接下铁块，后者将其收进空间戒指。
　　交易达成，卡斯尔继续方才的话题。

　　“不瞒你说，我在拆分黑龙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他直言道来，“除了超出现有世界水平的技术外，我还感受到一丝类似规则的力量。”
　　规则即是女神的法律，艾兰德世界不可违逆的存在。女神阿尔特丽丝曾赐予三位裁决者“裁决之力”，其中就拥有规则的魔力。
　　如今规则的力量出现在十三的机械生命体上，实在令人费解。
　　“我想问你的是，那一丝类似神法的力量为何物？你是否已经掌握了规则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逐字逐句道来，铿锵有力：“你是否已经成为了神？”

　　卡斯尔视线火热，期盼着那个肯定的答案。
　　他的猜测不会有错，十三已经掌握了女神的规则之力。
　　在发现这一点时，卡斯尔曾震惊得无法安眠，如果十三真的成神的话，联合军在他面前不过一只蝼蚁——啊，没错，这个人在种族会议上大胆说出口过。那时所有人仅当十三口出狂言，故意侮辱他们，没想到他居然在陈述一件事实！
　　可惜，十三的回答令卡斯尔失望。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卡斯尔的想法。

　　“我怎会有资格成为神……”他表情专注，“那不是艾兰德世界的规则之力。”
　　卡斯尔始料未及，尖声叫道：“难道还有另外的世界存在？”
　　何乐和十三自然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十三却道：“你这是在质问我世界的本质吗？”
　　问题一出，卡斯尔震惊得面如土色，他瞪大眼睛，低头闭口不言。消化了好一会，才干涩着嗓子开口询问：“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堂堂矮人族议员的他，声音颤抖，似乎在害怕。
　　“非常抱歉，这个问题不在服务范围，恕我不能回答。”十三回道。

　　最终，卡斯尔没有再追问下去。
　　怎样恐怖的真相，能阻止固执的矮人？
　　待到两人坐上卡斯尔提供的马车，行驶在前往巨人族路上时，何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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