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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确确是后悔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王思嫣背对着几棵大树，四周飘零着落叶，堆砌在了她的脚边，她微仰起了冷然的双眸，朝着有些犹豫的宋阿门望了过去。
宋阿门咬了咬牙，微低下了头，眸光闪烁，左手轻握，似是下了决定，点头道：“好，我...我跟你说...”
“呵，这才聪明嘛，我就知你和她们混在一处这般久了，不会不知一点她们的把柄！”
王思嫣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朝着宋阿门走近了一步，声音低沉：“你说出去之后，我便不同别人泄露你奶奶做宫女时私自往外运输物品的事，你乖一些，我的嘴巴便能更紧一些...”
宋阿门微微皱眉，左手握的更紧。
都怪自己太傻，前天居然答应同她一起喝酒，醉酒后口无遮拦，在她的引.诱下将奶奶的事给说了出来...自此受了她的威胁...
要不要说出来？
要不要把王丝萝的事给说出来...
一边是自己的利益，一边是出卖自己的良心，宋阿门此时左右徘徊不定。
“还在犹豫？阿门，她们三人是一个村子内的，她们无论做什么都会将你排斥在外，你真当以为她们对你好吗？你仔细想想，她们到底有没有排斥过你？”
王思嫣双眸冷冷眯起，朝着宋阿门望着。
宋阿门愣了一愣，内心极为敏感的她忽然想起了当初绿荷给林灼华她们两人塞银子，让她们做自己朋友，却唯独没有理会自己，以及她们在屋子内聊自己村内的事，自己呆愣愣的坐在一旁，插不上话的事...
原本就敏感的她，轻轻咬了咬唇，低声道：“好，我可以告知你，但你不可说这件事是我说出的，我...我只认得她们几人，还想同她们做朋友...”
“自然可以，你可以待在她们身边，继续做卧底，向我传递消息，呵，她们几人这般嚣张，我一定要给她们一些教训！”
王思嫣眸色阴沉，贝齿轻轻咬了咬唇。
“不！我只告知你这一次，日后的事情，我不会再告知你！”
宋阿门脸色一变，忙辩解道。
王思嫣知道不可逼她太紧，淡淡一笑，道：“好罢，那日后之事，我们日后再说，你且快些将把柄告诉我，我还要过去吃饭呢，很快便又要开始训练了。”
宋阿门眸光闪烁，朝她走近一步，伏在她的耳边道：“王丝萝，她偷偷的带了一只兔子入宫，就在她时常挎着的包内装着...”
王思嫣双眸半眯，眸底略过一抹冷意，冷笑道：“我说她为何日日挎着那包！原是这般！王丝萝啊王丝萝，私自带活物入宫，可是掉头的大罪！”
宋阿门听了掉头这两个字，脸色忽的一变，猛地握住了王思嫣的手臂，声音带着些慌乱：“你...你说什么？掉...掉头？”
王思嫣冷冷挥手将她推开，便大步向前走了过去，唇角噙着抹冷笑。
宋阿门一时不慎，“砰！”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脸色愈发惨白，嘴唇哆嗦着道：“糟...糟了...掉头...是要掉头的...”
————
梧桐宫。
孙栖身着淡黄色镶凤纹金线外袍，朱砂红色的鞋子上绣了两只金凤，正斜倚在一处贵妃榻上，戴着三个金色指套的左手轻轻托着腮，右手则握了一杯茶，正轻轻垂眸，吹着绿茶中的热气，一身尊贵之气，令人不容小觑。
她几乎是这个宫内最尊贵的女人，如今已经辅佐了三代君王，她虽已五十几岁，却保养的极好，犹如三十多岁的妇人，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尽是惑人的妩媚。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道袍，束着高鬓，手中握着一把佛尘的道士，那道士约二十七八岁左右，身材修长，生的俊美非凡，唇角一直噙着抹淡笑，气质幽竹一般轻逸，正微微垂眸，朝着孙栖望着，睫毛长而浓密，竟在脸颊上留了两道阴影。
“清流，过了这么久，你可占卜到陛下的方位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时间久了，定会露出破绽，让民间发现陛下消失不见了...到时怕是会天下大乱，哀家一介女流，也不好一直掌管朝政，需得快些寻到皇帝，将大权交到他的手上啊...”
孙栖抿了一口茶，轻叹了口气，她修养极好，即使心中焦急，却依旧在她脸上看不到慌乱。
清流朝她行了个礼，眸中划过一抹淡笑：“臣身为东粤国的国师，怎可占卜不到陛下的方位？”
孙栖眸中一亮，忙将茶盏“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直了身子，喜道：“哀家的孙儿如今在何处？”
清流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微动：“但是...臣担忧自己这次占卜的不准...”
“为何？”
孙栖轻轻挑了挑柳叶眉。
“臣占卜到，陛下如今，就在宫内。”
清流双眸微眯，神色不像是在看玩笑。
孙栖愣了一愣，这下子算是慌了神，她轻轻呢喃出声：“在宫里...这怎么可能在宫里呢？在宫里的话，皇帝不可能不来找哀家呀...莫不是...莫不是哀家的孙儿被人杀害了，然后埋在了宫内？这...这可如何是好？”
孙栖左手紧握了起来，指甲套几乎嵌进了肉中，心神不宁。
清流：“...太皇太后不必忧心，卦象显示，陛下未曾丢失性命。”
孙栖微闭上了眼眸，脸色有些泛白：“但愿如此...清流，若你这一卦准确的话，那你说...皇帝他此时会在宫内的何处？”
“臣只能占卜到大致方位，而占卜不到具体方位，太皇太后可曾记得，宫内曾有本古籍预言本朝陛下会遭遇大劫？”
“哀家曾听先帝讲过，原想早做防范的，却将此事忘了...”
“......”
“都怪哀家爱忘事，清流，你说，陛下会不会遭遇劫难，变作了宫中的一花一树，不能行动，不能言语？”
孙栖轻叹口气，一脸的忧愁之意。
清流但笑不语。
“亦或者...皇帝不小心闯入了哪个宫殿，然后来了太监，将宫殿门锁了，陛下出不去？哎呀呀，有这个可能！这要是饿着哀家的孙儿，那可如何是好？清流，清流你快些宣人，将所有关着的宫殿都给哀家打开！所有！”
孙栖轻轻颦眉，倏忽站起了身，身上气势极大，令人望而生惧。
清流：“......太皇太后，您想的有些多了，不如稍做歇息一会儿，臣定会好好寻找陛下的。”
他眉目中略带着丝无奈。
“不！必须搜查！”
“......皇宫内没有宫殿是锁着的，除了冷宫，但是冷宫也是有人时常进出打扫，以及为嫔妃们送饭菜的。”
“那...哀家的孙儿，是在故意躲着哀家？他为何要躲着哀家？莫不是因为哀家给他塞的妃嫔太多，他想要抗议哀家？早知道...早知道哀家就不这般逼他了...也不逼他吃那么多甜食了...”
孙栖一脸忧愁。
清流俊脸泛黑，转头便走。
“你给哀家站住！”
孙栖及具威严的瞪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嫌哀家话多了？当初是你应了哀家的夫君，要在此照顾哀家的，你想反悔？”
清流：“...臣不敢，臣已在宫内助了太后几十年，想走早便走了。”
“你在鄙夷哀家？”
“臣不敢。”
清流随手拍了拍手中的浮尘，姿态潇洒非常。
“你嫌哀家老了？你以为谁都如你一般，是修炼之人，六十来岁了还如青年一般？哀家如今才五十岁，你已六十了！六十了！六十了！”
孙栖冷哼一声，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了贵妃榻上，深吸了好几口气，伸出保养的极好的手，拿起铜镜，朝脸颊上照了去，淡淡一笑，眉眼间带着三分妩媚：“哀家瞧着，自个儿仍旧如十八少女一般呐...仍旧花儿一般...”
清流转过头，双眸微动，朝她瞧了一眼，轻叹口气：“孙栖，若你当初好好跟着我修道，而不是进宫选秀的话，你如今定然如二六少女一般，可你如今呐...都快成老太婆了，你还敢说你当初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似笑非笑的朝着孙栖望着。
孙栖淡淡一笑：“哀家自是不后悔，就算成老太婆也比跟着你这位神棍满世界游荡要好。”
“你道谁是神棍？”
清流俊脸有些泛黑。
“自然是说你，当初哀家家乡闹饥荒，你用一篮子萝卜同哀家的娘亲交换，将刚刚六岁的哀家带走了，娘亲之所以愿意将我给你，一是为了用那篮子萝卜救家人的命，二是觉得我认你做爹爹，跟着你过会过的很好，可你呢，你竟敢将哀家当做了童养媳来养！若不是哀家十三岁那年偷偷跑了出来，想了法子参与了选秀，早被你个老东西祸.害了！”
孙栖说起前尘往事，越说越气，越起越朝着清流瞪。
“......”
清流不想同她理论这些个前尘往事，一甩浮尘，转头便走。
“师父！我再唤你一声师父，你定要将皇帝给哀家寻到，不然东粤的江山怕是要丢了，就当哀家求你了，就当是你帮哀家的最后一个忙...”
孙栖眸光微凝，十分认真的朝他望着。
清流脚步一顿，轻道：“太皇太后的事，哪次臣不是竭尽全力？只是你年龄大了，不一定还能活个几年，不必太过操心，不然怕是容易短寿，我不想再去寻你下一世。”
他说完，便轻叹口气，离开了此处。
孙栖望着他的目光，逐渐有些幽深，再抬头望望这庄重肃穆的大殿，声音低沉：“哀家确确是后悔了...”
呵，但是哪次的后悔有用？
没用的，自从她来到了这宫内，每次的后悔，都是无用的...
她望着清流背影的的眸光，逐渐变得暗淡。
若她当初选择跟他在一处，而没有...
不，有些事，错过了便不能再想...
不能再想...
孙栖逐渐闭上了双眸，喝了一小口茶，倚在了塌子上，轻声道：“也不知孙儿如今在哪，是否安康，活的...太累了...”
大殿的门紧闭，她抬起头，轻轻将灯吹灭，大殿一时昏暗阴沉，她浅浅一笑：“这才合哀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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