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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二日，陈青当真没有来，可他离开时说的“你！休！想！”那三个字，像是刻入了她的骨头上一般，让她在梦中都因此而惊醒。
她想，陈青的性子，似乎并不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是这么软的。能让他那般咬牙切齿，也是她的能耐了。
可是，顾梅汐想要的，用了一生的时间都没有等到，这个时候再来，真的晚了……
周大婶早早儿地就带了丈夫和儿子过来帮楚汐拿东西。李大婶和菲菲因为她要搬走的缘故，便没有急着出门。
其实楚汐这里没有太多需要拿的东西。
自己的衣物用具收拾成一个小包就够了，狗娃的东西有些多，却也只有两三包，周大婶一个肩膀就全背了。书册倒是有些重，却不多，周松父子一只手便拿了。最多的，便是顾梅汐给陈青做的衣物和鞋。
她将它们都收在了柜子里。让李大婶和菲菲在陈青过来的时候转交给他。若他愿意带走便带走，不愿意，便丢了罢。
李大婶看了一眼那满柜的男子衣物，叹息一声，“就算是搬走了，也还是在村子里，很容易便能寻到。”
“那也得有心寻。”楚汐淡淡地答道。俯首逗弄怀中的因为去了病痛而笑如暖阳的孩子。
李大婶顿了一下，而后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对，即便在眼皮子底下，也要有心寻才能寻得到的。”
虽说周大婶家和李大婶家都在一个村子里，却是一个在村东头一个在村西头的距离。不花些心思，哪里会往那方向想？
算不上难题，却也足够让无心的人擦肩而过了。接下来，好几天没见陈青出现，楚汐便觉得，他多半是不会找来了，不过，也没有太在意，她倒是希望他能就此放弃，让她断了重新生出的利用他的念头。
又过了几天，陈青才再次出现在李大婶院门口。看到挂着大锁的院门，他皱了皱眉，却也没有离开。
临近午时的时候，菲菲回来做午饭了。
看到陈青，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快步走了过来，“你可来了。”
语气里有等他许久的意思。让他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觉来。
没有接话，却是在开门的瞬间便推门快步走了进去，停在那间已经落锁的独立的小屋里。
菲菲没有和他计较，只是走过去将屋门上的锁打开，推开门道：“姐姐说里面有东西要交给你……”
陈青没有等她说完便抬步走了进去。扫视屋内，没有他以为的信。却见菲菲把衣柜打开，里面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和新纳的鞋。
想到自己娘亲交待的话，菲菲又道：“有些是旧衣，有些是新衣，鞋子都是新的。新衣和新鞋都是姐姐怀着孩子的时候做的，原本她还打算给你做双夏天穿的，但那只鞋底纳到一半便临盆了，而后，便再也没碰过这些东西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打断了小姑娘的话，他的语气透着点点伤感，却还是软声软气的。
菲菲顿了一下，却没有理会他，继续背书一般地道：“我娘说，那件事情对姐姐的打击挺大的，从那以后，她就……”
“她什么时候走的？”陈青又问了一次。语气稍微重了一点。
菲菲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微顿后便继续背育道：“……就和死过一回变通透了似的，只要旁人没提起你，她必然不会主动提及。你若没来，他必不会去寻你……”
“她什么时候走的？！”
冷硬的语气让菲菲打了一个颤，才小声地答道：“第二天。”
陈青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第二天指的是孩子满月的第二天，她竟是走得这么迫不及待……
“去了哪里？”四个字出口，他偏头看向菲菲，不去理会脑中响起的警报声，眼中带上了一抹冷厉。
这个女人不是不愿意走，而是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媳妇，偏生他还看得那么顺眼，他是真心想要和她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地过一辈子的！她却就这么走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磨出来的声音。
菲菲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结巴了一下，“不……不……不知道。她……只说让你把……把你的东西拿走。”
陈青冷冷笑了起来，“她就不怕我不要这些东西？”
菲菲已经被吓得退出门外，“姐姐说，你要是不要，就丢了吧。”
陈青气得一脚踢翻了身边的长凳，把菲菲吓得“哇”地叫了一声往外跑，躲到厨房门后面，心想，这人不会是给气疯了吧？
他在屋里站了一会，而后转身向外走去。行到厨房门口时，停了下来，“为什么说她死了一次？”
有了门板保护的菲菲胆子大了一点，“孩子头大，差点出不来，一尸两命。我娘说姐姐的命是留着了，心却已经死了。”
她不过十二三岁，并不能完全懂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听得旁人怎么说，她便怎么学。
陈青：“……”
身侧的手握成拳。
“东西留着，我改日来取。”
这便是让她们不要丢弃的意思了。
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是楚汐。
人若没了，那这些东西对他还说还有什么意义？
确定院子里许多没有动静了，菲菲从厨房里出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就去关院门，回头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娘。
书生生起气来，太可怕了！
她再也不相信书生是个软性子了！
门还未关上，又被一只手拦住。吓得她连退了两步，便见陈青再次站到她面前，也没有管她是不是被吓到了，只沉着声问她，“周大婶家住在哪里？”
……*……
此时的楚汐正巧并不在家。周松的脚伤还没有完全好，却没有太大的影响了，所以早早儿地就和他爹一直起下地干活去了。
周大婶如同是狗娃的亲外婆一般，对他喜爱得不离手，在村子里给他小办了一个满月宴，而后去哪里都要带着他，就是去别家串门，也要带过去。楚汐拦不住，倒是完全空闲了下来，于是便借着这个机会，拿着从李大婶那里借来的医书，到外面来认草药。
自从狗娃生病，她发现了自己的短处之后，便琢磨着想要学上一学。不求自己行医治病救死扶伤，只求平日里易得的简单病症她知道怎么处理就好，不要再如上一次那般看着狗娃难受而手足无措。
既是已经被楚汐发现了自己懂医的事，李大婶也没有必要藏私了，只要能将这个秘密替她守住，便倾囊相授也无妨。
经李大婶和她细说，她才知道，药材不仅仅是山里有，湖边、坡地、洼地、沙地里都能有。金、木、草、虫、石皆可为药，能退热的药，也不止一种，比如一箭球，就有退热散瘀，治疗毒蛇咬伤，跌打损伤等功效，故也被称为散寒草，喜湿，就多见于洼地和湖边。
她记得离村子不远的地方，便有一片湖。于是便往湖边来了。
若是到五到八月，一箭球开花结果了，便好认了。
一枝小枝的顶端散开三五叶片，中心一颗与叶片同色的刺球，便是一箭球了，看起来，便好似一支扎着还未成熟的红毛丹果的箭矢。①是而也被称为顶珠草。
而现在……
未到顶珠的时候，它们就似躲猫猫的孩子一般，躲在一堆杂草里难以辨认。
一箭球的茎是匍匐在地上的，是以，她便将书册插在腰后背，趴在湖边细细地寻着。
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在湖水里的倒影。
因着月子里发生了那么多让她不安生的事情，头发便掉得格外厉害，一个月下来，头发的厚度几乎少了一半，加上她的发质又细又软，不好盘什么发髻，便不在这上面花太多的心思，只用那支银簪子将一整束发简单的固定了，发尾从左侧肩头垂下，再在发际上盘上了村妇常用的碎花帕子。
可就是这般简单的装扮，乍一入眼，还是让她微微诧异了一下。此时湖水里映出的人儿未着粉黛，却模样娇美，竟是有种山茶花开的感觉。周大婶和李大婶家都没有清晰的铜镜，他们要看脸上的模样，都是去水缸里照一照。可那水缸不如这里照得清晰，她平日也只是随便瞅一眼便罢了未如此时这般细看。看着看着出了神，便明白了为什么苏锦儿不愿意让顾梅汐与陈青想见了。
轻轻笑道：“是个娇柔的美人儿。”
真要使出美人计去做什么，她有足够的资本。
忽地秀眉一拧，看到了水中倒映出来的另一个人就站在她身侧不远处，正蹙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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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陈青”：小生软绵绵的人设啊……
陈青理直气壮地转了转手腕：崩人设还是丢媳妇？你选！
“陈青”被吓哭。
①对于一箭球的外形描述，纯粹是我个人的观点。红毛丹还未熟的时候，真和一箭球的果子颜色是一样的，不过一箭球的果实不过手指头粗大，红毛丹看起来比荔枝要大。一箭球一般出现在南方，比如广东广西云南等地，在这里出现是写作需要哈……不过，我听说在黄河入海口区域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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