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

　　w城里的酒吧不像一线城市那么招摇地繁华着，它们永远破败荒芜，它们常常门可罗雀，但它们仍然深沉又迷人。这种魅力很难解释清楚，比起临近它的s城里那样灯光照亮半个城市的纸醉金迷型酒吧，它们更冷清，冷清得像失恋的舞曲，轻轻摇曳里黯然委地的爱情——伴随着满地的枯萎玫瑰花瓣，一阵风吹了也就散了。当然也有忠诚的老顾客愿意到这些地方来，点一杯常喝的酒，冷冷清清地坐着，冷冷清清地对望，冷冷清清地叹着气微笑。
　　这些奇迹般没有倒闭的小酒吧里，就有一家叫做“言欢”的酒吧。
　　酒吧的一角静静坐着一个白T恤的少年，他没有点任何饮料，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吧台木质的表面，发出温吞的钝响。他的眼睛漆黑的像凡尔赛的星辰，他使这酒吧里所有艳妆浓抹的女人，抑或是风度翩翩的男人，都在一瞬间褪色黯淡了许多。
　　邹泽拒绝了又一个前来搭讪的女人，他皱了皱好看的眉，为这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还是为了他所目视的方向里突然打亮的一束光里，抱着吉他坐着的少女呢？没人知道答案，可能连这个好看得让人神魂颠倒的男孩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
　　令人炫目的光芒里面只有那个少女，让他轻轻屏住呼吸。那少女有着和林逢春相似得有点过分的面孔，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她锋利的像软刀一样的目光。可她坐在那里，像一朵萎落的花一样，轻轻摇曳着身体，她声线沙哑又粗嘎，却又有低柔风味。她唱了一首王菲的《夜会》。

　　“只为那陌生戒指
　　重新打量你修长的手指
　　你送我的指纹
　　我欠你的心事
　　恐怕要在今夜
　　还给天使
　　喜悦出于巧合
　　眼泪何必固执
　　走完同一条街
　　回到两个世界
　　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
　　你让我相信
　　还真有感情这回事
　　啊 怀念都太奢侈
　　只好羡慕谁 年少无知
　　二月十三号到此为止
　　霓虹灯奄奄一息
　　十二点钟即将成为历史
　　往事若无其事
　　关系也没关系
　　我们再来不及
　　重新认识
　　两个人的巧合
　　总有个人坚持
　　回到原来的路
　　住同一个城市
　　住同一个城市”

　　邹泽一直凝视着她，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点忧伤，一点怜悯，还有一点点冷漠。
　　他想其实不必来的，他想并不是他毁了她。陈果跟李明雪做朋友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是她自找的。
　　可他又想起初中的某个夜晚，昏黄的路灯下面的陈果灵动好看的微笑。
　　她紧紧跟随着他:“邹泽，邹泽!”
　　他不理她，只懒懒加快脚步。
　　她又喊:“邹泽!邹泽!”
　　他叹口气，就这样原地转了过来，来不及站住的陈果就这样一头撞在他的下巴上，她涨红脸微笑:“啊，邹泽，真对不起。”
　　她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面有星星点点的微光，像一河被月光照亮的河水，而他是那只随波逐流飘去的孤单河灯，河灯上面写满了两个字，他一时没有看清，皱着眉硬声说:“不要跟着我，天都黑了，你快回家吧。”

　　他苦笑着看着过去，看着那一河寂静深黑的河水里，那只河灯上写的字，他终于看的清楚。
　　那上面写的满满的，明明都是爱恋。
　　有人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替他倒上一杯香槟酒，用柔软的手指轻轻推到他面前。李明雪化了一个妩媚的淡妆，她露出一个微笑，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道:“先生，请问你需要一个女伴吗？
　　邹泽看了看那杯酒，又把目光转过来，看着李明雪。他的眼神慵懒又迷茫，带着他既定的冷漠和一点点谑笑。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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