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

　　（一）
　　我在我们镇上的一家化工厂工作，拿着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可我经常去KTV玩。
　　我和文文相识于一次吃饭。我约了KTV的一个熟悉的女孩，还有我的两个哥们去吃饭，那个女孩叫姗姗，她说我再叫个姐妹跟我一块去吧，我说好。于是就认识了文文。
　　我并不喜欢姗姗，她被我定义为没素质、没教养，一心只是为了爱慕虚荣，一切向钱看的女人。而且她向你要钱或者想让你给她花钱的时候，又表现得特别露骨与拙劣。我心里说，做个风尘女人你都不合格，又没女人味，又贫乏无聊。
　　我们去了郊外一个叫“蒙古包”的吃饭的地方，凉风习习，绿茵凄凄，非常清爽。
　　席间文文表现得很活跃，她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我对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好说好笑，落拓不羁，充满了女人的磁场与活力。我感觉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她女性特有的荷尔蒙。她给我们讲笑话，讲灰色段子，我们开怀大笑。
　　有一个笑话，她讲到：“我给你们讲个金针菇的故事吧……”
　　“哼！”她清了一下嗓子，开始给我们讲：“说有一对男女，要结婚了，女方有点害羞的问男方，你那个东西大不大啊？男方回答说，大。女人又问，那有多大啊？男人考虑了考虑说，像蘑菇那么大吧。女人于是哪，就想象着那大大的鸡腿菇，心里很高兴，就答应结婚了。”我们一脸笑容地听着文文继续讲：“结果结婚当天晚上，办完事出来，女人跪在院子里对着月亮说，天呢，原来是金针菇啊！”说完以后，我们哄堂大笑，我一口啤酒一下子笑喷出来了。文文嘲笑我道：“有那么好笑吗？”我倒不是觉着笑话多好笑，而是看文文的那个表情、神态，双手朝天比划的那个样子，我觉得可爱至极！
　　文文又给我们讲了一个笑话，她说：“刚才讲的是不是有点污啊？咱换个不污的吧。”于是文文又开始讲到：“说两个幼儿园的小孩，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学校里老师让画蝴蝶，第二天交上来。小男孩就对小女孩说，这怎么画啊？那么难。小女孩就说，这有什么难的，你跟我回家，我教给你。小男孩就跟小女孩回家了。小女孩回家后，把画纸拿出来铺在地上，把裤子脱掉，屁股往油彩盘里一坐，然后坐在画纸上，一坐一个蝴蝶，一坐一个蝴蝶，一会儿就把一大张画纸画满了……”文文讲着，我们会心的笑着，文文又往下讲：“小男孩一看这么简单啊，于是就跟着学，也把裤子脱掉了，光着屁股坐在油彩盘里，然后坐在纸上，一坐一个，一坐一个，一会儿也画满了，小男孩回头一看，发现一纸上全是蜻蜓。”我们哈哈大笑，内中有一人说：“还是污！”文文说：“污吗？这都污说明你思想太污了，你就是个污人。”又一阵大笑。总之一直笑声不断。
　　那晚上我们五个人喝了两箱啤酒。喝完了，姗姗说咱去唱歌吧，我给老板说好了，订好房间了，688。我说好。
　　我哥们就觉着我吃饭花的不少了，不应该再去那里花钱了。他告诉我KTV的女人不可交，想跟她们做清淡朋友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钱包养她们，要不就长的很帅，能吸引住她们——你这样图啥，又请她们吃饭又去那里消费，人家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我说，我知道，我就觉着生活无趣，想找点乐子。还有一个就是我想了解一下她们的内心生活状况，我想写个关于KTV的女人的小说，哈哈。我朋友说：“我不管你，随你。”我说没事，那咱就去吧。其实我就是想和文文唱歌。
　　那个姗姗也看出来我喜欢文文了，在席上，文文上厕所的时候，她就问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要不你跟她坐一块去行吧，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我心想，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唱歌的时候，我心里非常想和文文坐一块，可那个姗姗纠缠着我，光怕我跟文文凑一块去了——我想她就是为了面子。
　　看到文文和我哥们调笑打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临走时，结了她们的台费，姗姗那个女人又给我要了一百块钱，我心里想，我已经够厌恶你的了，还要钱，那好，给你钱吧，我对你不屑一顾。
　　（二）
　　等回来第二天我就加了文文的微信。我给她发申请好友的时候这样写到：“你好文文，我是昨天一块在蒙古包吃饭的哥哥。”文文加了我，然后发了个信息：“你好哥”。我回复到：“你好妹，昨天太好玩了你，我们在宿舍里都还夸你呢，说你好玩、有意思——蝴蝶与蜻蜓的故事，哈哈。”文文回了个害羞的表情。然后我又说：“太好了你，真是太好了。又大方开朗，又有气质，好崇拜你哦。”文文回了个呲牙大笑的表情。然后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老婆来信息了，我生出了几分嫌恶的神情，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以家庭为重，于是开始和老婆聊天。聊来聊去，时间长了，文文这边的话头接不上了，于是作罢。
　　然后我就开始翻看文文的主页，看她发的那些状态。从最顶上开始看，最后翻到了2013年，她的状态没有了为止。我越看越喜欢她，一直到凌晨两点了还在看。最后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太好了吧！就像遗落在尘土中的一颗明珠！在KTV能碰上这样的女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她一个是漂亮——是真漂亮！看上面2018年元旦她发的十八岁时的照片，那模样，简直醉死人了。小嘴巴小脸蛋，清纯得要人命！要是当时能日了她，死了也值啊——我龌龊地想。
　　她还有一点是可爱、有气质。小视频里，她敲着腰鼓，说出“恭喜发财”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都要酥化了。还有她的家人，看出来都是很有素质、长相又好的人家。
　　文文戴眼镜的自拍，出去游玩的照片，聚会的照片，还有她那略带戏谑又美好的声音，都让我深深地迷醉。我感觉我找到了春天，这就是我心目中所向往的女子——若是当初能和她结合成伴侣，就是睡觉也得笑醒啊。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就是一年不吃饭，看着她也觉得是饱的！那娇俏而又大方的面容，精致的五官，曼妙的身躯，古灵精怪的表情。我感觉她就是整个生命！真爱死她了！
　　接下来的一天，我想起来就给文文发信息，文文或回或不回。我还邀请文文一块出去赏花游玩。心里憧憬着和她的甜蜜——如何开车，如何牵手，如何拥抱，如何送花，如何创造机会——连戴不戴避孕套都在脑子里过一遍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她那个朋友，和她同住一个宿舍的姗姗，给我发来信息。先是一个拍照图，上面是我发给文文的信息，里面还有我邀请文文出去玩的话。
　　她对我说：“行啊哥，有一套啊，会的不少啊。”我没有理她。她又说：“你背着我勾搭我的朋友是吧？”我懒的理她，顺手给她发了两个字：“错了”。姗姗接着要给我开视频，我拒接了。然后她给我发了一条语音，我点开听了，她骂我说：“错你妈逼啊错！！你勾搭谁不行啊，你勾搭我身边的人！！□□娘！！”我苦笑，就这样的女的，意料之中。我心里怕她对文文不利，试着解释应付了一下，她还是气急败坏。我心里想，这女的贪便宜，给她发个红包或许就好了。发过去了，果然态度转变了。我感到恶心。
　　过了一会儿，我觉着还是有必要纠正一下她的错误，我对她发信息：“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发红包吗？我全是为了文文，我怕你生文文的气。像你这样，张嘴骂人，不觉着素质堪忧吗？”她回复到：“堪忧个屁啊”。这就是心里顺了，真可以。然后又发来语音，缓和地说：“我没生文文的气，我就是生你的气。”我心里想，你的境界确实也够可以的了。我接着把这个姗姗给删了。
　　等到晚上我再看文文的主页时，我发现不能看了——文文把我删了。我躺在床上，感触良久，四肢像掉在冰窖里一般僵硬。
　　我熬到半夜，终于忍耐不住，重新向文文申请好友。申请信息上我这样写到：“想给你说两句话，说完再删我吧，要不我觉得做人挺失败的。”文文重新又加上了我，发了条信息：“不好意思哥，姗姗看我手机了”。我一时语咽，竟不知从何说起。我略平定一下，对她说：“第一句话，你删我是怕得罪姗姗吧？第二，你难道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吗？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文文没有回话，我继续说：“我给姗姗说好话，全是为了你，你知道吗？”文文插了一句：“姗姗说哥给她发红包了”。我心里说，这小妮子也是爱钱的主，可能就是看到我给人家发红包了，气不忿才把我删了。不过她一句话说的我特别想笑，心想就那么可爱呢。我想我给姗姗发那些信息的时候她应该就在旁边看着。可能我当时表现得不够强硬，让文文觉着我无聊。被女人骂了，我又无所表示，还对那个姗姗说好话、发红包，可见她没有不删我的理由了。若是我当时把那个姗姗的气焰打下去，证明我对文文的喜欢，她或许不会那么快删我的——我喜欢谁、跟谁交往，管你屁事！你来管老子！——不过对女人说不好的话不是我的风格，我说不出口。我一直以文化人自居的，哪怕是假装也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我也知道，她们行有行规，谁联系的客人是不能乱抢的，尤其是现在已经产生矛盾了。
　　我拉回思绪，又给文文说：“钱我根本不在乎，我安抚她全是为了你，我怕她对你不好，你们以后还要天天在一块，那种女人嫉妒起来够你受的。我真的全是为了你。”我又继续发信息：“你以为我真待见她啊？那种女人我一开始就很反感。我带她出去吃饭，就是心情不好，随便找个人出去找刺激去了。”文文来了一句：“我无语了。”我说到：“好了，你还是删了我吧，免得生气。我总感觉你非常非常好，你的格局要比她们高的不止一个档次，祝福你吧，你会幸福的，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的。”文文说：“谢谢哥的祝福”。我说：“好了，删了吧，都是过客，相忘于江湖吧。”然后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晨一醒来，我一睁眼就拿过来手机，看文文把我删了没有。我一看没有删，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的高兴而又有点惆怅。我想，还是我先把她删了吧，省得再被删一次，也够挂不住的。这样我也就控制住不和她联系了，免得人家再闹矛盾。于是我就把文文删了。
　　（三）
　　我们再去唱歌就不去那个地方了，换了一家。免得再见了尴尬。
　　其中有一次，我们想去市里游玩，我把持不住，想让文文跟我一块出去玩。我让我哥们问了一下文文，问她跟着去玩不，就说我请。文文说不去。我说不去就不去呗，还多好啊。
　　过了两天，我们又去另一家KTV唱歌，约了那里的女孩第二天一块去玩，人家女孩爽快的答应了，于是就出去玩了。把文文也抛到脑后去了。
　　我开了车，喷了香水，嚼着口香糖，买了矿泉水和饮料，女孩坐在我的副驾驶上，我一副很屌的样子。说是女孩，其实都是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大女人了，而且应该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了。
　　玩的也不好，那女的中间被她的“老公”打电话叫走了，我有点郁闷，不过也没太在意。人家“老公”太多了，我犯不上。郁郁闷闷的回来了，更觉得生活无趣。
　　过了几天，又出去喝酒，喝的差不多了我又想去唱歌，我说这次去找文文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想找她。我哥们说可以，我给她联系一下。联系上了，文文正在上班。说人家又续时了，得等一个小时。我说那好，咱等呗。
　　最终等到文文来了，我们一块唱歌，文文陪着我。我不知怎么着，有点提不起来兴趣，没什么精神。
　　文文说：“上次对不起了啊龙哥，我删你我觉着挺不好意思的……”。我说不用说了，我真没放在心上。
　　我和文文聊天，中间了解到文文也离过婚了。我想起来她的状态上以前发的照片，我问她：“你老公不是挺帅的吗？怎么离了？”文文停顿思索了一下，给我说：“他有‘处女情结’，你知道吗？”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文文。
　　文文看着我说：“你是不是也有啊？”
　　“没……我没有，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在乎那个吗？”我强压着心跳说。然后我怕文文再问别的，直接问她说：“那你们有孩子了吗？”
　　文文说：“有了，一个儿子。”我说我看看。文文拿过来手机，给我看她儿子的照片。“哦，你状态上有他的照片，我还想呢，这个小男孩是谁啊？那么漂亮，还以为是你的小弟弟哩。”文文说：“像我吗？”我说像。就像她十八岁时的模样一样，阳光灿烂，令人赞叹。我在心里说。
　　“那你打算长期在这里干啊？”我又问文文。
　　“先干着呗，要不干啥去啊？”文文说。
　　“其实你比我挣的多多了，我一个月才四千块钱。”
　　“我就是没上过大学，不好找工作，要不像你这样，一个月就是四千块钱也不在这里干。”
　　“男人还是得想着多挣钱是吧？有了钱才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想娶你就娶你。”
　　文文噘着嘴，点了点头了。
　　“那你早晚还得再找一个吧？”我又问。
　　“在这里找，算了吧，等不干这个了再说吧。”文文说。
　　“那你家里没有介绍的？”
　　“也有，没有合适的。”
　　“那你找我吧，我好好疼你，把你儿子当我亲生的一样养。”
　　“那你老婆呢？”文文白了我一眼说。
　　“我跟她离婚。”我笑着说。
　　“那等你离了再来找我吧。”文文也笑着说。
　　“真的，如果找到像你这么漂亮的我就知足了。”
　　“是吗？——让我看看你老婆的照片。”
　　我打开手机让文文看了，文文说：“这不挺漂亮的吗？”
　　我说：“漂亮啥，没感情。”
　　“那你这是不负责任！”文文说。
　　“没感情，但是有亲情。”
　　“这还差不多。”
　　我笑了，把文文拥在怀里。文文也很顺从的贴着我的身体。文文的头发散在我的肩膀上，她头发的香味很好闻。
　　文文温柔地偎在我的怀里对我说：“男人都在乎那个，其实女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吧。”文文的眼睛里蕴满了复杂的回忆。
　　我点了点头，紧紧地把文文拥在怀里。我感觉这一刻，我的心和她贴的特别的近。
　　我又想起了她十八岁时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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