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糖之味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

　　布朗饭量不大，没吃多少就抱着豆腐和熊猫开撸。餐桌对面，谢锦城吃得有一搭没一搭，心思完全不在饮食上。

　　布朗看出谢锦城不太对劲——这小子今早带着两只狗狗晨跑回来后，一直有些神不守舍。

　　爷孙俩随意聊了些话题，谈到餐厅，布朗问：“苏小米回去上班了吗？”

　　谢锦城：“……没有。”
　　布朗：“哦。”

　　谢锦城拿着餐叉犹豫了一阵儿，貌似若无其事地问：“布朗，为什么要招苏小米……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

　　布朗：“可能我看她顺眼。”

　　谢锦城：“……”回答方式还真是任性，然而这个理由他无力反驳。

　　“她以前是做什么的？”谢锦城终是没忍住，尽管知道问题涉及到了个人隐私。

　　“学生，”布朗撸狗中勉强抬头瞟了谢锦城一眼，“这个年龄，当然是学生。”

　　谢锦城：“我总觉得……她跟普通学生……看起来不太一样。”

　　布朗：“那当然！她是个真正有光彩的女孩……”

　　谢锦城：“……”惜字如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布朗：“现在餐厅你说了算，假如实在不好用，一直拖大家的后腿，开掉她就是。”

　　说完，他故意忽略谢锦城脸上活活被噎住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起身牵着豆腐走了

　　留给谢锦城一个傲娇的背影。

　　谢锦城：“……”足足凝视了布朗背影五秒钟……

　　接下来该怎么办？谢锦城把刀叉丢回盘子。

　　他不喜欢心里某个地方一会儿空荡荡，一会儿却又百爪挠心乱糟糟的感觉——这种滋味，他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从没体验过。

　　“她是个真正有光彩的女孩……”谢锦城脑子里回旋着布朗这句话。很奇怪，他居然完全认同这种观点，尽管他说不清认同的理由从何而来。

　　他数了数，假如连深夜送甜点那次也算的话，他跟苏小米总共见了六面。

　　昨天早上，当她从公寓楼中出来，大概是为了报名考驾照时需要拍照吧，她收拾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整齐漂亮，还化了点淡妆。

　　那抹身影是如此明丽，尤其她脸上的微笑，似乎能驱散周围的阴霾……

　　然而话说回来，假如苏小米知道谢锦城对她此时的评价，嘴里含的那口茉莉花茶保不齐会一口喷出来。

　　昨天出门前谢锦城只留给她十五分钟，天知道那十五分钟她使出了什么速度！

　　根本没有思考时间！完全是抓出哪件算哪件，从洗脸梳头更衣化妆到找齐报名用的资料……

　　当她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所有任务，恨不得掐着秒数冲出公寓楼时，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光鲜亮丽？不存在的，那抹所谓的微笑只是百忙中超越以往速度极限的志得意满外加长舒一口气。

　　“嗡”的一声，苏小米微信提示音响起，拿起来一看，是熊猫阿宝。

　　来信非常例行公事，在苏小米给出的Excel时间表上划出五个时间段，其中包括珍妮希望她去的周二、周五上午。

　　熊猫阿宝：“波河随时欢迎你回来工作。”

　　苏小米：“……”这是把主动权交给自己了啊。

　　她认真想过，这会儿不是赌气的时候。

　　首先手上有伤，业务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强行上场只会自曝其短，搞不好会给别人带来更多麻烦。

　　再次她确实需要留出换药和学车的时间。不如趁养伤的机会加班加点，一鼓作气拿下驾照，等驾照拿到了，伤也养好了。

　　小兔叽：“主厨大人，下周三返回工作岗位，可以吗？”

　　熊猫阿宝的回复足足过了一分钟：“好的。”

　　下周三？今天才周四……

　　谢锦城丢开手机，感觉刚刚才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坑。

　　看看时间，快上午九点了。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态，之前，他只是对苏小米有“好感”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按照自己以往的行事风格与她相处。可现在……

　　他对自己有点生气，想驱散这种没着没落兼百爪挠心的感觉——他不喜欢失控的状态！

　　十分钟后，坐在阳台圈椅上撸狗的布朗，全程围观了谢锦城墨镜手套短靴皮夹克，一副亡命天涯江湖老大的土匪气概，骑着那辆炫酷至极的哈雷摩托，一骑绝尘，消失在远方。

　　布朗：“……”他瞧着谢锦城身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豆腐，熊猫，这小子发的什么疯？”

　　熊猫严肃脸望着谢锦城的去向，一动不动。豆腐“呜呜”一声，腔调委屈，往布朗身上蹭了蹭。

　　一辆银色小轿车驶进布朗家前院，家庭护士琼从车上下来：“嗨，早上好！布朗先生，你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

　　布朗：“早上好！琼，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

　　每日例行问候后，布朗对着琼一顿猛夸，一直夸到琼警觉地把手抄进口袋：“布朗……”她抿紧嘴角斜睨着他，根据以往经验，一般这种时候，布朗肯定在琢磨什么“坏事”。

　　布朗：“亲爱的琼，你觉得以我目前的健康状态，周末是不是可以去参加个乡村音乐会什么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去了，非常非常怀念那种气氛……”

　　琼：“不行！”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

　　布朗张开手臂，语气夸张：“我觉得那种氛围应该非常有利于我健康的恢复。”

　　琼坚决摇头：“不可以。”

　　布朗：“琼，你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可爱最美丽的女孩！你怎么能忍心拒绝一个将近百岁老人的一点点小要求呢，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愿……”

　　琼扭开脸，用一种非常勉强的语气拒绝：“……不行！”

　　十分钟后，最善良最美丽最可爱的琼不仅答应了，还脑子犯抽之下决定成为共犯——就跟之前很多次一样。

　　布朗给苏小米发了个邮件：“周六我们打算去参加一个乡村音乐会，你有兴趣吗？是真正的美国乡下，村民自己搞的那种，非常有意思。我们将在周六下午五点出发，假如你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去。”

　　不到十分钟，苏小米的邮件回复就来了：“普雷斯科特先生，我真的可以一起去吗？！太棒了！”

　　琼全程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布朗——她不仅是共犯，还得当司机。

　　谢景城风驰电掣地在无人处狂奔了好一阵，终于感觉心里舒服的时候，返程归来。

　　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他经过苏小米楼前。

　　正在朋友陪伴下走出公寓楼的苏小米有说有笑，身边站着位身材高大，文质彬彬，穿着黑色羊绒大衣，戴眼镜的青年男子。

　　已经穿过公寓楼前的谢锦城几乎是本能地停了车，调转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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