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7/idolish7]My Fair Lady

　　似乎是他的举动使她感到意外，女孩子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可爱。
　　九条天不禁轻笑出声，询问道：“虽然问得有些冒昧，不过……小姐来这里做什么呢？”
　　说着他主动伸出了手，一把将还蹲着的女孩子拉了起来。

　　女孩子也不知怎么，起身的那一瞬间身体摇晃了几下，让他也跟着莫名心颤了一下。蹲久了腿部那边的血液不大流畅，起身的一瞬间腿部会发麻，视野也是会黑一瞬间……她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但是她看起来好像不仅仅只是因为血液不流通的样子的啊……嗯……
　　女孩子一直低着头，半边身体倚着他，就像是要将全身的重量都交托给他一般。
　　看起来有些狼狈。

　　待她看起来缓过来一些，重心从他身上偏移后，他又耐心地重复了自己几分钟前的问话。
　　女孩子这才抬起头，似是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朝他这边看来。
　　距离太近了。被同龄的女孩子那么近距离注视着还是头一次……在学校里他向来同女孩子们保持着不近也不远的绝佳距离，所以他自然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现在……
　　他只觉得自己变得奇怪了。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热汗在不断地往外渗出……
　　应该只是慌张吧？毕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和女生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应该是这样吧。

　　女孩子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直到现在依旧沉默着。他便不得不开始思考起来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是她在戒备着自己，亦或是虽然没有防备他的意思但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女孩子看起来长相还蛮精致的，说她是古董娃娃好像也不为过——她穿的就是看起来就做工精致的、面料看起来也很上乘的洋装，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她的裙摆上刚刚沾上了点泥土吧。
　　看起来相当崭新的漆皮鞋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脏了。
　　她眨着眼睛看着自己——那是一双特别漂亮的蓝色眼睛，他从那双眼中窥见了入夜的天空，窥见了波光粼粼的平静的海面。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的亲生弟弟曾经把误入家里经营的歌舞厅中的一个长相酷似欧洲人的娇小女孩误认成一个等身大的人偶的事情，而那个孩子的眼睛和她的……
　　不对，现在不能再让气氛沉默下去了。

　　九条天摇了摇头试图甩掉到刚刚为止所有的思考，抛开了一切心绪后朝着面前的女孩子露出了自己在学校里就有一直在练习的笑容：“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
　　他首先猜想女孩子兴许是刚刚没有听懂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且他刚刚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练习唱歌的时候会有不速之客到来，因此下意识地用了自己的母语……于是他切成了当地语言。不过看女孩子露出的惊讶的表情，他很快又默默地在这个猜想的末尾划上了×。

　　女孩子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呢？
　　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她既然会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如果不是隔壁病房里的病人串门进来的话，那应该就是九条先生带过来的……而前者的可能性其实很小。九条先生几日前的确有跟他讲过几天以后让他跟着九条先生一起去接机，有客人来这里了。然而他又恰好发了高烧住院，接机也就只有九条先生去了……他也只听说客人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连模样都不知道。
　　那会是那位接机接来的客人吗？但是她现在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啊……

　　“如果是我刚刚的行为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的话……对不起。”他用着已经熟了的当地语言说道，“只是觉得花戴在你头上会更好看，就情不自禁……而且有人当我的观众我其实很开心。”
　　他并没有说谎。小时候为了能让体弱多病的弟弟不那么无聊，为了让他能露出可爱的笑容来，他便唱歌跳舞逗他开心，而他自己也乐在其中——他是真的很喜欢唱歌跳舞的。
　　听着那个孩子对自己说“天哥哥好厉害啊！”，看着他用那双肉呼呼的小手咯咯咯地笑着为自己鼓掌，他便感觉这一切是值得的。
　　只要有一个人看着他，他就能继续唱着歌直到声嘶力竭，就能继续跳着舞直到身体倒下。

　　所以他看到这个唯一的观众失落地抱住头蹲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折下在自己身边的白蔷薇。他想用这朵花安慰她，就算他并不清楚女孩子因为什么而沮丧。
　　但是果然对她而言，陌生男性突然做出了这样亲昵的举动会让她感到很不自在的吧……又或者是会戒备对方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什么的，他觉得自己突然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一直沉默了。

　　自己走的第一步就已经走错了，那么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走呢？果然是先请求和好吗？
　　在自己苦思冥想的时候，女孩子朝前走了几步——
　　双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将他的右手手掌摊了开来，食指开始他的掌心上写上什么。

　　「你没有错的。」她似乎是写了这么句话。
　　这个是日文啊……也就是说她最开始是听得懂她说的话的啊？而且好像也懂这里的语言……
　　随后她朝后退了一步，用刚刚在他掌心上写字的食指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她的脚边。他顺着女孩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她的脚边正安静地躺着一个小提琴盒。
　　她随即再指了指他，将双手搭在自己胸口张开了双唇作吟唱状，随后再做出了似乎架起了小提琴、拿起琴弓的姿势，还顺势空气演奏了几下。

　　“我想给你充当伴奏……的意思吗？”九条天看了个大概，努力地揣摩她动作里的含义，“因为听到我唱的歌，所以你想用你的小提琴给我伴奏？”
　　女孩子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拼命地点头，肯定了他的理解。

　　随后她指了指她的嗓子，摆了摆手。
　　“你没办法发出声音……？”
　　她点头点得好像小鸡啄米，似乎因为找到了能够沟通的途径而发自内心地开心着。

　　“噗……什么啊……”
　　他一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原来并不是因为他一上来的举动有些过于亲昵而觉得他动机不纯进而对他产生防备心啊，没造成误会实在是太好了。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开心得过头，可能是她想给自己伴奏的心意传达到的关系也说不定，自己的歌声能得到如此厚爱真的太好了。

　　“谢谢你，不知名的美丽的淑女。谢谢你成为我的观众。”
　　——我发自内心地感激着你。
　　女孩子被他逗笑了，一个劲地身体朝后仰。但并没有过多久她就敛起笑意，提起了自己的裙摆两边向他微微低头躬身，兴许是在对他的感激作出回应吧。
　　随后她便弯下腰拎起了小提琴盒，似乎是要离开了。

　　“等——等一下！”
　　女孩子刚要迈出的脚步被她收了回来。
　　“我想听听你的琴音……”

　　“我想知道你的小提琴会是什么样子的”这半句话他都已经没有勇气说出口了，光是说出了“我想听听你的琴音”这半句话，他都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感觉到女孩子转过了身，视线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一会。然而他不敢同女孩子对视，生怕自己对视后不出十秒钟自己就会落荒而逃。

　　「喂，天……到说定的叫你起来的时间了。」
　　女孩子的笑容就定格在了那里，随即与那日午后的阳光融在了一起——

　　到梦醒的时间了。

　　*

　　虽然只是因为过于疲惫而被八乙女乐硬是摁在沙发上在拍摄前稍微睡一会，但毕竟也睡过一段时间，精神多少恢复了一些。应该也不至于像早上拍摄的那会NG好几次了吧，虽然他觉得自己NG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从沙发上坐起来的九条天用了两三分钟让自己从模模糊糊之中彻底清醒过来。

　　“……我睡了多久了，乐？”
　　“半个多小时吧，还有十五分钟下午的拍摄就要开始了。”
　　“哦，这样。我知道了。”他装作不经意抹去了挂在脸颊上的水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乐的戏份我记得上午的时候就结束了吧，你下午没有工作行程了？怎么这么闲。”
　　“我看着你啊，你做噩梦了吧。”八乙女乐递给了他一瓶水后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从进入睡梦里开始就一直不安分，我是为了看着你别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滚下来了才留下来的。”
　　“……才没做噩梦。”九条天小声嘟囔着，拧开了矿泉水瓶的瓶盖。

　　“你就嘴硬吧，刚刚你一直在说梦话呢。”
　　“梦话……我讲了什么？”
　　“啊，什么‘谢谢你成为我的观众’，还有‘我想听听你的琴音’……喂，天？”

　　——那个才不是什么噩梦啊。
　　安静地给自己灌了好些矿泉水的九条天默默地拧上了矿泉水瓶盖。

　　那是场他根本不想从中醒来的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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