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朱寒X宫无后）

　　这天是除夕夜，刚下了雪，地上莹莹一片。朱寒捧着炭炉小跑着进了软红十丈，抬头见宫无后没穿平时那件大红罗袍，一件单薄的红纱披在身上，风一吹，飘飘摇摇，看着怪冷的。

　　朱寒担心他着凉，少年心性又急躁，一句焦心的话就要冲出口，但他进烟都这几年进修礼仪侍奉得体，连大宗师都夸过他是可塑之才，于是他只是恭敬道：“公子，仔细着凉，朱寒去为公子拿御寒的裘衣来。”

　　宫无后转过头，柔顺的酒红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凌厉凤眸瞥了朱寒一眼，冷冷哼了一声道：“不用了。”
　　他语气虽冷，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暖。说完又转了身，去逗弄瓶中乱飞的蝴蝶，看着它们撞到玻璃瓶身垂死挣扎的模样，让他有种莫名的快乐。

　　“公子，你听朱寒一句劝……”顾不得礼仪了，还是公子的身体更重要。朱寒开始絮叨起来，念得宫无后有些头疼，最后只得叹了一声道：“罢了……你去拿衣服吧。”

　　朱寒应了一声就走开了，不多时带了一件凤尾纹织锦大红裘衣。这些年，宫无后都是他亲自照顾，对他的脾气性格也是摸得一清二楚。他看似冷漠，其实内心温柔又惜情。

　　朱寒站在宫无后的身后，将厚厚的裘衣披在他身上，为他系好带子，因为宫无后的鬓发垂在脸颊边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便撩起那条又长又顺的鬓发将它勾到宫无后的耳后。宫无后对着他的半张脸妖冶艳丽，雪肤红唇，鸽血耳钉明明灭灭地闪着光，似乎有种惑人的魔力。

　　朱寒不由得看呆了，并没有察觉他刚才的举动已逾越主仆之份了。

　　感到来人停留在自己身后良久，宫无后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朱寒痴痴的眼神像钉在自己身上，他觉得有趣，便勾了一个笑，那笑直如春风拂过花田，朱寒便更沉醉了，宫无后只能拍拍他，朱寒终于回神，却发现宫无后依然冷若冰霜地看着他。

　　他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个笑难不成是错觉？

　　今夜是除夕，本该守岁，但是公子无视大宗师几次传唤，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不知在想什么。

　　虽然他们成日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对宫无后，他总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的心。
　　诚然宫无后对他很好，但时常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让他觉得他们之间仍然有遥远的距离。

　　“朱寒，你退下吧。”已至子时，寒冬长夜，宫无后便吩咐了朱寒下去休息，朱寒却半晌没作声，亦不见离开。

　　“怎么了？”宫无后见他违抗自己的命令，微皱了眉不满地回过头，却见眼前少年眸亮如星，坚定地看着他。

　　“今天晚上，就让我陪着公子守岁吧！”不知道为什么，朱寒总觉得宫无后的背影看着孤孤单单的，单薄如纸，好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呵……难得你有心。”宫无后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难得有个人将他如此放在心上，便也随他去了。

　　“公子，你看外面！”朱寒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宫无后应声向窗外看去，嘭的一声，一朵五彩斑斓，绚烂璀璨的烟火在沉黑的夜空中绽开，火花如流星划出一道道弧线，瞬间又消失不见。

　　这么美丽，却这么短暂。

　　宫无后透过菱花窗的窗漏，看着沉甸甸的黑夜，好像在捕捉烟火曾经绽放的轨迹，短暂的生命啊，就像萤姐姐一样……

　　想起水萤儿，宫无后的眼角渐渐泛起湿意，瞥见眼前黄梨案上放的盛酒青瓷，他忽地拿过来，给自己斟上了一盏屠苏。

　　屠苏酒烈，他刚啜饮了一口便呛得连连咳嗽。

　　朱寒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对于现在的宫无后来说，喝几杯酒也许是好事。但是看着宫无后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饮他又心疼，走到他身边，却只能沉默地将手放在他肩上。

　　“你也喝一杯。”宫无后给朱寒递过去一盏满满的屠苏，朱寒不敢违拗，仰头一饮而尽。

　　这时宫无后有些醉了，肩上传来暖意，他便握住那只手，这真是一只温暖的手，软红十丈这么冷，他又是这么怕冷的人。

　　他将脸转了过来，靠着站立他身边那人的肩膀。

　　也许是宫无后长睫沾泪，发丝凌乱，脸泛红晕的醉态看上去太可怜了，朱寒直直地站着，任他依靠，又想公子方才饮了不少酒，还是让他早点就寝，免得酒醒以后又想起过去的伤心事。

　　于是朱寒扶起宫无后，让他倚着床柱，像平时一样为他解开裘衣，然后看着里面一件大红纱衣犯了愁，他忘了宫无后今日的穿着和平时不同，这件单薄到透明的纱衣，还是不脱了吧……

　　朱寒扶着宫无后和衣躺下，衬在最里面的纱衣实在太透，隐约看到两颗被冷风冻得立起的樱桃，朱寒红了脸，不敢再看，草草帮他盖上被子，就打算退下了。

　　猝不及防地，被人抓住了手。朱寒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人，他双眼迷蒙，颊边似乎有一道泪痕。
　　“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好吗？”
　　朱寒心软了，一边叠声应着“好”，一边走到床边坐下。

　　朱寒窘迫极了，但是看着醉成这样的宫无后，又不忍心将他丢下，想着等他酒醒就一切如常了，便从一旁的铜盆里拧了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见他面如桃花，睫毛濡湿，十分动人，也许是方才那盏屠苏喝得太急，朱寒也有微醺之意，他晕陶陶地凑过去，在宫无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刚想起身，却被身下那人搂住，宫无后凑到朱寒的耳边道：“我很冷，而你很温暖。”

　　这回朱寒听懂了，酒意和对宫无后的爱意使他鬼使神差地脱下衣物，抱着宫无后冰冷的身躯，以身体帮他取暖。

　　“难道你不喜欢吗？”宫无后坐起身，纱衣滑落露出凝脂似的肩，他观察着朱寒的反应，像在看一件很有趣的事。

　　朱寒摇了摇头，艰难道：“公子是朱寒见过最美的人。”

　　宫无后露了一个肆意张扬的笑，眼中却柔情弥漫，他轻声道：“既然是这样，我命令你，抱我。”

　　朱寒瞪大了眼睛，看进对方的眼睛，却见他神色认真，却又暗含温柔。终于，朱寒点了点头，慢慢扶着宫无后，让他倒在床榻上，掬起一把水流般顺滑的发丝，放在鼻下轻嗅，似赞美又似叹息：“公子，你真美。”

　　宫无后扬了扬眉，似乎在说：“那还用说？”

　　朱寒笑了，低下头，如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般，虔诚地吻上宫无后细腻洁白的额头。
　　朱寒直起身子，躺在大红罗纱中的宫无后，艳丽得让人不敢逼视，想不到他居然会有拥有他的一天，终是全了这些年他对宫无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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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才明白他是因为自己给他的快乐才会有这般反应，而不是痛苦，于是再无顾虑。朱寒重重喘着唤道：“公子，我、我……”

　　他也许是要表白，却始终说不出那个字。

　　宫无后纤手一扬，暧昧地堵住他的唇，莞尔道：“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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