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卓乌

　　在永福县之东的临水河畔，这临水河是邻东海的一个入海口。每每到了子夜夜凉之时，便会有水族悄悄登上岸来行乐。
　　小道长卓乌，有一天误入此方地界。

　　小道长卓乌因白日里捉妖很是疲惫，便决定在脚下的方圆之地休息片刻。
　　卓乌拿出七根红烛在脚下摆下七星天息阵，作为结界。
　　小道长卓乌将五根红烛摆在外围，成一个圆形。两根红烛则被准确地安放在圈内的乾位和坤位。
　　乾位和坤位代表的是天与地，即天神与地鬼。

　　七星天息阵，乃是风餐露宿之人，借天地一方寸土，作为自己的一个临时的容身之所。
　　为祈求在贵宝地平安地度过一夜，供奉七盏香火，用以答谢此地各方神鬼护佑。

　　卓乌醒来后，发现自己盘坐在七星天息阵里的一个水洼之中，只是衣襟并不曾沾湿。此处却困住了一尾一尺长的独目红鲤，一动不动窝在水中。

　　传说，东海龙君有九子，唯有大公子一出生便只有一目，龙君不喜，便想杀他。

　　小道长单手掬起一捧水托起红鲤，红鲤缩小身形在小道长掌心里的那处水洼里，摆尾灵动，很是活跃。
　　小道长将手掌往自己的面部一挥，那鱼则入了小道长的瞳仁里。红鲤体态如丝，戏水般摆尾游动起来。
　　小道长眨了眨眼，收拾妥当便上路了。
　　卓乌心下思量再走个两昼夜便可回道观了。

　　山外大雨磅礴，山上细雨潇潇，道观便隐藏在浓郁的林荫深处。
　　小径通幽，转角儿便到了禅房内。

　　卓乌打开支窗，透过林荫的空隙望着水墨灰色的天空说：“你愿意跃龙门吗。”
　　红鲤说：“感谢小道长美意，只是我若成龙，必然要在道长身体里找一处具有生旺之气的水源，待我冲破那处关卡，才能化龙。”
　　卓乌说：“这雨下的好，缠缠绵绵地跟随你一路来到山上也不忍离去。若你愿意。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为你摆下龙门阵，”

　　红鲤说：“水者，乃地之血气。这‘破水’之处，便是道长您的心田。”
　　卓乌说：“不妨事，我为你在心田处设下‘九曲赤龙水道’。你顺时针绕过这八十一道心河水路，破水便是。”

　　随后，卓乌在明堂之中设下龙门阵。
　　七七四十九道破水化龙符铺地，九九八十一道九曲赤龙符印悬于龙门阵四周护阵。
　　乾坤两个阵眼之中洒下六色砂，黄砂，黑砂，红砂，白砂，青砂，金砂，用以震慑六道之魑魅魍魉。

　　卓乌口念破水咒，以指尖血为祭，为红鲤引路。
　　“飞虹五色震四方，金乾九口化真龙，水坤合成入九霄。”

　　卓乌用指尖血在胸口处画出一道山门，说：“水随山而行，山界水而止。开，”
　　从那山门处引出一抹化形尚不完全的红色身影，那鱼头蛇身之物冲出明堂直奔九天之上。

　　片刻后，雨收天晴。
　　卓乌侧耳倾听，轻笑说：“龙鸣九天。”
　　话音刚落，卓乌便覆在符咒之上沉沉睡去。

　　直到第三日清晨，卓乌在禅房内的床榻上醒来。
　　一位红衣少年正坐于床沿，抚摸着一缕青丝。
　　卓乌起身，那缕发丝便抽离了红鲤掌心。

　　红鲤忙起身，拱手作揖十分虔诚地说：“多谢小道长搭救之恩。”
　　卓乌抬头，见此人双眸明亮，只是一只眸子是金色，另一只眸子是黑色。
　　卓乌笑说：“如今可有去处了。”
　　红鲤说：“天君怜我自幼孤苦。如今我将将化形，便允我前来报恩，且掌管此处的行云布雨。”

　　卓乌点点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说：“可能视物。”
　　红鲤十分欢喜地说：“这一目，便是道长的一滴心田之血。”

　　闻言，小道长捂住自己的胸口说：“你，莫要笑的这般欢喜，我这处逑躁往复，十分得想与你打一架。消磨掉这股子悸动。”

　　红鲤不解其意。
　　小道长笑说：“水有来去，大半都是往低处流。水者，人之血气。当初你破水，穿过我的心田。故而得水，得了一目。乃是顺流，顺势而行之。如今，我的这滴心头血，尚未与你融为一体，所以因着你的龙气过于强势，有逆流而上之意。故而我这处便翻江倒海一般。”

　　红鲤垂头，小声说：“我，我见小道长容颜可爱，便十分的欢喜，想与你亲近。这该如何是好。”

　　小道长抬起手，在红鲤眼前虚虚一晃，一个闪着金光的符印便飞入那一只黑色的眸子中，说：“如此，顺其自然，七天之后，便为金色了。”

　　※
　　卓乌翘首望向万里晴空，一条红龙在晴空里翻腾，道观内浓阴婆娑，星星点点的阳光洒下来，将前几日的湿润带走了。

　　卓乌问红鲤：“骄阳似火，你这水中之物，也可这般的与骄阳嬉戏吗？”
　　红鲤化成少年模样，走进道观说：“我在调遣日光，收集这一方的雨露。”
　　红鲤又说：“山为阴，水为阳。阴阳调和，乃为上吉之宝地。”

　　卓乌拱手笑说：“小生，感谢龙神帮忙打扫我家的后花园。”
　　两个少年模样的俊俏公子，相视一笑。

　　红鲤掌中一凉，一滴冰晶凝于掌心之中。
　　红鲤将掌心打开，那冰晶便融了，化作一缕水雾，风一吹便散了开去。
　　红鲤笑说：“我的义兄海马真君，近日即将产子，邀我们几日后前去庆贺。”
　　卓乌说：“东海的海马真君的道侣可是，东海龙君的五殿下嘛？”
　　红鲤摇头说：“是天界的大鹏帝君。”

　　卓乌说：“据说，大鹏帝君当年娶的那位是抢来的，可是真的，”
　　红鲤说：“当年我与义兄都自身难保，我落难之时，海马真君已经被逐出了水族，后来得知义兄他被大鹏帝君所救，。”

　　卓乌说：“水族要在水中产子，大鹏帝君担心五殿下会对他们父子下杀手，”
　　红鲤点点头，说：“当初五弟能对昔日爱人赶尽杀绝，产子本就十分的凶险，只要五弟他在海中使个滔天翻浪的术法，那我义兄与孩儿就，”
　　卓乌说：“莫急，有大鹏帝君在，定能护住他们父子安危。”

　　※
　　海马真君说：“我已传信告知我义弟，请他与道长前来相助，”
　　大鹏鸟生性十分凶残，海马真君担心他会因为自己产子，慌乱之际造出杀孽。
　　届时，贼人趁虚而入，万一伤了即将出世的孩子。

　　大鹏帝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挺着大肚子的海马真君在渤海之滨慢慢散步。

　　这一天，卓乌与红鲤来到渤海之滨与夫夫两人相会。

　　海马真君说：“帝君已在这方海域设下结界，只是水族真龙若是硬闯怕是抵不了几时。彼时，一旦推波翻浪，恐护不住我众多孩儿。”

　　若不是大鹏帝君在，即便是产子，被逐出的水族也只有母子具陨的下场了。

　　第二日，小道长被红龙用头部托起，飞入云霄之上。
　　卓乌从怀中取出七颗定海龙珠，洒入渤海水域，在大鹏帝君设下的结界外围布下了‘镇龙聚水阵’。如此一来，即便是东海龙君前来也奈何不了了。

　　入了夜，卓乌与大鹏帝君商谈。

　　卓乌说：“镇龙聚水阵，一颗龙珠为一条龙脉，龙脉所在之地有崇山峻岭环绕。山乃地之主，主宰下届生灵的子孙延绵。七条龙脉成环抱之势，千水成亘，绵延不断。五殿下若想作祟，也不会撼动此处海域分毫。只是你三人之间的纠葛，我与红鲤也不便随意插手。但可护真君父子周全。”

　　大鹏帝君说：“内子即不愿与水族为敌，我便依他。相安无事便罢，怎料五殿下得知内子即将产子一事，扬言要取我孩儿性命。我即便是法力通天，也万万不敢拿他与孩儿冒险，如此一来寸步难行。”
　　大鹏帝君悠悠道出这数日来的憋闷之气。

　　※
　　海马真君见肚腹之中一阵骚动，说：“帝君，宝宝们要出生了。”
　　海马真君临产之际，五殿下感受到了水域之中那微不可察的血腥之气。
　　小道长与红龙，一个在岸上护阵，另一个则在海中护住水势。

　　这方海域平静无波，那方五殿下叫嚣着破阵，大鹏帝君正待他过来，自己名正言顺的收拾这无情无义之辈。
　　※
　　海马真君此时正抱着自己唯一产下的一枚蛋蛋微微皱眉，说：“海马水族向来高产，一胎能够产下上百只幼崽，如今我却只产下一枚蛋。”

　　红鲤说：“义兄莫要如此，翼族之中血统越是高贵，一胎产子的数量越是少。你与帝君成为道侣，将将半载有余，便可受孕产子了，”
　　海马真君被义弟说的甜蜜之余有些害羞，小心翼翼地抱着蛋，垂头说：“嗯。”
　　红鲤不语笑笑，看着那枚小巧的蛋，心里也开始渐渐有了希冀。

　　那边，小道长隔空传音给大鹏帝君报喜，“一枚蛋，父子平安。”

　　此时，大鹏帝君并不想恋战，正打算速战速决，打得五殿下没有反击之力便要回去。
　　怎料此刻一听，海马真君只产下一枚蛋，大鹏帝君便认定是海马真君怀孕之时因五殿下而受惊，伤了身子。

　　大鹏帝君心中一痛，犹如刀割，说：“今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大鹏帝君当下化身为大鹏鸟，那身形竟比真龙大上数倍，双爪擒住重伤无力反击的五殿下，飞入荆棘林中。
　　那有数万跟倒刺的荆棘，瞬间将那龙刺个对穿，大鹏鸟站在荆棘刺上，狠狠地啄了数下，便将那血肉模糊之物吞入腹中。

　　大鹏帝君将那龙珠丢给小道士卓乌，说：“谢礼。”

　　小道士卓乌见那一家三口温馨甜蜜，委实令自己有些动容。

　　二人再次回到深山之内的小道观，红鲤说：“我们也结成道侣，一道双修。”
　　卓乌看着自己的一缕发丝，被红鲤紧紧抓在手里。
　　转过身来，对深情地望着自己的红鲤说了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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