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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头顶的木柱被人慢慢移开,白初窈头顶出现一丝光亮,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在叫:“窈窈……”
白之忱看着废墟里满身伤痕鲜血淋淋的白初窈,往日里活泼开朗的妹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残破的瓦砾中,气若游丝,脆弱得就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般,了无生气。
他哭红了眼。
是他吗?
白初窈艰难地睁开眼,从一片模糊的血污中隐隐看去,不是阿靳,阿靳没有来。原来是哥哥,她看到了哥哥,哥哥来救她了。
白之忱清晰地看到她睁开眼的一刹那,清澈的眸子中光芒一亮,可在看见他时,那零星光亮又瞬间消失,只剩一片灰寂。
她缓缓伸出鲜血斑驳的手掌。
她说:“哥哥,我疼……”
她缓缓闭眼,抬起的手又无力垂下。白之忱牢牢抓着她伤痕累累的右手,手抖得不成样,哀求出声:“窈窈,你别睡……”
“哥哥求你,你千万不要睡过去……”
……
“医生,求你们……救我妹妹……”
平时永远一副温润笑脸的白之忱此刻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拉着医生的袖子苦苦哀求。
呼吸薄弱的白初窈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门外,白之忱靠着医院白色的墙壁,看着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红灯,窈窈已经在里面抢救了半个小时了。
突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他冲上前,拎着医生的衣领,问他:“医生,我妹妹呢?我妹妹怎么样了?”
医生拿下口罩,说:“病人怀有一个多月身孕,胎象不稳,似有流产的征兆。病人大出血,现在血库的A型血源不足……”
“我就是A型血,抽我的血。”白之忱撂起衣袖。
“求你……一定要救她……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小袁,带他去抽血。”医生对着他的助手说。
“跟我来吧。”
***
白之忱双腿无力地滑落坐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抱着头看着地面。
医生的声音还隐隐约约响在他的耳边。
“病人生命体征不显,似乎有心跳停止的情况……”
“病人大出血……”
一句一句缓缓在他耳边响起,一字一字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脏,痛不欲生。他垂着脑袋,抱着头坐在地上,突然,痛哭出声。那一刻,竟哭得像个孩子。
助理计淮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的老板压抑地哭泣。他不敢上前,不敢安慰。
这时候,再多的藉慰也显得苍白无力。
白之忱就在手术室外冰冷的地上坐了一整晚,对着手术室门,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直到天微微亮,手术室门才被打开。
“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白之忱立即起身上前,因为在冰冷的地上坐了一整晚,腿脚酸麻,还踉跄了一下。
医生摘下口罩,对他说:“病人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是具体情况,还得看后期观察。”
说完,医生陆陆续续出了手术室。
白初窈也被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白之忱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白初窈,满眼心疼。倏地,他冷了冷眸,转身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子处。
他问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计淮:“人呢?”
“现在还在找。”
白之忱冷笑:“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永远也别找到,之前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处理好了。”计淮垂着头,恭敬地说。
白之忱冷眼看着医院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外面骄阳似火,他却在这里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昨天下午收到的那条短信,手指动了动,屏幕一黑,他终是将手机放入了裤兜。
站了好久,他转身离开,萧条寂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之中。
***
凌晨两点,机场里走出一行色匆匆的西装男子。男人眉头紧皱,面色表情地走出机场,眼角皆是料峭的寒意。夜风刮在男人冷若冰霜的脸上,周围溅起一片寒凉。
聂靳钦刚从机场出来,就接到了乔昀打来的电话。
“聂公子,你到哪了?”
“刚下飞机。”
说着,他坐进了门口已等候多时的黑色小车。
“窈窈找到没有?”薄唇一张,简短的一句话说得无比艰难。
“还没有。”
喉结微微动了动,聂靳钦看着窗外的夜色,眉眼间全是晦涩。
四点,聂靳钦终于到达爆炸的废弃工厂。工厂沦为一片废墟,附近小道原本的丛生杂草也被余热烧成了碳灰,四周皆是残破的瓦砾石块。
“聂公子。”乔昀见他到了立刻朝他走了过去。
“现场只发现了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经检验,是名男性,应该是李正铭。”
乔昀看过那具尸体,断臂残肢,十分可怖,他不敢想象如果是白初窈会是怎样?
“窈窈呢?”聂靳钦嘴唇蠕动,艰难地开口。
“还没找到。”乔昀摇头,“这里差不多都找过了,没有任何踪迹,苏市的医院我也让人去查了,至今还没有结果。”
聂靳钦面无血色地看着眼前看不出原来景象的残垣,墨眸里暗潮汹涌,心中的悔恨和痛意不断不升,一点一点逐渐吞噬着他的心脏。
他怎么会留她一个人在家?
半个小时后,乔昀接到下属的一个电话,对聂靳钦说:“昨天夜里,市医院送进了一个重伤的病人,你……”
乔昀的话还没说完,聂靳钦就转身大步上了车子,离开了现场。
乔昀手里还握着手机,手机里继续传来下属的声音:“经医院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他看着聂靳钦急速远去,脚下的步子却沉如千金,沉重得难以迈开一步。
聂靳钦和乔昀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了市医院,两人并没有找到白初窈,只是听医生说:“今天天一亮家属就带走了病人的遗体,听说要带回去火化。”
两人几经周折,赶去火化场时,人已不知去向。
……
几个月后,巴黎的中心医院。
白之忱扶着病床上虚弱的白初窈,扶着她慢慢坐起,喂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碗中的白粥。
白初窈醒来之后,病情几度垂危,在手术室里抢救了好几回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几个月来,她虽然渐渐开始好转,但身体仍然瘦削得不成样。医生说,她还是只能进流食。
白母坐在一旁看着她骨瘦嶙峋的样子,忍不住低下头去偷偷垂泪。
“妈,我没事。”白初窈对着白母一笑,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脆骨花。
白母肩膀微耸,擦干眼泪,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妈妈只是心疼你。”
白初窈看着眼前的白之忱,说:“哥。”
白之忱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淡淡说道:“你不用问我,我不会告诉你他的消息,我也不会让他找到你。”
白初窈唇张了张,垂眸,终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彼时,苏市。
乔昀看着沙发角落里抽烟抽得很凶的男人,他终于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烟蒂,说:“行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这样对得起谁。”
他缓缓抬头,头发凌乱,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处胡子拉碴,一脸颓然,他低低说道:“我不该留她一个人在家的,是我对不起她。”
他痛苦地将手插入发间,垂下头去。
当初,他们赶到火化场的时候人已经带了骨灰回了乡下老家。白初窈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她家里的情况,是以,聂靳钦也不知道她的老家到底住在哪里。
他一度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窈窈怎么真的会离他而去?
可是乔昀告诉他:“我已经带人将现场翻了个底朝天,附近的所有地方我都找过了,只有李正铭这一具尸体。而且我将苏市甚至邻市所有的医院都查了一遍,当晚只有这一个重伤抢救的病人,而且我也让人问过了,那家人姓白,DNA也是白姑娘的。你接受这个事实吧,她真的不在了。”
他都没有来得及赶过去见到她最后一面。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少女娇俏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去年,她在伦敦给他邮寄了一个包裹回国,在电话中对着他埋怨:“阿靳,你什么时候过来伦敦,我好想你。”
包裹里是一个定做的十分精细小巧的玉石玲珑骰子,她说:“阿靳,这个礼物就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可千万不要丢了。你要是将它丢了,我就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了哦。”
她说:……
很多很多。
关于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曾忘记。她送他的玲珑骰子,他也好好地保存着。
这个他还想爱一辈子的姑娘,就突然这样离他而去,永远地退出了他的生命。
以后,他再也见不到这个娇俏笑颜的少女。
手中红色的线绳不断收紧,他紧握着那颗玲珑骰子,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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