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叁

　　【一】
　　寅时，钟响。
　　今天要下山去集市。
　　僧人释心里边想着，便起了身。

　　【二】
　　天蒙蒙亮，山雾缭绕。
　　对于第一次下山的释，这山路并不好走。
　　下到山脚，已是卯时。释坐在路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托腮发呆中，释忽然闻见微微的花香。
　　抬头，一个黄衣姑娘蹦蹦跳跳从他面前经过。虽是一蹦一跳却脚步轻到只到跟前才发觉。
　　女子挽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了些许新摘的花。
　　是什么花，释分辨不出。
　　就只知道，微香。
　　经过释的旁边，姑娘停下低头看了一眼释，继续一蹦一跳地走了。
　　释没有看清姑娘的样貌，却听清了她小声地嘀咕：没有头发戴不了花。
　　摸摸自己的脑袋，释笑笑，起身继续赶路。

　　【三】
　　清晨的集市，热闹中带着一点平静。
　　大大小小的摊子都陆续挂起了招牌。
　　吆喝的小贩，买菜的老人，追逐的孩童...
　　释觉得有点新奇，但是不惊讶。虽然没有来过集市，但是平日有听过师兄们的描述，结合自己的想象，相差倒也不多。
　　走走停停，释看到了一个小桥对面的药铺。
　　释是下山来抓药的，师傅病了，差几味药。
　　释低头，上桥。
　　忽然传来微微幽香。
　　释抬头，看到一双明眸。
　　再仔细看，原是一粉衣女子，头上戴着一朵说不出名儿的花。
　　粉衣女子看了一眼释，释赶紧让了个身。
　　女子也不说话，下桥慢悠悠地走了。
　　经过释身边时，幽幽的香味飘来又飘走。
　　原是头上那朵花香啊，释心想。

　　【四】
　　药很快抓好了，释并不打算在集市多停留。
　　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师傅还在寺里等着。
　　经过一个卖花的小摊，一位婆婆在卖着五颜六色的花。
　　释想起山下的黄衣采花姑娘，和桥上遇见的粉衣戴花女子，眼前的小花摊让他愣神了几秒。
　　可能因为花比较多，花香更显浓郁。
　　释摸了摸自己的头，摇了摇头。

　　【五】
　　释踏上来时的路。
　　山路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走，虽看得清但依旧崎岖。
　　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寺里。
　　释把药给了师兄，回到房里。

　　【六】
　　释默念着佛经，打坐。
　　忽然纸窗被吹开，一阵幽香涌入。
　　释悄悄睁开一只眼，并没有发觉幽香的来源。
　　释起身，往窗边走去。
　　释往窗外探去。
　　原是寺外头的树，不知何时长长的枝桠，伸进了寺院内。
　　刚好，停在了释的纸窗上方一丈之处。
　　幽香窜进了释的鼻腔，释突然抬头。
　　却见树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就这么落下了一些花瓣。
　　有一些，落在了窗外的青石板上，有的落在了释的窗边，似乎还有几瓣调皮的，落在释的脑袋上。
　　释摇了摇头，花瓣落下来，落在他的脚边。
　　似有似无的暗香，
　　释突然想起白天的女子。

　　【七】
　　释再次抬头，发现白衣女子轻轻挥了挥自己的衣袖，片片花瓣纷纷落下。
　　香味传来，时而浓烈时而清淡。
　　释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女子轻盈一笑，跳下树，悄悄地，没有声音。

　　【八】
　　释看不见女子了。
　　因为一墙之隔，释不曾看过寺外的风景。
　　而这颗树，要不是枝桠伸进了墙内，释也不会知道，一墙之隔，每日皆有一株树相伴。
　　青灯古佛前，皎皎明月下。
　　幽幽桃花香，似有却似无。

　　【九】
　　大概是一个梦吧。
　　释摇了摇头，眼前只有那枝伸进来的枝桠和满地的花瓣。
　　原是桃花啊。
　　释想起黄衣姑娘采的花，粉衣女子戴的花，还有，白衣女子抖落的花瓣。
　　释愣了愣神，轻轻地关上了窗。

　　【十】
　　叁人皆是一人，
　　亦不是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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