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成

　　51 难耐与喜欢
　　至今，李朵都搞不明白童昇那句话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她可不会不靠谱的想童昇是否被上天眷顾到有读心术之类的超能力了，这真的是太天方夜谭。但是又该如何解释——他准确说出了当时她想听的话呢。太过不可思议了。
　　和阿成李漠河疏远的这些天，李朵觉得她连最起码的活力都没有了，一直在强颜欢笑着而且期末考的压力也接踵而至。她想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儿了，相比阿成有了女朋友的事实，她正在做出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最可怕的事情——和阿成李混蛋疏远。她一直非常庆幸身边有阿成李漠河的陪伴，然而现在…她竟然要亲手葬送了吗？就因为阿成可能有了女朋友——李朵觉得事情不应该变的更糟糕才对。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在期末考考完的最后一天找阿成问个清楚。

　　童昇并没有等到李朵，从那节活动课之后到现在。高二的期末考比高一晚两天。也就是李朵今天考完试，明天就正式进入寒假了。童昇低着头写着试卷，黑色的碳素笔在横线上秀出干练俊挺的字体，写完一个逗号后，他稍微顿了顿，脑海里立刻开始思考别的事情——比如，李朵会不会决定在期末考试结束后来找他以及如果她冲动的说出告白的话，那么他该如何回应——是冷漠的答应还是稍微温柔一点…童昇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且面前这张试卷都不那么碍眼了。他写的更快，算好时间，他不准备让李朵特意来高二的楼层找他，因为这里人太多。老实说的话，就是童昇不希望有任何打扰到李朵说话的可能性，所以他准备写完这张试卷后亲自去找她或者制造某种偶遇的可能。

　　李朵和阿成在一个考场，这让考试中的李朵总是处于一种有些焦虑的状态。她极力压抑，用尽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结束的铃声响起，李朵长长舒了口气——没有哪次考试像这次一样让她如此难耐。然而当把试卷递给监考老师之后，她又觉得放松后的自己周身的热气都渐渐消散了——想着待会儿离开教室后，她就要叫住他，询问那个让她想想就手脚冰凉的问题的答案。她不时瞄一眼坐在靠墙第三排位置的阿成，那个坐姿背影是她见过无数遍几乎都印刻在脑袋里的模样，她无数次幻想上了高中她也能像初中一样就这么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时不时的看看他，心底便充满了力量——然而分班没有分在一起似乎就预示着什么，只是当时的她不知道罢了。
　　监考老师把试卷封在牛皮纸袋里，宣布考试结束。李朵匆匆把笔袋垫板收进包里，起身去追那个已经走出班门的阿成。出乎意料的是，她刚跑出去，就听到靠着走廊
　　瓷砖墙面上明显在等她的阿成唤道：“李朵。”她略微愣了愣，走了过去。
　　两个人并排往楼梯上走，这样的情况明明很多见，可李朵却心脏酸疼的眼眶发红。李朵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那么低沉温柔，让她一靠近就忍不住觉得开心幸福。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想哭。
　　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两个人不得不转身朝不同的方向走。阿成温和的冲她道：“待会见。”就准备转身离开。李朵张了张口，双手在身侧握紧，从喉咙里冲出来的呼喊打破了胆小懦弱的她为了保护自己而设置的屏障，“阿成！”她叫他的名字，声音都在发抖。阿成几乎闻言就转过身来，看到李朵的模样赶紧走过来，一脸担心道：“怎么了？”他皱了皱眉，“考试没考好？”接着温和道：“没事的，这次出题本来就比较偏，没事的。”他柔声安慰她，李朵只是不住摇头，她的眼泪不停涌出来，她在心里都要骂死这个不分环境就哭的稀里哗啦的自己，她明明想说话，却因为不停抽噎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李朵挣扎着传递给阿成待会放学后来一下僻静走廊，她有些话想跟他说的讯息。阿成一脸疑惑，却还是应道，“我知道了。”李朵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只准你一个人来，李漠河也不行。”
　　阿成陪着她冷静下来后，两个人分别朝各自的班级走去。

　　李漠河已经在班里心急难耐到不行了，他有很多题都拿不准答案，班头发下来的答案他又不想去对。比起这个，他更相信阿成的正确答案。看到阿成走进班，他大喜，可转而又眯起眼睛，观察起阿成的神色来。等阿成坐到座位上，李漠河就轻轻叩叩桌面，阿成这才回过神来。李漠河挑挑眉，“说吧。”阿成看了他一眼，从容从包里把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答案的纸递过去，却发现李漠河一脸纠结的瞅着他，阿成一愣，“你不是要这个？”李漠河飞快接过正确答案放在桌子上，又凝视阿成，“是这个，但是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阿成摆摆手，“别闹腾了，赶紧对吧。”李漠河咬牙切齿，“真的不是！”他大喊一声，“我刚说的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你一脸不太对劲。”阿成看着他，眼睛里浮现出几点犹豫，他回想起李朵说的’李漠河也不行’的话来，当时李朵虽然在笑，但是眼睛里一丝笑意也没有。李漠河在阿成认真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发怵，“喂！倒是说句话啊！”阿成垂眼，“没。”他从包里摸索出一根铅笔来，李漠河完全不相信这个言不由衷的’没’，就听到阿成如是询问道：“你没做什么惹李朵生气的事儿吧？”李漠河闻言是真愣住了，他皱起眉仔细回想起来，半天才说：“没啊，”他顿了一下，又细细回想了一遍，肯定的摇了摇头，接着看向阿成，“为什么这么问？她说什么了吗？”阿成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就觉得她不太对。”李漠河闻言拍了下手，发出清脆的响声来，“对吧！我就说她不对劲。”转而李漠河又疑惑起来，“具体哪不太对，我就搞不清楚了。”阿成看着他，“刚才，回来的时候，她突然哭了起来。”正张牙舞爪的在那自顾自瞎猜李朵不对劲的原因的李漠河闻言完全僵住了，他看着阿成，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但是终究李漠河也没能想明白。

　　各科寒假作业都发送完毕之后，班主任罕见的简言的总结了一下寒假的各种注意事项，便宣布寒假正式开始。在没拿到成绩之前，大家都非常开心——二中的成绩单是由快递直接发到各家，所以就没有回校拿成绩这一说了。
　　阿成坐在座位上往书包里装各科作业，他动作有些慢，李漠河一边看他一边装自己的。郝佳临走前还扭过头来对阿成笑嘻嘻的道了句：“寒假快乐。”阿成回以微笑。郝佳走了之后，班里算是没几个人了，大家几乎都用比平时吃饭还要快的速度冲出了班门口。阿成收拾好之后，李漠河也差不多了。李漠河知道阿成一定有话跟他说，就听到阿成道：“我还有点事，待会儿校门口见？”李漠河脸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行，我也正想上个厕所。”阿成提起包，走出了班门口，李漠河迅速跟了上去。

　　僻静走廊之所以被称为僻静走廊，是因为它虽然地处学校不算偏僻的位置，但是四周植被尤其是松柏等一年四季都常青的树木极多极茂盛，所以很是安静。隆冬时节，就更加寂静无声了。学校经历了由为闹腾的一段时间——放假的高一学生兴高采烈，等他们走的差不多之后，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李朵背着亮青色的双肩背包，穿着高领的黑色羽绒服，她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把自己捂的特别严实，露出耳朵和白皙的脖颈。同背包的亮青色运动鞋随着李朵的步子走在石头铺砌的小道上，她来回走动着，脸上神情很是平淡。远天湛蓝高远，暖黄色的阳光透过松柏的枝叶洒下一片一片细碎光影。李朵走到了头转过身来的时候，在那片光影里，她看到了那个让她眷恋爱慕的人。
　　阿成斜背着一个浅驼色的挎包，包带颜色是黑色的。他穿着淡棕色的大衣，也没戴帽子。脖子上松垮的挂了一条奶白色的粗线围脖，这条围脖使阿成的脸显得更有黝黑，也把那双通透的眸子映衬的更加漆黑明亮。
　　李朵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围脖看了两眼后，移开目光，看向阿成的眼睛。她笑了一下，因为阿成的神情很是严肃认真，然而她又极喜欢他认真的模样。李朵也走向阿成，两个人在距离彼此还有不到一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李朵正巧站进了细碎的光影里，阿成背着光，看着她。气氛一片动人的和谐。李朵抿了抿嘴唇，率先打破了这份令人舒服会使人回味不已的宁静氛围，“为什么这么严肃？”她笑着可爱，又圆又大的眼睛里，阳光都在闪。阿成看着她，“因为我觉得，你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李朵闻言垂眼看向地面，心脏由于他低低的和平时略微不同的声线而觉得心动不已，不过转而她又抬起了头，以同样认真的目光凝视着阿成，“我确实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愿意听我说吗？”阿成点点头，“嗯。”
　　高大茂盛青翠的松柏挡住了呼啸的寒风，又或者似乎本就没有吹什么风。李朵深吸一口气，想把冷的越发纯净的的空气吸进肺里，让它们平抚她越发激动的身体。“阿成，我以前不是现在的这个我。”她不紧不慢的说：“从小生活在母亲不断加班工作，父亲忙里抽闲才会陪伴我的环境里，我总是很容易被带跑。因为我想顺着父母的意思，那么他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我。然而认识了你和李漠河之后，我渐渐发现，我没有那么需要父母的陪伴了，因为有你和李漠河。我非常庆幸…”她声音开始发抖，“你对我而言，很重要。”她用无比向往的目光看着他，“我是很任性而又没有主见甚至有些自卑的人，是你让我成长，使我理智又开朗…”她渐渐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而阿成就站在那里，认真的听她诉说她所有的想要表达的东西，以及满溢出来的爱慕。她眼睛微微发红，“我任性的想，未来的人生里，你会永远都在。可是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可能很愚蠢。但是我认真思考了很久，还是想要告诉你——”她哽咽起来，“阿成，我喜欢你。”随着喜欢的话音落下，她的眼泪也掉进了石头小道的缝隙里。
　　李朵摇着头，不是的，喜欢根本不够说明她对阿成的感情，可是除了喜欢，还能怎样表达出来呢？她哭泣着，不停说着，“喜欢你，喜欢你…”似乎想要把心底所有的爱慕都倾诉出来——近乎绝望了般。
　　阿成的眼睛瞪大了些，他的本能是想要走过来安慰李朵，然而他现在能说出来的话，丝毫起不了任何安慰的作用。他僵在原地，看着那个不停落泪，无助的嘶喊着喜欢他的女孩——那个他不忍心想要护着她永远平安喜乐的女孩。
　　风突然席卷了起来，阿成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李朵顺着风扑进了阿成怀里。她哭的一塌糊涂，瑟缩在阿成怀里时，还在不停呢喃着喜欢你…手则紧紧拽住阿成胸口的衣服，方才所做的一切从容不迫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她就是那么喜欢他，放下所有骄傲——就算如此狼狈。可是…她仍旧通透的知道，阿成没有丝毫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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