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

　　苍穹之下雪山连绵，静默万年。

　　我一直生活在这雪山里，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的生活，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我不知我具体生于何时，亦不知我将亡于何日，但诞生于这世界总该是有意义的吧。

　　那一天，我爬到雪山顶上眺望远方，以为会看见如往日一般的景象——雪山连绵，一片纯白，但没有。

　　终年不改颜色的雪山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而纯净。

　　是阳光带来的改变吗？我不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往日也有阳光，但那光是苍白的，是冷的，但今天的阳光是金色的，是暖的。

　　太阳有些刺眼睛，我不禁闭眼低头，缓解眼睛的不适。

　　在我闭眼时我听见了类似鸟扇动翅膀的声音，然后我迫切的睁开眼去看，希望真的能有一只鸟出现在这里。

　　这常年死寂的雪山啊，除了我便没有其他生命了，就算偶尔有飞鸟经过，它们也不会在此停留。但没关系，飞鸟经过时那美丽的身影也能让我愉悦。

　　如我所愿，我看见了一只鸟，一只我以前从未见过，以后也几乎不会再见的美丽鸟儿。它可真美啊，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它有着赤红的羽毛，和优雅的姿态。

　　我发誓，它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鸟儿

　　赞颂伟大的造物主啊，我看着它，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可思议的，它居然朝着我这边飞了过来。

　　随着它的靠近，我感觉空气中的温度也在逐渐上升，但我喜欢这能融化冰雪的温度。

　　它张开双翼降落在我身前，细长的足稳稳的立在雪中。

　　“女神，向您致敬。”它先是向我低了低头，然后便抬头，用它那黑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欣喜的蹲下身体与它平视，而后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抱住了它，汲取它身上的温暖。我很喜欢它，但它似乎被我的举动吓到了，慌张地蹬腿，扭动被我抱紧的身躯，想挣开我的拥抱。而我怕它逃走，便将它抱得更紧了。
　　“女神，快松开啊，不然……”它惊慌的大叫起来，但它的话还未说完我就知道了它要警告些什么。

　　它的体温迅速升高，周身冒起了火焰，而紧抱着它的我则不可避免的被火焰灼伤了。

　　求生本能让我将它甩了出去，然后在雪地里打滚，希望冰雪能缓解我的疼痛。

　　在我稍微冷静了些后，我隐约听见了鸟飞翔的声音，我知道那只美丽的鸟儿将离我远去。

　　我抬头望向天空，看见它在我头顶上空绕着圈飞。真是抱歉，我想我刚刚是真的把它吓着了。

　　我以为它将飞离这座雪山，永远不再回来，但它没有离开，并再次落在了我身前，不过这次我们之间的距离比之前远了些。

　　它看着我说：“很抱歉伤了您，女神，我是太阳神鸟，体内含有炽热的太阳之力，所以您还是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吧。”

　　我看着它笑，希望它能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

　　它与我对视，而后低头想了想，复才继续看着我，说：“女神，我可以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但我呆不了多大一会儿。我是太阳神鸟，即使我无意融化这里的冰雪，但只要我在这里呆久了，这里的冰雪一样会被我的太阳之力融化，那样的话可就糟糕了。”

　　即使我不能像它一样说话，但它似乎能了解到我的想法。

　　“是的。”它看着我的眼睛，说：“您的眼睛明亮透彻，它能反应您的心，所以我只要凝视您的眼睛，我就能读懂您的想法。”

　　这真是太好了，它能跟我交流。于是我看着它，用目光告诉它，我喜欢它温暖的力量，希望它能离我稍微近一点。

　　它读懂了我要表达东西，但它显得很犹豫，良久才慢腾腾的朝我这边靠近了一点，说：“女神，我可以离您近一点，但您不可以抱我，您是雪山女神，我的太阳之力会伤到您的。”

　　“真奇怪啊，您是雪山女神，您却喜欢能融化冰雪的太阳之力。”它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雪山女神？不，我不是雪山女神，我只是一个遗忘了过去，生活在雪山的生命而已。我尝试过走出雪山，但无论我怎么走，我都依旧在这雪山之中。

　　“不是雪山女神吗？”它也很疑惑。

　　是的，我不是，而且我可能也不是什么女神，因为我除了不会饿，不怕冷，活得久之外，还没有任何其它神奇的力量。

　　它偏了偏头，说：“是吗？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您的情况，我只是应您的感召而来。”

　　我的感召？

　　它张开翅膀，绕着我了两圈，说：“是啊。当时我正在离这座雪山不远处的太阳王朝遗址缅怀故友，然后我就在冥冥中听见了您的召唤，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它能永远留在雪山陪我。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属于天空的神鸟是自由的，它们不可能永远的只停留在一个地方。

　　我抬头看了看远方，想看见一些不一样的风景，但是无论我怎么看，我都只能看见连绵的雪山。

　　雪山就是我全部的世界。

　　我扭头看着神鸟，问它，雪山之外有什么？

　　它单脚立在已融化的雪水中，张开翅膀原地转了个圈，语气愉悦的说：“有很多美好之物，有青山、绿水、飞禽、走兽，还有类似神灵的人类，他们拥有智慧，在时间的长河中发展出了很多璀璨的文明。人间烟火，让神也为之触动啊。”

　　“当然，外面也有很多丑恶。”它停下动作，语气平静的说：“死亡的阴影笼罩着那些脆弱的生命，无法控制的欲望驱使着人类不停的犯罪，战争与痛苦永存人间。”

　　它说完后就飞离了地面，盘旋在半空中对我说：“女神，我必须离开了，不然这雪山就要被毁了。”

　　我朝着它飞离的方向追了几步，想问它可不可以再来看我，可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说过话，也没有需要说话的时候，所以如今的我根本不会言语。

　　它看见了我，猜到了我的心思，便说：“女神，我过段时间再来看您吧。”

　　它的话宽慰了我，但它的“过段时间”又是过多久呢？

　　真希望它可以不离开啊。

　　它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但我迟迟不肯收回视线。它是太阳神鸟，是它让此处的阳光变暖，是它让雪山沐浴在美丽的金光中，可它要走了，这短暂的温暖就要消失了，我将重新陷入寒冷与苍白中。

　　诸神啊，愿它留下。

　　我等了一会儿，但阳光依旧温暖，雪山上依旧存有美丽的金光。

　　怎么回事？是它还未飞远吗？

　　我不禁又向前走了几步，踮起脚，眺望着远方，希望能看见它的身影。

　　如我所愿，那美丽的红色身影重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它缓慢的煽动翅膀保持平衡，悬于空中，停在我眼前，然后凝视我的眼。

　　我们离得很近，我都能清楚的看见我映在它眼睛中的笑容。

　　我很高兴它能回来，但它似乎有些生气，语气不悦的对我说：“女神，我知道您希望我留下来陪您，但我留在这里的时间长了是会毁了这雪山的，而且我已经答应了您，会再来看您的，您为什么还要将我困在这里？”

　　什么？我没有困住它啊，而且我也没有那样的能力。

　　它看出了我的困惑，解释着说：“束缚我的是这雪山的力量。虽然您说您不是这雪山之神，但我还是能感受到您与这雪山之间有着斩不断的联系。您强烈的希望我留下，雪山的力量便将我困住”

　　我明白了它的愤怒，它是神鸟，是最讨厌不得自由的感觉了，如今它被这雪山困在这里自然非常生气了。

　　可是，我本是这雪山的囚徒啊，又如何有能力将它困在雪山呢？

　　我看着它的眼睛告诉它，我的确希望它留下，但我没有困住它的能力。我也曾仰望着飞过雪山的飞鸟，希望它们能在此多停留一会儿，但它们从来不会因此而停止飞行。

　　它扇着翅膀一下子飞到了高空，又忽然飞到我身边，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最后它语气悲伤的对我说：“您的眼睛里没有谎言，我知道您没有骗我。但这真是一个不幸的事啊！”

　　它摇头又叹息，说：“我困在这里，我的力量势必会慢慢融化此处的冰雪，而无雪的山又怎么能被称为雪山呢？然后，你这遗忘了自我的神灵又会怎么样呢？你与这雪山的羁绊很深，如果雪山没了，你也很有可能会随着冰雪融化一同消亡的啊！”

　　我会消亡吗？我抬头看了看这望不到边际的雪山，然后感受着空气中逐渐上升的温度。我喜欢这能融化冰雪的温度，我不怕消亡。

　　我看着那忧愁的太阳神鸟，用目光告诉它，我不害怕消亡，它也不必为了我的消亡而内疚。

　　“但我不想你因我而消亡啊。”它语气低落的说：“早知道我就不来这雪山了，这样我就不会被困在这里，而你也会好好的活着。”

　　我想告诉它，真的没事，我很喜欢它带来的温暖。但它已经低下了头，不再看我的眼睛了。

　　雪在融化，且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我与它所在的这个雪峰顶上已经没有雪了，暴露出了黑乎乎，湿漉漉的岩石。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不禁离它近了些。它察觉到了我的动作便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它笑了笑。

　　我问它，这雪会融化好久？

　　它难过的说：“不知道，但我会尽量的让它们融化的慢点。我想让你活着。我是太阳神鸟，拥有炽热的太阳之力，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将这所有的雪都融化了，不过悲哀的是，如今就算我不愿意，我什么都不做，但只要我在这里，这雪也会慢慢得融化掉。”

　　我是蠢笨的，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它不难过。我只能看着它的眼睛，真诚的告诉它，在我看来它的力量是无比美好的，我很喜欢这温暖的力量。

　　它摇了摇头，看着它来时的方向，说：“其实，我真的很讨厌见证毁灭的发生。”

　　“我曾被一个辉煌的王朝奉为守护神，嗯，就是那个已经消失了的太阳王朝。”它平静又悲伤的说：“我也曾高居神坛，倾听了无数人的心愿。他们以为我是无所不能得，我在他们的歌颂中也差点这样以为了，但他们错了啊。我不能让他们摒弃贪念，放下罪恶，免于毁灭。我看着他们从微末至鼎盛，我在他们的盛世中忘乎所以，根本看不见那繁华背后的危机。谁能想到呢，那样一个伟大的王朝居然会毁于内乱！”

　　它说的太阳王朝我好像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但又实在记不起那是多久远的事了。

　　它说：“我不想王朝毁灭，但它还是毁灭了，毁于内乱，毁于贪婪，对此我无能为力却又无限遗憾。从那以后我便不再亲近人类了，厌恶一切战争与死亡。但今天，我却又有可能要面对一位神灵死亡……”

　　我站的有些累了，便坐在了才融了雪，还潮湿无比的岩石上，静静的听着它的话，以及那雪水滴落、流淌的声音。

　　“希望你能努力的活着啊，我真的不想你死，起码不要死在我眼前。”它看着我，黑色的眼珠不再明亮，湿漉漉的，就跟这才融了雪的岩石一样。

　　我其实不是很在意生死的问题，但它这样说，我还是点了点头，笑着告诉它我会努力的活着的，尽量不死在它眼前。

　　它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生气的说：“你不怕死，眼里又没有强烈的对生的渴望，我看你八成是活不了。待会我在雪融的差不多时就去试试能不能离开，一定要赶在你消失之前飞得远远的！”

　　它一生气，周围的温度就又马上高了很多，我仿佛听见雪水流淌的声音更响了些。它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瞬间飞到了高中，企图挽救一下什么，但没用的，雪山的整体温度还是在慢慢上升。

　　“为了这雪山能融化的慢些，我还是离你远一些吧。”它说着便气呼呼的飞往了别处。

　　见它这样，我赶忙站了起来，想留下它，但我不能飞，又不会说话，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在了一个离我很远的一座雪峰上，

　　我一直看着它所在的方向，希望它能回来。即使是消亡，我也希望自己消亡时能离温暖近些。

　　没过一会儿，它又飞了回来，无奈的说：“算了吧，我还是离你近些吧，就当满足你的愿望了，这样的话，就算你最后没能活下来我也不至于太愧疚。”

　　好。我看着它的眼睛向它传达了自己的谢意，但它看了我的眼睛后就把头偏到了一边，不再理会我。我苦恼的皱了皱眉，然后试探性的坐在了它的身边，它没有离开。

　　就这样，我们一起安静的呆在山顶上等待冰雪融尽。

　　雪融的很快，雪水在低处汇聚，雪山里到处都是雪水奔流的声音。

　　随着雪山上的雪越来越少，我想起了些往事。

　　雪水奔流的声音使我愉悦，我不禁低头笑了起来，然后偏头看着太阳神鸟，对它说了第一句有声的话。我说：“谢谢你，伟大的太阳神鸟。”

　　它似乎被我突然能说话这事吓到了，直直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惊讶的说：“你会说话了！”

　　“嗯，谢谢你。”我笑着点了点头，由衷的感谢它。
　　它高兴的绕着我飞了几个圈，然后落在我身边，说：“谢我什么啊，你能说话了跟我又没关系。”

　　“因为你让雪融了啊，所以我才想起了些过往，才会说话。”我如实的的说。

　　它凑近了看我，看我的眼睛，然后感叹的说：“你会说话了，我便读不懂你的眼睛了。”

　　它后退了点，好奇的问我说：“你刚说你想起了过往，可以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吗？这一切跟雪融不融化又有什么关系？”

　　我站了起来，看向了雪山的东方，那是它来的方向，也是太阳王朝遗址所在的方向。

　　我问它：“太阳王朝末期，有一位公主，名为‘朝阳’，你还记得吗？。”

　　它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有些伤感的说：“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还记得她，那个勇敢而良善的少女。”

　　“朝阳……”我念着那位公主的名字，说：“神鸟，我对山外的世界不太了解，你能跟我讲讲她吗？”

　　“好吧。”它看着太阳王朝遗址所在的方向，先是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往事，然后它才缓缓的开口，说：“她是太阳王朝末期的最后一位公主，早慧而良善，五岁时就曾哭着跑进我的神庙中，跪在我的神像前，虔诚的祈祷，希望我能驱除人心中的罪恶，拯救已危的王朝。在那个人人皆堕落而疯狂的时代，她早早的就看清了太阳王朝的结局，为此常在深夜痛哭。她身上有很多优异的品质，但让我最动容的是她的勇气。她明知王朝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但她还是努力的去改变现状。她既站在朝堂上，企图推行新政，也去往街头，向众人讲述美德之事，劝诫他们向善。可惜在那个时代，她的赤诚在别人眼里实在可笑，腐败的贵族们甚至差点把她绑起来烧死！”

　　它越说越生气，最后停了下来，不再说了。

　　“即使是神，也会为美好的事物动容，你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吧。”我对那位公主没什么感情，所以听神鸟讲她也实在没什么触动，但我能从神鸟的情绪起伏中看出他对那位公主的喜爱。

　　我问：“她向你祈祷，你回应过她吗？”

　　“回应过，但我不是给她讲了什么救世之法，而是劝她放弃，让她离开那座罪恶之城，我可以庇佑她找到另一个安乐之所，余生无忧。”它叹息着说：“但她没有听我的，甚至还指责我，说我白受了众生的供奉。”

　　我猜测着说：“你因此而生气了？”

　　它点头，说：“是的。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就凭人类自己，如何能维持一个王朝的万年不灭？我也曾警告过他们，但他们背弃了我。总得来说，人类的命运把握在他们自己手里，他们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最后一场内战爆发之前，我决定离开那里，临走之前还去找了朝阳，想带她一起离开。我拯救不了王朝，救不了众生，但我还是想救她。她没有做过恶事，她无罪，她不该死在那里。”它看着我，眼里生出无限遗憾与悲情，说：“她还是不走，宁愿死在恶徒的刀剑下，也要留在那里。我要走她也不指责我，挽留我，只平静的与我道别。”

　　我伸手摸了摸神鸟的头，安慰它，说：“她选择了留下，选择了死亡，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雪山的雪已经化了大半了，雪水在山底汇聚成了一条颇为壮观的河流，朝着东方而去。而我的力量也在因冰雪的消融而在慢慢恢复着。

　　我没有骗它，我的确不算雪山之神，我是山神。

　　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因有人将一颗绝望的心葬在了我的山里。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我低头问它。

　　神鸟摇头，哀伤的说：“我没有看见她是怎么死的，但我想她要么是自杀，要么是在劝战时被别人用利器杀死的吧。”

　　“那是躯体上的死亡，不是她灵魂上的死亡。”想着那位公主，我不禁叹气，说：“她应该是死于绝望。”

　　神鸟抬头看着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山的东方，说：“那位公主死后，有人把她葬在了我这里，我感受到了她的绝望。”

　　“她在那里？”神鸟激动的飞了起来。

　　我不理会它的激动，自顾自的说着：“她的绝望化作大雪，万年不化，覆盖了这片山，我被迫陷入了休眠状态。你最开始见到的我不过是我残留在外的一抹灵识罢了。”

　　“怎么可能……”它似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有那么绝望，也不太相信一位神灵会被一个人的绝望束缚。

　　我决定带它去见那颗绝望的心。我俯身化作一头雪豹，向山的东方奔去，神鸟展翅跟在我身后。

　　到达了目的地后，我让那里的地裂开，裂缝深处便是那朝阳的心了。

　　神鸟用神力将那颗心取出，只见那曾经鲜活的心已经变成了一块被冰雪包裹着的魔石了。

　　我实在讨厌那颗充满绝望气息的心，便化作人形，对神鸟说：“你把那颗心带走吧。”

　　神鸟看着那颗心，长久不语，最后悲鸣了一声，将那颗绝望的心吞进了腹中，而后沉默的振翅远飞。

　　最后，雪融，山醒，绿意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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