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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45
意识被噩梦拖拽着下沉，明明知道是梦，但是不愿醒来。过去与现实重叠了，母亲还是笑靥如花的样子，心思变得很单纯，没有蒙受过迹部景吾的宠幸，所以还是局限在自己生活一角的少女。她拽着母亲去参加家长会，少年时代多年未联系的好友说：“凛，是你的妈妈吗？真年轻。”她应该是笑了，笑着笑着，想起自己已经没有母亲了，便又忽然痛哭。头又开始疼，想挣扎出来，一声轻柔地叹气响在头顶，这声叹气把她拽到了梦醒的边缘，她蹙眉，微微睁眼。
是刺眼的白，病房的天花板白的几乎令人丧气，手边吊着一个挂瓶，父亲坐在病床边，面目憔悴，眼眶微红。她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自从上一次凉宫琦甩下那句：“你也不必回大阪，我也没你这个女儿。”后，她就真的再也没回去过。凉宫凛把下半张脸埋进被褥里，想假装没有醒，像小时候的周末父亲叫她起床去上绘画课，自己小小地赖床一样，凉宫琦把她的被褥掀开：“起床了小凛，装睡也是要上课的哦。”她会用力蹬一下床，坐起来鼓嘴发起床气。“小凛，出来吃早饭。”瑶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来，她丧气地刷牙洗脸，“又是面包牛奶鸡蛋啊。”坐在桌前抱怨。“快吃吧，吃完爸爸送你去老师家。”；“真倒霉，周末还要上课。”她拿起面包味如嚼蜡地咽下去。大阪的晨光干净，从母亲每日擦拭地没有一点灰尘的窗户里透进来，照在自己尚未染过色的头发上。
十二三岁的天光好长，她是和这阳光一样，完整的、干净的、澄澈的大阪少女。
原来记忆那么清晰啊，那样寻常的日子，自己过去每日都复制粘贴一般的日子，原来已是最好的时光了。二十一岁的她把头调转到病床的另一边落泪。“别太难过了，小凛，不是你的错。”父亲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不是自己的错吗？她的眼泪更汹涌地流出来，倘若自己没有与她赌气、倘若自己并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生活、倘若自己稍微，不那么自私的话，这样大雨如注的深夜，她一定不会允许母亲独自归来，哪怕和寻常女儿一样撒娇一句：“下大雨了，妈妈就别出门了嘛”，心软嘴软如仓本瑶就不会再执着出门。那样或许，或许。
然而。
然而。
凉宫凛合上眼睛，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上次凛小姐来体检，就已经提醒了有轻度贫血和低血糖，为什么没有注意还加重了呢？别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一时悲伤，加上前一夜没有休息好，低血糖晕倒了。休息几天就好。”医生把药单递到秀中手上：“贫血？”秀中抬头望向医生。“对啊，凛小姐自己也知道才对。”
“……”他低着头走出诊室，在去药房的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凉宫凛在来九条家后，自己给她预约过一次全身体检，她的前十六年非常健康，甚至连一颗蛀牙都没有，为什么来了东京的五年里，却有了贫血和低血糖的毛病。她不开心吧？他蹙眉停在半道，随即自嘲地笑了，怎么可能开心呢？离开了挚爱自己的父亲、离开了熟悉的城市、踏入了豺狼虎豹一般的九条家。连自己都没办法在这个家里开心起来，何况是半路闯进贵族丛林里的凉宫凛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能理解她在那个时候，视迹部景吾为救命稻草一般存在的原因了。十七岁，没有什么眼界，也没有靠山。失去了过去温暖的小家，孤独一人如同无根浮萍一样漂在东京，脾性柔软，甚至都有些软弱了。而迹部景吾，自打认识他时就是强大、光芒万丈的代名词，被他吸引，被他追求，谁又能说一句拒绝。他知道，迹部向来比较喜欢温柔乖顺又聪敏的女子，而十六岁的凉宫，跌跌撞撞进入他领地的凉宫，就是根本不可能从他的魅力光圈里逃出去的漂亮的小鹿。她迫不及待要借他得一点爱与温暖，迹部追求她根本不需要努力，只要靠近就够。秀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药房走去，他从那一个夜晚看到迹部景吾摘走她脑后的玫瑰花后，凉宫回头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被他捕获了，而那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呢？
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想记得了。
“好蠢。”他取药后自言自语地笑道。真的好蠢啊，凛，你不知道，什么都是有代价的吗？你不知道，靠貌美卖俏就能得来的一切，将来都会尽数归还的。
算了。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和出生的高地，这样想她。
明明那时，他迹部一样，想得到她吧。
谁不想得到她呢？是美丽又纯净的白玫瑰，被完整家庭保护的没有瑕疵的少女，是晨光熹微时迎风绽开的柔嫩花苞，在冰冷的豪门里难得的一抹鲜亮色彩。
谁不想得到她呢？
“她怎么样？”迹部景吾是晚上才赶到的。彼时凉宫琦已经离开，他拎着公文包站在病房外问秀中。“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秀中没回头看他，抱肘下巴冲病房里点了点。“日落时醒的，补充了一点营养，现在又睡了。”“没事就好。”他没进门，生怕惊扰她，只是站在玻璃窗外。他知道凉宫睡眠很轻，既然难得能好好睡一觉就不必惊扰了。
“迹部。”秀中站在另一端，蓦地。
“啊嗯？”他回过头。
“放了凛吧。”
“……”
“放了凛，你已经得到过她的一切了。还不够吗？”
“本大爷，也几乎把有的一切都给她了。”迹部景吾沉默几秒：“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过。”说出这句话时候，他心里难得，几近有些凄凉了。“钱？本大爷要多少有多少，她也很清楚。但除了这个，别的，我也都给她了。”三番两次为她改变人生的选项，他何尝不知道，占有后自己该付的责任是多么沉重。多少夜里，他因为占据了凉宫的人生而深受惭愧，这种惭愧很新鲜，是一种负罪感。如果自己是责任心不太强的人，就不会被这样的良心之痛困扰。平心而论，他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但负罪感就是无法烟消云散。对她的感情从最初的爱，掺进了太多别的。为什么不愿意放手？大概是因为：
“你以为本大爷退出了，她就会过的比现在好吗？”
“但她至少，会更多注意在自己身上，不必为了追赶你而辛苦，也不用在等待里自暴自弃。”
“嘁。”迹部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屑地笑了。自暴自弃？所有人都看出来凉宫和自己在一起后进步突飞猛进，但他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
“你不会娶她的，其实我们都知道，不是吗？”
“我会，我真的会，并且我提过，但是被拒绝了。”晚上八点，医院走廊的灯光笼罩在头顶，
“迹部，你为她拒绝的，只是另一个光明未来，但其实你眼前的每一条路，通向的都是坦荡的人生。所以你的牺牲，不叫牺牲。只是诸多选项里，你选了其中一项两样你都可以得到的。”秀中扭过头与他对视：“但凛不是。你知道她再跟你耗下去的代价是什么。没有人可以完全不顾任何人的过去，哪怕是她跟一个普通人谈了五六年的恋爱后分手了，下一任都会有所芥蒂。更遑论与迹部家的少爷纠缠多年，你知道凛的性格，你让她如何与下一任解释？”
“迹部，放了她吧。只当好梦一场，总要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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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条兼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第二次的丧妻之痛让他几近一夜白头。凉宫凛回到九条府邸，看到书房里的侧影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叱咤风云，生意场上以心狠手辣为名的九天兼。她微微颔首，小心地从门边垫着脚略过了，却被书房内的人叫住了：“是小凛吗？”
“……”她抬头，又低头：“嗯。”
“进来吧。”
“好。”
九条兼凝视着她的瞳孔，怎样一双眼睛，几乎是从仓本瑶的脸上复刻下来的。“真像你母亲。”他惨惨然地笑了。想到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会爱上这样一双眼睛呢？明明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沦陷的啊。
“很多人说过，但我父亲说，我并没有她年轻时漂亮。”
“嗯，你父亲说的有道理，我也同意。”
“叔叔，您也不必太难过了。” 明明自己也很痛，却还要强颜欢笑去安慰另一个人。
“小凛，你，是不是很恨我？”“？”好像来了东京后，很多人问自己这个问题，迹部景吾、九条秀中、九条兼。但她却着实是一个没有过度浓郁情感的人。除了迹部景吾，她对东京别的认知都很寡淡，是可以全部抛弃掉的。想来自己过去也不是这样凉薄，大抵是情感有限，全部心思都扑到另一个人身上了。
“为什么要恨叔叔？”
“本来，你可以继续有三人之家，有温暖的青年时代，你父亲比我更会照顾瑶瑶，至少……”
至少你不会失去母亲。
——瑶瑶。
陌生的称呼。是母亲大学时的乳名吗？还是九条给她取得？类似迹部景吾的Cinderella，是父亲从没有叫过的娇嗲的名字。九条来的那天她还记得很清楚，放下回家时发现公寓下停着一辆东京牌照的迈巴赫，黑色如钢琴般光亮，倒映着大阪血红的夕阳。从电梯里走出的男子，高大、沧桑、英俊。穿着被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西服。随后的三个月里，她的人生就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激变。她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年轻时被这样不凡的人这般爱过。所以注定了她未来的人生里，永远不会甘心委身做一个普通职员的妻子。
在那一刻自己应该是有些恨九条兼的，恨他对瑶的执念，也恨母亲的这点不甘。而自己和父亲，却要为他们的执念和不甘，付出前所未有的代价。
这点恨是什么时候被冲淡的，大概是遇见迹部景吾的时候。
那个人，真是，好到让人不会怪罪过去受过的所有委屈了。
凉宫凛抬起眼帘，淡淡地摇摇头：“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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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这三个女主老是被拖出来反复对比，所以我就列一个世俗条件表大家品品唔
成绩：北原>凉宫>北桢
长相：凉宫>北桢>北原
家境：北桢>北原>凉宫
性格（强势级别）：北原>北桢>凉宫
作者对女儿们的态度：一起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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