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桃园

作者:东方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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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章


      大长老话音一落,刚刚还气势汹汹狠扑过来的人,像被瞬间抽去了全身力气,直直跌入我怀中。

      “疼……”殷雪霁哼出了声。

      “别怕,我在这陪着你。”话没过脑子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颗心高悬着落不到实处,迫切想为他做些什么,却又无处着手。

      殷雪霁看出了我的焦虑,他勾了勾我的手,笑道:“你别担心,其实没有那么疼,我大概……只是想和你撒个娇。”

      湿润的热气不可抑制地在我眼底翻涌,这种时候,实在不该让殷雪霁来分心顾及我的感受。我勉强抬了抬嘴角,却又挤不出笑容,只能用上拙劣的方法,将话题生硬地扯开:“没想到你们聆霄宫这么不靠谱,早知如此,上马车时就该多塞个大夫,一起带过来。”

      “要我帮忙吗?”大长老手边的刀子在烛火下闪着不详的光。

      我起身去将床幔放下,他的声音隔着银丝芙蓉的白色帷帐飘进来:“你们想背着我干坏事了?”

      我只是不想殷雪霁被当成消遣的玩物,毫无尊严任他打量:“我的人,凭什么给你看?”

      大长老吐着瓜子皮道:“早就看过了,你们这种毛没长齐的娃娃,我看了也没兴趣。”

      “……”

      要不是打不过我真想动手了!

      “你不用理他。”殷雪霁小声道,“他脑子不太正常。”

      我同样小声回道:“看出来了。”

      我帮殷雪霁褪下多余的衣物:“放轻松,现在我们只能自力更生。”

      殷雪霁不解地望着我,目光跟随我的手向下移动,苍白的脸上没由来染开一片红,他微微惊愕道:“你……不能换个时候吗?”

      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意识到这小子误会了什么后,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自力更生生孩子!你可真有闲情,还能误会到那种事上去!”

      殷雪霁理直气壮道:“惦记太久,难免会成执念。”

      暂停一段的嗑瓜子声,又响了起来:“你们再在里头甜蜜蜜不干正事,我可要忍不住代劳了。”大长老的指甲似乎是在刀刃上弹了一下,撞出清脆声响:“唉,磨好的刀没有用武之地,真是浪费。”

      我不甘示弱:“生孩子这事急得来吗?实在看不惯你也找人甜蜜蜜去,我们又不拦着你。”

      大长老沉默了很久,在我和殷雪霁已经把这事忘了,开始研究怎么让孩子更快出来时,他忽然道:“我找谁去?疼我宠我的人几十年前就死了,骨灰放盒里都受潮了,想守着儿子凑合活几十年,他也丢下我死了。”

      “得到常人无法企及的东西,注定要付出代价。”殷雪霁说得轻描淡写,“这是逃不掉的因果。”

      大长老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殿内很快陷入安静,殷雪霁在疼痛尚能忍受时,偶尔还会找我哼哼两句,真疼到难以承受,他反而一声不吭了。被褥几乎被他撕得粉碎,痛到极致,殷雪霁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别咬自己!”我忙让他松口,把他的胳膊扯出来。

      血腥气弥漫开,并非来自他咬出的伤口。殷雪霁低着头,血从他唇不断溢出,他抬手捂着嘴咳了两声,大量的血透过指缝淌出。

      外面传出大长老的笑声:“谢庄主,你应该不知道吧,你做出的选择,可是会让他承受双倍的痛苦啊。”

      “别听他的……”殷雪霁状态极差,却出奇冷静,“你是对的。”

      “嗯。”大概是受了他这份冷静的感染,我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失措,而是淡定地帮他把血污擦干净。

      “我没力气了,”殷雪霁道,“帮我推下来。”

      “好。”

      从黑夜浓稠,再到晨光微晞,生个孩子足足折腾了一天。我来不及多看一眼,拽过斗篷把殷雪霁罩上,抱起来直接往外冲。擦着大长老过去时,他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真救得了他吗?”

      中间夹了几声让人不舒服的轻笑:“你是他唯一的软肋啊,有你在,他永远做不到真正的坚强。”

      “软弱的代价,他承担得起么?”

      大长老凭空响在我耳边的哑谜,终于告一段落。

      眼前景色飞快变换,我踏上墙沿,越过高高的塔楼,隐约看到一扇孤独伫立的漆黑铁门。

      我没有丝毫停留,空中一个旋身,脚尖借力虚点,俯身向那边冲去。落地前,我抬头对着虚空轻声道:“如果那份坚强最终会走向死亡,我宁愿他软弱。”

      前方漆黑铁门背后是聆霄宫的禁地,我抱着意识不清的殷雪霁走上石阶,果不其然,被拦在门前。

      “无大长老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把从大长老身上顺来的铁牌往地上一扔:“是这个吗?”

      守门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过去了。

      铁门背后完全是一片荒凉景象,风掠过贫瘠的土地卷起沙石尘土,放眼望去,只在石头缝里看到几点零星绿色。

      殷雪霁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找方向给我指路。

      “你别费神,告诉我那是个什么地方,我自己找。”

      他一开口,咳出血沫:“悬崖……”

      我把他挨着石头放下:“在这等我,找着地方我再带你过去。”

      “不……”殷雪霁努力想抓住我,“一起。”

      我本意是不想让他跟着折腾多受罪,见他这么坚持,我略一犹豫,还是把他带上了。

      找了一圈,悬崖我没见着,倒是在接近山壁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看到这坑时,我本能觉得不太妙,殷雪霁这混蛋玩意儿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一两次了,不排除他为了隐瞒些什么,故意告诉我错误的位置。

      这种可能性已经很大了,快到深坑前,殷雪霁轻轻拽了下我的衣袖。

      我停在坑边:“是这里?”

      殷雪霁应了一声。

      阴风卷着坑底的浊气涌上,浓郁的腥气和腐臭熏得人喘不过气。

      “我带你下去。”摸出常年随身携带的绳子,我把自己和殷雪霁捆到一起。

      殷雪霁手指插入绳结中,轻易将绳子挑开:“我一个人……”

      “做梦!”我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你不肯说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勉强,但你没权利阻止我!管他龙潭还是虎穴,我陪你闯定了,大不了死一块儿,投胎路上还能做个伴!”

      殷雪霁苍白的脸上浮出浅浅笑意,声音几乎要散在风里:“可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涉险。”

      他的手腕不知是怎么一翻,等我看清时,已经变成我的手腕落在他手里。殷雪霁五指修长,合拢并做掌,抬手向我拍过来。

      我咬牙立稳就是不躲,挨他一掌最多受点重伤,他敢自己下去,我就敢跟着跳。

      殷雪霁看似凌厉的一掌轻轻抚在我心窝处,他冲我笑了笑,带着几分安心,紧接着,我眼前闪过禁地上方灰白的天空,整个人倒飞出去。

      不对!

      力道不是来自正前方殷雪霁的那一掌,而是身后!

      我扭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到,身体重重摔在地面,溅起成片尘灰。

      殷雪霁的身影,消失在坑边。

      没等我挣扎起身,一只红色小巧的绣花鞋踏在我胸口上,如有千斤重,踩得我动弹不得。

      “许久未见啊,”面容异常俏丽的少女,用常年缺乏感情的声音道,“蠢徒弟。”

      “师傅,”我盯着她:“为什么你会在?”

      “猜不到吗?”她挪开脚,“你跑谷外跪着的那晚,姓殷的小子也来了。你们一个跪入口,一个跪出口,怎么着,以为两个人就能把风华谷包围了?”

      我瞬间明白了:“那天你去见了殷雪霁,是他让你来的这里,就为了在这时候把我拦下来……”

      “还不算笨嘛。”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疯了般抓住她,哀求道:“师傅,求你救他!”

      她不耐烦地甩开我:“我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求助失败,我掸掸身上的灰,走向殷雪霁跳下的地方,体体面面准备赴死:“那我去找他。”

      这话刚一出口,师傅看我的眼神变得格外凶残,飞起一脚踹了过来:“我养这么大徒弟,不是送下去喂虫子的!”

      我忙向后一滚躲开,让她踹一脚,起码躺三天:“什么意思?”

      师傅扯下缠在腰间的长鞭,大有一言不合,先一步抽死我的打算。她一步步逼近,面目狰狞道:“这儿是万蛊潭!别说你,换我从这下去,也逃不出被撕成碎片的结局!”

      我彻底僵在原地。

      这地方我听说过,十大险恶之地排名第三的万蛊潭,数以万计的蛊虫在这里生存繁衍,它们相互厮杀,只为成为蛊王永久存活下来;而蛊王则需时刻接受杀出重围的精锐蛊虫的挑战,杀死对方,或被对方杀死,诞生新的蛊王。

      万蛊相争,至死方休。

      活人下去,唯一的结局,只有成为虫子们的养料。

      殷雪霁这混账东西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有活下来的可能!?

      师傅扬起一张小脸:“决定放弃了?”

      “为什么放弃?”我反问道,“他总是骗我,骗了那么多次,总该有一回是真的吧?”

      我在坑边坐下,对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咬牙切齿:“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这次他要是骗了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师傅一把抓过我的衣领将我提起,用她稚嫩的声音咆哮道:“姑奶奶日你祖宗十八代,当年就该把你这讨债的直接打死!”

      “师傅,你最好把我放回原处。”我与她交涉,“不然,挠你痒痒了。”

      师傅鄙夷道:“在坑边也待一会了,你有见哪只虫子爬上来吗?”

      我恍然:“你的意思是……这里另有出口?”

      她懒得答话,提着我飞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万蛊潭所谓的出口,与它险恶的名声有几番般配。各式各样侥幸出逃半死不活的毒虫,在焦黑的地面以扭曲的姿态昭显存在。死透了的,四肢大开呈现出张牙舞爪的僵硬模样,展示着自己最后的狰狞,企图用这种方式吓退对它们觊觎已久的同族。遗憾的是,只需经过一次试探,它们徒有其表的“凶残”很快会被撕得粉碎。残破的肢体,难以啃食的硬壳散了一地,它们的吞噬者却也未能好到哪儿去,一不小心啃到比自身厉害“硬骨头”,进食中途很难逃出被毒死的命运。

      师傅下巴一抬:“喏,这还只是冰山一角,里头的景象只会比这恐怖百倍,数以万计的虫子在地底挣扎扭动,就像翻涌的黑色潮水,所以这里叫万蛊潭。姓殷的小子下去,跟这些虫子就没有分别了,以自身为蛊,参与到它们的厮杀中去,就算运气好到逆天真从里面爬出来,他也不能称之为人了。你最好趁早想想清楚,若是日后再后悔,可就不好办了。”

      有件事我十分不解,于是便问了出来:“如果我是让感情冲昏头脑,一厢情愿认定他能回来,师傅你又是为什么?”

      师傅撇着嘴,不齿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头脑发昏啊?”她看看我,黑黝黝的眼睛眯起,洋洋得意道:“要突破拂雪九式第七层,必须得在濒死状态,一旦突破可直接进入第八层。至于第八式的‘死地逢生’,不正好应对他眼下境遇么?总之,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说完,她抬起下巴,小小的鼻翼微微抽动,一副“怎么还不夸我”的狐疑表情。

      我只好违心道:“不愧是师傅,经你一点拨,徒儿这才豁然开朗!”

      马屁拍对了,师傅看我的眼神明显慈爱多了,她扭头四下找了找,道:“哦,对了,我还带了些东西过来,都是你能用上的。”

      我刚想问是什么东西,她已经将藏在山石后足有一人高的包袱扛出来,丢在我面前:“吃的穿的用的,全在里头,不够我再给你拿。”

      我看着这个包袱,感动得说不出话,当着她的面打开,抖出一堆红红粉粉的长裙……

      “师傅……你不会想让我穿这些吧?”

      她叉着腰,理直气壮道:“老身一个未嫁人的小姑娘家家,怎么可能会做男人的衣服?不过,你放心啊,这些裙子你绝对穿得下!”

      我把裙子卷卷,塞到包袱最底下,眼不见为净。

      她翻出一罐驱虫粉末,在我周围撒了一圈,抛开空了的罐子,拍拍手道:“蠢徒弟,为师要走了。”

      师傅向来潇洒,说走就走。话音一落,她人已飘出一截,看上去像早等不及要走。

      曾经我总以为她看我不顺眼,后来才明白她就是这么个缺心眼的性格。

      “师傅!”我对着她的背影喊出了声。

      少女驻足,半侧过身,小脸微微扬起,光看表情还以为有谁欠了她很多钱。

      我弯眼笑了:“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的!”

      她的嘴角飞快翘了一下,随即扭回头,脑后垂着的发髻跟着轻快晃了晃:“哼,还算知道孝顺,没白疼!”

      这就够了。

      无论是为过去的不懂事向她道歉,还是感谢她为我做过的一切,说出来,都显得贫乏无力。

      与其让过往岁月中的泥沼缠住自己,不如加倍珍惜崭新的未来。

      毕竟,我比旁人幸运,多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师傅走后,我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收拾出来,做好长期“安营扎寨”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份等待远比我以为的要长。

      大长老中途来过几回,在我这小坐片刻,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说,只留下一地瓜子皮,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最后一次来是九天前,这次待得最久,久到他将怀里的瓜子全部嗑完。我以为自己耳边终于能消停时,他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把花生和半包核桃……

      这他奶奶的是松鼠精变的吧!

      我已经在万蛊潭待满一个月,和下头的毒虫兄弟们基本认了个脸熟,可惜始终没等来殷雪霁。

      大概从五天前开始,我总能时不时感觉到窥探的目光。那目光异常炽热,让人想忽视都难,每当我动起前去探查的念头时,这道视线总会瞬间消失无踪,搞得好像我出现幻觉似的。

      毒虫逃逸大军里又添新丁,这次跑出只蓝乎乎的胖虫子,长着红色的脑袋,浑身泛着金色莹光。我看这它长得奇特,从柴火堆里捡了根细树枝,把它挑了出来,没想到这虫子凶得很,胖乎乎的身躯异常灵活,反身一扭一蹿,口器大开着,狠狠咬上我的手臂。

      万蛊潭里出来的虫子没有等闲之辈,它咬中我的一刻,我连疼都没感觉到,瞬间没了意识。

      再睁眼醒过来时,除了手臂微微发麻,还有脖子火辣辣的疼。

      我的身旁有一滩蓝黄色糊状物,之前咬我的胖虫,让人碾成了汁液四溅虫泥,已不幸遇难。

      我抬起手臂看了眼,被咬伤的地方从指甲盖大小扩散到半条小臂,伤口溃烂呈紫黑色,隐隐渗出的血却是鲜红的。

      一定是有路过的好心人救了我,他不仅用嘴巴贴着我的伤口帮我吸出毒血,还细致地给我敷了药。要是有机会遇上他,我非得好好谢他不可!

      在这之后,那道目光开始变得肆无忌惮,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如影随形。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在捉虫子上多了些经验,不仅很少被咬,正面交锋时也能稳占上风。说来,真不能怪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在这片地界上,我实在找不出别的东西可供消遣。

      万蛊潭的虫子和别处有一不同,在这里越是漂亮娇小无害的虫子,越是凶残;反倒是那些随口吐着毒液,长得丑陋狰狞硬壳大家伙,找准弱点,一树杈就能捅死。不过,我今天运气不太好,遇到一只能寄生在别的蛊虫身上操纵对方的“娇弱小漂亮”,在我随手弄死“硬壳大家伙”后,它自对方厚重甲壳的缝隙间飞出,扇着翅膀向我扑来。

      我当然要躲,只是躲避过程中,不小心脚下踏了个空,直直跌向下方爬满逃逸蛊虫的山石凹陷处。

      预料中“一块鲜美肥肉”落入“狼群”的骚动并没有出现,反倒是我等待已久的“好心人”沉不住气,跑出来英雄救美了。

      眼前蹁跹的白影十分优美,我还没来得及欣赏,腰带让人一提,直接落入一个有些单薄的怀抱

      “哟,这位公子终于舍得纡尊降贵来见我了?”我一抬眼,和殷雪霁四目相对,他面容苍白依旧,唇色却红得像血染的。我用指腹在他唇上蹭了蹭,没擦下什么奇怪的颜色。

      殷雪霁光看着我也不说话,双臂死死箍在我腰间,如果说之前他周身是常年在冰雪里沾染上的清冷,那现在便是骨子里透出的阴冷。

      “娇弱小漂亮”还没死心,假装自己是一只柔弱的蛾子,小心缓慢地扇着翅膀向我凑近,却被殷雪霁一把捏住了翅膀。

      装柔弱成了真虚弱,还是要命的那种。

      我按住殷雪霁的手,道:“要没有它,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你呢。”

      殷雪霁手一松,“娇弱小漂亮”忙不迭开溜,翅膀都快扇出残影了。

      “别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殷雪霁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很自然地跟了上去,殷雪霁脚步稍顿,下一刻,我的脖子已经落到了他手里。

      “别跟着我。”殷雪霁道。

      “你还可以再用点力,”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你看,我还能说话。”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离我远点……我真的会杀了你,我不只想杀你……还想把你的心挖出来,一点点吃下去……”

      我将他竭力维持虚握而有些僵硬的手拂开:“你真想杀我,上次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动手?明明已经掐住我脖子了,最后为什么放弃?”

      “你这哪儿是要杀我的样子?分明是怕自己手快把我弄死!”我向他靠近一步,“殷雪霁,你真是我见过最可恨的骗子!一意孤行,从不顾别人的感受,你知道我每天守着一堆虫子等你什么心情吗?你让我眼睁睁看你从万蛊潭跳下去,我当时都快疯了你知道吗?!不想见我就滚远点,别成天在我周围晃,最好一辈子别出现,我全当你死了,娶个三妻四妾的,晚上挨个去睡!”

      “不行!”殷雪霁直接把我扑倒在地,用身体死死将我压住。

      我冷冷看着他道:“不怕了?”

      “怕……”殷雪霁道,“可我更怕你不要我,你现在再去找别人……我也会疯。”

      我搂着他,把他的脑袋按到肩上:“骗你的,不找别人。你骗我那么多回,我当然要报复一下。”

      “不会了,”殷雪霁声音闷闷的,“再也不会了。”

      我冷笑一声:“傻子才信你,再有下次,直接□□!”

      殷雪霁将脸埋得更深,低声道:“现在……也行……”

      “行个屁!这环境,行完一次就再也不行了!”

      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心满意足道:“老实让我抱会,想死你了。”

      殷雪霁毅然决然推开我:“再抱下去,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从我身上起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只留下一个翩然远去的背影。

      “……”我气得直哆嗦,偏偏还追不上那混账东西,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聆霄宫,我也只能碰运气般往那边找。

      从禁地的铁门后翻出来,遇上个愣头愣脑的白衣弟子,正微张着嘴巴朝天上望。我问他:“见着你们宫主了吗?”

      “没啊。”

      我纳闷:“那你杵这看什么呢?”

      “刚有个白影过去了,我想看清是谁。”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白影往哪边去了?”

      “好像是大长老的院子……”

      总算说了句有用的。

      等我靠着问路赶到大长老院子时,里面已经经历一番激烈搏斗,屋脊上的瓦片全部掀没,院中栽植的树木连根拔起歪倒在地,就连石桌石凳也未能幸免,成了一堆不规则的碎块。

      两个罪魁祸首毫发无伤,殷雪霁出招狠辣,都是冲着要害去的,大长老看似躲得艰难,却每回都能化险为夷。

      我不敢出声让殷雪霁分心,大长老一早发现了我的所在,还试图将战局往我这边引,在摆脱殷雪霁的一波攻势后,虚晃一招,拧身冲来,想抓我当人质!

      我刚要拔腿开溜,看到大长老的表情,却愣住了。他单只眼冲我一眨,手指抵在唇角,作噤声状。

      紧追在大长老身后的殷雪霁出离愤怒,他看不到这一幕,然而,当手掌轻而易举贯穿大长老胸膛时,他也意识到什么。

      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我甚至连出声阻止的机会都没有,殷雪霁已将大长老的心掏了出来。

      场面比我想象中诡异,大长老像是砍断线的木偶,直挺挺倒了下去,殷雪霁手里的那颗心脏仍在跳动。

      心脏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殷雪霁手指插入,勾出一只通体雪白的虫子,胖胖的身躯还在殷雪霁指间扭动挣扎着。殷雪霁眼睑半垂,面无表情将虫子捏死了。

      他走到大长老的尸体前,把脸着地的尸体翻过来,手一抹,替大长老合上了眼睛。

      “刚才的虫子……”难道才是大长老的本体?

      “不是,”殷雪霁道,“那是他当年用来续命的蛊王,严格来说已经死了,是功法在控制它。”

      他看着我,问道:“害怕吗?”

      我不解:“怕什么?”

      殷雪霁从袖里拿出一把短刃,对着手臂用力划下,没有鲜血,没有伤口,只有一道浅浅的白痕。

      他又问道:“害怕吗?”

      我皱眉道:“你是想让我怕你,还是不想我怕啊?说实话,我是不怕的,你若想要另一种效果,我可以演一个给你看看。”

      殷雪霁笑了:“好,那你等我一会。”

      殷大宫主将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发挥得炉火纯青。我站在风里有些惆怅,唉,再也不是需要我抱在怀里好好呵护的小可人了。

      殷雪霁再回来时,可没他走前那么潇洒,手里小心笨拙地抱回个襁褓,一到我面前,跟甩烫手山芋似的,把孩子塞给我。

      我有心逗他:“怎么怕成这样?”

      殷雪霁神情复杂:“太小……感觉戳一下,就死了。”

      我倒没什么负担,这小子没少从他爹那儿卷走功力,皮实得很。换一般孩子,这么小生出来,直接就夭折了。

      殷雪霁又开始掏袖子,这次拿出一个黑漆漆弯钩样的东西,看着像哪儿卸下来的角。

      “这个给你。”殷雪霁道,“这是唯一能杀死我的东西,答应我,把它收好。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别把我一个人留下。”

      我郑重地把东西收好:“放心,我才没那么傻,看看大长老就知道了,活太久未必是什么好事。”

      殷雪霁对着我笑得恬淡美好,我眼疾手快地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成功让他手忙脚乱起来。

      我被这幕逗得笑出了声:“这位美人愿不愿意跟本庄主回去,当庄主夫人啊?”

      殷雪霁重重点头:“愿意。”

      我将他打横抱起,在他和孩子脸上各亲一口,心情愉快道:“走,跟我回家洞房成亲去。”

      这时节,桃园庄的桃花开得正艳,刚好能给这傻子酿他心心念念的桃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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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遇上我这么个码字蜗牛速度的作者,大家追文辛苦啦=3=
    十分感谢大家的陪伴,特别是章章留言的几位小天使,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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