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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夫人
布店。半年后,各地布匹源源不断地来到。世宽看过质量之后,十分满意——看来阿寿的工作进展得不错。此后他便去布店驻守,打理生意。
老宅里,孩子多了起来,以前只有博贤和小宝,现在又加了玉笙和进宝的儿子永祥。书礼看到“教室”拥挤不堪后,又重新做了改造。
博贤七岁多了,性子十分像“他爹”,沉稳聪明,又十分自律。他每天都早早起床去花园里阅读,傍晚就带着弟弟们去山里玩。
世宽决定送他去高家书院。
一日中午,一辆马车驶到布店门口停了下来,接着从里面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和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他们将包裹取下后,便进了金家。
“滟夫人!是滟夫人来了!”家里的老嬷嬷看到那妇人后,高兴地迎上前去。
“嬷嬷,”那妇人向她应道,很是有礼。
“老爷,家里来客人了!”嬷嬷进店对世宽道,
“好。”世宽随即去到厅堂,欢迎客人。
“滟夫人!”他对那妇人礼道,
那人一双被细褶包围的美目看着他,脂粉堆积的脸上很是不悦。
“你就是金家的新主人海世宽?”她问道。
“正是在下!”世宽答道,看着对方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通。
“哼,”那人鼻孔里吹了一声,“贤儿呢?我要看我孙子!”
“滟夫人,小少爷正在读书呢,您先歇会儿吧!”嬷嬷过来打着圆场。
“好,”那人向世宽瞪去一眼,“一会儿去把他接来,这可是他的家!”
一旁的小伙瞧着那神色,沉下脸来,叫道:“娘,瞧你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实在令人厌恶!”
“滚一边去!”那人斥道。
“无聊!”小伙也用鼻子怼了她一声,然后随嬷嬷去了。
她消停后,世宽才知道了她的身份——原来这是顺远的丈母娘,也就是博贤的亲外婆。看这架势,是认为他谋了金家的财产,登门算账来了!
他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午后便让伙计去将博贤带来。
“我的好孙子,真和他爹长得一模一样!”那人将贤儿抱在怀中亲热了一阵,让那小人不知所措。
“贤儿,来,这是你小舅舅!”她指着那小伙道。
博贤好像很喜欢他,便离开她的怀抱,去到那人跟前。
“小舅,”他叫道。
“嗯,”小伙弯下身来,“贤儿,以后小舅带你玩儿好吗?”
“好!”
此后这大娃子便带着那小娃子,在家里跑来窜去的,十分闹腾。阿寿回来不几天,便发现滟夫人常插手布店之事儿,心中十分不悦。
“滟夫人,现在家里的主子是老爷,你不能再看账本了!”一日,他拒绝了那人看账的要求。
“怎么,还怕我贪家里的钱财不成?”那人怒道,“这可是我金家的布店!”
“滟夫人,”阿寿有些生气。
“阿寿,记住你奴才的身份!”她叫道。
“你……”阿寿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将账本锁起,不给她看。
这妇人凶归凶,对贤儿却是极好的,又做得一手好菜,让大家无话可说。
“贤儿,来,这是外婆给你做的新衣服,可好看了!”这日,她给孩子换上一件新衣。
“外婆,你要是再欺负我爹和我义父,我就不喜欢你了!”那小人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她言道。
“对,”那小舅一旁附和道,“你外婆就是妖怪!”
那人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对那小人说:“贤儿,怎么会呢,外婆只是帮你守着家产,不让海世宽谋去了!”
“你说爹要谋我的财产!为什么呢,我们不是一家人么?”那小人好奇问道。
“因为你是……”她正欲回答,伙计已将那人抱走。
“滟夫人,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请你马上离开这里!”阿寿怒了。
“阿寿,你个死奴才,狗胆儿也变大了,”她吼叫起来,“要是顺远还活着,不打死你!”
“现在这里是海家,不是金家。金家已经亡了!”阿寿也大叫道。说完便后悔了,娃子大了,他听得懂。那人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义父,外婆说爹要谋我的财产,这是什么意思?”房内,那小人问向阿寿。他还记得刚才这事儿。
“贤儿,别听她乱说,”阿寿应他道,“这布店是老爷的,当然也是你的。等你长大了,学好了本事,就可以管。”
“贤儿现在就能管!”那小人说。
“对,”阿寿忙道,“可是你现在还小,还有许多的东西要学,咱们不着急,好吗?”
“好!”
“老爷说要送你到江南去,去最好的书院读书,那里有许多和你一样大的的小孩,你喜欢吗?”
“喜欢,那你们陪我去吗?”
“不,我们不去,是你一个人去!”
“为什么?”
“因为你长大了啊,长大了就要自己照顾自己,老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去的!”
“爹可以,那孩儿一定可以!”
“对,你一定行的!” 这事儿就算糊过去了!
那外婆性子静不下来,家里又没人陪她唠嗑,她便开始串门了:一天天去老宅,一天天又去墨宅。除了对那人不好,她对其他人还是相当温和的。
“耀祖,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这日,世宽问向那小舅。
“没做什么,就是出去玩儿!”那人答道。
“这怎么行呢?你娘不管么?”世宽有些惊讶。
那外婆白了儿子一眼。
“让他好好念书,他又不爱念,就去镖局学了几年,出来之后说要从军,我不同意,他便啥都不干了,整日去外面打架当混混!”她无奈地又疼爱地看着那人。
“那还不是怪你,”耀祖道,“反正我要去岳家军!”
“去去去,你姐姐已经死了,你再上战场,我以后靠谁去?”那人突然伤感起来。
“娘,你又来了!”耀祖一看那情形,又瞪起眼来。
“耀祖,”世宽道,“你有这份理想非常好,但除了从军,还有许多的方式可以报效国家,只要我们懂得创造和奉献,就可以为国家出一份力!”
“海大哥,那我能做什么?” 那人无奈。
“我看这样吧,你就跟着阿寿学做生意吧,以后回蜀地开店,你愿意吗?”世宽便道。
“那我能行么?”耀祖有些胆怯。
“当然可以,”世宽笑道,“就算不会也可以学呀,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那我听你的。海大哥,那本钱你出吗,我可没钱!”
“好,我出,赚了归你,亏了算我的,”世宽拍着他的肩,“不过你娘那么厉害,能让你亏本么?”
“那我喜欢!”那人乐了起来。
“嗯。”
那外婆直接呆了——她无法调教的儿子,此人两下就拿翻了。
一日午后,她睡醒过来,去到厅堂。
“我还以为是哪个三头六臂的妖怪欺负我家孩子呢,原来是你!”一个声音从某处冷冷传来。
她循着那声音望去,眼睛惊得滚圆:“……阿成,是你!”
“哼,”成叔用无比恶毒的眼神瞪着她,“好久不见啊,滟夫人!”
“看到你准没好事儿!”那人也厉目起来。成叔像犯了错似的不吭声了。
“他是你的……”她问。
“是的……不许你再欺负他!”
滟夫人看着那神情,倒笑了起来:“阿成,你还是老样子,一生气就吹胡子瞪眼的!”
成叔站起身来,“我要走了,还有重要的事儿!别说我来过!”
“……知道了!”
“……哦,小安在清然寺里,你得空去瞧瞧。”
那人又惊讶了,“你说……小安?”
“对,天凉了,你带些厚衣裳!”
“……好!”
此后这人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还给世宽倒茶做菜什么的,让众人惊讶不已。
“外婆,你是不是要使坏了?”这日,贤儿问她。
“乖孙子,什么意思啊?”那人好奇。
“坏蛋要使坏的时候就会变成好人,花言巧语的,然后使坏。”那小人认真地说,“外婆突然对我爹那么好,是不是要使坏心眼了?”
“哈哈哈哈,”那外婆笑了起来,“你个瓜娃子,说啥子嘞?”接着又道,“贤儿,是你爹对你好,对小舅好,所以外婆也要对他好,知道吗?”
“不信,”那小人瞪眼,“贤儿知道原因!”
“哦,那你说说看?”
“是成爷爷,成爷爷才是外婆的克星!”
她只好败下阵来!
“好好,你说了算……成爷爷来过的事儿可不许跟你爹说,知道吗?这是秘密!”
“那外婆不使坏?”那人反问。
“当然不会,我的小祖宗。”
“那贤儿喜欢外婆!”
“看看你,真不知随了谁去!”
“当然是随我爹咯!”
春日里的某个早晨,黄管家突然到了北山,并直接去了布店。
“黄叔,”世宽赶去,十分欣喜。
“嗯,”黄管家也神色愉悦,“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好,”世宽道,“京城可好?”
“好,我听说你要让贤儿去高家书院,所以就顺便带他一起去了!”黄管家笑道。
“好啊,”那人听后欣喜,“您带着我很放心,那样我就不用去了!”
“对。阿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家里你要操持着!”
“是,我知道了!”
“当下粮食已上正轨,养马的事儿还需要几年的基础,所以日后你可以放松下来,过些平淡日子。”
“好的,黄叔。”
“五日之后,我来接孩子!”
“好!”
看那小人真要去京城了,众人都不舍起来,尤其是阿寿,求着世宽要跟去照顾。
“义父,”那小人对他道,“贤儿大了,能照顾自己,但店里没有义父可不成!”
阿寿一听老感动了,“好,那就听贤儿的,”他满眼慈爱,“义父就就好好看着布店,你在京城好好念书!”
“好。”
最不舍的还是某人吧,他虽然嘴上不说,却每天带着那小儿,一刻也不分开。泽婉常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嘴角含笑。滟夫人也不时抹泪,非常感动。
“爹,我会用功的,我会照顾自己!”
“爹知道,你是最好的孩子!”
“爹,贤儿会想你的!”
“爹也是!”
黄管家牵着他,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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