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刃

　　很平常，很平常的一个下午。
　　电视的声音，黄木的圆桌，围坐的一家人。或者两个人。
　　这是整栋楼最高的一层，走廊的那一端起火，火势凶猛，走廊空荡荡，人们惊叫不止，两人慌不择路，但又冷静。
　　电梯坏了，走楼梯，这一端的楼梯口被玻璃门和锁链锁住了。快要放弃之时，你不死心的尝试，铁链锁得不牢，留了很大的缝隙，堪堪人身能过。两人快速钻了过去，很多层楼梯，很多道门，钻了一次又一次……
　　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一层，又听见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纷沓的脚步声……
　　火势远远没有蔓延到这里，这里是安全的。
　　钻过最后一道门，门外没有人群，也没有声音，身后的人也和人群一样不见了。
　　寂静。
　　这里很美，嫩绿的草地，发出炽烈白光的太阳，阵阵抚过的轻风，娇艳的花朵上垂垂欲滴的露水……美极了，是一个休憩的好地方。
　　顺着一条小路，绕过一丛灌木，有十来个人。三两坐在地上，三两随意站着，一人在花圃的边上跳上跳下，面黄肌瘦，头发像枯草一样稀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像一只恶劣的猴子。
　　你急急躲在灌木丛背后，窥探着这一切。
　　坐在地上的那三人当中有一人你认识，并且熟悉，她不是刚刚消失的A，她是你的姐姐（表姐）B，很熟悉，很熟悉……
　　她看到了你，盯着你，你从灌木后面出来，有一点不安，但又不害怕，这是你第二次做这个梦，有很多事情模糊了，看不清了，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你会活下去，你是活到最后的那一批（个）人中的一个。
　　他们一点都不惊疑，仍旧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扭过头来注意你。这很好。
　　B收回视线，转头叫了两三个人聚拢到这边来，包括那个小女孩。
　　坐在地上的三人有两人站了起来（BC），C很漂亮非常漂亮，B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四个或者五个人排成一排，B站在最左边，旁边是C，最右是小女孩。
　　B说，我找到了我喜欢的，并且要相守一生的人……
　　是谁呢？你问。应当是C吧。
　　B说，虽然她现在还很小，但我们都确定，对方是自己最重要的人……然后她向最右边的女孩走去，伸出手，女孩也抬起头来冲她笑，枯瘦的小手放进B的掌心。你注意到女孩的面目和刚才不一样了，这是一张很清秀白皙的脸。
　　你注意到你所站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平坦的花园，更像是一个坡地。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天淙淙的水流，古木参天。
　　介绍完过后，B说，我们来测试一下小把戏的效果吧。
　　他们说，好啊。
　　有人取来一个四方的木板，一个手肘那么宽，板上倒嵌着透明的钉子。
　　然后游戏开始。
　　B把第一排第一个钉子照直插到自己的食指里，完全没入之后拔出来，她笑得很得意，暗红的血水顺着她的食指流下来，她一边吮吸一边看着C，C同她一样把手指插进去拔出来吮吸，然后是下一个下一个……
　　但游戏进行的并不顺利，出了点小问题。
　　他们起了争执，有一个男人失败了并且破坏了游戏规则，然后被两个人押到小溪边，他恼怒的走来走去，一副挣扎却挣扎不过的样子。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人身上的衣服褪了色，面容变得枯槁，像一个原始人。
　　有一个人临着溪水在磨一把刀，一把普通的黑色的有些笨重钝厚的刀。
　　那个犹如困兽一样的人发了疯，冲过去夺了刀，砍人。
　　你又悄悄躲到灌木后边，B注意到了你。
　　你疯狂的跑，试图逃离。
　　但路很难走，很累。马路的坡度将近七十度。很累。
　　终于到了尽头，是一片平地。是你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你疯狂冲进你熟悉的房子。
　　这间房的门是木制的，没有锁，后门通向山林，同样没有锁。
　　你反身用木杆抵住门，浑身冷汗。
　　然后门被撞击，不停的撞击。
　　透过门缝你看见之前与你走散的D，她急切恐惧的拍着门，后面远远冲过来一个高大的黑色的模糊的身影，像一只发了疯的大猩猩。
　　你怕极了，快速移开木杆，把门开了一个缝，D闪身挤进来。
　　你又快速把门关上抵住，整个人像死过一次。
　　透过缝隙你看到，刚刚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门前，他直勾勾地盯着你，手举着那把刀疯狂的砍着门，他的眼神冰凉凉一片，但手上的动作疯狂急切。
　　你害怕这个眼神，想要后退，却被人抵着身体动弹不了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刀砍木门的声音不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节奏的，轻缓的敲门声响起来。
　　这是不合常理的，但你早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照旧是透过门缝，你看到了D的脸，是的，D。
　　你照旧被人卡着位置动弹不了半分，D透过门缝看你。
　　她说，我是D，放我进去。
　　她的声音很沉静，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她说，我是D，放我进去。
　　你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死死将你抵在门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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