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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4
Chapter.34
“如果不来东京看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凉宫琦端正坐在女儿对面，眼前是怎样的景象，女儿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如海藻一般落在肩头。房间里是两人生活的痕迹。拉开门时，迹部景吾那张出现在很多新闻中的脸印入眼帘。这是一张怎样的脸，棱角分明的线条，薄薄的嘴唇，整体却有些瘦削，披着外套。英俊自然是英俊的，眉宇精致，整个人如同《vogue》裁下的封面。
“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生活。”
“你和他住在一起时已经成年了？你知道这叫什么行为？”
“男女朋友而已，爸爸你别想太多了。现在大学有很多情侣同居。”
“所以呢，要一直这样吗？十九岁，嗯？”凉宫琦说出这句话时，微微提高了分贝，在末端却又没有底气的降调了。自己不再是她的监护人很久了，她的生活经济来源很早就脱离了自己。所以除了血缘关系，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权利要求女儿不做什么。
“爸爸不是早在我十五岁时就轻易放弃我了吗？现在何必跑到东京这样关照我。”她冷笑道，旁人说自己被迹部景吾包养，成为迹部家的金丝雀也罢。为什么至亲，也这样认为？谈及这个问题，她似乎除了羞耻，更多的是麻木，连隐痛都失去了。因为这一点被提及了太多次，在每一次挣扎里她明白，自己现在漂亮、独立、优秀都无法改变最初顽石一般存在的第一印象——那个生涩的连关东话都说不利落的大阪女孩。富家千金们不愿承认凉宫凛这几年惊人的进步，所以用迹部景吾对自己过分的关怀，作为唯一的弱点来攻击。这个弱点伊始，她被一戳一个伤痕，但次数多了，渐渐就无所谓了。她开始活得很务实——还有什么比自己快乐更重要呢，那些人在攻击自己的同时无疑也在嫉妒着自己，所以无需伤心，她们其实比谁都要难过。
“他会对你负责吗？如果不会，你明天就搬回家。”
“您应该是从九条家来的吧？如果我现在过的更好，我为什么要摒弃现在的生活。”
“你怎么现在变得这样？”他蹙眉，其实无论是前妻仓本瑶，还是凉宫琦本人，都属于良善又心软而道德自律水平又极高的那一类。是路过卖艺者必给零钱，如果有碎玻璃都要在垃圾袋外贴一张纸条提醒的。所以自然，凉宫凛本也应属于这样的人。现在却有种陌生的冷漠，是过去的十几年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儿的清冷。“我的事就不用您操心了。”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了拒绝。凉宫琦愕然地望着女儿，随即拎起包转身离开。
“下个假期，你不用回大阪了，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她面无表情，门轻轻地被关上，父亲的修养一如既往的好，即便生气至此也没有摔门。这句话从心脏掠过的时候，像坚硬的冰被击碎了一道痕。门合上的瞬间，她像被击中一般蜷起身子皱起眉，两边的卷发滑落遮住了眼睛。迹部景吾从书房里走出来，无声站在她身边。凉宫眨了眨眼，吞下那一包盈盈的眼泪，把头靠在他的手边。
“凛，本大爷会对你负责的。”他站在她面前，把她毛茸茸的脑袋顺进自己怀里。她在他怀里蹙眉，像一只惊弓之鸟一般瑟瑟发抖。力量慢慢流失了，是一种抽丝剥茧一般的流失。“我没事。”声音却依旧笃定又冷静。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样，由感情充沛的敏感少女，变成了如今万事皆可踏平的成熟女人。
明明也才，19岁而已。
“本大爷，会，负责你一辈子。”不知道第几次，对她抱有愧疚之心了。二十一岁的自己回想想起自己十八岁时对她侵略般的占有欲，虽然惭愧但却又没有后悔。他见到她的第一眼，更多时候不可以算是一见钟情，而是一种沦陷。那朵令自己辗转反侧的白玫瑰摇晃着他的意志力。她见到他时就是一张白纸，纯洁、干净、有点傻，没有见过世面。他要迫不及待地带她进入另一个世界，占有她狭窄的视线和内心，让她一生都不会忘记自己。
现在，他做到了。但为什么，惭愧是更多的感觉。除了夭折了她的温柔和善良，自己做的，又改变了她什么呢？
他垂下头看她的脸，垂头的一瞬间，她也扬起头。细密的刘海下衬着动人又憔悴的面庞，素面朝天也遮不住的秀气的眉眼。“我 ，应该算没有家人了吧。”她苦笑道。
“我是你的家人。”他蹲下身，把她的手心握在自己手里，“我可以是，你的一切，你要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他坚定地望向她。“我”这个鲜见的第一人称显得尤为真诚。
“我不是一直在相信你吗？”在这一瞬间她甚至相信他们可以长厢厮守，防线破裂，她反手抱住他。没有流泪，但内心与过去一刀两断的决心却是坚决又荒凉。好胜心比任何时候都强势地冒头，她要比原先更好，好到让这些人都忘记自己过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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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转回十八岁，自己为他承担的，不仅仅是网络暴力，还有现实的校园凌虐。这些成长的疼痛，皆被藏在温吞的时光里被磨钝，被抚平，成了一块不碰就不会再痛的伤痕。在校庆结束后的一个月里，她曾被校园不知名的女生们堵在回家冰帝花圃的一隅角落。被逼问着与迹部景吾是什么关系。她心里好笑，自己只是一个成绩尚可，半路被莫名其妙带入上流社会的插班生而已，如何能激起这些喊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小姐们的嫉妒。明明她们都是造物主的宠儿，何苦要把一部分精力耗费在校园男神的宠幸上。
“我与他什么关系，好像和你们无关吧。”她有恃无恐地说出这句话。
十六七岁的嫉妒很生涩，十六七岁的恶也是毫无理由的恶。她被狠狠推在玫瑰花圃里，校服的裙摆一下被扯了一大片，膝盖磨出了一片血污。“再这样不客气地对前辈说话，还有更多的等着你。”带头的女生见了血，其实也开始气短，带着一帮女生落荒而逃。凉宫凛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宿舍走去。像心灵上的创伤一样，膝盖上的疼痛也慢慢褪去变成了一块无痛无痒的疤痕。
但是从那个时刻开始，凉宫第一次体会到“恨”的滋味，她调出监控视频，保存。在自己成绩稳步提升，三年级又被选为学生会副会长后，她将这段存着校园暴力监控的视频寄到了冰帝大学部校董的办公室。借着九条家曾捐赠图书馆的关系，她成功把当年伤害自己的人逼到了退学的地步。白纸黑字的告示贴在校门口，学生围在告示边窃窃私语。她昂着头从人群边走过，那些人应该受到惩罚，但罪不至此是肯定的。“你的手笔吧？”她那周难得回一次九条宅，秀中见她心情很好的进了房间，叫住她，问她。
“她们罪有应得，不是吗？”她抬起一张俏丽的脸，面无表情。
“只是觉得，惩罚未免过重了。”他是当年唯一看到她腿上伤痕的人
“还是要谢谢哥哥，要是没有哥哥的’九条’姓氏加持，可能执行的效率还没有那么高。”她倒了一杯凉白开，斜睨：“这样看来，冰帝的校规，还是言而有信的，啊嗯？”
“……”她这一声熟悉的“啊嗯”，像极了那个人。
只是恐怕是迹部景吾，也不能做到她这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程度。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迹部教你的吗？”他向前走一步，注视她：“我记得他不是一个喜欢以牙还牙的人，这不符合他的美学，也不体面。”
“生活改变了我，东京改变了我。”她沉默后答道：“哥哥和迹部，都是被保护的太好的人了。但我不是。”她连目光都变了，凉薄里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体面？什么才叫体面，因为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就被推倒在花圃里，被毫无关系的人辱骂着“荡|妇”；“婊|子”最后还要说一句：“没关系”才叫体面？她不懂，但也不需要懂了，至少她现在有能力让伤害自己的人痛苦，就要立即用起来，哪怕是别人的力量。
“到底是谁举报了她们啊嗯？”迹部景吾是在凉宫上了大学后才听说了这个冰帝史上最严重的惩罚案例，他扬眉：“还真是做的很绝，不接受道歉和解，只要求按校规处理。”
“是我。”她当时坐在他对面喝咖啡，面无表情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三秒的错愕里。他努力联系着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凉宫凛，与现在的凉宫凛。
“怎么会是你？”他张了张嘴
“因为被伤害的人是我，我只是按照校规做事而已。”她放下咖啡杯，翻着手上的英文报纸漫不经心道。
“你不怕被她们的家人们，更进一步的报复吗？”
“无所谓。”她把咖啡杯放在一边：“你觉得她们加在一起，有九条府一半的能力吗？如果没有，何必以卵击石。就让她们的大学生涯为当年自己又蠢又坏的嫉妒心造成的后果，做代价吧。”她头也不抬，淡淡地说出这段话，带着令人厌恶的精致利己主义似的冷漠，却又滴水不漏——毕竟无论是事实还是情理，凉宫凛都没有理亏之处。
“……可是那不是你的能力，Cinderella，你当时就应告诉本大爷。”他严肃道
“当时？当时你在哪呢？”她冷笑，随即：“不是我的能力？可是可以被我利用，不就是我的能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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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吗？是我的错吗？”他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今天他又问出了这个问题。“是你，但也不是你。”她回复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这句话轻柔地快没了声音。
有什么可怪的，我这样自卑又平凡的人在那个时刻被你挽救了。离开九条家时，我就知道我已经与全世界背道而驰。但那又怎样呢？是你啊，你那么值得。
她把头磕在迹部景吾的怀里：“你那么好，我怎么会怪你，我从来都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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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深夜来撒玻璃了，大家别打我……
又是好久没更新了！我最近超级忙，希望天使们原谅我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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