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住在皇宫的贫民窟

　　明绘仿佛被洪水摧残过的脸，皱了起来，更加难看了。
　　妈呀，他居然还在！
　　明绘抽过手绢，把脸上的横七竖八的泪痕擦干净，吸了一把鼻子，才操着浓浓的鼻音：“你干嘛还不走？”

　　这大半夜，君为攸也觉得自己同情心过度泛滥了。
　　这后宫里的女人爱哭，好像变成了一种瘟病。谁进来了，谁就能染上。
　　以前的他的母妃，还有父皇的那种女人。谁能嚎能哭，哭得梨花带雨，欲说还休，谁就能多得一些怜爱。
　　他父皇就是喜欢这个类型。
　　他可是看得真切。

　　越能嚎的女人，越坚强。

　　但是偏偏，面对着这一位，他有些放不下。
　　好像那些深宫莫名巧妙的瘟病，没有传染她，而是感染自己了。

　　他稍微提了一下眼尾，示意小几旁边放着的碗：“有吃的，粥。”

　　明绘眼睛都肿了，勉强能够看见几上的是一蓝金釉碗的红米粥。

　　她真的饿了。

　　鸡丝粥，还是珍贵的红稻米。
　　这玩意来自玉田，产量少，稀少，奇缺，一年产量大部分都进贡了，其他都在何方豪族餐桌上。
　　这一碗粥，可能是捡了皇上吃剩的。
　　御前就是好，吃好喝好的。

　　但是明绘依旧吃得心情愉快。

　　明绘想通了，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忘了吧，才能这样平和的相处。
　　这些年来，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像当年的郭皇后那样，把不能说出口的感情埋在心底。
　　保持距离，各自安好，已经足够。

　　明绘把碗底都挖干净，问：“只有一碗吗？”

　　君为攸靠着窗户旁的墙上，挑剔的说：“真受不你。”

　　明绘也不客气：“受不了就滚蛋。”

　　君为攸说：“你一个嫔妃，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粗鲁。皇上哪个嫔妃像你这样，估计早就糊了！”

　　明绘最近有些气性，非得杠上一杠：“你一个太监，能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奉承话。皇上身边哪个太监像你这样的，估计早就赶出御前！”
　　这是大白话。
　　御前的人，哪个不是悄悄的机灵着。
　　太聪明的，容易被打压。太蠢笨的，容易被挤下，谁不是恰到好处的奉迎着。

　　君为攸伸出手指，指着她，笑得阴森森，称赞了一句：出息。
　　她现在没有把他当孤魂野鬼，可还是把他当做御前太监。
　　以前也就算了。
　　如果继续瞒着她，估计被人真相那天会更加恨他。

　　君为攸看着窗外清平的夜色，萌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情绪。
　　这烦恼，就像一直被绷带掩盖着的伤口，要从皮肉里割裂出来，展露人前。
　　他除了有些撕扯疼痛，还有些轻松快感。
　　可是，最后开口却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从自己冲进火场救她的那一刻始，是这个女子让他有种努力活着，好好活下去的欲（）望。
　　这悄然变化，好像日月星辰的轮转，静谧而悄然。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有说话。明绘扬起脸：“嗯？”

　　君为攸无征兆的话题一转：“你想成为宠妃吗？”

　　明绘木着脸，今天大家是串通好的吗？
　　明绘直接回答：“不想。”

　　君为攸问：“为什么？”

　　明绘思考都欠奉：“我喜欢的又不是皇上。”
　　正确的说，她也没有见过皇上。

　　原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君为攸脸皮子扯着笑，说：“也好。心里有个白月光。嗯，有件事要告诉你。”

　　明绘仰着红胀兮兮的小脸，认真的等着，就好像学堂里的好学生等着严肃的先生，开始论述人生的哲理。
　　君为攸靠着窗棱上，说：“你一直说我是御前的太监，我，不是的——”

　　明绘听着，眼睛看着，眼睛的余光扫过窗外外面，正看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紫藤花架下面躲藏着，那人正好看着这边。
　　明绘立刻把君为攸拉下来：“快，蹲下！外面有人！”

　　君为攸不乐意的蹲下：“为什么？我们名正言顺的说话！这样藏着，不就此地无银？”

　　明绘强行着拉住他的胳膊：“嘘，不要那么大声！”

　　两个人蹲在窗台下，肩膀挨着肩膀，气息相纠缠，有些太靠近了。
　　君为攸无语：“这是你的宫殿，你又躲什么？”

　　明绘这才醒悟：“是哦，我应该在这里。”
　　说着，站起来。

　　君为攸也要起来。

　　明绘按住他的肩膀，急了：“不行，你不可以！”

　　君为攸：“……”

　　明绘再看出去，那个蹲在花架暗处的人，大概是知道被发现了，已经不见了。

　　明绘心肝砰砰跳，一副作贼心虚的表情，立刻推着把君为攸赶出去，说：“没有人了，你快回去，不能在这里！走，走，走！”

　　君为攸：“……”
　　真行！

　　明绘身体恢复之后，还照常去长青宫晨昏定省。
　　这样，明绘又见到平妃。
　　平妃平平安安的坐在第一个椅子上，明绘坐在她对面的椅子。
　　平妃正眼也没有瞧明绘一眼。

　　定省之后，明绘出长青宫。
　　转过宫门楼下，平妃正站着，等明绘。
　　明绘愣了一下，不自觉退后两步。
　　平妃倒是意料之中，向前跨了一步，就把明绘的路堵了。

　　平妃特别不客气的笑，说：“明贵人，这一次，本宫应该要感谢你，还是要报复你？”
　　平妃手里拿着一柄金色骨架的折扇。
　　折扇顶端尖利。

　　明绘见无路可逃，就站定了，问：“李姐姐，我不要报复，也不敢要感谢，我想要一条回宫的路。”

　　就这样，平妃痛快的侧身让出一条路。

　　明绘行了礼，说了谢谢，就立刻走。

　　可是，平妃也不紧不慢的跟着，轻轻松松的，同明绘的脚步一样。

　　明绘快，平妃快。
　　明绘慢，平妃慢。
　　两人始终并排，脚步都一致，脚步声都只有一个。

　　明绘知道是甩不掉平妃的，就慢下脚步，喘一口气：“如果是大晚上，李姐姐这样会吓死很多人的。”

　　平妃垂下眼眸，似有似无的扫过明绘，说：“明贵人看来同皇后娘娘不是一心啊。”
　　她以为郭皇后会抓住把柄，处理她。
　　至少得禁闭。
　　细查下去，就非常麻烦。

　　明绘说：“我只说事实。”

　　平妃直白的问：“你究竟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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