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

作者:月小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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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旱灾4


      润东一直和麦大叔住在老房子里,大叔的三个儿子已经独立成户,搬进了新宅。大叔勤劳、宽容,又不拘小节,让他很放得开。每天晚上,他都会和大叔在火塘边聊天,偶尔喝上两盅,然后睡的很香甜。

      早晨起来,他会早早去井里打水,把厨房里的水缸装满;偶尔也会在井边发个呆,目光贪婪。

      现在黍米已顺畅地即将结果,无需再多费心,所以他要好好地去逛逛这个地方。

      这日“圆圈”会议结束后,他和麦大叔回到家里。床桌上,饭菜已经做好。火塘里,浅浅的炭火煨着一壶热水,壶嘴里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有沏好的茶汤。他知道这一切是燕妮做好的——燕妮是麦多的女儿。以前他听闻南方女孩温和柔软,直到见了燕妮——看到她劈柴上屋檐——才惊叹也不尽然。

      “润东哥,你说的那是城市女孩,每天读书写字梳妆打扮嫁个好人家就可以了,咱是乡下,是山里人,不会干活可不行的。”后来她说。

      “哦。”他笑道。

      还有一次燕妮对他说:“润东哥,给你准备的里衣怎么不换呢?”

      “我想着现在旱情,别浪费水。”他说,但说完几后悔了——这是习惯。此后几天里,他心里很不舒坦。

      从明儿起不会太忙了,他准备吃过晚饭后就去井房沐浴,换上燕妮给他准备的衣服。吃过晚饭后,他们看见燕妮和一个男孩子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堆东西。

      “润东哥,这是小海,先生的外甥。走,跟我们上山去。”燕妮对他说。

      “麦爷爷!”小海对麦大叔道。老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走吧,润东,燕妮说过你好几次了,只是你一直忙着没有时间。”小海又对他说。

      “我还说要去沐个浴……”润东看到小海干干净净的,自己却一身的汗。

      “走吧。”燕妮笑道。

      “那好吧。”润东疑惑地跟那他们上了山。

      在路上他知道了小海和他爹一样,是这座山的护林员,也知道了这一山大树的来由。他们去到小海山下的住所。他惊讶地发现里面竟像一个家一样什么都有,只是它在山脚,单门独户的。才去到屋里,燕妮就熟练的把一堆食物拿出来,他则被小海拖去了半山一个石洞前。

      “润东哥,这是皂角、干络和里衣,我在外面等你,不满半个时辰可不准出来。”小海对他说。

      “这……”看这些是让他去洗澡的。

      “去吧。”小海推着他。

      润东疑惑地接过东西,进了那石洞。往里他听到了水声,寻过去发现那里竟有一条小小的瀑布。它从高处的地势流将下来,中途石墙上有几个凸出的石头,让它的水速换变得溅开。“难怪这家伙这么干净!”他心里说。他立即脱得□□,站到那瀑布之下。泉水还带着阳光暴晒的温度,打在身上舒服服的。他任那瀑布冲着身体,嘴里还不时感受到溅进山泉的那种甘甜。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靠收集雨水过活的生活方式。什么时候呢?他心里说。什么时候家里也能像这里,有干净流动的清水,有劳作之后畅快的沐浴?不,不能想得这么贪婪,有水就行了,充足的流动的淡水!他感到自己落泪了,伤心的落泪,虽然它们已被冲走。

      不,要改变!最后他说。只要付出努力,一定会有希望的;先生说过,他还会去。他要做的,一定就是这个了——为了水!为了给他们充足的水源。想到这里,他又希望满满,便愉悦地走出瀑布,将皂角抹上发丝和身体,并把丝瓜干络涂的泡沫飞满。可惜,皂角在他头上和身上没起一丝沫子。他用瓜络擦向身体,顿觉像掉了一层皮般擦下一层垢泥。于是他反复冲洗,又涂了无数遍,将一块皂角用尽 ,最后看到发丝和皮肤都有白色的泡沫后,他才觉得全身都洗干净了。而且,他的心情也是阳光明亮的。

      “小海!”出来他看到在地上睡觉的小海快打起了呼噜。

      “润东,你先晾晾,我也要洗个澡。”小海对他说。

      “可是,我把皂角用完了。”他有点难为情。

      “不用,我在里面放着呢!”小海说。于是,润东坐在外面的草坪上,看着天边金黄色的夕阳,时不时听见小海在沐浴中唱的几句调子……

      总有一天,我们也一定要这样的!他心里又说。

      回到山屋,他们看到燕妮已经做好了两只烤鸡、几大块烤肉和一些蔬菜,还熬了一锅他带来的小米。

      “快吃吧!”燕妮将那烤肉切成厚厚地大片,又将烤鸡分成两半放在他们面前,自己也去撕下了一个鸡腿。

      “吃吧,润东,我们都很粗鲁,不必拘泥。”小海对他说着就拿着一半鸡撕吃起来。

      “好。”他也放开。

      “小海,以后我能不能来你这里?”末了他问小海。

      “可以啊。”小海说。“过几月我要成亲了,最近忙的很,不会常在这里。,你要是喜欢就住在这儿吧,只是要注意用火。哦,还要帮我看着山里。”

      “好的。”

      和燕妮分别之前,他想说点什么,应该是“谢谢。”,不想燕妮先对他说:“润东哥,那条小瀑布不是饮水渠,只是海大叔修的一条小支流而已。它流下去就浇了树木和田地。先生说植物会将它们重新净化,变成干净的水。……所以你没有浪费水!”燕妮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认真,这代表她没有讥笑他的意思。

      他觉得这是另一种柔和,不同于表面而令人舒服的柔和。“燕妮,谢谢你们这么照顾我!”

      “不客气!另外,我们都觉得小米粥挺好喝的,润东哥,你可一定要教我们种出来。”

      “好。”

      以后的日子里,无论多晚,他都会去那瀑布下沐个浴。

      进宝家。端午这天吃晚饭时他才惊觉竟将清明的上坟都忘记了。又或是,其实他知道而不想去——尽管离家这么多年把对妻子的依赖忘了,可一回到家,他还是常常想起她在的日子。

      无心粽子,他只饮了几杯酒,吃一点菜后就进了书房。不一会儿,他听见了两个孙子哇哇的闹腾声,又走了出去。

      “哥,”他见到了丹儿——是她将两个孙儿带回来的。

      “诶。”他应着。看她眉宇舒展,便知她生活不赖。

      “我带他们去上过坟了。”丹儿说。“可真闹腾,尤其是那个小的,像和你小时候一样呢。”

      “是的。”进宝笑道。“……家里还好吗”

      “挺好……再忙你也要注意身体,上了年纪可别累着。”

      “知道了。”也没有什么话儿可多说,但感情是没有变的。

      “来叔叔,你看,我的蛐蛐就是比哥哥的厉害!”院子里,两个孩子和来和玩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子辉的的个大,应该是让着你。”来和对他俩说。

      “是吗?”那小人凑近瞧着。“哥,你换过蛐蛐了,以前不是这只?”他问向哥哥。

      “那个送人了,这是重新找的。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吧!”子辉对他说。

      “好嘞。”那家伙道,“刚好我想送给石头哥哥一个。”

      丹儿去到他们面前,“别玩了,沐浴去!”

      “好。”两人于是站了起来。来和帮他们收拾好蛐蛐罐子后,对丹儿躬了躬身就走了。

      丹儿拉着两个孩子,看着他进屋的背影。“在书院有欺负同学吗?”她问他们。

      “没有,是人家欺负我们,说我们没有爹娘。”子恒叫道。

      “所以你哥哥才跟别人打架的,对吧,子恒?”

      “……是的。”

      “这种人不要理他。下次可不许打架了,知道吗?”

      “好。”

      “姑奶,那别人又欺负我们怎么办呢?”到了井房,两小人就进去悉悉索索脱起了衣服。

      “谁敢?姑奶……一定会杀了他的!”她浅笑着声音弟弟地答去。正在井边打水的来和听了这话,胆怯地看了她一眼。

      书房内,进宝正对着一扎单子发呆……他不想问妹妹什么,也不去探求真相。抗灾措施周到妥帖,他知道那人一定在的。安好就好。

      俩孙子在卧房叽叽呱呱的玩闹声打断了他,他便回过神来拿起了桌上的纸页……而老宅里的书礼,也骤然间会停下笔来,看着那闪亮的烛火……

      那个人在哪儿呢?此刻,他和阿忠正在赶往西北的路上……

      三个月前,润东家。这日天刚亮,润老爹就看到早起放一只羊咩的甜瓜大叔急急来了。他很好奇。

      “村长,村长,有三伙人朝村里来了,都是汉子!”他对润老爹叫道。润老爹看他满头大汗,忙把烧好的茶水给他倒了一碗。

      “来征兵了?”他问。

      “又不像。”甜瓜饮了水后说,“他们跟着马车,好像拉着东西呢。好像还有大米。”

      润老爹听后笑道:“过路的,谁会来我们这里安家。”

      “村长,就是来我们村的,所以我赶着来告诉你呢。”甜瓜急急说。

      “知道了,我去看看。”润大叔又给他取了一个荞麦烤饼。

      “那我走了。”

      “嗯。”

      润老爹跟着也饮了一口水,然后拿起拐杖走了。远远地,他也看到是有三队人朝村里来。观察到他们没有背着刀枪,他便迎了上去。

      “各位壮士可是要借宿吗?”他往路中间一站,堵住众人。“不是,老人家!”为首的一个壮汉答道,用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看装束他们是京城人氏。

      “那……”润老爹眼神问去。

      “老人家,我们是要进村长住的。”壮汉说。

      “长住?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没有饮水,你们知道不?”润老爹好奇道。

      “……知道。我们是井工。”壮汉看到吓到他了,急忙解释。

      井工?润老爹心里一喜,“你们是县衙派来的?”

      “没有,是有人请我们来的。”

      “……是书礼?”

      “不是。”

      “噢,那……那他们又是谁?”润老爹向他们身后后看去。

      “应该也是两个打井队。东家说了,无论如何要打出一口井来。哦,在下名叫周游。还请老爹给我们寻个住处,付钱给您。”壮汉说。

      “周兄弟,我就是这个村的村长,姓润。你们的住宿倒是不难,咱村能走的都走了,废弃的窑洞够你们住的。”润老爹道。他还是不放心,又问,“可咱们现在只有二十二户人家,谁会为我们打一口井呢?”

      “村长,这个您就甭管了。我们已经来看过,能否打得出来还不一定呢。”周游说。

      “是吗?”

      这时,甜瓜又折回来了,老爹便让他引着他们去一处废弃的窑洞。接着他又再上路,用同样的“伎俩”盘问了那两队人。

      将他们安顿好后,润老爹在家里来回踱步,“京城,南方,西北!到底是谁要做这个事儿呢?”

      “他爹,这不是好事儿么?”他老婆进屋言道。

      “是好事儿也要了解清楚,凡事得一板一眼。”他答去。

      “他爹,我听甜瓜说若是打出了水井,他们每个队能收八万两银子呢?打不出来也能收五千两。你说还真有这种活菩萨么?”他老伴问。

      “我得去走动看看。”老爹说,“哦,甜瓜在那儿干什么?”

      “说帮他们打下手呢,清洗水窖接接货什么的,羊也卖给他们吃了。听说每天都有车给他们送水来的。”

      “那也好。我去让雨林给他们做饭去,这些细活甜瓜可做不来。”润老爹说着又拿起拐杖。

      二十二户人家如看新鲜一样来看着这些外来人,并好奇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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