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影卫成了太子

　　无风的动作缓慢，手法不太熟练，手掌深深的触按在顾清濯的后背。他呼吸粗重，手下的力道更没有丝毫迟缓。
　　这只是在几个弹指间的动作，于顾清濯却是几个世纪的漫长，分分秒秒都是在心头烤火，贪婪温热却又畏惧火光。
　　“殿下，我能”无风转过顾清濯的脸，眼里的渴望直直的望进顾清濯故作不知的神色。

　　“殿下！”红墙高砌的宫道尽头，领了皇帝诏命的赵公公见着身着太子服侍的无风，远远的就摆动拂尘，向这边赶过来。

　　顾清濯耳朵一热，兔子似的噌的一声从无风的怀里跳出来，站在一步之外埋着脑袋狠狠的擦着嘴巴。
　　无风：……
　　这日子不能过了。

　　赵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小跑着过来，“殿下，您怎么还在这。这会宴会开场了，陛下正找您呢？”
　　无风杵在一边，额头抵着宫墙，一脸生无可恋，表示一点都不想理人。

　　赵公公正是发愣呢，瞅了瞅另一边也有些不自在的风侍卫，开口的问话又缩了回去。不由得望向一旁值班的宫廷侍卫，“这、这、这是怎么了？”

　　侍卫从一开始眼睛就飘着，丝毫不敢落在顾清濯和无风身上。这会赵公公来了眼睛几欲转不回来，捂嘴咳了几声，“公公来得怕不是时候。”

　　顾清濯一听耳朵更他么红了。转身狠狠踢了无风一脚，都是这个白痴。
　　无风：……这又关他啥事呀。

　　顾清濯言之凿凿，“殿下明知宴会将近，竟然还在此逗留。若是陛下问罪，属下可怎么担当得起。”
　　无风……
　　分明是他动口调戏在前，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赵公公的视线划过顾清濯的时候停留了几分，说道，“风侍卫，陛下也希望你过去。”
　　皇帝言辞委婉，说是顾清濯不来的话便让无风传话，实则便是皇帝想让无风在宫宴上露面。无风身为太子影卫，本是不必再宫宴上露面，但是皇帝这次却点名让无风出场。

　　顾清濯即便没有去前殿也知道皇帝指明让无风过去的原因。多半和来访的齐国太子有关。顾清濯应下赵公公的话，“我这就同殿下一道过去。”

　　半途上，顾清濯传音给无风，“无风，你的身份该不会被父皇发觉了吧？”
　　无风摇摇头，“当年我逃出夜行宫的手法极其隐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听得无风的保证，顾清濯放下心来。想起齐国太子正是无风一母同胞的兄长，他心里莫名有些别扭。“听说齐国太子叶行云性格温润如玉，是难得的贵公子。”

　　无风倒是有些诧异，叶行云可是以军功卓俊稳坐太子之位。出云久攻齐国不下也正是因为叶行云的用兵如神，温润如玉四字当真和叶行云沾不上边。
　　“殿下是担心叶行云会认出我？”

　　顾清濯一愣，按下心里的异样，顺着无风的话说下去，“这的确是我疑惑的地方。既然你是齐国五皇子，那这个叶行风究竟是在怎么假扮了你二十年都不为人所知？即便你在这边无亲无故，一国皇子被人替换应该也会有人察觉才是。”

　　无风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我自七岁逃离夜行宫，十五岁才被殿下带回皇宫。当时叶行风已然成了夜行宫的主子，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齐国五皇子。正巧免得我受人追捕，便也乐见其成。”
　　顾清濯睁大了眼眸，仔细打量了无风的脸颊，“你这张脸不会是假的吧？”

　　无风叹气，“我这张脸不是假的。而且我也曾试探过叶行风的脸，他脸上也没有带人皮面具，是他的真容。”
　　“那就很奇怪了。”顾清濯抹着下巴思忖道，“你们都是真，却都没被人挑破。天下当真有这般巧合之事？而且那个叶行风背地里还在齐国有动作，他背后可不像是没有人撑腰的样子。而这回叶行云过来应该就是为了带走叶行风。”

　　顾清濯思量的话语猛然一停。他着实太过大意。他一直觉得无风怀揣着敌国皇子的身份，留在他顾清濯的身边，他能给他最好的掩护。可是如今局势却是不同了，叶行云就要来接叶行风去过荣华富贵的生活了。无风要不要他这个出云太子挡箭牌都无可厚非了。
　　无风若要走，光明正大去认亲就行。
　　他顾清濯……该怎么拦？

　　顾清濯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无风是齐国人，齐国是他的归属，他想走是他的自由，他却是疯了竟想去牵制别人的决定。他一生干干净净，即便无风挂着属下的名头，他也从未觉得无风是他的属下。

　　顾清濯眼眸低垂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不安在他的肺腑乱窜。他心神发颤，指尖都冷得发白。
　　他指尖微凉的一刻忽而被温暖的手掌包裹，温热将他紧紧包裹，从手掌一直蜿蜒至五脏六腑。
　　他怔忡的望过去，只见无风迎风的睫毛而其下那坚定不移的眼神。
　　“我不走。”他这般说道，似六月的雨轻轻洒下，濡湿炎热的躁动。

　　顾清濯眉眼一弯，眼里带笑，手下却是拍开无风的手，“你都卖身给我二十年，怎么走？”
　　无风撇过眼去瞧他，满心无奈：……他一定是爱错了人。

　　顾清濯兴致高昂起来，“说起来叶行云是你大哥，你既然说你现在是真容，他不会认出你？”
　　无风声音懒懒的，显然被顾清濯刚才的不识趣伤到了，“都二十年了，他怎会认得？”
　　顾清濯嘀咕道，“你们可是一母所生，难道不会长得很相似？”
　　无风敲了顾清濯一记，“又不是双胞胎。”

　　二人行至前殿，赵公公在前引路，在百官的视线里，无风带着顾清濯走上殿前。殿上真是歌舞升平之时，见太子归来，连忙从两侧退了出去。
　　歌舞一停，百官的视线自然落在了款款而来的太子和风侍卫身上。赵公公前头开路，不多时，顾清濯和无风途经之处一片暗呼之处。甚至有人伸手指了指，分不清指得是谁，但百官眼里的惊骇无从忽视。
　　顾清濯二人走到皇帝的台下，已过了些许时间，坐在远处和角落的朝臣已然开始了窃窃细语，交头接耳，细碎的声响自下而上传递上去。

　　顾清濯心里纳闷，太子就算是迟到了也不必如此吃惊吧，他这个太子向来不是循规蹈矩之人。

　　“儿臣刚才有些事耽搁了，还请父皇恕罪。”无风首先告罪一声。

　　皇帝也不计较，“恩，下次可得记得时辰。这是齐国太子叶行云，这次来访出云，若你得空，便带着齐国太子鉴赏出云风光。”

　　无风顺着皇帝的视线望过去，瞳眸骤然一惊。

　　叶行云这剑眉星目的简直和无风的容貌如出一辙，唯一 不同的是叶行云眸色温润，鬓角偏白，多有几分成熟稳重的老道。而无风的神色间多是淡漠，几有超然出尘的脱俗感。

　　无风望着叶行云的眸色渐深，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个兄长竟然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

　　叶行云却是看向无风身后的顾清濯，也就是顶着那张与他酷似容貌的无风。叶行云完全怔住了，这出云怎么又冒出个他的兄弟来了？

　　顾清濯暗搓搓的一脚踩上无风，无声的怒视着他，说好得不会被识破呢！

　　他现在算是明白刚才那些大臣的惊呼和非议是什么了，他父皇定然是在看见叶行云的第一眼就怀疑上了无风。

　　皇帝打破了周遭的寂静，“清濯，父皇也是不知，你这影卫竟和齐国太子长得如此相似。”

　　顾清濯连忙站出来，“启禀陛下，属下从未去过齐国故而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和齐国的太子殿下长相相似也是无风的福分。”

　　顾清濯轻描淡写的一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是官方说辞，显然不足以说服皇帝。但万众瞩目之下皇帝也不好盘问什么。扭脸对叶行云道，“贤侄，这事你怎么看？”

　　叶行云还在发怔，他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更不知这出云的皇帝在搞什么鬼。但如今出云于齐国局势紧张，出云皇帝找了这样一个与他酷似之人说不定要搞什么名堂。明哲保身才是正途。叶行云温声一笑，“出云陛下，正如刚才这侍卫自己所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行云初来乍到便遇到这样一件奇事，也是不虚此行了。”

　　在叶行云身上也套不出话来，皇帝面色不善，转战别处，“清濯，你这影卫怕是与齐国太子有缘。来人给风侍卫看座。”

　　皇帝让顾清濯和无风坐在一处，下手又坐着叶行风。顾清濯夹在中间，乃是唯一一个天知地知你不知的我知。

　　叶行云搞不懂出云皇帝的意图，难道想突然塞给他一个人，充当眼线？

　　叶行云出言试探，“你是出云太子的侍卫？”

　　顾清濯拿过银质的酒壶，自斟自饮，眼神都不施舍半分，“无风。”

　　倒是个坦诚的性子。叶行云有些琢磨不透，这样的人可不能在他这里讨到半分好处。出云皇帝找一个长相与他相似的人不外乎是为了套近乎，最后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罢了。虽看不透这侍卫的意图为何，不过既然出云皇帝送他一个难题，他自然不会不战而退。
　　叶行云依旧言语温善，“天下之大的确无奇不有。但是长相多传自父母宗族，若是长相相似的更是多出于同一宗族，多是父子或是兄弟。本殿自认品行端正，长子尚幼，族内兄弟也都造籍在册。风侍卫却与本殿长相如此神似，不知可是与本殿一脉相承。”

　　顾清濯灌了一杯酒，眼角的余光终于扫向叶行云，不屑的勾起嘴角，“我是你大爷。”
　　叶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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