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别养我！

　　正要感激涕零的陶桃登时就怒了，开玩笑，二十两黄金就想买他们两个人？自己值不值十两黄金暂且两说，堂堂天尊怎么也得翻几十上百倍吧！

　　“你是人贩子吧！钱收回去，收回去，我们是正经人！”

　　急忙忙将二十两黄金连着几个铜板丢回去，陶桃将摊子上的东西全部拢到一起包上，拉拉易君衍的袖子：“走啦，我们去找晚饭吃。”

　　可天尊却没有动，而是盯着那个墨色长衫的男人，在看见他衣襟口的一个绣纹时，问：“回教？”

　　气息沉稳，朗声如泉，仅仅两个字便叫男人惊讶，匆忙回复：“我见你俩命途多舛，骨骼惊奇，正是修炼奇才，街上一遇正是有缘……”

　　“说人话。”

　　陶桃仰起小脑袋问：“你买我们回去做什么？该不会是活祭，当炉鼎？”

　　“咳咳咳……休得胡说！”

　　被陶桃那明亮的眼眸盯着，近乎无垢的直白，男人竟觉得有一瞬间心虚，他赶紧解释：“我们日月教是正经教派！怎么会做那种龌龊事？我买你们二人，自然是……当个弟子。”

　　“哎？”

　　陶桃愣了。这个世界的弟子不是收的，是买的？路上随便拉个人都能当？

　　这灵脉到底是有多糟糕啊。

　　“请。”

　　易君衍将布包收进乾坤袋里，示意男人带路。

　　既然天尊都跟着走了，陶桃也不好说什么，赶紧牵着睡得正熟的小狼崽跟上。正值黄昏，两侧人家炊烟袅袅，小狼崽睡得极熟，陶桃只得连牵带拽甚是吃力。

　　“拿着。”

　　正在陶桃认真考虑要不要吃狼肉刺身的时候，一个热乎乎的烧饼递到眼前。

　　是易君衍。还没来得及感动说谢谢，刚接过来，就听见易君衍开口：“吃饱，走快些。”

　　浓浓的嫌弃叫陶桃食之无味。她吃到一半，才想起来，问：“天尊，你哪来的钱？”

　　“卖身钱。”易君衍手里拿着那二十两黄金，面不改色。

　　“……”

　　陶桃恨不得把喉咙里的炊饼全吐出来，可她刚弯腰要吐，易君衍就眼疾手快地将她整个儿捞起来，拍了两下背。

　　‘卖身钱换来的炊饼’就这么滑进胃里，陶桃欲哭无泪。她这是在割肉自喂啊！

　　“吃饱了吧？”

　　墨衫男子回过身催促道：“快些走，教主还等着我呢！今年再带不回弟子去，我这长老也做不成了。以后吃口炊饼都难了！”

　　那二十两黄金还真是巨款啊。陶桃恹恹地咬着炊饼，易君衍嫌弃她慢，又像拎小鸡仔一样地拎着她往前走。

　　魔狼幼崽忽然嗷了一声，睁开眼睛，甩开爪子奔过来要讨手里的炊饼吃。

　　易君衍拎着陶桃，陶桃吊着小狼崽，倒也走得顺畅。

　　前路是一片竹海清脆，一路往山顶而行，皎月初升，陶桃才问：“你们这日月教不会坐落在一个叫光明顶的地方吧？”

　　男人回身，眼中闪过惊讶，“小姑娘听说过我日月教？正因我教派汲取日月光辉，光明遍洒，深得灵脉福泽，先祖才取日月二字。”

　　“我没听说过……”但陶桃还是忍不住，“教主是不是姓张？”

　　“姓贺。”

　　易君衍却是停下掐算的手指，瞥了一眼陶桃：“你会通衍术？差劲。”

　　“我不会啊！”陶桃的小手小脚在空中晃荡，“我只是瞎猜的！”

　　正以为捡到宝的男人当即摇头，啧啧叹道：“看得出你俩对修炼之事颇有了解，只是可惜了，灵根不佳，气运不佳，注定不是修炼这块料。但也别难过，世间凡人万千，能得灵脉福泽的又有几人？到了教中，被刷下来了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当个门派杂役也比流落街头的卖些赝品骗财好。”

　　陶桃呵呵笑了下：“所以你买我们回去就是撑个场面？实际上是当杂役？”

　　男人故作高深：“话不要胡说。我有心想带你二人参道修炼，但你二人资质就是如此，机会能不能把握住，看你们自己。我为伯乐，但你们是不是千里马，也当自己心知肚明。”

　　陶桃不想再和这人纠缠，看向易君衍说：“我们走吧？他涮我们。”

　　易君衍刚要开口，男人先发制人：“钱都收了！炊饼也吃了！怎么能现在走？我好心告诉你们入教之后的事，怎可临阵退缩？”

　　分明是跳出火坑吧！陶桃拽易君衍的袖子让他走，但他还是默默跟着男人往山顶而去。

　　“天尊，你不会真想当杂役吧？”

　　易君衍不理她。陶桃知道这天尊又是正直病犯了，吃了别人的东西就一定不会走。可，炊饼是她一个人吃的，他干嘛也跟着呀。

　　衣服都要被拎坏了，越过一片茂密的竹海，眼前豁然开朗。

　　朗月星疏之下，山顶处立着几处高楼，远远看去隐在夜间雾霭之中，颇有摘星揽月的气势，隐隐有着天上居所的朦胧感。看来这教派还挺大的，陶桃想。

　　踏上近百级的青石台阶，正门大开，没有人迎。陶桃只隐约看见了一尊等身高的石像。

　　手执长剑，衣饰考究，面容正气盎然，长须鹤发自是一番仙风道骨。陶桃看的出神，不禁问：“这是开派先祖吗？”

　　正颌首跪拜行礼的男人立刻瞪了陶桃一眼：“休要胡说！此乃天界天尊，守我三界安稳，怎可误认为他人？”

　　“……”

　　陶桃看看这明显是老者的石像，再看看身边的易君衍，没忍住笑。

　　“你！”男人连忙拉着陶桃要她低头认错，同时也拉了一把易君衍，“入了教门便算是我日月教的人，对天尊如此无礼，心无尊重，还不立刻向天尊道歉？”

　　强按着低了头，那男人才算满意，又往前带路。

　　陶桃捂着酸疼的脖子，看向也被强按的易君衍，她坏笑着小声说：“抱歉啊天尊，我不该笑你的石像。”

　　易君衍看着她挑眉不语。

　　“可那石像实在是……噗……”

　　老实说那石像不丑，甚至还称得上做工精致，只是在易君衍这正主面前如此这般，换了谁谁都憋不住啊！

　　“我不是说了，要挑几个灵根出众的弟子吗！瞧瞧你们这次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通通带到山里去喂猪！”

　　一声冷呵颇为震慑，陶桃抬头一看，只见正殿门前一个墨衫青年正厉声训斥。青年身前一群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也不敢多言，立刻就有人过来领着那群小孩往猪圈去了。先前怎么也有二三十个人，这一带，只剩下五个小孩，那青年还是不满意，挑挑拣拣又拉走一个示意带下去喂猪。

　　买他俩来的男人抹着冷汗，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个礼，哆嗦道：“教主……”

　　“行了！那么晚才回来，看你也是又没有找着合适的弟子。你也去山里喂猪！”

　　抬脚一踹，那男人堪堪躲开，两人一来一回好不激烈，男人急忙道：“教主先稍安勿躁，测过灵根再说！我今年真带了两个弟子回来！我不想再喂猪了！”

　　易君衍带着陶桃走上前去，一瞬间，被称作教主的青年目瞪口呆，指着两人不断发颤。

　　难道是终于有个识货的，认出天尊境界非凡，吓傻了？

　　啪——

　　青年却是狠狠地抽了男人一耳瓜子。

　　“好啊你！说什么要收弟子就收个可爱漂亮的，我还当你是玩笑话，没想是当真的？先祖在上，我日月教怎么出了你这么个……”

　　“冤枉啊教主！这姑娘那么瘦小，养大都嫌浪费米饭，我哪有那个心思？”男人捂着脸很是憋屈，“我不过是在镇上瞥见二人卖些与修炼相关的假物，想着带他俩改邪归正，这才买回来，想着哪怕资质不佳也能当个杂役。”

　　“我日月教竟还出了个人贩子！滚去后山割猪草！”

　　青年一脚将男人踹得极远，教中众人急忙扶住，求情道：“教主先看过资质再定罪不迟！”

　　可都明摆着要买来当杂役了，又能有什么资质？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青年翻手拿出一块测灵石，交由陶桃：“请。”

　　这测灵石浑身通白，还有些凉。陶桃拿在手里打量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操作。众人都等的着急，对她露出同情表情，窃窃私语道：“去问问猪圈还缺人吗？这小姑娘那么瘦，割猪草恐是不行的。”

　　“猪圈的人比猪还多，哪会缺人啊？”

　　就在这时，易君衍蹲下身，握住陶桃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屏息，凝神，沉气。”

　　他的嗓音彷如泉水清响，陶桃立刻照做，丹田处似是被一阵细雨润过，再睁眼石手中的灵石发出璀璨的光泽。白与灰互相缠绕交织，在这夜色下格外醒目。

　　众人愣了，青年也愣了，就连易君衍也顿了顿，“双修灵根。”——但这怎么可能呢？这分明是只存在于怪谈中的荒谬之言。

　　看周围人的表情似乎不是好事。陶桃连忙将测灵石塞进易君衍手里：“你来。”

　　为了验证这块测量石没坏，易君衍立刻提起一丝灵气，刹那间华光瑰丽无双，眼前白芒清尘，无暇无垢。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可只是一瞬，那测量石便碎成了齑粉。

　　唯有教主早就扶住额头，遮住眼，没有看。

　　“这……这是什么灵根？这是什么资质？”

　　最惊讶的是买他俩回教的男人豁然开朗，惊问：“道友是修炼中人？”

　　其实这容貌非凡的男人卖的并不是假货？自己岂不是血亏！

　　“如此修为，在我之上。”青年倒也没有遮丑，直接拱手行礼道：“既然来了，倒不如在我教中当个长老可好？”

　　看出易君衍修为的人立刻一拥而上，如此大能，哪怕是拽他衣角都要留下来！有人心思玲珑，直接拉过陶桃套近乎，给她说教中吃好喝好，灵脉充沛，最是适合修炼。

　　“嗯。”易君衍点头，看着陶桃说：“先给她拜个师傅。”

　　教主抹了一把冷汗：“这是您带来的人，怎可以给别人教呢？”

　　“可吾从不收弟子。”眼神淡淡地掠过面前的四个小孩，易君衍摇头道：“资质比她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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