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苗不愁长

　　第三章

　　“姓名？”
　　“顾衍，字载之。”
　　“性别？”
　　“男。”
　　“籍贯？”
　　“雍州三原人，自幼居住长安。”
　　“为什么来甘州？”
　　“某乃卫国公世子，十二岁随父戍守凉州。承圣六年，吐蕃寇边，某率军出战迎敌，后中埋伏，戮战身死。再一睁眼，便在这里。”

　　负责录口供的警察死死握住手中的碳素笔，差点就忍不住了。

　　——知道顾载之听不懂普通话，警方在录口供的时候，特地找了一名秦省警察来给顾载之录口供。却没想到这小子看上去浓眉大眼老老实实的，当着警察的面儿，还是这么中二没正型。

　　两名警察看似不经意的对视一眼，双唇紧抿表情严肃，那名秦省警察轻咳一声，用笔敲敲本子：“注意态度，严肃点。”
　　顾载之一脸认真：“某很严肃。”

　　顿了顿，顾载之又问道：“二位便是阴差么？敢问这里可是阎罗殿？同某一道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两名警察一个没忍住，笑出气声。负责跟顾载之沟通的秦省警察握起拳头抵在嘴前，轻咳一声：“别闹了。说说你父母是谁？”

　　顾载之道：“家父卫国公顾世晋，家母平阳公主李修宜。”
　　“呦，那你还是个皇亲国戚！”既然没忍住，秦省警察干脆放飞自我：“那你是那个朝代的呀？”
　　顾载之道：“某乃周朝人士。”

　　“周朝皇族不是姓姬吗？”警察挠了挠头，这孩子历史不太好呀。

　　顾载之轻声纠正道：“是唐朝之后，则天大圣皇帝创建的周朝。”
　　警察恍然：“这么说你的母亲还是武则天的女儿？”

　　听到警察直言外曾祖母尊号，顾载之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不过考虑到这里乃是阴曹地府，为尊者讳的规矩大抵行不通。顾载之轻叹一声，继续解释道：“则天大圣皇帝是某的外曾祖母。家母乃承圣皇帝九皇女。”

　　两名警察瞬间懵逼。这承圣皇帝又是谁？他们历史不好，武则天之后的皇帝不该是唐睿宗李旦吗？李旦之后好像是唐玄宗李隆基吧。这个承圣皇帝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顾载之耐心解释道：“外祖母乃则天大圣皇帝之女。”
　　武则天的女儿？历史上好像只有一位吧！
　　所以太平公主是当了皇帝？

　　两名警察继续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小声吐槽道：“还是架空历史。”
　　另外一名警察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应该是文化程度不够，架空历史才比较好编。”
　　负责跟顾载之沟通的秦地警察特犯愁的叹了口气：“他一直这么不配合，这口供还怎么录啊？”
　　关键态度还这么一本正经，弄的跟真事儿似的。

　　“我让户籍警按照他的姓名和口供查一下他的父母家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我看够呛。”秦省警察不抱希望的摇了摇头：“这孩子满嘴没一句实话——”

　　“查到了！”一道声音打断两名警察的话。负责查户籍的民警将打印的资料递给两名警察：“这孩子真没撒谎。他确实叫顾衍。他爸爸是顾世晋，妈妈是李修宜。两口子都是大学教授，还是很有名的历史学家。专门研究唐代历史。”
　　而顾载之的祖父顾旷，也是国内非常有名的文物修复专家。前段时间还上过电视来着。

　　两名警察大喜：“那赶紧联系孩子爸妈，让他们过来接人。”

　　听到这话，户籍警叹了口气，颇为怜悯的看了顾载之一眼：“你们先看看资料吧。”

　　两名警察闻言一愣，旋即接过资料。这一看，顿时呆住了。

　　原来资料上显示，顾衍的父母确实叫顾世晋和李修宜，两口子还是京城大学历史系的教授。然而六年前，顾教授一家三口出游时遭遇车祸，顾教授夫妇当场死亡，其子顾衍当时才十一岁，发生车祸后不知所踪。这么多年来，顾家和李家一直在报警寻人，可惜杳无音讯。

　　却没想到时隔六年，顾载之居然出现在甘州影视城。
　　两名警察看了一下顾家提供的顾衍十一岁的照片，其相貌轮廓与顾载之有七八分相似。而且两个孩子年龄也能对得上。初步断定应该是一个人没错。

　　“我已经通知顾世渊教授了。他是顾衍的大伯。他接到电话后非常激动，说要订最近的一班飞机尽快赶过来。让我们务必把人留住。”

　　之所以没敢通知顾旷老先生本人，也是考虑到老先生年事已高，心脏也不太好。倘若贸然打电话过去，万一这孩子真是失踪的顾衍还好。倘若不是，岂不害得老先生又空欢喜一场？这情绪大起大落的，再犯了心脏病就不好了。

　　还有这个顾载之，言谈举止这么奇怪，他们之前还怀疑这熊孩子是故意调戏警察。可现在想想，兴许是背后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两名警察相顾无言。如果说刚才录口供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这孩子穿越小说看多了，中二晚期没救了。在得知顾衍的经历后，那些在听顾载之闲扯时哭笑不得的情绪全都转化为怜惜和不忍。

　　“也不知道这孩子之前是怎么过的。”

　　负责跟顾载之沟通的秦省警察叹了口气，跟顾载之说道：“我们已经通知你家人了。你先在警察局呆着，你大伯很快就来接你了。”
　　顿了顿，又问顾载之：“你中午吃饭了吗？饿不饿？”

　　几名警察刚刚说的都是普通话，顾载之根本听不懂。此刻听到秦省警察的话，不免有些茫然：“家父乃雍州顾氏嫡长子，某并无大伯。”

　　话音未落，顾载之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轰鸣。顾载之略微赧然：“没想到人死之后，竟然还会饥饿。”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人设？这孩子逻辑挺严谨啊！

　　几名警察齐齐叹息。户籍警起身说道：“我去给他定个盒饭。”

　　而在另一边，刚刚录完口供的陆苗苗也在谈论顾载之。

　　“……二哥你不知道，我碰到一个特别帅的新人。颜值特别高，身手特别好，而且还特别入戏。我觉得他要是演戏肯定能红。咱们衡煊影视把人签下来吧？”

　　陆衡紧张兮兮的打量着一脸兴奋，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陆苗苗。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确定陆苗苗是真的连跟头发丝儿都没伤着。

　　陆衡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之前在影视城拍戏，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险些吓的魂儿都没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既然知道他们是坏人，就该直接报警。要不然，派人跟着他们也行啊。为什么要自己冲上去？”陆衡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手脚冰凉：“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我该怎么跟爸妈和大哥交代？”

　　“俞叔他们有八个人保护我，我怎么可能会出事？”陆苗苗笑嘻嘻的搂住陆衡的胳膊：“二哥你别害怕么。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莽撞了。”

　　陆衡看着“出事必刚，事后就怂”的小妹，忍不住头疼。

　　陆苗苗见状，立刻转移话题道：“二哥你见见那个顾载之么。他真的长得特别帅，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说到这里，陆苗苗特别害羞的捂住脸：“你说我要不要以身相许呀？”

　　陆衡没好气的看着自家妹妹：“他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也不观察一下他的人品心性，你也太草率了吧？”
　　“我不草率呀！”陆苗苗特别认真的反驳：“我是因为他长得帅才以身相许。又不是因为他救了我。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慎重吗？”

　　陆衡：“……”
　　看着陆衡一言难尽的表情，陆苗苗哈哈大笑。

　　陆衡见状，就知道自己又被苗苗忽悠了。顿觉无奈又好笑，脱口说道：“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大哥了！”
　　陆苗苗立刻摇头，秒接话：“二哥你别生气，我再也不这样了。”

　　说话间，只见之前被骗的三名女生和一名男生也录完口供出来了。留意到陆苗苗和她身边站着的巨星陆衡，四人眼睛一亮，立刻凑过来。

　　“你真是陆衡吗？我特别喜欢你。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三名女生把陆衡团团围住：“……你们衡煊影视为什么不招非科班的艺人呀？我们真的特别喜欢演戏。特别想报名衡煊影视的艺人培训班。”

　　陆衡被几名女生团团围住，耐心解释道：“我们衡煊影视并不是只招科班艺人。进培训班之前会有一个考试，考试通过的人都可以跟衡煊影视签约。”只不过前来报名的艺人当中，科班艺人的通过率最高。
　　几名上当受骗的女生还是不依不饶：“那也太难了吧。凭什么让我们这些非科班的艺人跟科班生竞争。还有我们都是因为那伙片子打着衡煊影视的旗号才会上当的。你作为衡煊影视的老板，不该给我们一点补偿吗……”

　　陆衡的助理开口说道：“衡煊影视的艺人培训班只在燕京开设。这一点我们公司网站上有明确标注。你们被骗之前，难道就没想着给衡煊影视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

　　这么简单的骗局也能上当。就凭这种智商，他们公司也不能收呀。真以为当演员只靠张脸就可以吗？

　　就在那几名女生缠着陆衡要补偿的时候，孟晓则走到陆苗苗面前：“你跟陆衡是亲戚？”
　　陆苗苗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他是我二哥。”
　　孟晓恍然：“怪不得你知道那伙人是骗子。”
　　顿了顿，孟晓又说道：“我叫孟晓。谢谢你救了我。”
　　陆苗苗道：“不客气。”
　　孟晓说道：“我请你吃饭吧？”
　　陆苗苗道：“不用。那伙人打着衡煊影视的名义招摇撞骗。我见到了就应该管。不然败坏的还是我哥的名声。”
　　孟晓情意绵绵的看着陆苗苗：“可是你救了我。我这个人知恩图报，总要报答你的。”
　　陆苗苗道：“我施恩不图报。”

　　孟晓顿时无奈了。他不知道陆苗苗竟然是陆家人。如果他知道的话，之前绝对不会是那种表现。
　　孟晓有些不甘心：“那个男生知道你的身份吧？”
　　如若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奋不顾身的挡在陆苗苗面前。不就是想英雄救美，博得陆苗苗的好感吗？

　　陆苗苗知道孟晓说的是顾载之。摇摇头：“他不知道啊。”

　　“我不信。”孟晓想到自己错失了怎样的机会，不是滋味的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他？就因为他长得帅？”
　　陆苗苗挠挠脸颊，茫然说道：“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充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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