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花月 此女成了老爷

　　听见张墨玄来到，姜唯的眉头紧蹙，一脸嫌恶道: "他那么早来作甚?"

　　姜唯的语气中丝毫没有掩盖对张墨玄的鄙视。
　　墨玄一名甚雅致，但张墨玄本人却一点也配不上此名的深喻，只像颗沾了脏墨的石头。

　　流风目光淡淡一亮，意外姜唯竟然会先问起张墨玄，而非皇上要来之事，随之颔首道: "回老爷，据说张大人前几日得了一枚宝物，看来是迫不急待想和老爷炫耀，以及在皇上和众皇子前挣足面子。"

　　姜唯冷哼一声，傲鹰般的眸锋，仿佛闪耀着欲杀之气。

　　"这老滑头就这么想攀龙附贵......上次的事，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引了李修辰和苏岚过来，到最后也至闹的如此严重。"姜唯忿忿说道，好似这几天的怨怼一口气点燃。

　　流风看着姜唯，垂眸道: "恐怕是想模仿老爷当年，以绯玉凿地成路，故计吸引皇帝的目光。"

　　以玉凿地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姜唯心想着，嘴角忍不住冷笑起。

　　随后斜睇了流风一眼，看着对方恭手垂眸的姿态，姜唯根本无法想像这个男人，当时扣着自己的手咄咄逼问身分的模样。

　　此时玉来不在身边，让姜唯有股不安的孤立感。

　　不过比起不安感，姜唯现在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麻烦事，涌现满满的欲抗之情，他已经打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绝不再继续白白挨打。正巧的是，就在流风告知张墨玄到来，并知晓对方欲在圣前争宠的私意，姜唯对此刚好想到了一计，可用来应付在等等冬日宴上。

　　"好吧。"

　　姜唯忽然道。

　　"先让张兄在内堂上，暂且吹吹风等着，待皇子们先到后，我自行前去迎接。"

　　流风一听，抬起黑眸看向姜唯，眼神中流转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凝神问道: "让张大人独自一人先在内堂上等......老爷，这样可好?"

　　流风的眼神并未有过多的询问之意，反而更多的，是想知道姜唯这做法，背后的用意为何。

　　只见姜唯冷冷一笑，嘴角横扯一边，目光里毫无犹豫。

　　"他既然喜欢早到，那就让他好好等上一等，喔对了...记得给他上茶，我可不想等等宴会还没开始，他老兄就先冷死在堂上。"

　　流风闻言，躬身应诺。

　　这时，姜唯忽然对向流风，冷沉的肃穆的目光如刀口般，直刺向流风。沉着眼色，冷声道: "冬日宴归冬日宴，不准再有上次的差池。"

　　指的正是上次，苏岚比剑时突然虚脱无力，导致最终爆走的事。双方都很清楚，那并非偶然，而且藉由云未雪的引套，更证实背后有流风的操弄。

　　姜唯现在最容不得的，就是有人在他背后搞小动作，尤其是流风。要不是秦子回的一番理性见解，姜唯绝对不会放流风出来，除非等到彻底架空流风在江府的控制。

　　但这点，两人都很清楚，没那么简单。

　　流风心底十分好奇姜唯在想什么。因为比起前几日的茫茫不知所措，现在老爷更有过去谋定江山的模样，这让流风罕见的有股怀念的滋味，因此真相究竟为何，已经不甚重要。

　　垂眸看着姜唯洒落在地的影子，流风心中平静似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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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漫拂，随着街上人声四起，朱雀大街上出现了官兵抢道。

　　皇帝膝下的众位皇子公主，几乎全部都会亲临赴宴，只除了目前遭废位的太子。

　　百雪纷飞下，数个不同于民间会使用的轿子，双双静悄地越过大街，并停于江府朱红的大门前。这些轿子只需一看，便能猜出轿内人的身分之高贵。在反观望江府，早有诸多下仆和武卫，齐排于落雪中等待，看着轿上锦廉缓掀，走下了一个个俊美似玉的翩翩公子。

　　最先下了轿的男子，是李修辰。

　　有别于当时私访江府的静素模样，此时的李修辰一身银绣金长衣，围着西域而来的狐裘毛领，一袭皇族亲贵的环饰，更加凸显了他英俊刚毅的五官，只有那双始终微暗的细长眸子，好似似有意无意的疏远。

　　遍雪的幕白之下，另辆华美的轿子，也一同下了人。
　　这人生的一张英武俊秀的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狂放不羁的洒脱，结实的臂膀透漏出长年的练武底子，与那充满着厚茧的双掌，便可看出沙场征伐的影子。

　　有别于李修辰给人的深沉，这人下轿后反而兴奋的仰望着江府灰墙，仿佛迫不急待一睹这高墙后的仙境，丝毫不摆皇族架子。

　　紧接着锦廉身后跟出了另一位，与前者兴奋模样不同，反而脸色特别冷漠，才刚踏出轿便伸手拍去落肩上的冰花，好似抱怨着雪下过多，或者根本却此行毫无兴致。

　　仔细一看去，这两人竟然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简直打一个模子出。

　　只不过一个看去开朗似阳，另一个冷漠如月。

　　为首前头的开朗男子，对着一旁朝他俩靠来的李修辰，开心道: "二哥!你快瞧这些家卫，那手上拿的可是从西域进的上等陨铁剑，听说来自遥远的大秦，可一剑劈石!"

　　这个开朗人是四皇子李修敦，人如其名，是个敦厚老实的人。

　　身后那个与之长得一模一样的冷脸皇子，则是李修敦的双胞胎兄弟，五皇子李修守。

　　两人的生母为孙淑妃，母家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军武世家，几代来出了不少边关大将，立功无数，因此在这后宫，两兄弟凭借着母家庇护，向来很受到皇帝的纵容与疼爱。

　　遥远处，李修辰听见自己四弟的呼唤，不禁微微一笑，接着漫步走至李修敦前驻足，回望了眼朱门，展颜道: "陨铁剑......传闻為天上石所铸，四弟若是喜欢，等会可托江大人替你带上几把呈上，没准父皇也会喜欢。"

　　李修辰的笑容很和熙，如长兄般慈蔼的看着李修敦。

　　李修敦全神贯注在那把陨铁剑上，让着那随侍武卫有些不自在，但却又不敢乱动。

　　一旁，李修守瞧着自己的兄弟，似是看着不可雕的朽木般，皱眉道:"四哥，你别老看到兵器后，就疯魔的跟个什么似的，别忘了前次你私闯母妃的藏经阁，就为了看外公送母妃的那把青玉剑，最后给母妃逮到后，被打成什么样。"

　　李修敦丝毫没顾及自己兄弟的面子，直接的抖出难堪事来。

　　尽管皇子间有伴读，可代替主子被打骂，但孙淑妃性格遗传母家，对于自己的儿子犯错，绝对不会迁就他人。

　　可是李修敦满脸不在意，不过倒想起皮肉曾受过的疼，连忙笑嘻嘻地挥了两下，不以为然道: "你就知道泄我底气，过了前几天的冬日皇宴，偶尔享受下民间趣物，我这不足为过吧?"

　　李修守鄙视的回敬了一眼，随后看向李修辰，目光再度冷沉，像是防备着什么。

　　李修辰装作没注意到那股，朝自己投来的警示眼神，只是继续保持着那轻淡的微笑，接着以轻松自在的姿态，转身往江府中走去。走前还留下了一句: "外头天寒，四弟、五弟你们也早些进去吧，别让江大人等着。"

　　李修守一直看着李修辰的背影，直到对方步入门槛时，才被李修敦的话给带回神。

　　"你瞧，又把二哥气走了。"李修敦同望着，随后语重心长道: "五弟你可别忘了母妃的话，这次冬日宴要好好的别闹事，还好二哥向来心宽，应该是不至于记恨。"

　　李修敦说的很真诚，而且方才见李修辰扭头走人时，李修守那张冰的跟木头似的脸，仿佛证实了自己兄弟的失礼，造成了与二哥李修辰的误会。

　　李修敦侃侃道: "你也改改那牛脾气，别老是见到谁都那张冰脸，这哪天真得罪到人该怎么办。"

　　语落，李修守瞥了这个纯真过了头的兄弟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忘了母妃的话的人，应该是四哥你吧。"李修守喃喃道，面色很是凝肃，接着瞧四下无他人，又继续道:"...你真以为现在，还跟太子哥哥被废前一样吗? 别傻了...... "

　　李修敦一愣，这句话似乎让他瞬间醒神，猛想起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脸色不由得因此难看起来。

　　李修守见兄弟终于领悟，再次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父皇等会来到时，可别再说错话，尤其是兵器的事，不然到时我可帮不了你，母妃也是，更不用说外公了......"

　　李修守的话，像是一道定神针刺进李修敦的心，也彻底浇熄他此次出宫的欢快心情。自古许多夺嫡斗争，几乎都是结束在一方被诬告私拥兵器、马匹下，如一道死状定下，毫无翻转解释的机会，因为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皇帝也不能容忍任何，可能有谋反帝位的嫌疑。

　　这让方才陨铁剑的事，瞬间让李修敦警觉起。

　　李修守的话中之意源来此，因和李修敦为双胞兄弟，母家又世代为将门，这言行举止间更是得需小心翼翼，不可过于招摇，免得招人口舌，不然可能导致整个家族跟着一起陪葬。

　　李修敦虽然纯真，但经提点后，还是明白这些道理。他差点忘了过去一直以来，所有的斗争都只存在太子一人身上，因此自己和李修守才能安于一方，避开手足间的残斗，但现在太子终于倒台了，辗转间也把他俩一起拉下这无底漩涡。

　　只能说生在这皇族，不可能有永远的宁日。

　　李修敦原本洒脱的笑容，此时默默沉下，相当为难。

　　李修守看着他，摇了摇头道: "赶紧进去吧。"

　　二人长呼了一口气，暖气在冷风间凝聚，又很快的消散于冰白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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