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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冰爽祭（六）
杨爱莲年幼时家里富裕过一段时间，果盘里天天摆了糖果子蜜饯，甚至能时常吃到巧克力。可她年小偷懒，家人也不注意，睡前不爱刷牙漱口，久而久之，不到二十岁就生了一嘴烂牙。于是乎早早的就与假牙为伍。
这幅假牙，瓷白整齐，杨爱莲戴了几十年一直爱惜，中途修补过几次，光亮如新。这日她同往常一样，饭后吃了些零嘴儿，坐在藏书阁大厅的酸枣木椅子上，取下假牙，用细软毛牙刷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做清洁。
“管理员——！”顾厌一阵风似的跳进门，撑在桌前喘了两口气，“我想借中级咒诀的书。”
杨爱莲一手捂住嘴，慌慌忙忙地将刷到一半的假牙戴上，瘪呼呼的嘴马上饱满起来，瞪了顾厌一眼：“中级咒诀共四十三道，分别记在三册书上，你要借哪一册？。”
“全部。”顾厌顿了顿，又道，“还有高级咒诀教程，一起借出来。”
杨爱莲惊呆了，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面前清秀的少年：“唉？你是不是刚前不久来领过新手素材？”
顾厌侧身倚着柜台，点点头：“是我。”
“C级吧。高阶咒诀还是别想了，你们灵力薄弱，支撑不起来。”
“……不是C级。”顾厌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是A级驭灵师。”
“啥？你是A级？”杨爱莲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一连确认了好几次，快把顾厌给问烦了。
“大婶，你是复读机啊。”顾厌啧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杨爱莲也觉得自己过于唠叨了，讪讪地回了一句，“高执部的我差不多都见过……哎，你是那个叫风凭的小伙？”
没等顾厌回答，她自顾自地否定了：“不对，你才领了素材，看来是刚签约的。”
顾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婶，咱们是先聊个两块钱的才能借书？”
杨爱莲笑着拍了下他：“先跟婶子说说，你为什么要学咒诀。A级驭灵师的战斗力已经很厉害了。”
顾厌觉得自己匹配了祈愿姬的事儿没几天就会在所里传开，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我的脉灵是祈愿姬，不适合战斗。”
“啥？！”杨爱莲眼睛一瞪，比听到他是A级还要震惊，“祈愿姬？！”
顾厌料到了她的反应，面无表情地歪头看她。
“哎呀……是祈愿姬啊！”杨爱莲还是愣愣的，要不是身前站着人，很想把假牙抠下来压压惊。
顾厌长长的叹了口气。
杨爱莲回过神，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好几眼，咳了声：“中级咒诀以上是很难掌握的，你可想好了。”
“我掌握不了有什么后果？”顾厌问。
“能有什么后果？”杨爱莲说。
“那不就得了。”顾厌恨不得跳进柜台把资料席卷一空，“既然没有后果，我借几本书还需要考虑清楚？？？”
“啊哟，年轻人就是容易着急。”杨爱莲笑了，鱼尾纹堆在眼角，“不就是借书嘛，哪儿有什么不行的。不光是中级高级，连那三道终极咒诀也能随便借，别给我弄丢就行。”
顾厌愣了一下：“这种珍贵的资料，需要审批手续吗……”
“哎呦，珍稀什么，白送都没人愿意看。中级的在西边第三个架子第四排，高级咒诀在南边第八个架子第一排，终级第二排。去拿吧，完事儿过来登个记。”
“……谢谢。”顾厌转身进了书架。
陶南枝说得果真不假，从中级往上的咒诀符文都冗长无比，顾厌将咒诀教程全搬出来后，脊背都出了一小层细汗。
杨爱莲翻出登记薄：“这么多资料，你怎么带走？”
顾厌提笔签字：“骑车。”
“够呛，车筐可盛不下。”杨爱莲眼睛一亮，“唉，我记得后院儿有一扁担，藏书阁离你们高执部也不算远，不如用扁担挑回去得了。”
顾厌：“……”
他从头到脚这一身行头，不说上衣和限量版的鞋子，单单是额间的发带都有小三千。自从进了寄灵所，每天穿着上万的行头骑二八，坐三轮，眼下竟然还要去挑扁担？！
……顾厌已经想不出说什么了。
杨爱莲瞥他一眼：“不愿意就算了，多用自行车运几趟也行。”
想到来来回回地搬书，顾厌头更大了：“……谢谢婶子啊。我……借一下那扁担。”
……
顾厌挑着扁担回到高执部的时候，明涧正下楼找水喝。
“胖。”顾厌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噗——！”明涧莲蓬头似的喷出一口水，一脸震惊，都顾不上嫌弃这外号了，“不是吧哥们儿，借了这么多咒诀教程？！还他妈搞了一扁担？”
顾厌：“昂。扁担管理员借我的。”
明涧眨了眨眼：“不是，你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重点不是扁担。我是说这玩意儿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背的，晦涩奇怪，毫无逻辑，就不是给人学得东西。”
顾厌拍拍他的肩膀：“多谢提醒，我会量力而行。上楼了，拜。”
明涧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拜。”
顾厌将资料搬回房间，沉沉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下楼薅了组织一桶矿泉水和若干纸笔，开始了闭门不出的生活。
高执部成员偷偷开了一次会，最终结论是顾厌被脉灵事件刺激狠了，一时接受无能，以期通过不靠谱的咒诀装备自己。等过几天瘾，知道咒诀学习的艰难，冰爽祭的时候出门放放风，略作消遣，估计就能恢复正常。所以众人都不敢随便打扰他。连明涧从他房门路过都放轻脚步。
顾厌上次这样拼命背书，还是刚上大学的时候。历史地理的变态老师期末不划重点，顾厌没办法，花了一天时间把整本书给背了下来。背得头昏脑胀，几乎看见汉字就想吐。去网吧玩了个通宵才缓了过来。
然而咒诀的符文比历史地理还要恶心的多。除了毫无逻辑，艰涩拗口之外，很多中级咒诀都要配合一些奇异的诀印，顾厌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刚开始的时候像是在排练千手观音，还是得了半身不遂的那种。幸亏他被老妈逼着学了几年古典舞，四肢协调力高，手指也比寻常人灵活，练得多了，顾厌竟然看出几分玄妙的美感。
“顾厌你可是未来的驭灵界霸主，这点儿困难算个屁。”顾厌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眼底青黑的人低语着。
……
夏日冰爽祭前一天夜晚。
明茗轻咳一声，曲起中指叩响房门：“厌啊，是我。”
“进。”
明茗刚推开门，立马被一股浓烈的风油精味儿狠狠顶了下。捂着鼻子往里一瞧，顾厌正伏在书桌前，桌上洒满画满了的稿纸。
明茗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打扰到你了吗。”
顾厌望过来，白皙的脸庞上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儿：“没事儿。”
明茗坐在小沙发上，像开家长会的老师般语重心长：“我们都明白你的心情……世事难料啊，把心态放平，世界还像昨天那样灿烂美好。”
顾厌给听笑了，歪着头一阵乐。
明茗作势要抽他，顾厌赶紧把表情调整地严肃了点儿。
“冰爽祭明天八点钟正式开始，七点半的时候下楼集合，大伙儿一起过去。”她默了一默，还是提醒道：“比赛期间，驭灵所暂时取消禁止使用灵力的规定，你可以找个方便的时间……召唤祈愿姬。”
顾厌转了转脖子，应了声。
明茗扔过去一方礼盒：“咱们A级比赛穿的队服，现在换上试试，合适的话我顺便拍个照做海报。”
“这么正式。”顾厌笑了笑，掀开盒盖。绢白色衬衫搭配宝蓝色西装，添加了许多浪漫精心的小设计，银色的肩章与珍珠纽扣冲淡了西装的庄重感，袖章上有枚“A”纹刺绣，标志着等级。
“哟，我们寄灵所发财了吗。”顾厌道。
“没有啊，费用从日后的任务酬劳里扣……瞪什么？！马上去换。”明茗道。
“遵命。”顾厌迫于淫威，不敢多言，闪身进了衣帽间。
须臾，顾厌换好衣服回来：“挺合身的。”
“ok。”明茗抬眸在屋内扫视一圈，指了指油画挂饰,“就站这儿，我来拍张照。”
顾厌走过去站定，明茗打开照相机：“往右边一点。”
顾厌往右挪了挪。
“表情柔和一点嘛，这么酷会吓到小孩子。”
顾厌叹了口气，努力露出一星点笑。
“好好好，保持住。”
她调出照片拿给顾厌看：“可以吗。”
顾厌调侃道：“和那张飞机照相比，一定会好太多。”
他笑着把相机接过去——
手机中的少年眉宇英邪精致，笑容肆意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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