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雪渊

作者:海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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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引』

      四周依然是混沌,风包裹着所有角落和缝隙袭来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遮蔽着视线。

      有些不满地皱皱眉头。

      以自己为中心的飞雪,如同石子入水的涟漪般,漾起气波。

      在这个范围里,无数银白色的雪花瞬间失去重力停止在空中,停得太过仓促让人甚至能看出它们原本的行进路线。抽了口气,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雪花又晃晃悠悠地落下来。

      几十米外,风依然席卷着一团团足以遮蔽所有视线的雪花,仿佛白色绒毛的恶兽般疯狂咆哮着。

      从漆黑的长袍中伸出手,按在身后不规则的巨大冰晶表面上。仿佛植物根茎的金色纹路迅速地向混沌的冰晶内部蔓延开来,显现出一道渐渐清晰的身影,安静地闭着双眼,浅灰色的发丝一缕缕紧贴着白皙的脸颊,粉红饱满的双唇勾勒出美好弧度。古老的精美花纹印刻在他身着的银色战甲上,他看起来就像浮在冰晶中凝固的闪电,危险而迷人。

      他就是封印中的上古凶兽,颉尘。

      我呼唤他,却没有回音。

      『极寒之地·中心·蒂斯利亚冰晶』

      原本在北极之地守护颉尘封印的是一对兄妹。

      依稀记得我的妹妹伏在矮几上,卷翘的长睫上落着细碎的雪点。

      她突然抬起头说,哥哥,哥哥。

      我应她,在呢。

      她说,哥哥,我想出去。

      我笑,你去哪?

      她说,我想走。

      我沉默。

      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会应许。

      好像在她离开后不久,外围封印出现一丝缝隙。

      最初颉尘就通过这丝空隙,传出几乎弱不可闻的魂力波动,将我从冥想中惊醒,压抑着眉心抽搐的疼痛,仰首望向模糊中的人影,四指按上冰晶。温和飘忽的男声淡淡地问了一句,你醒了?见我一动不动警惕地打量自己,男声又略幽怨地补了一句,我是出不去的。我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魂力绕着冰晶检查一圈,修复封印必须靠两人在场,好在这缝隙实在太小,颉尘能传出魂力已经是奇迹。

      我收回四指,卷着长袍躺下,温和的男声又缠了上来问道:“过了多久?”

      “大概有三千年了吧。”

      “你守着我,三千年了吗?”男声莫名带了笑意。

      “大概是的。”

      “你不倦?”

      “有时会的。”

      待过了几年,那男声还是笑着,不厌其烦地问我:“你倦了吗?”

      “大概是倦了的。”

      “倦了就睡吧。”男声懒洋洋地,“睡过就不倦了。”

      我瞧了冰晶中男子一眼,不语,转身打了个哈欠,合上眼。

      只是我醒来,缝隙已经修补。

      我呼唤他,却没有回音。

      打了个寒颤。

      妹妹的气息就在附近。她的气息仿佛融在雪里,散在风里无处不在。我能感受到她冰蓝色的高浓度魂力好似丝线般漂浮在空中,像蚕茧一般包裹着我身后的冰晶,但本容纳魂力的躯体消失不见,才导致这强大到凝聚不散的魂力盘旋在此。冰蓝色魂力没有灵智,只是本能的保护着封印冰晶,修复裂缝,阻隔了颉尘的魂力。

      她被外力破坏了躯体,抽离了灵魂。

      宠溺地扬起嘴角,偶尔让她吃些苦头也罢。我重新加固了封印,冰晶中金黄色根系般的魂力交错着支起一张仿佛叶片脉络的网格,冰晶外蓝色的魂力细细地将整个冰晶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断绝所有气息。

      错是在我,太宠她。

      站起身,抖落黑发黑袍上的落雪。摊开右手,掌心里静卧着一枚鲜红刺眼的珊瑚尾戒,我用食指拨弄观察了一番,戴上左手。

      赤着脚在雪地里走了四天,才到极寒之地与北国边疆的交界处,唤来天界带来的白熊,在熊背上颠簸了三个月,终于到了森林外围,遇到雪中人。四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驮着我的那只白熊。这只傻呵呵的白熊也不知道收敛气息,修炼数万年,如今依旧无法口吐人言。不注意看他小尾巴团边的雪花印,认为它就是普通的灵兽也不一定。跳下熊背,我向几人微微施礼:“抱歉。”为首的白衣少年最先反应过来,他侧身躲过我这一躬身,叹:“失礼。”

      我朝他笑,瞥了身边那只傻乐的天兽一眼,它乖乖地垂首附耳过来,低声交代它几句,就任由它走了。

      “小兄弟好本事,一人就能深入这北极森林,我们都十几天没见着外人了。”少年身旁手持巨刃的高大男子一面收起刀刃一面向我走来,“还不知小兄弟名讳。”

      走来的男子在雪地里袒露着小麦色的结实胸膛,绿幽幽的瞳仁闪着光。手腕小腿上戴着虎皮做成的护具,散发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力量感。白衣少年垂手立在一旁,蓝白的眸子里似乎飘飞着比这极寒之地更加可怕的风雪,他身后一对一模一样的双生子,跌坐在雪地上。

      “偶霁。”

      我见那对双生子木然地坐着,半晌才从雪地里站起来,眼底浮现出一股不自然的骇人潮红,轻轻问道:“这是毒吗?”

      “唉,还能不是吗,这大冷天的谁还想走到这鬼地方来。”高大的男子一摆手,真把我当成了偶遇的路人,“大夫说把孩子带到这能延缓毒发攻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手掌敷上其中一个孩子的额头,看着依靠在自己腿上的孩子,他舒服的往我冰凉的手心里蹭了蹭再抬起眼来打量了我一眼。

      【炎无】的蕴火赤晶会将晶珠种在人体内,随着时间推移和人的死亡生长成另一株独立的赤晶。【炎无】是座城,也是只猫。城是南边城,猫是南边城里那个人养在桥边守门的猫。我低垂着眼眸,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南方那桥,是否仍然罂粟弥天,白绫遍野?

      “你有法子?”白衣少年凑到我耳边,冷不丁冒出一句,然后用恰好只有我能听到我细小声音带着轻笑问道:“不是人吧?”第一次出门遇上的第一批人就能不犹豫地认出我不是人,略微有些心塞,十指微动复杂繁琐的手印幻化出雪花模样,打在了两个孩子肩上。

      “大概可保十年无事。”我静静对上白衣少年的目光,他眼里无尽的白色风暴永不停息,“医术平庸之人而已,无法根治。”

      那白衣少年淡淡“哦”了一声,转过头去就没了下文。只好转过身,看着脸色渐渐温和的双生子在高大的男子怀抱里安稳睡去。

      『北部冰镜·格斯特尔高原』

      清晨薄雾中,仿佛冰蓝色琥珀般的湖泊被冰冻在山顶,天空薄雾或是云,任何东西都被太过清晰地倒影在其中,仿佛凝固在天地间的长镜。望向冰镜中男子,发丝随手扎起,漆黑长袍仿佛云朵一般不受重力的漂浮在身侧,皮肤苍白如雪,锋利睥睨的气息不带一丝风尘。

      眉眼如画的男子抿起薄薄红唇,露出苦笑。

      “别跪了。”

      “老师你愿意收我们了?”

      “不愿意。”

      “......”

      双生子对视一眼,一声不吭气鼓鼓地嘟着嘴继续跪着。冰镜女皇嫡出的一对双生子,青素,青责,与他们一起去极寒之地的就是女帝的兄长青锡和冰镜护国大祭司姬婧。兄长儿子具在,却能将皇位坐稳,万民朝拜,一时竟难以琢磨这女子深浅。用一只手托住下巴,我皱起眉,觉得无力,在薄雾中隐去身形,脚尖节奏轻点,急速向南掠去。估算出了冰镜,找了个不大的镇子落脚。

      眼皮止不住乱抖。

      望见一袭白衣的姬婧靠在青砖墙边轻笑着等待。他在落雪的森林里曾一遍一遍地笑着问我:“你是谁?”我只好也强挤出笑容:“我叫偶霁。”然后他又问:“你是谁?”我能感觉到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还是耐着性子说:“偶霁。”他眨了眨席卷着白色风暴的混沌眸子,歪起脑袋还是不解地问:“你是谁?”

      他倚在墙边,见我走来,微微扬起嘴角,问:“你是谁?”

      “偶霁。”

      “你是谁?”

      我向他礼貌笑笑,扭头赶紧走,拐进一家驿站。要了一间客房,刚坐下还未拿起桌上茗茶,耳边又传来熟悉的轻笑:“你是谁?”

      意念微动,冰锥便从姬婧脚边刺出,稳稳定在他凸出的喉结下。实木地板上幻化出无数巨大的法阵,将他所有逃离的路线都密不透风的包裹住。

      “你想做什么,最好明说。”我拿起茶盏,稍抿一口。

      “你几岁?”他侧过脖子避过冰锥,踩着阵法到我身边坐下,学着我的样子,盘起腿。

      我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几岁了?”

      “七十。”

      “七十?”

      “七十零三个月。”他撑着脑袋问我,“你到底是谁。”

      “艾基莫尔。”

      “真的?”姬婧瞳孔里纷飞的风雪直面仿佛冰凉的丝线吹在脸上,他用力咧开嘴使劲笑着,认真问我:“你是神祗?”

      我又抿了口茶水,“不是很像吗?”

      “不是很像。”他一本正经的端详我的侧脸,“你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就不是吗?”

      “你去看看自己神庙里供着的,不就是一个长得跟白树皮一样的骚老头吗?”

      “……你才是骚老头!”我拉下脸,想要去掐他的脖子,忍住。

      我说:“雕像要显得庄重,我觉得挺好的。”

      “哦。”他每次说这个字的时候,总是用一种同样的语气。无论在白雪森林还是在山区驿站,这个字给我的感觉一直没变:他不冷不热地低头勾着嘴角,眼睛没有焦距,像是在盯着眼前茶盏,又仿佛是看向千万里外的西海日出,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发着呆什么都没想。

      “你追着我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问我是谁吧?”

      “对啊。”他抢过我手中茶盏,对着我留下的水印含上去,一口气喝完才瞧我一眼,继续说:“你知道祭司很无聊的,除了吃就是睡。一直一个人坐在很空的地方,应付一大堆严肃而且一本正经的老不死。每天抬起头来,还要对着你的白树皮雕像。不过,要是有个跟你长得一样的雕像吧,天天看着也不错。”

      “我要走,你别跟了。”

      “去哪?很远,南疆吗?南方很热的,估计你站不了几分钟就嚷嚷着要回来了。”

      “我要去的地方,总会下雪的。”

      “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姬婧的眼睛眯成弯弯的线,“我也没去过南方,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过南国下雪的样子。”

      “不行的。”我说,“你太吵了。”

      “我保证不吵!我可是大祭司,带我出去多有面子啊。我可以当跟班又不碍事,还很帅,我端茶送水洗脚按摩什么都会,你看你这件衣服从我见到你开始穿都穿两月多了,虽然黑色不容易脏那你也不能不洗吧?不洗还这么香,是哪里买的不然也给我一件?看我穿白的就一直洗还不干净。而且你长得跟个女人一样,一不小心给人……啊!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把我冻上!唔唔唔……”我把姬婧彻头彻尾地冻成一整块冰之后,下了个百把天的封印。到驿站掌柜那儿付了房钱,交代小二别去打扰。

      往南日头一天比一天厉害,暖和的风儿吹进自己冰冷的袍子,裸露的手腕上就能看到龙鳞一般的霜露痕迹。能清晰感受到妹妹冰蓝色的魂力仿佛经脉血管密集无序地在地底伸长开,大概到了她的“心脏”附近,才慢悠悠从高空纷乱的气流里显出身形。

      『西泽伯南部·盐步祁』

      【盐步祁】乃是妖神诞生地,或者也是妖界入口。这里的天空有一道狭长的巨大裂缝,七彩流光从裂缝中倾泻下来,像是漫天滚动的光滑绸带将正下方整座岛一圈圈温柔地包裹起来。小岛不大,如同一只青枣悠悠荡荡浮在水上,看了让人止不住地欢喜。

      我收敛起息落在黑色的崖壁上,白色的黏稠雾气把峡谷底部深埋起来,金色的独角兽群静静在对面的空地上懒散地耷拉着头,偶尔有几只把脚伸进冰凉的溪水里,仰起头“咕咚”一声吞下树尖儿上垂下的果实。他们的身后是无数参天的树木和赤红的霞光,黄昏的日光让所有的一切景物都撒上了一层闪光的粉末,好像连我也被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里。

      然而,我惊愕地已经说不出话,快要被窒息的无力感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手,挨在自己的咽喉上。就在落在崖壁上的那一瞬间:

      除了脚下焦黑的山崖和山崖迷雾结界下若有若无的冰蓝色魂力,是真真正正凝实着的存在着的,其他能被眼睛捕捉到的景物,独角兽,树木,云彩,阳光,气流……实际上,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精密复杂到看不出纹路的旋转法阵,由千丝万缕苍白的魂力凝聚起来,仿佛置身在翻滚着的白色海洋里。而这些感知,在我穿过了岛屿外的屏障之后,才猛然发觉。整个【盐步祁】,整个岛屿,甚至是附近十几千里的海域,都被笼罩在一个可怕而恢弘的白色法阵里。我甚至是不假思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隐藏的大手窃笑着放开铁链,哗啦一声,白色的囚笼从天而降,把我整个罩了去。

      用三千年或许更久,用妖神的□□作为阵眼,再加上无数天材异宝和魂力晶石,建立这么一个浩大的,专门为我而设的囚笼,再耗费心机苦苦等待着被打散元神的冰蓝色魂力引我出来,只为我踏上这块岩石。

      我轻轻笑了,然后叹了出口气,踏出一步从山崖上跳下去。长袍被吹开,仿佛是绽放的黑色莲花。下坠带来的锋利气流随时都能在脸颊上划出一道口子,越来越浓郁的白色魂力已经变成液态,湿漉漉地阻挡着视线和感知。崖底的白色魂力已经如同雪花般铺满两边的崖壁,望着不远处仿佛细密蛛丝编制成的洞穴,冰蓝色的光芒从窟窿里一闪一闪地探出来,覆盖我眼前的路。就像是食人的鬼魅倒挂在洞窟的石柱上,一边伸出手发出邀请,一边笑盈盈地说“进来你就死定了”。

      即使是这不惜一切杀死双神的囚笼,除了略微的惊讶,又能给我带来其他的什么呢?毕竟我现在,没有任何事物能杀死我,或者是碰到我长袍的兜帽尖儿。而我呢?

      我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小心捏起身旁飘过细碎的白色魂力,只是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连绵不绝的法阵和游荡着的白色魂力,伴随着仿佛骨骼碎裂的“格叽格叽”密集的炸响,化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弥漫在空气里,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气流从不远的海面长吹来,带着辽阔的咸腥味道。遮蔽视线的雾气一股脑儿全部散开,清晰的让人迷惑,安静的让人心悸。

      几乎是同时,在所有法阵消失的那一刻,我都还来不及满意的擦擦手指。漆黑洞穴里冰蓝色的光芒就那么毫无预兆的熄灭了。像是没有风的夜晚里,灯罩下暖融融的烛火猝不及防的凭空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心中满满当当的沉静。

      这不可能。

      她是我的妹妹,怎么会死?

      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止不住的颤抖,垂下头,弯起膝盖,慢慢跪在黑色的岩石上,直勾勾地向岩石的深处望去。地底每一根血管般的冰蓝色魂力,一寸一寸地仿佛被激荡地抽搐起来,像是等待喷发的火山……

      冰蓝的魂力极度不安,歇斯底里地竭尽全力地,尖叫咆哮带着滚烫沸腾的温度胡乱冲撞,好像失去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负束,肆无忌惮又极度惊恐。她似乎回到了成为神祗之前:黑色森林的迷雾中吞噬着血肉的鬼魅,眼眶里一片骇人的惨白,不住颤抖着露出诡异妖艳的笑容,她尖细锋利带着黏稠毒液的獠牙在浓雾中闪闪发光。像是从堕落地狱最深处爬出带着最深罪孽的恶魔。我知道自己的眉头一定狠狠地拧巴在了一块儿,胸中无法掩藏的不好预感,一点一点弥漫出来,就像滚烫赤红的岩浆从肋骨的缝隙里漫出来,哗啦啦流了一地。

      把身体融进周身的空气里。这时候有人抬起头的话,一定能看见一颗发出黑色光芒的陨石,不顾一切地往【极寒之地】飞掠,一闪而过,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漆黑的长袍和空气猛烈摩擦碰撞出零星的银白火花,发出牙根发痒的“呼吱呼吱”声响。我的眼泪落下来卷进极速滚动的气流里消失不见,我突然觉得我要失去什么了,却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被湿淋淋的触角缠住了心脏,越勒越紧。

      姬婧在火光中温暖的脸恍惚地出现在眼前,他问我:“你是谁?”

      “我是她的哥哥。”

      我的魂力也开始变得无法控制,不得不停下脚步,两腿僵直着跪在没膝的溪水里,眼泪沿着下巴滴进领口,凉飕飕的。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无数冰蓝色的魂力丝线,从地面以下的湿润泥土里向北汇聚,就像是人体皮肤下毛细血管里的血液,随着渐渐微弱的心跳,一寸寸抽动着。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她要离开我了。

      “我只想是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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