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宋汤和小歌王

　　18.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罗宋攥紧了拳头，掌心里密密麻麻都是汗珠，一直数到第七声，何慕才接了电话。
　　“怎么了？她们还在睡觉，我刚拿着手机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罗宋才缓缓道：“我从食堂辞职了。”
　　何慕刚起床，本来还有点意识模糊，听到这句睡意荡然无存，手不由自主地抠了一下楼道的墙壁，白色的粉末粘了一手。
　　以她对罗宋的了解，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问题，平时每天笑脸相迎的人突然辞职，说起来也过于莫名其妙。既气罗宋不告诉她真相，又心疼罗宋怕她受了什么委屈，但是她不敢问，此时此刻，什么样的问询都可能会使罗宋伤心，话到嘴边只能变成了一句“正好那份工作太累了，你找好下一个工作了吗？”
　　电话那条没了声音，何慕以为是信号不好，又往前走了几步，过了一会，罗宋才轻生道：“我还没有想好…快过年了，现在租店都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实在不行就先回家吧…”
　　何慕直接挂了电话，一边往罗宋家跑，一边发微信告诉室友自己今天不去上课了，等到跑到罗宋家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满头是汗，顾不及思考这样是否妥当，平日里的理智早已消失殆尽，她只想见罗宋一面。
　　开门的时候，罗宋嘴里还叼着三文治，看到她愣了一下，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又嚼了两口才反应过来，急忙把她拉进屋里，用手搓着她的脸，嘴里还不停叨叨着：“你看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大冷天的你不知道系条围巾啊？上次戴着过来的那条灰色的就挺好看的，就是不够暖和，实在不行我给你织一条算了，就是丑了点…”
　　罗宋的手也是冰凉，虽然已经开始供暖了，但是为了省钱她没有缴费，只是买了一个取暖器在家里，何慕不来的时候她基本不开，两个人就像是两块冰一样，在温度上不分胜负。
　　何慕握住了她的手，不断往上面哈气，过了很久，那冻成青紫色的双手才恢复了温度。
　　“辞职了？”何慕轻声问。
　　“嗯…”罗宋有些紧张。她只顾在意何慕发红的脸颊，忘记了刚才的那个电话，此时歉意混合着心疼搅成一团，让她无比难受。
　　“跟我回去，我们宿舍有一个空位，你正好住在那里，她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带你出去住。”何慕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里抽出衣服，一件件套到她身上，裹了五六层，皱了皱眉，又确认了一遍，“冷不冷？”
　　罗宋摇了摇头，就是太厚了，走起路来都不方便，像是一个轮胎一样，连腿都迈不开，何慕就跟着她在后面蹭。走几步罗宋就扭过头来，眉头紧锁，脸上带着畏惧的神色，说一句：“我们回去吧…”
　　“回去让你被冻死？还是一个人呆着闷死？”何慕有些气恼，情绪也不受控制，一时之下有些后悔，但是想起罗宋刚才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凶一下，如果不能表现自己的态度，那罗宋一定又会缩回去，继续那种糟糕的生活。
　　刚一进宿舍门，就看到大脸和大奶，大脸现是惊叫了一声：“罗宋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是何慕欺负你了，你都好久没过来玩了。”
　　何慕拍了她一下，“你们还没替我请假吧？现在时间还够，那我先去上课了，还有，都是罗宋欺负我。这个坏蛋现在失业了，我想问一下能不能住我们宿舍，要是不行就算了。”
　　“那肯定同意啊！”大脸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大奶，大奶跟着点了点头。
　　罗宋半是尴尬半是感激，脸一下变得通红，眼眶一热，连连应着：“谢谢你们，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的。住宿费我也会一起交的。”
　　“就等你说这句了。”大脸故意逗她。
　　“那行，这个坏蛋交给你们带一个早上。我去上课了。”何慕看了看表，急忙往外跑去，时间应该刚好，然而刚跑了几步，就听到背后罗宋喊她，她扭过头去，以为有什么事情，罗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系到她的脖子上，才说了一句：“快走吧。”
　　何慕果然迟到了，教授也没多说。这一天看似又会与往常一样。
　　此时的宿舍，大脸正在审讯罗宋，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严肃地问：“你这么久都没来，是不是给何慕单独开小灶去了？”
　　罗宋的目光躲闪开来。
　　大脸又说：“我就知道，你和何慕在一起之后，就抛弃我们了，亏我们还拿你当朋友。”大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今天就给你们做饭！”罗宋下了保证。
　　下一秒整个宿舍都回荡着大脸的笑声：“我就说她和何慕早就在一起了吧！看看！小两口还以为能瞒过我的火眼金睛！何慕个狗崽子，骗我一套一套的。”
　　罗宋睁大了双眼。
　　大奶不厌其烦地给她纠错：“俺老孙。”
　　“俺老孙什么？”
　　“是俺老孙的火眼金睛。”
　　这次连着罗宋一起笑了。大脸也不在意这些，她只是八卦，却无意过度窥探，不一会就拉着罗宋开始打游戏。

　　“罗宋你不行啊，我教你，三带二，对，打她…”
　　何慕在门口就听到了大脸的声音，有些好奇她们在做什么，蹑手蹑脚地把门拉开一条缝，探进头去，大脸正蹲在罗宋旁边，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她怎么斗地主。
　　何慕一阵阵的头痛。本来担心的是罗宋和她们合不来，结果现在的景象更像是臭味相投。三个人正好凑了一桌，她才像是一个客人。
　　打完一把，洗牌的时候大奶才发现了站在旁边的她，快速发着手中的牌，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要不你跟我们一起打麻将？”
　　何慕看着她们的架势，完全不像是要接纳自己，摇了摇头去看罗宋的账单了。明明是三个人的宿舍，她却始终不能有打牌的位置。
　　下午两点，何慕算出来了结果，确定了罗宋假期开店赚不了钱，顺便给她做出来了一个规划。此时何慕已经饿得不行了，戳了一下罗宋的肩膀，轻声道：“我饿了。”
　　大脸从旁边拿过一桶泡面，扔到她面前，“自己拿去泡，别打扰我们。”
　　何慕不死心，又戳了戳罗宋，“我饿了。”
　　大奶又给她递过去一个鸡蛋，“别说话，我都忘记该打哪一张了。”
　　“出K，罗宋，我饿了。”何慕放软了语气。
　　大奶跟着甩出去一张K，罗宋立马甩出去一张A。
　　“何慕你们夫妻档打牌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啊？”大奶炸了，一早上她都是地主，还把把都输。罗宋和大脸面前的钱快聚成小山包了。
　　“等一下，你先加根火腿肠吃一下吧，我陪她们再玩两把。”罗宋眼神里带了歉意，却没有离开牌桌的意思。
　　何慕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吃泡面，一口鸡蛋一口肠，委屈地想叫。
　　过了半周罗宋的牌瘾才消退，虽然她本人的说法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但是实际上是她在牌桌上赢够了一个月的住宿费，怕再打下去会被扫地出门。何慕的饮食终于变得规律了起来。
　　不久后又一次迎来了期末考试，何慕通宵了三天，确定了自己没有遗漏之后才安稳地上了考场。事实证明她的努力确实有回报，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舒了一口气，今年应该又是第一。
　　回到宿舍，罗宋已经帮她把行李箱装好了，旁边一个迷你版的是罗宋的行李箱，也是“大脸牌”的。
　　何慕起初还会担心大脸会不会说露了馅，后来发现这两个人对这堆“大脸牌”的东西似乎没有任何兴趣，她也就放心了。
　　但是大脸早就在第一天就套出了所有秘密，虽然帮着她欺骗罗宋，心里却是透亮，三天两头就要故意使唤一下何慕，以解心头之恨。
　　何慕一手一个行李箱，像是一辆三轮车一样，罗宋背着包紧紧跟在后面，何慕先把她送到了火车站，检查了好几遍证件和钱才放她走。
　　去机场的路上，下起了小雪，何慕看着那些细碎的雪片在天空中旋转翻飞，闭上了眼，想起那句古老的谚语：“瑞雪兆丰年。”
　　希望一切都能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吧，这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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