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ching

　　洋溢着甜腻香气的甜品店内。

　　“不次吗？”一手托着腮，嘴里含着银色勺子的松雪结花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北野哲司。

　　她已经开始吃第二份蛋糕了，北野哲司面前的慕斯还非常完整。

　　“为什么突然要请我吃东西？”北野哲司斯文俊秀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其实心里相当疑惑。

　　“啊……”像是没料到他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松雪结花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偏着头说道：“算是报答你上次帮我做值日吧，还有昨天体育课的时候态度不太好，抱歉啦～”

　　就因为这个？做值日那天已经过去好久了吧。

　　意识到这多半是个借口，北野哲司暗自叹了口气，用银勺挖了一口装饰着糖水樱桃的巧克力慕斯，送进嘴里。

　　香甜中带着醇苦的味道在嘴里慢慢化开，口感适中不算太腻，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怎么样？”刚咽下，松雪结花就一脸期待地询问他的感想。

　　“挺好吃的。”北野哲司坦诚地回答。

　　闻言，松雪结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太好了～”

　　那语气中不知所谓的强烈欣喜让北野哲司抬起视线看向她的脸，镜片后的琥珀色杏眸绽放着如同太阳般的光芒，眼神相当耀眼。

　　他不禁一愣。

　　人的眼睛，为什么能够那么闪亮而且温暖呢？

　　这样不着边际的疑问让他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盲目地探寻答案。

　　但是松雪结花并没有想一直和他对视的意思，她很快就一脸欣慰地低头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蛋糕，神情既享受又专注。

　　仅仅是听到他说觉得店里的甜品好吃，为什么刚才笑得那么开心……

　　北野哲司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她微微勾起的嘴角。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润唇膏显得她的嘴唇带有十分粉嫩的光泽，嫣红的舌尖时不时会舔去嘴唇上的巧克力粉，但是嘴角边缘的地方沾着的，她却不自知。

　　等等……他在盯着她的嘴唇看个什么劲啊……

　　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北野哲司不自然地收回了视线，动作僵硬地用银勺一口口解决了美味的慕斯蛋糕。

　　这次，恰到好处的美味并没有传达到他的大脑里，反射弧像被什么阻隔了一样，味觉感知变得迟钝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传来银勺搁置在空盘上的清脆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松雪结花满足的叹息。

　　“好饱，感觉可以不用吃晚饭了呢！”

　　北野哲司也放下勺子，对他而言，吃蛋糕只是纯粹在打发时间而已。

　　注意到她的嘴角边还有糖霜和巧克力粉，北野哲司从桌上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

　　“谢啦。”松雪结花一边接过纸巾，一边站了起来，“我去结账，北野你去门口等我吧。”她扬了扬手里的钱包，然后走开了。

　　北野哲司想要阻止她的手，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虽说是她提出的请客，但让女孩子买单总归不太好。

　　他叹了口气，无法心安理得地拿起两人的书包，开门出去等她。

　　下次找个机会请回来吧。

　　结完账的松雪结花推开甜品店的门，身后传来店员热情的声音。“欢迎再次光临~”

　　只见店外的路灯下，身材修长的少年等在门口，夕阳的余晖将他拎着两个书包的影子在人行道上拉得很长。

　　橙红色的光晕在他墨黑的发梢跳跃着，给他俊秀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光。

　　松雪结花站在原地眯眼凝望了他一会儿，然后走上前伸手拿过了其中一个书包。“你家在哪个方向？”

　　北野哲司指了指马路的一端，随后看向她，“你呢？”

　　“跟你一样。”松雪结花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一起走吧！”

　　这么巧？

　　北野哲司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然后朝自己所指的方向迈开步伐。

　　松雪结花笑眯眯地跟上来，并不像平时那样吵吵闹闹的，只是很看上去心情很好地走在他旁边。

　　“……你今天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

　　走了一段路后，北野哲司忍不住说道。

　　他不想自作多情，但是这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一个男生都会浮想联翩。

　　莫名的热情邀请、与平日不同。仿佛是为了单纯享受相处的安静态度、浑身上下快要溢出来的愉悦心情……

　　因为她不是那种矜持内向的女生，所以确定那一种可能也就变得困难起来。

　　“是嘛。”松雪结花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困惑或是惊讶，显然也是对自己今天的不同表现有所察觉，并且不打算否认。

　　“其实啊……”她轻笑着看向北野哲司，“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什么？

　　北野哲司的脚步一下子顿在原地，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十分诧异地看着松雪结花。

　　他不是那种追逐恋爱感觉的人……但是从小到大因为外貌的原因，也被告白过好几次。能这么直接而随意地就说出这种话的女生，她绝对是头一个。

　　认真的吗？

　　映在他眼底的松雪结花的笑容甜美又自然，不见一丝羞涩和矜持。

　　“为什么……”他将信将疑地问道。

　　松雪结花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白框眼镜，“一般不会有男生劝女生在日常生活中戴眼镜的吧。”琥珀色的大眼睛配合着眨动。

　　的确是这样……北野哲司微微拧起眉头，但他可没有刻意示好的意思啊。只是下意识地这么说了而已……说完就后悔了。

　　他不想给人一种表面上冷淡寡言，实际上却很轻浮的印象。

　　松雪结花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继续说道：“而且之前你也帮我做了值日。”

　　那是因为他碰巧回教室，换做是哪个男生，看到可爱的女生因为打扫卫生从椅子上摔下来，都不会坐视不理、袖手旁观的。

　　没有注意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松雪结花弯起眼睛，“而且你今天中午还说……啊，对了，你还没回答中午我的问题，是我漂亮，还是眼镜漂亮？”她的脸上浮现出和中午一样的暧昧笑容，纤指摘下了眼镜，凑近上去追问。

　　“这个……”北野哲司的表情微僵，忍不住朝后退了半步，她真的和一般女生不同……就连告白的时候，也像太阳一样热情而咄咄逼人……

　　“嗯？”那张花儿般俏丽的脸庞不依不饶地靠了上来。

　　北野哲司的后腰不知不觉就靠上了人行道的护栏，表情变得十分无奈。

　　周围已经有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了。

　　“别这样……”他低声说道，并不坚定的音量与其说是制止不如说像是在求饶一样。

　　松雪结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种地方我也很喜欢！”她重新戴上眼镜，和他拉开距离，但是嘴角的笑意不减。“超可爱！”

　　他可不想被女生说超可爱……有种被小看了的感觉。

　　北野哲司暗自松了口气，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后者正拎着书包，将手背在身后，看那因为期待而闪亮的眼神似乎是希望他说些什么。

　　不会是想要自己说“谢谢夸奖”吧？

　　北野哲司觉得有些无力，他摇了摇头，继续沿着马路往前走，“松雪同学，我们不合适。”

　　不管她脑子里是一些什么非人的构造，他这边还是尽早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明明是这么想的，可拒绝的同时，北野哲司的胸口像是被堵上一团棉花，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会吗？哪里不合适？说来听听？”松雪结花马上跟了上来，一脸不明所以地追问道。

　　丝毫没有失落感或者打击感的声音让北野哲司的步调不易察觉地紊乱了，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我没有要和你当恋人的念头，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为了甩开松雪结花的热情，他把话说得很绝。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冷漠而坚决的拒绝言辞，松雪结花怔了一下，放慢了脚步不再追上去。

　　她这是……被讨厌了？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没开灯的卧室内，北野哲司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松雪结花的告白。

　　虽然那些用来拒绝的话都不是谎言，但他并没有讨厌她，也不是对她没感觉。

　　如果一直像之前那样若即若离地相处下去，他并不反感。

　　可一旦她如此直白地表达出感情，他就没办法回应了。

　　因为只是普通同学，松雪结花才会因为他这些微不足道的友好举动，对他产生好感。

　　而成为恋人后，就一定会对他有这以上的期待。而北野哲司……没有回应那份期待的自信。

　　不过就算是这样……

　　北野哲司苦笑着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挡住了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

　　就算是这样……他对松雪结花的态度也太不温柔了。

　　明明还有更加婉转合理的表达方式，他却以这样尖锐的措辞刺伤了她……太差劲了。

　　就算做不成恋人，他也不想把松雪结花推得远远的、让她讨厌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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