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

作者:月小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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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又起



      开春收到书礼的来信,说是已安顿好,准备春播了,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紧接着,他又倏然想起好久没去健一家了,也不知两老最近怎样。

      他正欲外出,阿寿进门道:“老爷,阿忠的信!”

      “好。”他接过信件,又坐回椅子里。

      信里说有两味药迟迟没有送去,生产被耽搁了,药坊只好停工。他看着看着,心又提了起来——因为那刚好是二叔和三叔的药,他们可是从不怠慢的。当年玉老爷说他们躲起来了,不必找寻,可这些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半点儿消息。当下前方烽火劲燃,官道的供货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他立即回信给阿忠,让他控制库存。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找到他们,了解详情;玉老爷和黄管家都不在,那就只能问成叔了。

      玉宅,阿成正在果园整理,集起一堆堆的杂草。

      “成叔。”他去到近前。那人放下手中的镰刀。

      “二叔和三叔的货断了,成叔,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桌前,他严肃问去。

      阿成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他们到底在哪儿?”那人盯着他,面色已白。

      “……不在了!”阿成道。

      “……”他惊跳起来。

      “你坐下。”阿成将他按在座上。“世宽,你还记得玉老爷出去过一段日子么,就是去办这些事的。”他接着道,“二叔和三叔让家眷提前走了,想再给你备下一批货,就耽搁了。”

      那人已瞬间盈泪:“所以后来你根本就没去,你是骗我的!”

      “……是的,在那种情况下你不能再知道这个。”

      “怪我,都怪我!”

      阿成明白他不会埋怨妻子,只会往自己身上扛,便道:“此事儿还好玉老爷有先见之明,赶紧去办,若再迟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如今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无益呀。”

      “……怪我。我要去找他们,去请罪!成叔,你告诉我,她们在哪儿?”

      “你去一趟也好。现在药断了,是因为两个婶婶制得不好,所以不敢送来。哦,玉叔说了,在去之前,你还得清楚一件事。”

      阿成言罢,便去将葡萄架下的泥土挖开,找到一个窖口。两人进入窖内,看到里面的架上放满了存货,一旁还垒着几个大箱子。他们一一打开,发现是三万两黄金。此外,在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只破旧的木头箱子,却上了锁。

      他取出钥匙,缓缓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沓信纸和一封海老爷留下的书信!

      ……

      “成叔,爹都知道,这些爹都知道!”看罢一切,他如孩子般在阿成怀里泪流入注。

      “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过程,老爷当然知道!”那人也润目,“孩子,你不是神,不必太过苛责!”

      “既如此,那爹……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颤声问去。

      “没有经历过风雨,怎会明白伤痛呢,老爷也望你能顺顺畅畅的,别遇到不好的事儿,所以便只是备着。”

      “我……让爹失望了!”

      “世宽,人不可能面面俱到,都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只是路走到这里,他们已竭尽所能,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是。”

      将那些金子存入钱庄后,成叔便送药回去了,他也准备离开北山。

      健一家,李老爷还是年复一日的打理着粮店,买卖平稳。

      “伯父!”他进到店里。“世宽来了!”那人悦色,“快进屋!”

      “好。”家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院中踢球玩耍,见他进来,便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去……

      “你是谁?”她跑近问道。

      看那小脸就是慧嘉的翻版,他笑道:“古丽,我是大伯呀!”

      “大伯?”那小人想了想,大叫起来,“难道你是海世宽吗?”

      “是啊,”这家伙竟直呼其名,他不由瞪去,“你咋知道?”

      “大伯,爹常说起你,我就记住了!”那小人答着,便亲昵地牵上他的手,“你知道吗,他可想你呢!”李夫人端茶过来。

      “世宽,喝茶!”

      “好。伯母,你们近来身体如何?”。

      “挺好的。”李夫人笑答,“在这吃晚饭,我让厨房备着。”

      “是。”

      与他们聊到黄昏,他了解了健一的情况:慧嘉的书院教的是大孩子,直接从私塾而来,所以小一点儿的孩子,功课总是跟不上,因此健一分了班级,还计划着造新的书院。古丽说小孩子们总是不好好上学,所以他很忙。

      这才是健一吧——当他认真起来时,必完美无缺。

      对的,此时,在遥远西北的冰天雪地中,一个戴着毛帽、身着披风的男子,正在雪地里踩出一串长长的脚印来……他穿过一条条街巷,去到一家屠宰场里。

      一进门,一排宰好的牛羊便映入眼帘,铁钩已无空挡。

      “爹,我不杀,我不敢杀!”院里,一个男孩正在案板旁,对着一只被五花大绑的羊崽呜呜哭着,手里还拿着一把尖刀。

      “儿子,来,往这戳,往这戳就是!”一大汉一手按着羊崽,一手指着它身上的一处位置对他言去。男孩听后抬起刀子,手瑟瑟发抖。

      “把刀握紧了,快点儿!”看他慢嗖嗖的,那人不耐烦了。男孩颤巍巍地用刀尖抵住那个位置,然后闭上眼睛……许是那羊崽触到冰凉,知道快被宰了,便发出“咩咩”的叫声。男孩听着,又将刀放了下来,眼神胆怯地看着大汉。

      “兔崽子,我打死你!”那人大怒,松开手就朝他身上打去。

      “住手!”一个声音喝住了他。

      男孩回头一看,马上撒刀跑去。“夫子!”他抓住那人的膀臂。

      那大汉眼中有火,拿起刀子就朝那羊崽刺去,把它宰了,然后又将那带着温腥的刀尖指着他:“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阿图,你这个莽汉!”那人斥责,“孩子性格细腻,不想做屠户,他只想做个裁缝!”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娘们!”那人高叫,“滚,我的孩子不要你管!”

      “我绝不会让你乱来的!”他将男孩推向身后。

      “你……”那人怒得脸色酱紫,又不敢真戳他,便喊着那小娃,“兔崽子你给我出来,今天要是学不会,老子就打断你的腿!”他转去那人身后,准备将孩子捉住。

      “你真是个石头!”那人索性将男孩圈在怀中。

      “你……”大汉攥紧拳头,准备给他一记。

      “阿图,你给我滚开!”他的妻子远远喝道。那人只好打住。

      “娘!”男孩马上跑去她怀里。

      女子搂住孩子,拭去他脸上的汗渍,对那人温言道:“夫子,明儿我就让他来上学!”

      “好。”那人点头。“玉山,你一定要来呀!”他又看着那小人。

      “是!”孩子开心笑了。

      走出屠宰场,他进到一家饭馆。老板和伙计见了,便客气地迎上前来。他礼貌地对众人点了一下头,便奔去后厨。

      “沙吾提,你怎么不去上学?”菜房里,一个少年身系围裙,正坐在案前仔细地切着肉片。店家两口子跟了进去。

      “夫子,”那人闻言,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停刀站起身来,双手自然地在围裙上擦着。

      那人近前道,“夫子知道你想做一个厨师,也知道你的父母厨艺很好,但你不读书,以后怎么看得懂菜谱,怎么会算账呢?”

      “夫子,这些我都会的!”那小人答道。

      “沙吾提,仅仅这些是不够的,”那人又说,“外面的世界很大,还有很多的菜系,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客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需求,所以你得读书,才能学习更多的东西呀!”

      那小人犹豫,便看向父母。

      “儿子,你自己选,怎么都行。”他们笑道。

      “嗯,”男孩听后也点了点头,对他道:“夫子,那我想一下!”

      “好。”

      从饭馆出来,他又急急进了一个农贸市场,远远看到三个男孩正在墙根脚儿放鞭炮玩。

      “夫子来了!”他们看到他,慌忙要走。

      “站住!”那人叫道。他们只好停在那里。

      “少龙,小开,念北,你们怎么不去上学?”那人看着他们,面容生气。

      几人都不作答,只低头站着。“好吧,那我去见见你们的父母!”他叹了口气。

      “夫子,”那叫少龙的忙道,“我们学习不好,将来也考不上功名,所以不想念了!”

      “是啊,夫子,就是这样的!”那二人也附和着。

      “哈哈哈,谁说念书就是为了考功名的?”他听后脸色和蔼下来。三个小人儿面面相觑

      “孩子们,”他微笑道,“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学习的目的并不是单一的为了考功名,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接着又一个个看去,“少龙,你爹常年在外,就你娘一个人打理铺子,若你有了学问,不就可以帮她了吗?小开,你家是酿果酒的,夫子可是希望你酿的果酒能走出西北走出大海,让更多的人认识;念北,你爸是有名的木材商,生意很大,等他老了,你可有本事管他的生意呀?”

      他们听着,不时抬眼看他。

      “夫子,您是说做买卖也需要读书识字,对吗?”那叫小开的孩子问去。

      “是的,”他答道,“不仅仅是做买卖,天下所有的行业都是需要学问的!”孩子们听后相互看了看,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回去想想吧,也问问你们的父母,若觉得夫子说的有理,就来上学!”

      “是!”他们应着,便各自跑走了。

      忙完这些,他才大大地呼了口气,不想竟有些眩晕:饿了!

      “你慢点儿,小心烫!”书院里,慧嘉看他着急地饮着羊肉汤,便提醒去,接着将饼子递上。

      “辛苦吗,孩子淘气不?”那人接过,将烙饼撕碎放进汤里,看着她的肚子。

      “好着呢!”慧嘉自然地抚着孕肚,眼神责怪起来,“还有你这样的夫子了,真一户户跑的!”

      他“哗哗”扒了几口,停道:“现在冬季,孩子们没什么事儿做,正是读书的好时候。等雪化了,他们要牧羊,要帮衬家里,就没时间了。明年过了春我就要到处走走,让孩子们冬季都来上学。”

      “还真又你的!”那人一瞪。

      “慧嘉,”他眼角弯起,“等孩子们上了学,明白了学问的乐趣,就能一传十,十传百,那所有的孩子就会上学的。我要的可不仅仅是让他们读书那么简单,我要的是让他们有自己的理想,并且将它做得更好!”

      “好,知道了,快吃吧!”慧嘉递过热茶。

      入夜,她为那人拉好被褥,然后将脏衣服抱了出去。

      “二婶!”一遥远的小山村里,那人单膝向一位妇人跪下。

      “世宽,起来,快起来!”一位妇女急忙将他扶起。

      跑了百日,将所有通道铺垫稳妥后,他才安心地去了琼州。夏中,丹儿和玄武也到了那里。

      “姐姐,姐姐……”海滩上,玄武向她追去。

      那人无力地倒在砂砾之中,整个脸伏进了沙子里,全身颤抖。

      “姐姐!”玄武一把将她拖起,然后在旁坐下。

      她的面容骏冷麻木,不似以前伤怀了。“玄武,你跟来,并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对吗?”她呆问去,“是你早就知道我要面对这样的结果,对不?”

      “……姐姐,我……”那人语塞。

      “为什么?”一簇怒火在她瞳孔中燃起,“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最后的结局竟是这个?”

      “姐姐,”玄武将她拥住,“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玄武,我这一生是不是永远属于他了?”她靠在他肩上。

      “是的。”玄武道,“姐姐,他若不要你,当年就不会来接你了。后来你不能去,是因为国中有帝星蒙尘之说,所以内阁是不会让你去的!”

      “……我不想当什么皇后皇妃,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呀。”

      “皇上是不会允许的。姐姐,请你……别怪他!”

      “我……爱他!”她还是落下泪来。

      这泪眼的背后,是她与命运拼死的抗争,是战胜病魔的欣喜,她很高兴——终于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了。不去也罢,她能等,等他再来。可谁曾想到,刚刚,这一切又变了。

      “婆婆,您让我永远留在这里?”她惊问去。

      “是的。”那人目光肃冷,“丹儿,所谓事不过三,现在你虽可以控制它,但已不能再反复,再给它觉醒的机会,所以余生,你不会再有男欢女爱之情,更不能有半分情动。”

      “那就是说我既不能回到他身边,还要永远一个人?”

      “是的,”婆巫双眉一蹙,“可你这么好看的姑娘,又怎能阻止别人爱你呢,终有一天你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所以我希望你永远留在山里。”

      “不,不,”她流泪摇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族长家,那二人听了婆巫的叙述后,神色忧虑。

      “白先生,她若不留在山里,未来必会后患无穷,到时候可就真没辙了!”婆巫看着那人。

      “我们无权为她做主,让她自己选吧!”白先生答道。

      “心神不安最易令人崩溃,白先生,我真的很担心!”

      “让她冷静两天,好好看着。”

      “是。”

      一棵大树的三叉桠里,玄武正嵌在那儿躺靠发呆,顺便盯着小屋。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脚步声——走路很重,没有武功。他直起身子,目光谨慎起来。

      那人走到小屋前停了下来。玄武朝他瞟去一眼,差点儿掉下树来。

      “丹儿,丹儿!”他在门外喊道。屋内的丹儿正在打坐,恍然听到呼声,还以出现了幻觉。细听几遍后,她疾速跑出屋去。

      “海大哥,海大哥!”她欣喜地扑进那人怀里。

      “丹儿!”他轻拍着她的后背。

      “海大哥!”她的眼泪如瀑般落下。

      “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让她宣泄了一会儿后,他道。“丹儿,我的心已经死了,以后也装不下任何人……将来你若是不嫌弃我,就留在我身边吧!”

      那人又泪目: “海大哥,谢谢你,我愿意,我很愿意!”

      “好,”他理理她面旁那凌乱的发丝,“去洗个脸好好睡吧,这样可不好看!”

      “是。”她又哭又笑地又抱住他。

      看她进屋后,他也离开了。树上那人轻轻跳下,悄悄跟了上去。

      “你要干嘛?”走了一段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不想那人已经扑了过来。

      “哥,真的是你!”玄武像小孩子一样在他肩上噌着。

      识半天瞧真切了,他才咧开嘴来:“长大了,壮了!”

      “哥,我正要去找你呢,我真是太高兴了!”那人一脸喜色。

      “怎么,你又欠饭钱?”他沉下脸来。

      “才不是,”玄武一瞪,“当年你走之后,我就用那笔钱把饭馆买了下来,现在我不但天天有饭吃,年尾还有二千两银子呢!”

      “嗯,不错。那你过来干嘛?”

      “我想你了呀。哦,你住哪儿?”

      “家里呀!”

      “我也去!”

      北山,枫叶映黄,秋风送爽时,进宝听说丹儿回来了,便急忙跑去宅子。

      “哥!”门口,他们紧紧相拥。

      “丹儿!”看到她健康无虞,进宝很是欣慰。一抬眼,他看到那人正在门口对他微笑着,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

      “哥,嫂子,以后我就跟着他了。”书房里,丹儿对他们道,“我们虽不是真正的夫妻,但做个伴也挺好的!”

      “丹儿,你……能保证你自己么?”进宝肃面问去。

      “我……不敢!”

      “好。”

      泽园,因为那人常不在家,泽婉和烈风便又住去老宅。他回后也没去泽园,而是习惯地去了老宅。

      午后,小宝兴奋地跑进家里。那人看到一个翩翩女孩朝他奔来,才惊觉孩子竟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宝儿!”他惊喜叫着,向她伸出双臂。某人从屋里出来,定定地看着他俩。

      “干嘛,鬼鬼祟祟的?”他瞪去一眼。

      玄武咧嘴笑了:“哥,她是谁啊?”

      “我女儿!”他笑道。

      “噢!”玄武应着,便看着她——那人十三岁了,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喂,不准那样看我女儿!”那人寒面斥去。

      “她真好看!”玄武叹回一句,目光还是不离。

      “哼,”那人环着女儿看向他,“宝儿,以后离这人远点儿!”

      小宝点了点头。那人却对他瞪起眼来。

      玄武在老宅呆了半个月,每天都不在家,饭也不回来吃。

      “哇,嫂子做的菜就是好吃!”进宝家,他又在桌前大快朵颐,让秀萝掩面而笑。

      “玄武,你说你有更好的货源?”进宝看着那胡吃海塞的人。

      “是啊,山大哥,我会让他们跟你联系的,”玄武道。

      “哦……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进宝听来喜悦。

      “不客气,山大哥!”

      丹儿瞪了他一眼,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离开前夜,他将一个包袱送去书房。

      “大哥,以后我要娶小宝为妻!”他看着那人。

      “胡闹!”那人板起脸来。

       “是真的,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玄武将包袱推去,“这些药你留着,会有用的。”

      他看着玄武,一言不发。

      “这次回去我会将一切打理好,三年之后就来接她。”玄武去到他面前。

      “玄武,你太忙了,没法照顾她!”

      “……哥,把她交给我吧 !”

      既然要和丹儿一起生活,那相关的手续是免不了的。他将丹儿带回南县住了一阵,让家人熟知;又向明叔和花婶阐明了两人的真实关系,方便他们安排。从此以后,这两个不同境遇的的男女便绑在一起了:他们一个心死了,一个身体“死”了,此生将永远为伴,永远保持这种关系。

      慢慢地,丹儿便跟泽婉学会了花红,厨艺也好了起来,性子也越来越柔和了。因为那人忙,她也常常去书院看望孩子,那小人竟渐渐也习惯她了。

      山家,有了更好的货源后,进宝的生意又上了一级,尤其是优质的人参。货稀价贵,短短一年间他便迅速崛起,成了商界知名的“山老爷”。此外,他还扩大产业,扶持了一个戏园子,又跟别人合伙开了一个花楼。这个当年的青涩商人,眨眼间便成了一个身裹软缎、眼神睿智的势利富商。

      一日,小宝去到布店,让阿寿选了一匹上好的布料。

      “阿寿,布店到底怎么了,你仔细跟我讲讲!”书房里,他严肃地看着那人。

      “山老爷,”阿寿眉头紧蹙,“小人也不知这合不合适?”

      “你说吧,就当聊聊家常。”进宝道。

      “是。”阿寿道,“山老爷,我也只是个奴才,对老爷的钱是无权过问的,可这两年老爷把家里都掏空了,这让奴才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眉头蹙起,“我倒不是关心钱的去处,而是店里真的已无法运转了。您看,当下百姓越来越富裕,买东西也越来越挑剔,可咱店里实在没好货了,那些剩下的人家也瞧不上。我心里着急,可是没法子。”

      “阿寿,那你为何不离开金家,出来自立门户呢?”进宝笑道。

      “这个老奴可没想过。”阿寿忙说,“山老爷,老爷为金家的付出我一清二楚,决不会弃他而去的。只是这些,我没法跟老爷说。”

      “可你们生意不错呀,那赚的钱到哪里去了呢?”进宝皱眉。

      “……抱歉,这个在下不便言讲。”阿寿礼道。

      进宝想了一会儿,看他道:“阿寿,回去理一下,将店里所有的尾货给我送来,我全部买了。明儿你就带上银票赶紧进货去!”

      “您是说……”那人惊讶。

      “他的钱还在我这十万两,稍后我会让拙荆送来。今日我先给你五万,你明日赶紧去吧!”

      “山老爷,多谢您啊!”阿寿急忙起身行礼,然后又道:“那这些布匹您怎么处理呢?”

      “送客人啊!”进宝笑道,接着又严肃起来,“这点儿小事儿就不必告诉他了!”

      “是,奴才谨记!”

      世宽回到玉宅,一进门便嗅到了浓浓的药味。

      他急忙奔去药房,看到嬷嬷正在煎药。“嬷嬷,怎么啦,谁病了?”

      “少爷回来了!”那人见他突然出现,脸色欣喜,“哦,是阿成病了?”

      “成叔?”他一听,急忙赶去卧房。

      快近屋时,他听到房里有交谈的声音,脚步便慢了下来。

      房间里,小安正在床边说着话,那人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哥,我不怪你了,也不怪他了,我放下了,哥,”他握着那人的手着急说着,“他们一家三口都走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哥,云墨是多好的孩子呀,我怎么还会怪他呢!”

      “你别伤心了,你起来吧,你这样我很难受!”

      “小安,”床上那人睁开眼来,也满目湿润,“你这样想我很高兴。”

      “我说的是真心话,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知道了。别着急了,我会好的。”

      “……你可别忘了你的事儿!”

      “不会!”阿成浅浅笑道。

      他在屋外落下泪来,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一个时辰后,他正常走进屋里。

      “安叔,”他“开心”地跟小安打了个招呼。“世宽回来了!”小安喜道。

      “是的,”他道,“安叔,您去歇着吧,我在就是了!”

      “好。”

      床上那人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一切还顺利吗?”

      “都妥当了!”他笑道。

      “好。”阿成神色欣慰。

      他仔细把了脉象,又察了成叔的容色,面容惊讶:“成叔,谁惹你生气了,这么大火?”

      “哦,没什么,”阿成收起笑容,“……是我的仇人不在了!”

      “仇人?那你应该高兴呀,怎的还气上了?”他装作惊讶。

      “他也算我的朋友,”那人眼神一沉,“但是欠我一个道歉!”

      “成叔,”他开解道,“人家虽不能来,指不定给你写了信呢,只是你还没收到罢了!”

      “不会的,”阿成嘴角微扬,“他知道我是个大老粗,可不爱看那密麻的字儿,只会请我喝酒。”

      “是吗,那这个人还真是了解你呢!”

      “是的,他很聪明,又白脸,行事又好,是个很稳健的人呢。有一年考试,我们俩分到一组,他负责出主意,我负责开路,简直搭配得完美无缺。还有……”

      床前,那人已静静睡着了……

      新月殿,桌上摞起了手臂高的信扎,那人一封封阅着……见无常送进茶来,他环过眼去。

      “主子?”无常会心问去。

      “猎户怎么样了?”他问。

      “一切正常。”无常答道,“您是不是要启用了?”

      “是的,”那人肃面,“当年为了碧玉玺,猎户死了,一切便停滞了下来。而今各地传来捷报,说民间富裕得很,让他们出去吧。金国和岳家军正在打仗,朝廷暂时顾不上这些小事儿。”

      “可他能胜任么?”

      “可以,他很聪明。”

      “是,奴才即刻去办!”无常礼道。

      “嗯。”那人点头,接着又问:“药坊的事儿现在如何?”

      “现在成品已经可用,只是药性太过柔和,痊愈的太慢,”无常说,“所以比较严重的伤患,最后还是瘸了。”

      “你是说云墨给的方子不对?”那人眉头一沉。

      “方子是对的,”无常道,“听说是缺了一个药引。”

      “什么药?”

      “药房没讲,估计是不知道。主子,云墨死后,海世宽已是铜墙铁壁,他的嘴是撬不开了!”

      “他还有儿子,去想办法!”那人微微一笑。

      “主子,那也是五爷的孙子呀!”无常眼神厉去。

      “那怎么办,海世宽可是连死都不怕!”他发起火来。

      无常停了一下,“……南方有传言说,那个引子进宝也知道。”

      “进宝?你是说丹儿的哥哥?”那人目色一闪。

      “正是。”

      “哈哈哈哈,”这让他高兴地笑出声来,“好,好,这就简单多了。你去吧,其他的事儿等我周全之后再做定夺。”

      “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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