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梦者

　　穆轻一时反应不来：“啊？”

　　“没错。”于娟发出难听的桀桀的笑声：“我知道这里是梦呢。你们真是过分啊，闯入我的梦里？”

　　唰的！

　　那把刀直接从颛顼的手底间拔了出来——

　　血流横飞！甚至扑射到穆轻的脸上。

　　“颛顼——”穆轻叫道。

　　颛顼却挡在他的身前，眼前的于娟正在不停的变大，巨大无比的她披上了机甲外套，活像动漫里的女机甲战士。而随着她的变大，房子因承受不了，终于被挤破了。

　　那一刻，碎石横飞，破柱乱倒。

　　房里的小孩在乱跳，他的周围围绕着一道黄色的光圈，是保护罩。可以让他不受碎尸横壁侵害的保护罩。

　　小孩兴奋的跳啊叫啊：“姐姐！奥特曼！”

　　接着，她一脚向着颛顼压来，颛顼连闪。

　　在于娟脚下的他，就像一只跑来跑去的卑微的小蚂蚁，于娟嗤笑：“你总会被我踩死的。在梦里，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耶！”是小孩的叫声。

　　于娟很开心，孩子好像把这一幕当成电视情节一样对待。或者说，他单薄的大脑无法理解这意味了什么。

　　于娟更加卖力。于是在梦里，在颛顼跑路的每一条路径上，都横空出现了针刺。颛顼不得不腾空飞起来，就连穆轻都能感觉他的吃力。

　　在梦里，梦境主人意识到自己是无上的存在，她就可以操控这股无神可挡的可怕力量。

　　于娟边追着颛顼，边用温柔的声音问：“宝宝，还记得姐姐今天教你的那个词语吗？”

　　小孩只是看着，没有开口说话。

　　于娟也不觉得遗憾，她说：“那个词叫做‘分享’，那么作为宝宝最好的小伙伴，那些游乐园的机器人也要过来跟姐姐一起分享玩具哦！”

　　瞬时！那个熟悉的章鱼哥从天而降！

　　于娟嘴边嗜血的笑容越扩越大：“死吧。”

　　颛顼被众机器团团围住，眼见无路可逃，而于娟就要一脚塌下——

　　“那就一起死吧！”穆轻突然冷静的说。

　　“姐姐……”在穆轻怀里的孩子也感觉不到害怕，只是叫着“姐姐。”

　　于娟怒地愣住，恨的瞪着一旁拿着玻璃刀抵在小孩脖子的穆轻。

　　穆轻说：“放过他。不然，我就让这个孩子再死一次。”

　　穆轻是第一次做这种威胁人的事，即使他知道自己不会真的伤害这个孩子，可他还是慌张的。

　　是颛顼肯定的眼神给了他力量。
　　也可能不是肯定的眼神吧。穆轻想，他只是匆匆的看了我一眼。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就让人很激动啊！

　　也许是感受到眼睛里带着“肯定”的情绪。
　　穆轻一下子安定了，飞速的转动着脑子。他想，自己的目的又不是跟于娟真的杠起来，只是为了保护颛顼才出此下策。所以沉吟道：

　　“于娟，其实我们是来救你的。”

　　于娟不动声色：“救我？这么个救法？”
　　她轻笑一声，一双杏眼载满冰刀，直刺在穆轻拿着碎玻璃的那只手上。
　　“说到底，你们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穆轻没听清：“什么？”
　　于娟：“没什么。”
　　穆轻噔地涨红脸：“……其实这都是误会。不然你放了他，我放了他。我们好好谈谈？”

　　于娟单眉挑起，穆轻再接再厉。
　　穆轻：“反正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们不管怎样，还是受你的钳制的。”
　　“这句话听起来还有点道理。”

　　一个响指轻打，顷刻间，所有游乐机器全不见了。颛顼趁机嗖的飞回穆轻身边，而穆轻放开小孩，小孩落地后兴冲冲的跑到于娟的身边。

　　穆轻只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汗浸透了。
　　“第一次干的不错。”颛顼说。
　　穆轻欣慰的笑：“谢谢。”

　　随即，他们一同防备的看向不远处，正甜甜的笑着，一手抚摸着小孩头顶，双眼却凌厉扫着小孩的脖子，检查是否留下了伤口的于娟。

　　须臾。
　　于娟淡淡的问：“你们目的到底是什么？”
　　颛顼说：“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清楚的意识到，甚至能控制梦境的。”
　　于娟笑，好像再提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她说：“听过清明梦吗？做梦者于睡眠状态中保持意识清醒。很明显，我拥有这样的能力。”

　　穆轻试图理解：“所以你一直有意识的活动，乃至于很快就发现了我们？因为你压根不认识……”

　　“不对。”打断他的不是于娟，是颛顼。
　　颛顼：“你的猜测是错误的。她发现我们并不是因为防备心过强，亦或者始终清明的抱有意识……

　　因为人的梦境和现实世界离不开关系，人所创造的梦世界都是对渴望的映射。但无论如何，梦世界也会存在一些让你莫名其妙的人和物。

　　毕竟大脑就像一个庞大世界，装满了其实你见过，但是却自以为不曾遭遇的东西。但在你的潜意识里，你是默认这些东西存在的。所以，如果只是不认识我们，我想，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真正的原因是……”

　　颛顼眯起眼：“你的世界里没有人……”
　　穆轻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于娟的梦世界没有人。虽然出现了倒挂的耶稣，但这不能和任何一个现实的人物牵连起来。

　　那还有一种可能，是她把梦里的人物化了。他们存在于她梦世界，但却不在以人身出现，而是物身出现。可出现的物体几多，但大多只是游乐设备而已，也察觉不到任何和人相连的气息……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然在穆轻脑海里炸了出来。
　　“你该不会……”穆轻吞吞口水：“杀了他们吧？”
　　闻言，于娟笑的很甜，但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令人胆战心惊。

　　她说：“是啊，我杀了他们，一人不漏。”
　　穆轻不经意倒吸了一口凉气。
　　颛顼：“你梦里存在多少人？”
　　“数不清，但几万总是有的吧？”
　　“一个个亲自动手？”
　　“那多累，他们不值得我这样。我用的是机器。”

　　于娟做了一个用手掌拍地的手势：“章鱼你看见了吧？”她说的是变异后的大摆锤。
　　“只要一拳，就可以死好几个人。如果把它们变大的话，杀死全部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在我操纵下，没有人可以逃脱这场劫难。可惜的是世界也会被摧毁，但我是这里的神啊。”于娟说：“我是神，拥有毁灭一切的权利，和建造一切的能力。”

　　“啊……”颛顼露出尴尬的笑：“其实神没有你这么狂暴的。”最多打骂下属而已。
　　穆轻听着他们的对话，鸡皮疙瘩沿着手肘齐齐而立，一直顺延至脖颈、后背。
　　颛顼又笑，口气带着劝的意思：“你这样很危险啊，少女。”
　　“是你们危险，不是我。？”于娟没有耐心了：“谈谈你们吧。”是命令的口吻。

　　穆轻压根没有想过，颛顼还有名片。所以当他绅士一样的递出名片时，穆轻明显的张大了嘴，吃惊。
　　“不要这么大惊小怪。”颛顼揶揄的声音响起：“这样很丢团队的脸。”
　　“团队？”穆轻和于娟的声音同时冒了出来。

　　声音语调虽然一样，但表达意思明显不同。
　　穆轻在意的是，当颛顼主动说团队，难道是把他看成自己人了？
　　于娟明显则是对“守梦者团队”有所不了解。

　　颛顼说：“自我介绍一下，正如名片上写的。我是颛顼，守梦者团队领导人。我们的工作是进入人的梦里，扫平一切人心的黑暗，还你世间最灿热的光明。”
　　于娟眼皮一抽：“广告语说的很6，也许你应该尝试换个行业。”名片被她随意丢了，但兜兜转转又被颛顼抓回来。

　　“其实我们注意你很久了。”骗人，只是看了半个小时资料而言，穆轻想。
　　“经过我们的判断，觉得你对社会的贡献可以很大的，怎么年纪轻轻想不开要自杀呢？你看啊，你在梦里杀了这么多人，应该觉得舒坦了才对？别死了吧，赶紧觉得世界充满希望，我们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
　　穆轻悄悄说：“这个套路不太好吧……”
　　“何止是不好，简直糟透了。”于娟听见了，嗤笑道。

　　“守梦者就是你这样的家伙吗？”
　　颛顼挑起眉来：“嘲讽？”
　　“不然呢？竟然肤浅的认为，只有愤怒会让人活不下去，真好笑。其实在梦里杀掉这些讨厌的人并不是因为我愤怒，只是因为单纯的想干这件事。这是我唯一一件提得起劲的事，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没什么意思。活腻了，才想死，懂了吗？当然我并非没有愤怒过，只是现在没有任何情绪了……”

　　“守梦能有什么意义？想唤醒我？那怎么不在发生惨剧的那一刻阻止呢？只要那些事不发生，没人会想死。但你们没有能力解决那些事情，就希望我有能力解决我的心情。本末倒置，画蛇添足。

　　改行吧，守梦者太幼稚了，没有存在的必要。你们救不了任何一个真的想死的人。”

　　“但除了你的心魔，也许你就不这么想了。虽然心魔什么的，听起来很玄幻。”
　　“我没有心魔，杀光了。”
　　“那他呢？”
　　“姐姐……”
　　于娟唰的瞪大眼：“卑鄙！你居然趁我不注意，对他下手？”

　　颛顼玩真的！
　　他明明笑着，但做的动作却让人心惊——
　　他五指握成爪抓住小孩的脖子，小孩被掐在他手中，因为憋气涨红了双颊，双脚不定的踢着，像个渐渐失去电力的木偶娃娃。

　　那一刻，穆轻认知到，在梦里的颛顼大概只是在表达方式上更为舒缓，实际上会是会作出非常直接、具有破坏力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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