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泛在生与爱的川流上

　　这说辞倒是让李钰有些接不上话，因为他也不敢保证苏小小以后是否会真会做出那样的事儿来。他想了一下后，回答，“虽是伺候我的，但左右也不过是个女奴，放心吧，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斓曦欢喜的瞧着李钰，“你可说话算话，有你在，谁也不能欺负我。”
　　“当然。”
　　说完，她朝苏小小道，“过来，给斓曦道歉。”
　　苏小小垂下眼睑，迈着步子走至斓曦身前，淡淡的说了声对不起。
　　斓曦一声冷哼，“你这算道歉吗？不情不愿的，不是真心还是别来了，我也省着些虚情假意的谅解与客套。”
　　真心的道歉，她还真做不到，这人一辈子呀，总是在争那么一口气，也就凭着那么一口气活着，可能只是怒气与怨气。
　　看着李钰不悦的眼神，斓曦怒视的目光，她走至斓曦身旁的桌前，拿起桌上滚烫的水壶，然后从自己的手臂上淋了下去。
　　而后扔掉手中的水壶，微笑着看着两人，问道，“爷，斓曦姑娘，这样的道歉应该足够代表我的真心与诚意了吧。”
　　李钰怒吼出声，“你疯了吗？”
　　苏小小继续微笑，“奴正常着呢。”
　　虽口中说着自己正常，但她感觉得到，自己好像变得有些丧心病狂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去纾解内心的压抑，好似这刻，她总算明白了那些为爱自残的人，性格偏激却又爱的痛苦。
　　她俯身朝着李钰行了一礼后，离开斓曦的院子，被凉风一吹，她感觉自己像是有些清醒了过来，看着手背上红红的皮肤和泛起的水泡，莫名的怔愣了好久，脸上却是一阵微笑。
　　李钰跟在苏小小的身后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苏小小布满水泡的手，自己想要伸手去牵她，却又停下了，“伤口回去好好处理，还有脾气太偏激了不好，在这深深地宅院里，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你得学会怎么自处，我不会给你更多的。”
　　苏小小垂着脑袋，也没有回应。
　　受了伤的她，修养一夜后又像是回到了以前，她仍旧微笑着，安安静静的伺候着李钰，只是，她的话越来越少了，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她也不到李钰的面前晃悠了。日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着。
　　如今，李钰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的婚姻大事自然又被李母提上了日程，而且如今竟有好些个世家贵族的夫人与李母交谈，来探口风想要表露结亲的意思。为此李母自然是喜上眉梢的。
　　最后通过一翻筛选，李母挑中光禄勋周全的嫡女周怡，关于周怡的品性自然也是打听清楚了的，知书达理，待人温和。这个选择，自然也是问过李钰的意见的，李钰也是同意了。
　　而后双方交换了庚帖，定了亲。因为李钰再过几日又要去北疆了，算了下良辰吉日，婚事便定在了明年的春季三月十八，成了亲后，会将周怡一同带去北疆。
　　听到这个消息时，苏小小只得在嘴边流露出一丝苦笑。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以以前李钰身边只有她一人时，她觉得爱情还是要争上一争的，可后来才发现，她苏小小原来谁也争不过。
　　她沉默了，身份地位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有，她的人生，便只剩自知之明四个字。
　　虽然她苏小小不想再争了，可斓曦心却无法平静，或许就如同当初的苏小小一般吧。
　　她去寻了李钰，她问，“你要成亲了？”
　　李钰无所隐瞒，点了点头，“是啊，二十五了，也该成亲了。”
　　斓曦直直的盯着他，泪水涌上眼睛，“你要成亲了，那我呢，我怎么办？”
　　李钰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帮你寻一户好人家，以后也永远为你撑腰，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斓曦流下了眼泪，摇了摇头，“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我只想跟着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一刻，李钰沉默了。
　　看着李钰的沉默，斓曦又说道，“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配不上你的，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做妾室也好，哪怕没有名分也行，只要跟着你我便什么都不在乎。”
　　斓曦已经如此表露真心了，也想着自己曾对他父亲做出的承诺，李钰觉得自己也不能再拒绝了吧，他点了点头，“待我成亲后，会娉你为良妾，定会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斓曦微笑的流着眼泪，靠在了李钰的肩头。其实，她的心里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思量，跟在李钰身侧，才会有爱情，有未来一切的可能。
　　这世上，在这样并不平等的爱情里，或许看不开的只有苏小小。她除了沉默，便只剩内心的孤寂。
　　但对于这样沉默的苏小小，李钰有些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像是有些失落，又有些迷惘。夜里，他拥着苏小小说道，“待我成亲后，我会给你和斓曦一个名分，你们两人先试着好好相处吧。”
　　苏小小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世界，离了爱情我们或许会过得很好，但在爱情里沉沦，但注定会永不超生吧。终于，李钰又回北疆，这次他是带着李三一起去的。苏小小站在门口，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嘴里轻轻的念着，再见，再也不见
　　她要走了，离开李府，离开京城。思考了许久，她决定去扬州，那里杨柳飘飘，那里雾雨霏霏，她喜欢湿润的空气，喜欢雨后初晴的阳光。
　　可不曾想，苏小小还在策划离去的安全性和未来的生活规划，那头周怡去世的消息便传到了李府。
　　听说在和李钰定亲后的第三日便染上了风寒，找大夫看后本以为两贴药便会好，却不曾想这病却越来越厉害，而后伴着发烧，咳嗽，如今还呼吸急促。周家人看问题实在严重，连忙请宫里的御医去帮忙看看，御医看后说是当初风寒未愈，而后又吹了风，拖得有些久了，引起了一系列的并发症，问题已经很严重了。虽是急急的开了药，可也只拖了两日，周怡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就离世了。
　　对于周怡的离世，认识她的都在感叹红颜薄命。却也有不少人说是李钰命硬，刚定了亲就将自己的未婚妻给克死了，怪不得当初王家也死活要退婚，听说也是王家小姐不小心掉河里，差点淹死后回来才退的亲。
　　而这些没有依据的猜测依旧让李母和李父愁上了眉梢，自己儿子谈了两门婚事都没有结果，这究竟是要搞哪样啊。李母抹着眼角的泪珠，感叹我儿命苦，如今这么个克妻的名头戴上，以后稍稍顾些颜面的人家，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钰儿啊。
　　李钰父母在哀伤，斓曦却是喜上眉梢。对于自己爱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看着他娶别的女人的，能拖一日便是一日，至于别人的生死，又与她何干呢。
　　斓曦是一个比苏小小更加聪明又有分寸的女人，她懂得以自己柔弱的外表作为筹码，她可退可忍，显得人畜无害却最善读懂人心。
　　她与李钰寄去的信里，表述着自己对周怡逝去的哀伤，而后安慰李钰，继而表露真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也会永远等着他。
　　对于那些事情，苏小小已经不再上心了，这世上，没有王嫣，没有周怡，也还会有很多其她的女人。但这些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男人并未将你放在心上。
　　半月后，李钰也到达北疆了。她不知道自己离去后李钰是否会派人去寻她，但想着时间拖得越久便越好吧。
　　而且离去的准备她也已经做好了，她打听到一些商家，为了路途安全，会商量着一路同行，也会雇佣一些武夫保护，连带着一些散客交了钱也可以一路。
　　打听到最近一行商队打算去扬州的时间后，苏小小便在离去的前一日，租下了一间旅店的房间，准备好所有要用的东西。第二日一早，收拾好必须的钱财，便赶去了旅馆。
　　去了后她换上平民妇人穿的麻布衣服，头发用木钗挽上，还剃掉了自己半边眉毛，眼睛涂黑了一圈，嘴唇用粉涂白一些，整个人显得黑眼圈很重没有精神，脸上还画上色斑。
　　这也是考虑着自己还算一个漂亮的女人，孤身在外，要防备匪徒，也要防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看着自己瞬间降了几个度的颜值，苏小小满意了，因为丑才是行走在这时间最安全的武器，狗都嫌弃的长相，该不会让人打自己主意了吧。
　　准备妥当后，她赶去商队所在的位置，向管事的交了银子，那人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更别提问她去扬州干嘛了，也好，证明自己装扮的还算成功。
　　而后苏小小和一些散客挤在破漏的马车上，摇摇晃晃，终于，京城在她的视线里渐渐变小。
　　车轮碾起漫漫黄沙，她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至此以后，相见无期了吧。
　　挤在拥挤的马车上，众人都是沉默的，饿了就吃些干粮，困了就靠着车壁睡一下，白日很快就过去了，夜里周围升上火堆，商队的人自是备了锅具自己煮食食物，饭香飘来，苏小小瞧着自己手中的馒头，越嚼越是咽的难受了。
　　可没想到，那边有一队商人煮食好自己的食物后，竟端着碗具走向了苏小小他们这一泼人。
　　而后领头旁边像是一个管事的说道，“我们是扬州同仁堂的，在京城购了一批药材返回，众人相遇自是有缘，我家爷就叫我们多准备了一些食物分予大家食用。”
　　管事的话说完，众人便纷纷向着他面前领头的那个爷感谢。苏小小自然也是在其中的。
　　捧着碗，吃上暖暖的小米粥，心情似乎也好上了许多。她听着周围的人谈论，说是同仁堂经常会到京城购药，回扬州时能与之一道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不说他们通常会为随行的散客备上一碗热粥。就是回去的路程，你若有个头疼脑热去寻同仁堂帮助，他们也会倾力相帮的。特别是这次随行的路大夫，医术也甚是了得。像半年前有一老者突然心绞痛，一口气接不上晕死了过去，也多亏有了路大夫在，才救回了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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