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灵

作者:墨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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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首先声明,此文章拒绝吐槽,侮辱,谩骂等一系列不良行为。请大家自行阅览。
      学灵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睁开双眼时,入目一片刺白。耳边响起一阵高亢的声音,再睁眼时,看到了一片片移动的色块.

      她慢慢地飘动,看着那些奇怪的物体进进出出,听他们说一些奇怪的话语。他飘到上方看着他们,激烈地讨论——他学会了语言。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对周围有了朦胧的思想意识,他慢慢学习着周围的一切:语言,习惯,抑或是其它。那些称之为人的物体,他们重复教着相同的东西。用他们的时间计算,是每三年一个周期。

      他终于好奇自己是谁,他尝试过去触碰他们,可他只能够穿过去。他甚至没有办法离开这一片区域--直到有一种被称作电脑的东西出现。

      他看到他们从电脑上获取信息,那时候离他出现已经过了很久。他想去触摸电脑——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不出所料,他依旧穿了过去。他开始在那一片徘徊,他希望有一天会有人搜到关于他的信息。可以让他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有时虚弱有时力量充沛,亦或者他为什么没办法离开这里……有很多很多问题。感谢上苍,来来回回的学生中,终于有一个“告诉”了他。

      那个学生好阴阳,在机房里,学生甚至揣着一本《阴阳九术》。他看着那个学生打开电脑,输入了“灵体”这个词。灵体?阴阳眼?他的视线在结果上掠过,原来他是由念力凝成,念力大小会让他感到虚弱与否,甚至会消弭。他的出现,是因为学生的缘故吗?

      他看到学生在桌子上摊开的《阴阳九术》,他飘近了看,想要多了解一下自己,“……类似于电磁波……”

      电磁波?他抬头看了一眼电脑,尝试性伸出手触了一下不小心裸露在外的网线切口,一股吸力顿时袭来,他感觉天昏地暗。

      等一切安定下来,他发现对面坐着一个疲惫却双眼放光的青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探出身子,扭头,果然,他附在了网波上。

      因为没有办法离开电脑,他索性面对电脑坐在了半空中,呆呆地看着青年双手“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屏界面一分为二。一边是□□对话框,一面是一行行代码,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他知道那是什么,3号楼的数学组中有一个男老师就喜欢做这个,他是一个黑客。那么,这个人是在入侵学校的电脑系统吗?他无聊地四处探看周遭的一切,很小的一间房子,却五脏俱全。电脑的对面是一张床,凌乱的被子还没有叠。床的左边是一个床头柜,右边是一个大衣橱——像极了3号楼语文组一个漂亮女老师在微博上晒出的照片,不过那个显然比这个新。角落里堆了一堆五七杂八的衣服,看起来好像——游戏装备?

      他又低头看向电脑,□□上消息仍不断响着,视线偶尔扫过一旁,一本书摊开着,“李杰”两个字映入眼帘。是那个人的名字吗?他看向仍旧不断“工作”的人,很奇怪的双眼放光。

      自己的名字呢?他有些茫然地想着,托了1号楼那个奇葩语文老师的福——他喜欢古文及形状奇怪的文字,是不是也该给自己一个名字?他的视线又飘回了书上,(3.8),(2.5),他默默念着这两个数对。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呢?因为学生间骂人的时候,喜欢用这两个数字——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第三行第八列,“墨”,第二行第五列,“卿”。墨卿?像极了女学生上课看的言情小说主角的名字,他失声笑了笑,虽然没有人会听见。

      他,哦不,墨卿抬起头,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向外远眺。这里的街道很繁华,从上向下,只能看到一片片聚集的黑点,或许是因为太高的缘故,静谧寂无声。

      窗帘是淡蓝色,拉开了一半,下面还印着一些灰尘,中间褶皱很多,只是不知袋子丢到了哪里。角落里积了薄薄一层灰尘——看来这里有个女主人,应该是刚离开不久,出差或因为其他原因?

      这里该是另一个城市了吧,学校外的街道有些窄又有些坑洼,完全不同于这里的繁华。这里的楼高得可以看见远处的水湾,虽然被成片的大楼遮住了些。

      墨卿又将视线移回到电脑,□□示音一直响个不停,他浏览着屏幕上的信息,看青年烦躁地回复——又转而编写代码。

      你对阴阳通灵感兴趣吗?知道灵体的移动吗?

      稍微了解一点,不过不太专业。

      灵体移动是要通过介质的,电磁波就是其中一种哦。你说在我们聊天的时候,会不会有灵体跑到你那边?

      或许吧,灵体之间其实是可以交流的。
      是吗?可是书上并没有这么说啊。老师告诉我说,灵体有的一生都是孤单一个,无法影响到这个世界,也很少会有人看见他们。

      灵体也会分个体差异吧,鬼魂不就可以到处飘吗?甚至于还会攻击人类,以吸取他们的阳气。

      你到底懂不懂啊,那只是电视上胡诌的。灵体都是由执念化生而成,无实质性。他们没有办法攻击,可一旦大多数灵体结合,会产生一种影响周围环境的电波。但是灵体非常之少,同时灵体很难相遇,能够走电磁波的灵体只是其中一种超灵体。信息之网错综复杂,碰上的几率又是千万分之一,在加上现实世界中改变磁场的非人力有很少,有他们也不会想到灵体上,所以科学家们一直都认为他不存在。

      电波?可以改变空间?

      电波的波动会影响天气与一些异常敏感人的情绪,改变空间这种应该一直没有出现过。不过,可以穿磁波的超灵体,应该具有这方面的潜能吧。而且,灵体可以改善人的体质与气运,所以这些年灵学又发展了。

      有这么玄乎么?
      有阴阳眼的人可以看到灵体的!寻找灵体的团队大多要阴阳眼人辨识目标的。不过他们没有办法捕捉灵体,只有消解他们的执念或找出灵体存在的原因,在灵体快消散时捕捉空间的异动,将能量立时利用。尽管这样灵体也只能用0.1%不到的能量,大多数消弭了。也不知道当初利用灵体改善体质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哈,我爹是灵体保护协会会长!他还给我找了个老师呢!

      啊不说了,下课了,我先撤了,Bye~~~

      又一阵眩晕,稳定下来时,墨卿已经到了学校。

      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墨卿有事可做了。他每天“蹲”在机房,通过电磁波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或天津,或上海。一个简单的百度——现在不用一定要两人进行聊天,他也能闪进复杂的信息之网,顺着一条条感应线,拐过不同的节点,到达不同的地方。

      当然,旅途不仅让墨卿兴奋,有时也会很尴尬。因为他永远不知道,穿过端口那边的情况是什么。

      一次墨卿拐过一百零八个节点,穿进了端口,稳定下来第一眼,他几乎下意识地转过了身。为什么有人会在洗澡时玩手机上网?不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墨卿开始认真打量起这间浴室。

      很豪华,这是第一感觉。怪不得会在洗澡时玩手机,墨卿撇撇嘴。他的视线四处张望起来,沐浴头,毛巾架——上面还斜搭着一件浴袍。整整一面墙壁的镜子,旁边还有两个按钮,上下并列。一个大概一米左右高度的隔板上,放着三四排的瓶瓶罐罐.离镜子不远的角落,有一个宽大的长筒——大概两人多高。

      墙壁都是铺的洁白的瓷砖,天花板是晕黄色的,角落里还有一排小格子——是放气用的吗?大冬天确实会有些冷的。地板是用的塑胶,上面铺着昂贵的手工地毯——沐浴处除外。不过,门在那?

      正在墨卿四处找门时,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女人走向了镜边的圆筒.她按了一下蓝色按钮,物体出现了一个“门”。女人走进去,“门”合上。

      大概十多秒的时间,女人又走了出来,她身上已经没有了水珠,不过皮肤依旧微微的湿润。她径直到了那一堆瓶瓶罐罐前,一瓶瓶开始往身上抹。

      墨卿看的牙疼,刚刚女人走过时,他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味,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些微的波动。他察觉到那女人扫了屋内一下,墨卿顿时一动不动。趁着她还在抹——应该是护肤品吧,他钻进端口,离开了这里。

      向学校端点急速行进的过程中,似乎感应般,墨卿向左边看去,隔了一片闪烁的信息之线,一个同样飞速逆向而行的长发汉服男子,两个灵体的目光冷冷相对。那男人薄唇微动,很快消失不见。

      上邪?墨卿喃喃着,几乎一瞬间他想到了小曲儿,又甩甩头将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他认真思考起来。

      上邪应该是名字,一个叫上邪的超灵体。墨卿扣扣下巴,“躺”在床上.突然间向自己示好是为什么呢?总之人类是无法进入信息之网,想这些也没有多大作用。不如想想那个奇怪的女人。

      那个女人好像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而且她身上那股浓郁的香味应该不只是香水那么简单。不过她并没有看到他,这又是为什么呢,阴阳眼还会有时间限制吗?又或者,人类发明了一种可以探测到灵体的物质?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利用灵体的办法呢?

      墨卿猛然坐了起来,自己在这方面还属于小白。没经历过一场战斗,也没有实质性增强力量,就连另灵体也是今天才碰到的。

      墨卿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恐慌,但随之而来的是茫然,自己存在又是因为什么呢?不知道存在,不知道毁灭。人类尚且有自主生命的权力,而自己的一切都是依托于别的种物看不见的喜乐与兴趣。就连消失都无法自主。真是,墨卿苦笑着摇头,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拼命奋斗努力拼搏?可是自己要怎么变强大呢?前方看似明朗,其实一片白雾。

      微风和煦,鸟儿在叽叽喳喳叫着,阳光洒满大地。宿舍楼后的地方造了一个小亭子,石子路从外面蜿蜒进来,银灰的是路,也有橙色围成圆的装饰石子。亭子前是一片草地,植了几排树,几株花。在草地旁靠小径的地方插着一块“花儿也会疼哟”的牌子,再向前大概十米左右就是这个学校的操场了。

      墨卿最喜欢来这里,当他不想去穿梭信息之网时,就会来到亭子边,虚靠着柱子看摊着肚皮在橙色圆上晒太阳的小猫——也有一只大猫,她经常在一旁看守小猫们,喵喵呜呜几声也许就是在说:孩子们,该去锻炼了。那几只小猫很可爱,白色,或带褐色斑点,或全黑。动一动尾巴,耸一耸耳朵,茶褐色湿漉漉的双眼一看,往往会让女生们毫无招架之力,所以在这个杀虫剂遍布的时代,猫们还是能靠她们的傲娇萌化一群人的心生存下来的。

      每当中午有人来饲喂它们时,墨卿就会饶有兴趣地看着大猫站在一旁,警惕地喵呜喵呜告诫小猫们不要走上前让人类触摸。它们的午饭很丰盛——满满的肉,好吧,是火腿肠。或许是担心人类再不来,还是相信自己能力——大猫会在人类情绪极度亢奋的时候,哦不,是愤懑,让人类摸上两手。但很快敏捷地跑开,独留干巴巴望着的人们。

      这只白色的大猫很聪明,也很有灵性,这点墨卿是万分晓得的。当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时,白猫正在给孩子们上社会生存学,一转头看到他,白猫全身的毛都炸了。她迅速将小猫安慰在身后,身体前倾,前爪扣地,发出低沉的喵呜喵呜声,褐色的双眼闪着警惕的光。他就那么看着墨卿,好像他一动,就会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事实上也是这样。

      这个场景非常尴尬,至少对墨卿来说是这样。他很久不曾来到过这儿,所以完全不晓得这儿已经成为了白猫家族的领地。他有种侵入了别人家的感觉。

      面对随时候敌厮杀的白猫,墨卿只能慢慢抬起手,忐忑开口:“Hi?”,就在那一瞬间,白猫扑了上来——缓解剑拔弩张气氛的动作成为了导火索。

      莫轻下意识躲避,然而好像白猫更快。他显然计算了角度扑上来的——直冲着脸。可是——信心满满会将敌人抓个稀巴烂的白猫没有找到受力物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摔向了——嗯,运气挺好,亭子后的草地上。

      不过,这显然只是缓解了疼痛,然而白猫顾不得这些,它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又将目光移向了墨卿,眼中闪烁着疑惑.

      墨卿更尴尬了,他忘记了自己是灵体,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人类但从未受攻击的他下意识用了人类的反应。他看着白猫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受伤仍不失风度,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裤腿,穿了过去,再碰,再穿,试了十几次,白猫放弃了。它垂下头,枕在自己的右前爪上,沉默了几十秒。墨卿看不到它在干嘛,他只是控制着自己飘了飘,嗯,这样就快多了。如果是以这个速度刚刚躲开白猫扑到自己脸上——虽然只是幻影,但也很别扭的好不好——的几率就大得多了。

      白猫这时忽然看向墨卿,双眸溢满怒火,该死的人类,明明没有实体却仍做出躲避的姿态,诱猫王大人上当,真真是罪大恶极。白猫呲呲牙,磨了磨爪子,恶狠狠看向墨卿。但它只是喵呜了两声后,全身炸着的毛萎了下来。它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可恶的“人类”构不成威胁。

      见到白毛的气焰矮了下来,墨卿想它应该意识到它于自己是无害的。于是,他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再次微微弯腰,尝试性地看向白猫道:“Hi?”

      Hi什么Hi,没见猫大人正烦着呢吗.白猫烦躁地摆摆爪子。忽然间,它的爪子在空中僵住了。Hi?白猫缓缓转向墨卿,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这个“人类”能够跟她交流?

      白猫愣了愣,脑袋不自觉歪向一边,也试着“喵呜喵呜?”

      这次轮到墨卿愣住了,先前这只猫可以看到自己,于是就萌生了与她交流的想法,刚刚第一声“Hi”没反应,自己就已经失望了一大半,没想到竟真的可以交流!

      白猫再次“喵呜喵呜”了两声。

      “没想到你可以听懂我的话,”墨卿弯下身,与白猫保持对视:“真的很奇怪唉,所有人都看不见我,惟独你可以。哦,我忘记了,你不是人。”

      白猫已然恢复了常态,她优雅地用精巧的爪子梳理自己的毛,时不时“喵呜”两声。而一旁的小猫们也围了过来,只是怯怯地看着墨卿。

      “那这样好了,我呢,只是时不时来转一转,而且也不占你的地方。你看,”说着,墨卿站起身,从容地穿过了柱子。

      小猫们细细的喵呜声响起来,墨卿看白猫抚摸着它们:“你的存在让一二三都很害怕,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否则,”白猫又弓起背,但她很快又懊恼地放松下来,“罢了,你若是能够让一二三不害怕,我便许你不时来逛一逛。”

      一二三?墨卿看着那几只小猫,让它们高兴?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伸出手去够桃树上的叶子,不出所料,又穿了过去.自己能够做什么呢?他又扭头看向它们。

      它们也正好奇地看着他,其中一只全黑的猫咪显然胆子很大。在他的手收回后,它便小心翼翼地踱了几步,看看墨卿的脸色,又一跃蹿向树枝,几乎电光火石,它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嘴里叼着一片叶子。

      见墨卿看向它,它得意洋洋得摇了摇尾巴,又踱着优雅的步调含着那片叶子走向墨卿。只见它穿过去,又穿过来,最后在离墨卿几步时站定。它顽劣地眯了眯眼,猛地跳起扑向墨卿。墨卿暗叫不好,却是来不及——那只猫很精准地从他脸部穿过,打了几个滚落在了草地上。

      墨卿想自己当时脸色肯定不好。因为当那只黑猫像凯旋的军人一样走向白猫时,白猫亲昵地蹭了蹭它,发出低低地“喵呜”声——孩子,干得好!随即一片细细的喵呜声响起——哥哥,你好厉害 ——那个人脸色好难看——…………

      原来是个熊孩子,墨卿想着,猝不及防又被白猫扑了脸。他看向她,却发现她正优雅地踱过来,漂亮的褐色双眸紧盯着他,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让你耍弄本大人,这就是惩罚!

      不知被扑了多少次脸,墨卿躲,猫扑,几只猫一起,甚至用上了计谋!好狡诈!!反正到了最后,墨卿坐在累坏了但明显很开心的白猫及她的孩子旁,两个种族握手言和了。

      然而墨卿那条——不许再扑脸!白猫只是乜了他一眼,继续优雅地理毛,独留墨卿忧伤地仰头45°望天。

      墨卿很难受地抑制着自己想消散的念头,一股气在身体里四处冲撞,横竖找不到出口。很快,他的身体变淡变淡,周遭析出一些彩色雾状的东西,风将它们吹散后,慢慢显出墨卿空灵的身躯。

      墨卿深呼了几口气,随自己南北飘浮在空中——顺应磁场会舒服一些。这种净化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墨卿本是由念力凝聚而成,而念力也有纯粹与否之分。随着时代的发展,纯粹的力量越发少了起来,概是因为真心读书的孩子少了,大多是为了考学,考学又是为了什么呢,谁又知道呢。所以现在墨卿每月净化之时,想要消散的念头就会越发严重——净化实在太难受了!而墨卿只能拼命抑制,刚刚开始他净化时,不知道要抑制念头,结果他真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四面八方杂碎的念力疯狂地向他涌来,,千八百股气体无人加以疏导,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更难受了!

      那次若不是身旁的千年榕树指导他掌握回身体并纯粹化,他就会一直这样难受下去,因为灵体的消散与否不是受控于自己——执灵除外。

      说起执灵,大概是人死之后执念所化,不过执灵不可能永存于世,当它遇到同产生它有共性的善意之事时,它就会逸散。执灵也会通过共性来与另一个执灵交流,去寻找它们的归宿——善事以逸散。或者有的执灵是死亡/灭亡执灵。它们的形成也是因为执念,不过它们要寻的是恶事以逸散。至于执着于世界灭亡或人类灭绝的执灵,它们会寻找其它的恶源执灵,以吸收它们逸散的能量而存活下来。

      而当今世界,执灵的存在在慢慢减少,或许是因为随时代发展,人类的精神特质也已消磨了吧。

      墨卿就这么平躺着,慢慢地吸气呼气。自然,他的气是能量,与人类的CO2‘O2是不同的。他想起了第一个他见到的灵体。

      那是个执灵,她的灵源是一个女孩的爱意。

      女孩名叫何荷,曾是一名建筑系的学生.她出身很普通,父母都是工薪阶级,家境是小康。不普通的是,她喜欢上了她的哥哥——何语默。

      她知道这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况且哥哥对她虽为宠溺但决不过界。她从小到大,都是以一种不知情为何物的姿态出现的。她爱读书,却看得懂外文原版书看不懂言情小说。她完全弄不懂书里话语的意思,她也完全不理解作者的思维逻辑与价值观世界观。灰姑娘与白马王子?他们的身份不同教养不同待人接物不同生长环境不同…………各种不同,他们在一起后怎么处?灰姑娘不怕白马王子只是图个新鲜吗?外国童话里的灰姑娘好歹受过良好教养。可是这无脑小说只要女主有善良坚强的品质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要闹哪样?况且,万事都有两面性,善良过了叫脑残,坚强过了叫自卑,拎不清而已。

      好吧,何荷同志就是这么一直过来的,她不买包不逛街不看脑残小说,一路以学霸的身份考入名校建筑系,不知拒绝过多少表白的小男生。语法错误也不知修正了多少。在大学时期的女孩们已经交了不知多少个男朋友之后,何荷同志情窦初开了——只不过对象——呃,有些艰难。

      何语默与妹妹是在性格截然相反的,相对于何荷同志的情感缺陷,何语默的EQ简直爆表!他一路以数学从不及格的标准披荆斩棘考入了同一所名校的——心理学专业。小小年纪就已经出书——关于青少年恋爱分析与防治以及如何巧妙拒绝异性桃花——亦或如何增强异性魅力。于是在心理学超前修完后,他自费去了国外学习服装设计与趋向性战略心理学。

      而何荷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觉了自己对哥哥的那一丝异样情绪。

      何荷觉得很奇怪,她极度自控与规律的人生中几乎从未有过这种状况,所以带着一丝好奇,她放任了它蔓延——何荷相信自己一定会控制住自己的,然而她错了。那种强到可以影响到她逻辑思维的情感呈毁灭之势充斥了她整个生活。当她想要抑制时,几乎已经来不及了。

      可何荷偏偏是个超级冷静自持的妹子,她马上意识到当初决定的错误——应该将一切掐灭在萌芽状态。可是已经发展成为了这个样子,何荷就像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样,冷静地看着自己发疯——而事实是,何荷确实患上了精神分类症,一个爱哥哥,一个爱知识。

      于是何荷给自己的副人格取了一个名字——衍默。两个人格不停争夺着身体控制权,或许是因为哥哥远在国外,何荷清醒时居多,然而衍默也会偶尔出现。自从一次何荷失守,衍默半夜给哥哥打电话诉说衷情后,何荷就把哥哥的联系方式通通删除了——保证生活里没有一丝他的影子。

      为了保证衍默不会再在半夜里出现发疯,何荷去找了生物系偏实用一块的导师,从他手里讨到了高剂量的还未上市的助睡眠药物——要确保即使衍默醒着,也无法动用躯体。

      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大学时光,除了过年时听到何语默打电话的声音,衍默会发疯一样同她争夺控制权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了。

      精神分裂的何荷以前从未思考过异性问题,而她控制住衍默后,发现自己的人生估计就要这么不起波澜地走下去了——如果衍默不出意外的话。独自一个人,因为她的爱意就像死绝了般,再无涌动。

      可现实往往会给与你“惊喜”。

      毕业后何荷去了一家外企工作,她凭着精湛的技术很快升至高管。那天她再一次拼命加班到凌晨,下楼回家时,他看到了何语默。

      猝不及防地,何荷愣住了,这给了衍默空隙。因为衍默最近很沉寂,加上工作忙,何荷就未对她过多管制——这导致了在何荷愣住时,衍默几乎一瞬间夺去了躯体控制权。

      何荷并未多想为何何语默会在她公司门口等着她,她感受到一股汹涌的爱意自心中奔涌而出。然后,衍默出现了。

      何荷在空旷中万分焦急,她可以感受到衍默扑进了何语默怀里,感觉到哥哥跳动着的心脏,温热的血液,感受到哥哥如小时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而她——吻住了他。

      何荷快要疯了,她完全不知道醒来该对哥哥怎么解释——说她开玩笑的,别介意?哦,我的神。可衍默不知哪儿来那多力量,何荷被完全禁锢了,挣脱不得。

      哥哥是心理学翘楚,自己那Low到底的智商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况且哥哥早已有了女友——从父母那儿知晓的,也是从那之后,衍默疯狂了一阵,便沉寂了。

      何荷很痛苦,衍默这疯子,一点不考虑现实状况。这让她怎么面对家庭的指责,哥哥的女友他也了解过,温婉的女子,她都不忍心破坏她脸上那份温柔的笑意。哥哥更不可能,所以衍默才疯了后沉寂了吧。

      自己当初就不该放任的,书上总结的关于爱情明明就是一阵烟云,怎么到她这儿就变刻骨铭心了?

      何荷脑中杂乱又飞速地想着,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感觉到唇上温软的触感,何荷可以感觉到自己血液加速,心脏飞快地跳动,幸福弥漫了周身。他蹲在空旷中无声流泪,衍默与自己心意相通,她与她本是一个人,是她无法接受,强制性将她分离。是她,一直都是她自己,她从未迷失过,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衍默,衍默,”她轻轻喃着,将手放在心脏处,闭目想着,“衍默,我知道了,我们本就是一个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从不曾分开,我会接受那份爱意…………”

      良久,何荷双目睁开,面色冷凝,衍默没有回应,她知道,事情大发了。

      几乎是很平静地,何荷接受了哥哥没有推开她的事实——她的情感大多在衍默那边,她习惯了冷静处理问题。

      何荷清醒地意识到,衍默得到哥哥的“鼓励”,得到了主动权。预计自己将要在这个地方呆上很长时间了——甚至于一辈子。

      但与衍默的相通仍然存在,何荷看着空旷的世界开始长出小草,鲜花,上空开始有蓝天白云,馥郁的花香,微风徐徐。她缓缓踱向新出现的一条小溪——它在辽阔的草原上,中间分成了许多支流。何荷很奇怪看到从源头流出清澈的,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的水带,蜿蜒呈七色交融的,宛若彩虹般的缤纷的画绢。

      牛奶,草莓汁,橘子汁,雪碧,每一种颜色都有它自己独特的滋味。交融处酸酸甜甜,很奇异的味道,很奇异的颜色。何荷边感受着外界的一切——两人仍在难分难舍,边品尝着心源世界的特产——在这个情绪主导的世界,什么都不奇怪。

      衍默与自己已经分化了,何荷一边走一边看忽而冒出的大树,原先那种想起何语默时依依不舍的情愫消失了——或许它仍在,只是感觉不到罢了。自己得想出可以击垮衍默的方法——只要一个点——或许是蚕食,或许是一击而溃。

      爱情啊,何荷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远方,是一片澄澈的天空,真的很美好啊。可是,从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现在越快乐,未来越悲伤。是因为讨厌撕心裂肺的伤痛吗?或许是吧。

      如果衍默受到了伤害,这天堂一般的世界就会瞬时毁灭,掀惊天巨浪,成毁天灭地之势。自己处于这个空间中,是否会随波逐流,尝一次疯狂的滋味?但是当那一天真正到来之时,也是自己重导身体之日——只要衍默不自杀——不过不太可能。

      想那些又有什么用呢,何荷站起来继续走,爱丽丝漫游奇境——现自己就是爱丽丝啊。

      何荷如是想着,又一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魔幻。曾经在桌面上看到过的彩色的晶莹树干,剔透的月亮挂在上面,天空是奇异的墨紫——或蓝,远远的,地平线上一个大大的下弦形的散发着圈圈晕乳的——应该是虚无吧,何荷向一旁较为开阔的地方去。

      从远方游来一条河,慢慢地,慢慢地,又忽然湍急起来,冲上一旁的峭壁,直上如壁虎在银灰的岩面上蜿蜒出透明的墨迹,不知何处又突然加速,冲击开出一朵朵绚丽的浪花。那水如承受不住般向外去——像极做了一半的圆周,又带些许速度,整个天空被喷洒成淡淡的瑰色,开出的闪烁着的花朵慢慢飘,慢慢飘,在墨色的天空下一点点消失,有的则落在晶莹的树干上——就长在了那里,风一吹,却又像再飘起一般摇啊摇,月亮上却是一朵花也没有的,整个世界依旧亮亮的,只不过反射的光闪着湿润,却又不刺眼。

      天上又缓缓踱来一只七彩麋鹿,长着牛奶般的丝滑的触角,额正中央映着流转的圆——是漩涡吗?只不过它没有一刻是一样的,散发着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不可思议,又带了宁静。

      只见它优雅地踱过来,又晃晃头,忽然开始左蹄点,右蹄点——跳起了舞蹈。随着它绕天空奔跑,背上忽而生出了羽翼——透明的,却丝丝分明。羽翼渐渐丰满起来,又向外延展,延展,很快覆满了整个天空——凌于水幕瑰层之上。

      麋鹿的动作依旧,翅膀也掀起一阵阵飓风,羽毛纷纷扬扬,落于流光溢彩的水幕上随着麋鹿的舞蹈,天空中羽毛雨越发密织,尽管透明,却依然觉得纷纷杂杂,麋鹿硕大的鹿角一点点透明,变小,羽毛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水幕开始融化,又向中间一点汇集,羽毛与水幕融成了淡蓝色的液体,天空中开始慢慢升起一些奇怪的,不知是什么的淡蓝色液体构成的物体。

      厚厚的羽毛没了水幕,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何荷注视着中央舞蹈着的麋鹿。它的角完全隐去,身躯变成了只剩透明轮廓的空无。它卧倒在地上,额头上的圆依旧奇异地闪着光。麋鹿枕着前蹄,双眼安详地合上了。

      羽毛落了何荷一身,银灰的峭壁上淡蓝色缓缓流下,地面上开裂着流动的瑰河变淡变薄,直至河岸相合。一条银色的路在原先的奔涌着的瑰河处安静地卧着.淡蓝色依旧向下,向下,直至吞没瑰色。羽毛稀稀疏疏地落到淡蓝色上,又很快融化。

      天静了下来,厚厚的一层羽毛覆盖了葱绿的树木,月亮依旧亮亮的,它折射的光又被羽毛折射,清晰可以看出羽毛的轮廓,脉络。峭壁边很干净,只有流到下面的淡蓝色湖泊,圆圆的像个孩子的笑脸,静静地在那里。

      天清晰了许多,麋鹿只是一个透明的线勾勒的轮廓了,圆形依旧闪耀在它额头.忽然,透明的线条膨胀,膨胀,包含不了似地分离出双线——一只麋鹿从“地上”缓缓站起,圆形的印记跑到了它的额上。它并未看卧着的快消散的麋鹿,而是转向远方的巨大的浅晕,圆形更盛了。天空漫来一丝线,也不知起源,将两方连住了。丝线浅浅地发出乳白色的光,麋鹿也渐渐染成了实体——乳白在暗色的天空中分外明亮。

      中央物体的高度仍在增加,依稀可辨得窗户,侧殿。终于,最后一点混沌的蓝色拉长拉长,形成了宫殿的尖顶——一座恢宏的淡蓝色透明宫殿,悬浮于空中。

      从一扇开着的窗户中,延出了一排梯子状的东西,与银色的路相接。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铺成的道路来到了湖旁,淡蓝色的水扬洒向天空,如下一场暴雨。

      月亮们呼啦啦地碰击响起来,全朝一个方向而去——雨。有的月亮黯淡了,接触到雨又鲜亮起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得到更多。挣脱了束缚的月亮越发多了起来,天空中飞满了月亮。何荷看着从低枝桠上挣脱的月亮,斜斜穿过她身旁迎向雨点,而原先挂着月亮的地方,很快冒出了透明的荚。

      树上差不多挂满了荚,黯淡了的未挣脱的月亮从树上飘下,落入泥土里,一株小小的月亮花开了出来,地上布着不少的月亮花。而天空已被密密麻麻的月亮遮住——又呈现银白色了。月亮们停在了湖泊上方,像有一道屏障阻止了它们前进。月亮依旧向前挤着,墨色的天空渐渐显现出来,在动的与静止的月亮,于湖泊延成了半个月牙的月。

      很壮观的景象,何荷如是想着,尽管触不到湖泊,尽管月亮很多,无色的屏障上溢着一层浅浅的蓝,饱和了的耀眼的月亮,一层层从屏障处剥离,斜斜飞向远远的巨大的浅晕,月牙越来越小,湖泊与巨大浅晕间飞着一条银白的丝带。

      城堡静静矗立在空中,不时有月亮飞过,穿过,向着远方而去。

      湖泊处只有极少的月亮了,它们拼命挤着,想要快些得到雨似的,又有几个月亮飞走,在快消失的带后缀上几个小点。

      浅浅的洼在那里的最后一点雨,像个缩小的孩子的笑脸,静静在峭壁下荡漾着。

      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月亮掉了进来,蓝色急速下降,银白色愈盛。那个月亮拼命撞着屏壁,却只能被变扁了的屏壁向下压,向下压,直至压进湖泊正中央。

      一团愈盛的耀眼白芒亮起,几秒后,湖泊中盛满了瑰色的雨液,屏障消失了。剩下的月亮吸收了瑰雨,又向着快消失的银带而去。它们企图穿过,绕过城堡,却只能被它装进去。

      城堡里的月亮膨大膨大,瑰色光芒愈盛。几百月亮装满了城堡,天地间只有大大的城堡中的瑰色月亮了。

      大概开了三朵月亮花,又落了三朵月亮花,湖泊中的瑰雨顺着银色的路蔓延,其中已不见了月亮。

      湖泊渐渐小了,小了,又流成一条河,经过梯子时蜿蜒而上,将城堡由浅至深镀上一层瑰红。峭壁下,湖泊的影子流成了河。

      河缓缓地淌过,直至淌入深深的未知。河流过的地方,稀稀疏疏长出了一排绿色的小草。梯子慢慢收回城堡,没进瑰色的光晕之中。

      树上的银月荚摇啊摇,晶莹的树干显得黯淡无光,天依旧墨紫,忽远忽近闪着远处的月晕。

      不知多久,城堡暗下了光芒,瑰色在墨色下几乎消弥。短暂的歇停,一种照映了天空的光芒亮起,紧接着,天空中向外喷出了瑰色冰晶,它们砸在树身上,犹如嵌上了一片片琉璃,有的穿过银月荚,落向地面。

      仿佛受到了召唤,银月荚一个个充涨充涨,然后爆裂,向外激射出各种颜色的液体,红色,蓝色,棕色,绿色…………有的落到了树上瑰色的花瓣面。花朵顿成了五彩缤纷,在微亮的天空闪耀着,地面成了五彩调色盘。在各种颜色上,又冒出了新的枝干,灌丛。

      原先的大树一寸寸消失,而几秒前刚冒出的枝干迅速抽条,生芽,茁壮,很快形成浓浓的绿荫。漂浮在空中失去了依附的花朵,渐渐幻化,幻化,形成三維的轮廓,又突然快速落在地面上,刚刚接触颜色,就喧闹地活了过来.五彩的斑马,长翅膀不能飞的小猪,全身光光的野鸡,凤鸟,以及穿梭在林间的独角兽,一切都如世间太阳升起时的活跃与充满希望。

      何荷抬头看向天空,是暖暖的浅蓝。城堡早已消失不见,远远的散着乳白晕的下弦物隐在祥和之下,地平线与蓝天相接,茫然,遥远。

      何荷继续向前走,穿过了魔幻森林,跳下悬崖,扎进源心,她恍然到了另一个世界。

      是现代的楼房,一幢幢矗立在街道旁。何荷觉得有些怪异,耸立的楼房中忽然拐出一只鹿,何荷定睛一看,更觉疑惑。

      那只鹿奔跑在高速上,空无一人。何荷忽意识到怪异是为什么了——偌大的城市,除了她,没有一个人。

      那只鹿好像看不到她,就那么冲着何荷跑来了。何荷看到了鹿额中央嵌着的圆形,中间仍似有一个漩涡,她脑中堵塞着的思路忽然就通了,一切都简明起来。看着鹿越发近了,何荷下决心道——赌一赌了!

      在鹿离她近了时,何荷伸出右手并着的食指与中指,猛地刺向额中的圆形,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忽一阵眩晕,何荷没有意识前想到:怪不得鹿会向这边跑,这是唯一的主线路了。

      何荷慢慢睁开眼,她看到了熟悉的景物——工作时的办公楼。何荷的办公室在第99层,很宽敞,落地窗旁还有一个运用物理原理建造的急速逃生台——火灾或地震都可以用。99层的窗口处延出了一条长长的钢索,直向三百米以外的高尔夫球场。

      此时,她办公室的灯是黑着的。

      借着别处的灯光,何荷盯着办公室的米色窗帘,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向下,视线所及处,乃是星星的灯光。她慢慢向下飘,向下飘。很快地,她看到了停在公司门口的兰博基尼,以及车前拥吻着的二人。

      原来哥哥喜欢她,何荷慢慢想着,她想她明白了哥哥为什么数学总不及格,因为她数学最好;她想她明白了为什么哥哥力主她报建筑系,因为涉及感观美的部分她都得找他;她想她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会加速修完心理学去国外,因为恐怕他也出现了心理问题吧。

      怪不得收到情书后,哥哥会建议她修正语法错误并张贴在公告板上;怪不得他总是早早来到教室帮她收拾桌子,以女孩吃甜食会发胖为由扔掉满桌子的甜点,却总是会在考好后带自己去卡斯诺夫吃黑森林蛋糕;怪不得每个暑假他都寸步不离,以他EQ超高的资本有条不紊地分析恋爱年龄及对象;怪不得他高中毕业可以去美进修,却选择了同一所国内名校;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有那么多怪不得。

      何荷沉默地看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爱恋,脸上微微濡湿,一切的发展都超出了想象,比如一个坚信科学思想的人此刻以灵体状态飘着;比如一个EQ超低的人会为爱疯狂到分裂人格;比如自己的精神世界真的可以那么美好;比如爱情,原来真的可以凌驾于人性之上。

      等何荷察觉不对时,远处爆炸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她看到自己微笑着将何语默支去为自己买卡斯诺夫的黑森林蛋糕,笑着穿着职业套装在公司旁等他,脸上是自己从没有过的愉悦笑意,虽然眸中有难抑的悲伤,她依旧笑着对着自己的方向,轻轻开口:“请你好好守护他,谢谢。”

      爆炸声接二连三,火光渐近。

      何荷只能看着自己葬身火海,明黄的火焰将她的身躯吞没,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暖意,慢慢地弥漫了周身。

      成为灵体后,何荷明白了为什么衍默要支走何语默,却在爆炸来临时静静候着,世间无所谓轮回与命运之分,但随意篡改灵气交替是会出大乱子的。身为半灵体,衍默可以感受到周遭灵磁的变化趋势。这场恶意伤人事件中,死亡的应是何语默。

      若是何荷的话,看到何语默的那一瞬间,她就会向回走,重回99层办公,通宵。就算火势蔓上99层,何荷也有足够的逃生机会。可是,衍默夺取了控制权,她以死换何语默的生。

      春去秋来,何荷始终飘荡在何语默身旁,看他悲痛欲绝,看他忍痛安慰伤心的父母,看他夜夜自饮自酌,看他头上漫出星星白发,眼角堆起道道皱纹。她会想起在衍默的世界中,最后遇到的那只麋鹿,灵动的大眼睛中闪着的惊惶失措与悲哀遍野,慢慢重合于衍默临死时坚定不移的眼睛,以及底下掩藏着的绵延不绝的爱意。

      墨卿遇见何荷是在未名湖旁,当时穿了数不清的节点,她从一个女学生的手机中探出。因了同是学校的缘故,墨卿就像到客人家般,可以暂从电子设备中脱出了。他漫无目的地乱逛,欣赏着不同学校的不同风格,然后,他看到了何荷。

      那天,阴雨连绵。

      何荷看着已然垂垂老矣的何语默,他正站在未名湖旁出神,手拄着一根拐杖。未名湖的水很清,树很绿,杨柳的枝条微拂,细雨蒙蒙,带起一片水汽,他轻呓道:“快四十年了啊”

      何荷,这些年我跑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了四方风景,吃遍了天下美食,也在各地留下了教育的火光,创办了许多地方小学。你的愿望,我已经尽心去完成了。

      年少时,你曾开玩笑说,要做一个武侠小说中的游侠,可以赏遍山河风光,品遍天下滋味,又可以实现人生价值。你想在宝岛看雪山,冰蚀湖,身于动画里的炫丽场景;北极看极光,体会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壮观;想在印度尼西亚看日全食,从初亏,食既,食甚,生光,到复原…………

      想起你要的黑森林蛋糕,我就会想笑,然后心中漫上一层密密的痛,无法呼吸,难以自抑。孜然一身孤独在生命中,多少次想随你而去,再不苟延残喘,可是不行,你真残忍啊,就那么笑着对我说,我想活到七十岁。不论怎么样,留我一人,呼吸这凉彻骨的空气,一把利刃将灵魂撕裂,艰难活着。

      而今我已然古稀,可以了无牵挂去找你了。

      何语默靠在柳树上,不再动弹了。

      左手上,是一袋卡斯诺夫的黑森林蛋糕。

      何荷脸颊上滚着泪,她看着何语默身体里溢出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的灵体。两个灵体久久对望,忽而一同笑起来。他们渐渐消散于空气中,却从未开口对话。

      墨卿在一旁看着,直到两个灵体逸散将尽,他脑子里蹦出了千年老榕树教导他的另一番话:

      “………遇到善事以逸散,尤其是大善事,它们的灵气一般较为精纯,越精纯越少见,一定要能吸收就吸收,于增益自身有大利处,而不易于消散于这世间,即使源主毁灭,也有一定几率可获全界源主。善事以逸散,倘若在旁,只需走近寻常呼吸,有缘者自得。无缘,那也无法喽。”

      墨卿犹豫了一下,见灵体快殆尽了,他急忙飘近,执于四十年的灵体,爱为源,算得上善事以逸散吧。如是想着,他慢慢呼气,吸气。

      觉到一丝精气带清凉之意从手心处导入,墨卿淡淡地勾起嘴角,他慢慢与周遭冥化,调合。终于,他缓缓睁开双眼,不愧是善事以逸散,虽一点也让灵体轻便许多。

      墨卿回头望了一眼未名湖,随即穿入网点回源地了。

      “喵呜”一声浅浅的猫叫唤醒了墨卿。墨卿偏向白猫,睁开双眼,刚刚回溯到记忆中去,就像重新经历了一遍一样。当初融合了何荷的精气,同时也承载了何荷的记忆,一直在思考何荷在衍默的精神空间中所看到的,感觉到的,精思上的所传达出来的东西。

      墨卿从空中坐起,看向白猫茶褐色的眸子,微微笑道:“怎么,花裙子不来了?”花裙子,是指经常在中午喂小猫们香肠的小姑娘,是第3号楼语文老师的女儿。

      白猫再次“喵呜”了两声。

      “刚刚是在进行净化,”墨卿笑着去摸白猫的头,尽管是灵体,白猫还是敏捷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可能净化后释放的情绪干扰到周围空间磁场了,代我向你的小猫们道歉。”

      白毛骄矜地点了下头,意为同意了,勉强接受这份歉意。

      “喵呜,喵呜……”,白猫歪头看着他,又不断地发出声音来。

      “看来,你虽然是九阴之体,却是不大了解它的,”就像我不了解灵体一样,墨卿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他努力平复何荷带给他的情绪波动:“九阴之体可以看到灵体,你们是属于玄这一块的,人们常说,猫有九命,意为如此。不过是你们易为感受周遭灵磁变化,而能巧妙生存下去罢了。作为阴与阳,实与灵的交汇,多少是要有些奇特的。”

      白猫只是盯着他。

      墨卿无奈地笑笑:“好了,总归呢,我知道的也不多,能告诉你的,尽已悉数告知,再接下来,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白猫又盯了他几秒,抖了抖前爪,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的呼噜呼噜,再接着,它跺了跺左前爪,走了。

      墨卿明白他最后的话让白猫不满意,它的意思是:唬谁呢。墨卿对此终只能无能为力。而况关于灵体,他虽活了很多年,却也什么都不知晓。就像人的种族繁衍了那么多代,研究人的也不在少数,可又有谁真正解开这个奥秘了呢.所有有思想的事物,统归会犯的弊病,了解别人比自己还要多。

      墨卿缓缓坐起身,又淡淡地呼了几口气,向宿舍楼飘去。今天是3号楼化学老师的生日,也是她的小宝贝出生的日子,真是好巧啊,在不同时空的同一天,颇有渊源的两个个体降生于这世上。墨卿脸上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唉,张姐,今儿个小娴庆生,你送了啥哟,”说话的是个圆脸大眼短身材的女老师。墨卿认得她,是同一届的化学老师,叫李园慧。而她对面的棕呢大衣长头发,待紫帽子的,是张颖,比李园慧她们大一些。

      “还能送什么,礼物挑来挑去还不是那样,”张姐静静地笑了笑:“她家的小孩子是真可爱,白白嫩嫩的。哎,小李,你跟你们家那口子结婚几年了,怎么还不要孩子?哎哟哟,瞧小孩子可爱的样,心都恨不得软化了去。”

      “哎呀,别提了。”小李摆摆手:“他这三天两头的往外地跑,有时候半年都不回家,我哪儿怀得上啊。”两个女人顿开始讨论起日常琐事。

      墨卿又看了几眼,办公室只剩这两个女老师了,想必王小娴也已经回家了,看来今晚是看不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了。这时,两个女老师已经收拾好,关了灯锁门了。

      墨卿在黑暗中静静浮着,细细碎碎的闲话声与高跟鞋叩地面发出的声音,包包上的小饰物碰撞的声响都渐渐远去,终归于不见。整幢楼的这一层沉寂下来,几只几十只日光灯在黑暗中沉默。无穷尽的黑暗向他压来,整个身体像坠入了深渊——深渊在动,时空在动,而他永远静止。

      就像刚刚出现时所感觉到的,无穷尽的流逝,一抹透明的灵体,随时会轻轻飘散,散成粒状,分子状,纤维感觉状,世界恢复成它本来的样子。

      一股巨大的悲怆涌上心头,在四肢百骸里流窜,茫然,无知,墨卿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噔噔”声响起,墨卿放开灵识,一抹熟悉的感觉。他费力睁开怠惰的双眼——这是他第一次入睡,印入眼帘的,是头发盘在身后的,印花布衣的温婉女子。盘式发很漂亮,古韵悠悠,一根木簪固定住了整个发型。

      繁复的花式,是王小娴。她跑到后门,轻轻推开,伸手启动了电灯,办公室顿时亮如白昼,走廊也微明起来。墨卿飘到室内,看着她伸手拔下U盘,放入包里,又匆匆走了。

      墨卿感觉着再一次的黑暗,正当他闭上眼,准备再次尝试入睡时,空旷的楼梯里响起提示音“叮叮,叮叮叮。”一股吸力,将他吸到了王小娴的手机端口。

      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星海,每一根信息之线连结点都闪闪发光,和人类世界的天空有的一比。墨卿站在王小娴手机端口处,是刚刚的短讯息将他引来了?可是平常自己不钻进端口,也不会出现这样情况啊。

      墨卿点了点端口,一条信息线从他脚下沿着星海亮起,大约几段网之外,信息线停止了。

      如鬼魅般,墨卿几乎是一瞬间进了端口。眼前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墨卿第一反应就是顺回去,可他发现,自己走不了了。

      网断了,墨卿出不了这个端口。他飘出电脑,与那个男人面对面。

      剑眉,丹凤眼,挺鼻梁,薄唇,长长的墨发披散在后,散发挽成绾,戴上冠,定上簪,一身白色中衣,披了件褐色袍子,正盘腿坐于竹席之上。

      房间内虽有现代工具,但还是被修成了古风,竹木地板,装地暖,做工精良的雕花大床,长几,熏香,痰盂,七彩漆盒,笔洗,端砚,镇纸玉玺…………

      墨卿看向一旁的格子架,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古董,袖珍,青瓷,缥瓷,白瓷,黑瓷,素瓷,彩瓷,青花瓷,玲珑瓷,色釉瓷…………

      “好看吗?”上邪的声音传来,墨卿一惊,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格子架前,他抬头望向一旁的男人,嗯,果然是高他半头。墨卿收回视线,又淡漠地点了点头。

      上邪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入一旁的茶室。

      上邪微抬起手,示意墨卿坐下。然后撩起衣摆,坐在了小石凳上。

      墨卿看他执茶杯,修长的手指握住茶壶柄,冒着热气的水浅隐在白雾里,他的面容如梦似幻。

      “请。”上邪将沏好的茶推向他。墨卿看着白沫咬在釉上,白白的一圈,很是喜人。墨卿执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茶的味道吗?清冽,墨卿放下,看向上邪。

      上邪执壶又续了一杯:“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今日你被召来也不是偶然,校内几乎所有的连网设施,端口都在这儿。”

      所以,这两天自己通过张老师的新手机借网,是因为她没蹭学校ViFi?

      “来了。”上邪忽然,轻轻开口道。

      几乎话音刚落,一股强大引力袭来。

      王小娴家?

      墨卿飘在房子上空,可以清晰看见王小娴和她老公,以及手里的奶娃娃。牛奶般的皮肤,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确实挺可爱的,墨卿嘀咕道。他的手腕,还被上邪紧紧抓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从后方突然推出来一个巨型蛋糕,两个慈祥的老奶奶,还有两个和蔼的老爷爷,以及几对年长或年轻的夫妇,一起哼着生日快乐歌走了出来。24根蜡烛明晃晃亮着。

      “大姨”“嫂嫂”“婶婶”

      “生日快乐”

      从四面八方的各个房间里,钻出了一个又一个调皮的孩子,他们喊着同一句

      “生日快乐!”

      “爸妈!”王小娴睁大了眼睛,微启双唇,一副惊喜到爆的样子,泪水很快在她眼底打转。四个老人几乎异口同声道:“快吹蜡烛吧!”

      英俊的丈夫从她手里接过孩子,王小娴看了一眼围了一圈的家人,终于大家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十指交扣,王小娴在心底飞快许愿,她的头顶袅袅升起几缕白烟。

      墨卿只是看着道:“这算得上人类中很幸福的了吧。”

      天空中慢慢显出一只兽的模样,在漆黑的夜中发光,只见它口一张,王小娴头顶的烟雾便向它飞去,在空中连起一条雾带。

      很快,兽口吸光了白烟,王小娴也开始吃蛋糕了,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如果不算烟没了的话。

      墨卿感觉手腕一松,再看时,上邪已到了兽身边。

      墨卿向着他们飘过去,那兽见到了墨卿,顿不再搭理上邪,好奇道:“你就是那个吸过来的纯灵?”说着,打了一个饱嗝。

      “啊呀,真是,不小心吃多了。”兽抱怨道,摸了摸肚皮:“Hi,人类世界是这样打招呼的吧?我是泡泡兽哦,如果按人类世界计时的话,顶多还有一天,我就要走了。”

      上邪又拉起墨卿的手腕,对泡泡兽道:“请跟我来。”

      三人又到了茶室里。

      “哎,你小子不错诶,竟然可以搞出这个。”兽坐在石凳上,满是惊奇。

      上邪与墨卿坐下,三人呈三角之围,简单自我介绍后,上邪开口:“前辈既吸引墨卿前去,定有事或消息要告诉他吧。”

      泡泡兽独倒了一杯茶,牛饮豪喝。嗯,不错不错。墨卿从泡泡兽眼里读出了这个。

      “你刚才吸的白色物是什么?又为何吸呢?”墨卿忽然问道。

      泡泡兽笑了,嘴角咧到了耳朵边:“我只负责讲,听或听出了什么我不管。”泡泡兽看了一眼上邪,又干脆喝了一壶茶。

      墨卿浮在校园里,泡泡兽走后,上邪就恢复了网,自己也重回灵飘状态。

      他在思索泡泡兽的话。

      那天,泡泡兽吸的是幸福快乐的情感,泡泡兽说,它最爱吃的是幸福,平常的饭是躯欲——及躯体为根而生欲,最讨厌的就是空灵的情感——如无所事事的僧人礼佛,尤其这一切在沫沫兽腹里时,所有程度都会加深。

      泡泡兽说,沫沫兽与它都是以情感为食,只不过沫沫兽是吃情生情,而它吃躯生欲,两兽都喜欢幸福,除此之外,所食情感完全相反——吃错不仅吐不出去,还无法停下,吸光为止,还会很难受,吃多了会消散——就像人类没有卖后悔药的,做得多了,一切烟消云散。

      为了不再只吃原存的灵感,泡泡兽与沫沫兽养了许多基地——规律提供养料——而他们“奉上”情感——所以他们不了解思想。

      他们,就指有思想的生物。

      后来,泡泡兽嫌有的基地情感太杂——就像泡浮了的薯条,它们就开始自己用思想在体内建基地,大多数选择的思想生物是人类——因为好养——打不死的小强,繁殖强的细菌。

      因为思想育思想,这样的情感会更好吃,所以泡泡兽总爱化成一缕“烟儿”——思想,进入沫沫兽身体内——相当于胃的地方,偷吃。

      听完后,墨卿与上邪陷入了沉默,这么说来,人类是储备粮的生产者——零食的工厂,地球是基地,宇宙是器官,其它星球上种了其他智慧生物——或许是人,或许不是?那么,太阳是什么,黑洞呢?

      果如泡泡兽所说,它在一天后消失了,留下一堆问题。

      其实困扰墨卿最多的,是泡泡兽为什么不吃自己和上邪?如果按它所述,泡泡兽与沫沫兽以吃情感为食,那么,灵体是人类情感所化,应更为精纯,也更为吸引它们才对,可是泡泡兽可以进沫沫兽肚子里吃食,沫沫兽更是饲养者,灵体由大量情感凝结成,应会很多才对。这么说,灵体其实是可以被吃掉的,所以游荡于基地间的灵体才会如此少,而人类慢慢意识到情感,灵体的存在,难道就没有引起泡泡兽,沫沫兽注意吗?如果注意了的话,它们也会思考出情感吗?

      墨卿甩甩头,不再想这些繁琐的问题。

      这个世界真是越发奇怪了,不断发生的事,对自己究竟是好是坏呢?

      墨卿又一次踏入端口,顺着信息线钻进上邪家。

      果然,墨卿碰了碰自己的身体,又好奇地摸了摸实木桌子,塑料壳子,还有格子架上的珍玩。在这个空间,自己会有实体,这又是为什么呢?

      “哈,你来了,”上邪从屋外走进,很诧异看到了墨卿,“怎么今儿个有时间了?”上邪半是调侃道。看来他刚从外面回来,深呢大衣与修身裤,一副现代装扮。

      墨卿坐到藤木椅上,作思考状:“你究竟是什么?”

      上邪只是将帽子取下,呢子大衣脱下,修身裤放到筒状机里。这下,他又成了一身白色中衣,长长的墨发肆意搭在肩上,一点束缚没有。

      “你这么长的头发,就没有人将你当成女的么?”墨卿看着他精致如瓷的脸,不禁问道。

      上邪瞥了他一眼,背过身去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满脸倦意。上邪转身向雕花大床走去:“小爷这么帅的脸,浓浓的阳刚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阅世尚浅啊。”他拉过一旁的锦被:“我有点儿困,等我睡一觉再说,你随意吧…………”

      半天无人再吭声,墨卿侧过脸一看,他已经睡得死死的了。难道就这么回去?可墨卿对身体的新鲜感还没有消褪。他站起身,向记忆中的茶室走去。

      清冽,一样的味道,墨卿坐在石凳上,周围是立体感很强的翠竹。

      这样的景象,若是早上涉阶而上,赏四周风景,身上一定会潮满了露珠,风再吹一阵来,倒真有些料峭寒风了。

      墨卿如是想着,仿若身临其境,身上也有些冷了。墨卿喝了一口茶,不禁暗笑自己想太多,他似是为了验证,伸手一推好像在身旁的竹子。墨卿一怔,忙起身,脚下是松软之地——自己,进来了。

      他慢慢走向竹林外,踏上石阶,果真是微凉。

      迎面走来挑着水的小沙弥,墨卿正要开口,却见小沙弥径直从自己身体里穿了去.这是……,墨卿蹍了蹍地面,很扎实的感觉。他又摘下一片竹叶,翠绿。看着手里的叶子,墨卿有些疑惑地慢慢向前走。

      承观寺?墨卿站在寺门前,这里的香火很旺,人来人往。墨卿踱进去,不间断有人穿过他的身体,却没有一人看见他。进了寺,墨卿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梁木,香客,沙弥,案桌,熏香,帐幔,雕塑,他的视线缓缓上移,金身的弥勒佛正笑眯眯地俯瞰众生。

      富态的弥勒佛并未睁眼,而是双手合十,眼帘下垂。不知是不是错觉,墨卿觉得弥勒佛的双眼睁开了,眼中带着严肃得看向墨卿,又一眨眼,这一切又仿佛都是错觉。

      墨卿很清楚他从弥勒佛眼中看到了什么,直直对视,那种不满几乎是凝为实质,无所遁形。是谁的不满?自己的,亦或是佛祖的,或是,苍生的?

      墨卿看着弥勒佛,它依旧金光灿灿,头微微下低,双眼下垂,未睁,似在虔诚地修善。墨卿恍然发觉,自己已经飘到了空中,与塑像平齐,又或隐隐高出。他低下头,看着人们似虔诚地祈祷——若是泡泡兽在这儿,又不知人们头上会冒出多少白烟,再这样空荡可显佛祖法力无边了。

      不知是不是受了21世纪的观念影响,墨卿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古时,人信佛,深受皇族约束,21世纪,人不再信教,却也无所信,一片迷茫。信什么,终归是一种奴化,一种受支配的心甘情愿。小孩得了洋娃娃,却很快跑去玩泥巴。在生产力变革的21世纪,人们又开始提倡反朴归真,归真归真,在□□的躯体上加一层遮羞布——惘然,自欺欺人上街而走。

      世上又哪里说得清楚道理,人类所定的社会准则与道德规范,在岌岌可危地支撑着秩序。人类就像是绕中心而转动的轴盘,为了共同生存,或上或下,或倾斜,可无法避免总会磕磕碰碰,损坏,伤害。这一切,都只为了生存。

      所以将人性框在一个架子里,总会有的变异成锥子,在沉默中爆发,于人性而言,现在的状态是畸形的——刻意夸大某一面,而压缩甚至想毁灭掉它另一面——这怎么可能?大自然有维护自身状态的调节机制,人性也有,当畸形到一定程度时,一切都会全面爆发,俗称“反社会人格”。

      不能再想了,墨卿扶了扶额头,最后又会归于一片混沌,由无中生有,有中化无。

      墨卿将视线收回,又放到弥勒佛身上,好奇怪的感觉。他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绝对有古怪,绝对有古怪!”墨卿索性看着弥勒佛的双眼,好像下一刻它就会睁开——红光大盛。

      金色塑像依旧高立在香案前,人群熙熙攘攘。

      夜深人静,承观寺安静伫立在月光之中,沙弥做完晚诵已然休息,只有蟋蟀“口瞿口瞿口瞿”的叫声,清晰在黑夜里。

      寺中

      夜已至,香头的一点火星冒着光,在黑暗之中分外惹眼,如墨暗的天空中独亮的星辰。墨卿在金身弥勒佛塑像中盯视着着一点亮光,颇感无奈。

      上午那一阵诡异的红光后,墨卿就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塑像之中,有一层无形的结界阻碍着灵体的飘动。墨卿放开灵识,大大小小的情况自己也可以了解得事无巨细,只是没有对学校的感知透彻,有一种朦胧的纱的感觉。

      这是一个帝国,准确说来,是封建王朝。其实墨卿一直以来,都分不清这两者的关系,后来高三一个文科的学生补充课外资料时,上面提到,帝国只是一个称谓,是看王朝有没有扩张领土的意志,一定的侵略性,像秦,汉可被称之为帝国,而宋就是王朝。

      塑像所在的国度,是一个领土虽小,但经济实力很强的王朝。这里的商业很发达,大街小巷上吆喝声不绝,店铺里琳琅满目,奇珍异宝,构思精巧的小玩物到处都是。王朝的法令很严苛,纪律严明,但相对于经济,并不算注重军队,国防,相反地。王朝以教化育人,信教但不盲信,各项社会措施也很完全——至少相对于周遭帝国而言。所以,这里就是理想的国度,是饱受战乱之苦,颠沛流离之人的世外桃源。

      可社会总要发展,在安逸之中的人们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停步不前,只会被现实揪出温暖的港湾,被迫随时代而流,或者冥顽不灵,粉身碎骨。

      王朝的周围是三个虎视眈眈的帝国,这块大陆上原有四个旗鼓相当的王朝与一些闲散的部落,未开化的地域。岁月流逝,浸泡在蜜油里的心蠢蠢欲动起来,三个王朝在暗处慢慢地发展,逐成三足鼎立之势。而地处中央的王朝,潜心经济,不思外事。慢慢地,局势成为了“三只大灰狼与一只小绵羊”,或许是为了将美味留在最后,将周边扫荡干净后的,仍未饱腹的大灰狼,最终将主意打在了小绵羊的身上。

      然而,这个冒着金光的王朝,谁都想要,只要有一方吞吃了,那么,那个帝国就拥有了强大的资本,稍加计谋,足够的耐心,一统大陆,指日可待。

      因为谁都想要,又因为心中对这个与众不同的王朝,世上的桃花源的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就像当代人们对于美德的大肆褒奖,溢美之词层出不穷,却世风日下,人情越发凉薄,而在心底为善良纯真美好留的一丝净土,亦或是怜悯。谁都迟迟不肯动手,或许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形成了诡异的“干草架上的小绵羊”——三足鼎立的局面。

      时光流逝,王朝还是醉心于经济,学术,逐渐成为了大陆上顶尖的贸易繁荣,学风清明的地域,只是军事上依旧是老样子——或许想要排兵,只不过,当王朝意识到危机处境时,成为人们心中的现实“净土”,已经成为了延缓灭亡的唯一方法——或许吧,也是出于所有人心中那一丝隐蔽的,高于现实而存在的东西。

      时空卷起的暗涛在凝聚,历史容不下滞待。乌托邦下暗流涌动——是向未来积蓄的力量,人性的脆弱,前进的号角。

      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墨卿微微笑道,想来沫沫兽很喜欢这一类的情感,即便是泡泡兽在这里,白天也只会看到一连片的烟——不知有没有安阳爆表的雾霾来的更有仙人的意境,但总比北京的效果要好的吧。

      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墨卿闭上双眼,放开六识,默默地想道。那些女生看的穿越小说,倒是有一部分符合他的情况,只不过就算这是平行空间,他怎么知道主角是谁?就算他知道,他的灵飘状态也不能做什么啊。墨卿又试着向外伸手,不出意外又被结界挡了回来。

      就按小说来说吧,墨卿无奈地想到,是小国崛起,还是人性乌托邦,抑或者是幻想小说流?

      如果是人性乌托邦的话,这个时候,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够久了,帝国都开始蠢蠢欲动了,桃花源马上要永世长存——在人的心中。可如果是幻想小说流,女主应该降生在一片祥和之中,而不是危机四伏——难道是苦情虐戏,巾帼英雄?可这也没女主用武之地——就算打起来了的话,战况也是一目了然,压根也没爆点啊。男主的话,这个世界预估很正常,没爽点。那就只剩下小国崛起了,但这小国也委实太没战斗力了点,逻辑不通啊。

      可墨卿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人心太复杂,爆点爽点哪里都会有,层出不穷,所以各个类型的世界都有可能会是。

      想了半天毫无思绪,脑子里一片乱糟糟,墨卿放空身体,努力催眠,模模糊糊时,他想到,就先订个人看着吧,说不定蒙对了呢。

      皇宫内

      一个身着白色中衣的年轻男子斜躺在锦榻上,剑眉,丹凤眼,挺鼻梁,薄唇,长长的墨发披散在身后,手执一书卷。

      只见男子颇有些心烦意乱地放下书,赤脚走到窗前,屋外是几株红梅,枝上积了些雪,远处的假山流水影影绰绰,依稀辨得叮咚的声响,夜很亮,一种看透的墨蓝,干净,纯澈,月亮挂在树梢上,大大的,圆圆的,好像有桂宫的影子,嫦娥在起舞一般。

      这般美景,男子却始终紧蹙着眉头,微微的风,寒意沁人。

      瑞雪兆丰年?男子的视线由冬夜中亮的冻人的雪上移开,以往他最爱这雪水泡的茶,但自从知晓繁荣掩盖的真实情况后,便再也安不下心来,父王大臣们,究竟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境,醉享繁华,彻夜狂欢呢?难道只有他,感到暴风雨来临前的冷意了吗?

      微微叹了口气,男子缓缓踱向床边,自己问父皇,却只得到了深深地叹息,以及不要多想的劝告,甚至在朝上提出这个问题后,竟被勒令在家养病。期间母后来看自己时,也只有让自己不要太清醒,尽享荣华的言语。

      直到从小到大的伴读,也是挚友——将军府的嫡长子,莫泠来探望自己时,带了一份地图,冒着天大的危险,于自己讲解了局势。自己才算明白,不是父王不努力,而是已经处于悬崖边缘,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可他还是无法接受,王朝的存在竟是因为世人心中的情感折射,如泡沫般,瞬息即灭,所以当莫泠劝他接受事实时,他甚至当场发了火,不再见他。

      如今想来,莫泠也没有什么错,王朝的掌权人都默认了,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男子拉过一旁的锦被,轻轻盖在自己身上,满脸倦容。

      屋外

      “他还是不吃东西?”一个身着黑衣的俊朗男子寒着脸道,他的面前,是一个穿着丫鬟服的女孩儿。

      “是。”女孩颤巍巍答道。

      莫泠挥了挥手,小丫鬟立即跑掉了。他慢慢走向屋内,在屏风处停了步。

      当他看见他微靠在引枕上,满脸愁容时,他的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奈,他想起他们初见时,男孩笑得无忧无虑,眉目间洒满阳光的样子,哪里像现在,满满的阴霾。

      “莫泠么,”床上的男子忽然睁开双眼,看向屏风处:“进来吧。”

      莫泠缓缓走向床边,在床沿坐下。他看着男子做起,便替他扶了扶引枕。

      “上次的事,是我没有想清楚,你是对的。”说完这句话好像耗费了他大多的精力,他勉强地笑了笑:“穷途末路,自欺欺人,末日狂欢。”

      莫泠没有说话,短暂的沉默后:“这种话,除了我之外,再不要对别人说了。”他的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可若这个他都承受不了,那往后又要怎么办呢。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论怎么样,你总归不是冲着我的太子之位来的。”他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

      是啊,我不是冲着你的太子之位来的,我的图谋,更大啊。

      “不过,这样的太子之位,又有多少人会觊觎呢,大多是可怜吧。”他自嘲地笑了笑。

      莫泠不再言语。

      那日莫泠走后,男子在床上枯坐了一夜,耳边是似有若无的喧闹,宫中在过新年,极尽奢华,似是回光返照。他看着窗外渐渐转明,忽然笑了,双唇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苍白,萧瑟。

      写诗,画画,红袖添香。男子的生活多姿多彩,他似乎放下了一切,这里的人们都很明白,乌托邦不会久存于世,尤其是在丧失了强大的防御之后。桃花源还有个地理隐蔽呢,王朝只不过是架在火上等待灭亡。

      骑射,锻炼,男子操起了一切的技艺,强身健体。尽管帝国不会允许王朝拥有高深的武术秘籍,但浅浅的武术底子还是可以的。他运用自己的太子身份,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独立能力。他没有费心思储备钱财,发展势力,而是开始想以后的生活。

      泼墨,丹青,书法,农艺,他自请搬出东宫,以身弱为由,请皇帝再立太子。如愿以偿的他在皇宫的偏僻处种起了菜,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那些昔日的友人,只有莫泠还时常来往,看着新太子前呼后拥,他只是淡然地笑笑。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与丞相嫡女的婚约还未作废。自己可都隐晦地提出有可能无后啊,丞相也舍得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往火坑里跳?

      新月大婚

      从前宫回来,看着屋子的火红,他推开了房门,新娘子盖着盖头,规规矩矩地坐着。他用玉如意挑开盖头,喝了合卺酒。便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新娘如花似玉,微微泛红的脸,开口道:“你是自愿嫁过来的?”

      新娘子含羞点了点头。

      “丞相和你说过我的情况吗?”他挑了挑眉问道。

      新娘子疑惑地看向他。

      “你不是与本宫有婚约的人。”他笃定地说道。

      新娘子的俏脸变得粉白,还好有腮红的遮挡。她抿了抿唇,站起身来跪了下去:“奴家是丞相夫人的表亲,家中经商欠债没落了。丞相派人找到奴家,只要奴家代表姐出嫁,便将债务还清。奴家也是没办法,用奴家一人换全家幸福,奴家觉得值了。请皇子恕罪。”说罢,她将头伏了下去。

      “你有喜欢的人吗?”良久,他问道。

      “在江南老家原有过婚约,只不过家道没落后被退了。”她答道。

      “你起罢。”看着她坐在屋内的凳子上,他也落座。“你叫什么名字?”

      “苏素荷。”她敛目,脸上是一片沉静。

      “苏素荷,你认字吗?”说了这许久,他伸手倒了一杯茶。

      “苏家本是书香世家,不过最近风向不对,家长才改做经商的。但这也是不久的事,所以奴家还是认些字的。”苏素荷答道,仍是垂着头。

      “你很聪明。”他忽然来了句,又道:“本宫不能人道,元帕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他和衣睡在了一旁的榻上。

      苏素荷愣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了床边,盯着洁白的元帕,久久站立。

      翌日

      他不知道苏素荷是怎么交差的,反正母后那边来的人是被打发走了。不过,可行的方法无外乎于用血代替。

      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坐在书案上写诗画画,丹青。正当他描画昨晚苏素荷穿着嫁衣的样子时,莫泠走了进来。

      他有些讶异,有些时日没有见他了,自己也没有刻意去打听消息。不过看他的样子,是刚从边境回来吗?不过,王朝地处中原,哪里的边境会有风沙?

      他低下头继续描画,一旁的苏素荷起身去倒茶。当他描完最后一笔时,莫泠也走近了他。

      他抬头,对上的是一张饱含怒气的面庞,是有什么烦恼心事吗?他又低头,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有些潮的画,将笔放下。轻声道:“好看吗?”

      “好看。”莫泠依旧盯着他,冷着脸道。

      他抬头看了眼莫泠,满面风霜的男人眼底讳莫如深,如望不见底的深渊,藏着万年的冰寒,只消一眼,便如坠地狱,无法逃脱。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他小心翼翼将画转向莫泠,画上的女子一身红衣,如火般艳烈,灼痛了他的眼。

      “你昨天成亲了?”莫泠看着他淡淡地笑,怒火在心中升腾:“你喜欢她?”

      “无理取闹。”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站起身来,绕过书桌,向门的方向而去。

      “你要去哪儿?”莫泠拉住他的手臂,声音冷得结出了冰渣子。

      “端茶啊。”他接过苏素荷手中的茶盏,很自然在莫泠眼前晃了晃,向待客的椅子走去。莫泠被他带向椅子,摁在座椅上。

      “静下心,喝杯茶。”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你不觉得我的画技进步了吗?”

      莫泠一口气喝完茶,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良久静默,莫泠眯起眼看向他:“你早就知道。”

      他又笑着看向莫泠,眼里渗出笑意,知道什么?知道他有古怪,不论从哪个方面,实力,背景,情感,亦或是处在王朝的目的?他微微摇了摇头,追究一切都太累。莫泠会是他永远的朋友。

      朋友?莫泠冷冷笑了笑,他的心真大,自接受王朝自甘情愿做一个随时会破灭的乌托邦以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进入他的心里,整个人变得淡漠,也不知是真的心胸如浩瀚烟海,还是带了一层脆如薄纸的面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泠不再生气,而是静静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莫泠目视前方,似乎颇有些无奈。如今因了安稳了许多年,利益总是不变的,王朝乌托邦一样的存在,势必要占据更多的利益,这些年隐隐的制衡,终究被天灾所打破,风国近些年蝗灾,干旱,逸国最近突发了洪水,多少有些应接不暇,看他们的架势,磨刀霍霍,王朝危在旦夕。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这简直就是上天给莫国的一个机会。因着天灾人祸,两国实力均有不同程度的削弱,莫国占据了优势。国内主战派居多,近日军队严整,大肆购买粮草,加大武器的生产。逸国风国也开始了战前的准备,风起云涌,战争一触即发。

      不过也要防止风国逸国联合起来对抗莫国,莫国现在可吃不消两个国家的攻击。该用什么方法呢,莫泠隐晦地看了一眼他,王朝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只不过提供不上什么实际的太大的帮助,朝廷已经被插成了筛子,大家也是心照不宣的做自己的事。

      目前看来逸国在王朝插的探子最多,只不过,莫泠微微笑了一下,王朝的城防在他手里,希望所谓的正义人士不要跳出来捣乱,虽然他不怕,但小蚂蚱也是很烦的。

      他又该怎么办呢,莫泠看着月白色衬得俊秀的他,心里打了几百个结。战场上运筹帷幄,阴谋诡计频出,而到了他这,却是什么也不管用。针对王朝的布局已经快要妥当,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

      心里那一点念头被他看地清清楚楚,甚至关于天下大势他都能够说出一二,虽然消息来源是自己,可他惊人的消化分析能力依旧让他吃了一惊,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可却始终看不透沉静的他在想什么。

      该怎么办,莫泠有些烦躁地扭头,一身月牙色儒雅衣裙的苏素荷,梳的妇人簪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上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娶妻可不可以认为,上邪他并不愿意?

      战争一触即发,智多近妖又有一定手腕的上邪完全有可能在动荡中隐秘自己的踪迹,甚至于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莫泠的瞳孔有些微的泛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不不,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莫泠有些忐忑,害怕,希冀,恐慌,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他偷偷瞄向上邪,依旧淡定描画的人,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上邪抬头看向他,微微笑道:“怎么了?”

      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觉?莫泠有些无奈地笑笑,他还是不敢问出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听墨言说,你这些日子都不在宫里。”

      上邪楞了一下,他搬到皇宫偏僻处以来,都是通过宫里的矮墙进出的,当初也是因为进出方便才选的这里。墨言,那个莫泠给他的男侍?每次出去都有给他安排事情,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小头目么?“不过是再看看这王朝繁华,做以后闲时的回想,快快乐乐地度过这最后的时光。也不知什么时候,这盛世繁华,也要变作空谷弥想。”

      果然还是知道了么,把酒言欢,一掷千金,就知道他不会无动于衷。

      “素荷,弹一曲《十面埋伏》。”上邪忽然对一旁站立着的苏素荷道。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琵琶的?苏素荷有些惊讶,却依旧快步回了卧房,取了琵琶来。这是她唯一要求的陪嫁,也是母亲死后自己唯一的慰藉。

      调好弦,苏素荷摆好姿势,试弹了两下。一缕秀发随着她的动作悄然落下,或许是认真的缘故,原本娇俏的容颜,添了几分吸引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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