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离上歌

　　自那日刁难了瞿笑柔之后，凌尘变得格外乖巧。

　　为了改变云罗对她的印象，凌尘改变了以往形象，换上了素雅妆容，只为搏得云罗的目光。可尽管如此，云罗好像总是很忙，除了晚上回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牡丹园，白天她都见不到他。

　　凌尘除了每日出庄子去探望凌潇肃外就是待在她跟云罗的院中扫扫院子，发发呆，然后还是守着院子发呆，等他回家，一等就是一整天。

　　虽然凌尘也知道云罗很忙，几乎都是晚上回来的，可她还是整天的等，因为凌尘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云罗心目中妻子的样子。

　　这日，云罗带来了楚南燕、沈潇湘跟杨久。

　　凌尘满心欢喜。

　　云罗吩咐她下厨好好招待他的朋友，当然也是她的朋友。

　　凌尘微笑着应了，心里却犯愁得紧。她幼时便被弄坏了味觉，对于下厨更是一窍不通，到了厨房，根本就无从下手。

　　这时楚南燕跟来了，微笑着道：“从未听说过你会烧菜做饭，今日见你答应得这般爽快，倒是让我意外。我跟云罗还有杨大哥他们有事相商，可能不能来帮你忙，如果你有需要，我还是可以抽时间来帮你的。”

　　“不需要。”

　　凌尘一口回拒，虽然听得出来楚南燕是诚心过来帮她的，可碍于面子，她还是拂了她的好意。

　　楚南燕再次确认。“真的不需要？”

　　“嗯。”

　　楚南燕也听凌尘提起过，她自小在江湖上如何的摸滚打爬，平日里见凌尘对美食也很是由衷，便也信以为真。“看来是我多想了，这是我找来的食谱，想来留着也无用，就送给你吧！”

　　说着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谱递到凌尘手上离开了。

　　见楚南燕离开，凌尘这才翻开了食谱，心道：“不就是烧菜嘛，也没多了不起啊！”

　　凌尘自小学东西上手就极快。

　　依书照做，本以为很简单，怎料怎么也做不好。

　　糖盐不分，酱醋不明，烧出来的菜黑焦烂糊，一言难尽。

　　凌尘一脸无奈。“这该如何拿的出手啊！”

　　这时，沈潇湘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凌尘，菜烧好了没有，大家都等着呢！”

　　“哦，快……快好了！”凌尘轻轻将那些一言难尽的菜拦在身后。

　　眼贼的沈潇湘早就瞄到凌尘身后的“佳作”，倏地蹭到凌尘身后，别有用心地说：“原来你早就做好了啊！嗯……这卖相嘛虽然不是很好，不过光闻就知道味道很好了！”

　　“真的？”凌尘对厨艺一窍不通，本来不信沈潇湘的话，可她觉得她是照着食谱做的，想来味道也不会太差。

　　“对啊！”沈潇湘知凌尘不信她，不过这菜都做好了，大家都等着，再拿不出手那还是要上台面的。

　　眼珠子一转，忙催促道：“好啦！快别藏着掖着了，大家还等着吃饭呢！哎呀，我好饿，我帮你。”

　　“哎……潇湘，不用……”

　　“都等着呢！我先走了！”

　　不由分说，沈潇湘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直接轮起托盘一连堆放了好几盘菜就走了。

　　凌尘知道沈潇湘素来跟她过不去，之前二人关系本来有些缓和，可自目睹客栈那事之后，她便对她满是成见，时常冷嘲热讽。今日突然这般热情，定然是等着存心看她笑话的。

　　不过不会烧菜也不是什么丢脸的大事，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

　　果然，众人看到满桌子的“菜”，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皆都看向她。

　　凌尘顿觉难为情，“那个，不好意思……火太大，不好掌控，一不小心就烧焦了。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四人一脸嫌弃，磨磨蹭蹭的，难以下筷，心中却是不敢恭维凌尘这手艺。

　　“很好吃的，不信，我吃给你们看。”说着，凌尘直接拿起筷子囫囵吃了好几口，“看吧！味道还是可以的！”

　　看凌尘那面不改色的神情，四人将信将疑，勉强动筷尝试。

　　本来不尝还好，一尝怕是都会终身难忘，简直就是要人命。

　　杨久勉强咽下，放下筷子，闷声道：“我觉得……我应该去下茅厕！”

　　楚南燕不语。

　　“不会真这么难吃吧！”沈潇湘见大家都这个反应，也嫌弃地尝了一小口就忙吐了出来，“呸，这什么怪味！好难吃！”

　　凌尘看了看一旁紧皱眉头的云罗，小心翼翼问道：“很难吃吗？”

　　本来不问还好，一问云罗当场脸就黑了，“好吃不好吃你心里没数吗？不会烧饭偏跑去瞎弄什么，戏弄我们吃下这么难吃的饭菜真的有意思吗？”

　　“对不起，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凌尘倍感委屈，她只是失去了味觉，根本就不知道饭菜如大家讲的那般难吃，她想说她真的没有戏弄大家的意思，可云罗却认为她是存心让大伙难堪。

　　第一次洗手作羹汤，大家不欢而散。

　　大家虽未说什么，云罗也未太责怪于她，可凌尘却自责不已，她害云罗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她真的好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临走之前，沈潇湘命齐柏给凌尘送来一大堆书，全是些关于妇容妇得还有女工之类的书籍。

　　虽然大家都知道沈潇湘是在故意恶整凌尘，可云罗觉得凌尘多看看这些书多少能收收她之前的性子，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尘察看了眼云罗的神色，见无不妥，便欣然收下了。

　　目送四人离开，整个院子又冷清了下来。

　　看着满桌并未动筷的饭菜，凌尘黯然神伤，拿起筷子闷头吃了起来，可无论饭菜怎么难吃，她还是吃不出任何味道来。她不禁难过得哭了。

　　凌尘以前并未深涉江湖，不知人间情仇，关于人间烟火除了听东方续提及外，其他的便都是从书卷中了解到的。

　　她记得东方续曾说过，人性皆有弱点，爱恨嗔痴，要想常立不败之地，就必须弃五味，摒爱恨，洞穿对手。

　　但人食五谷，知五味，人间烟火最平凡。要抓住一个人男人的心，就必须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应该是没错的吧？她现在已经逃离魔爪了，为何就是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不要听东方续的，她要听自己的，听云罗的，对，听云罗的！

　　凌尘灵机一动，总觉得温柔贤惠这招对付云罗会很管用。

　　毕竟，云罗心目中师娘的厨艺是很受欢迎的！是不是只要自己成为他想要的那个样子就可以了？

　　可说起容易做起来难，关于下厨，她一连尝试了好多次，失败了不说，一双手也弄得满是伤痕。

　　所以，凌尘决定请教一位会下厨的人。

　　可想来想去，整个铭录山庄除了楚南燕跟瞿笑柔厨艺精湛外，凌尘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楚南燕她是拉不下面子的，所以，便只好找瞿笑柔了。

　　凌尘来找瞿笑柔，瞿笑柔起先还吓了一跳，本以为凌尘又是谨告她来了，却未曾想是为了向她请教烧火做饭这些琐事，又不免受宠若惊。

　　事实证明，关于厨艺，凌尘果真是没有天赋的。无论瞿笑柔怎么悉心指导，凌尘依旧毫无长进。

　　武蚩本对凌尘满怀成见，总觉得凌尘一肚子坏水，会想方设法的整蛊瞿笑柔。在得知瞿笑柔被凌尘叫走后，在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不由分说，黑着张脸直接拉走了瞿笑柔。

　　无奈，凌尘又只得自己摸索……

　　“在学做菜呢？”

　　凌尘回头，正见凌潇肃表情柔和地立在门口。

　　“爹！我……”

　　见凌潇肃盯着她被烫红的手看，凌尘下意识缩了缩。

　　凌潇肃虽有心疼，却并未多言，直接走了过来，拿起一旁的菜刀，面上含着笑，他说：“来，我教你！”

　　“你……你会？”凌尘不可思议看着动作娴熟的凌潇肃，不由诧异。毕竟之前她从未见过他下厨。

　　凌潇肃说：“以前常帮你娘打下手，自然也就会了。”

　　“那时我娘她一定很受欢迎吧！”她暗自菲薄，“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凌潇肃道：“不必在意这些，别人会的你不必都要会，每个人都有所长，找准方向就对了。”

　　“可我什么都不会啊！已经惹得师兄很不高兴了。”

　　凌潇肃停下手中动作，神色复杂地看着凌尘，“你是我凌潇肃的女儿，自然不会比任何人差，日子还长，慢慢总会明白，待人真诚就好。”

　　“嗯。我会诚心待他的。”

　　凌尘接过凌潇肃手中的菜刀，她试探着问：“爹，如果我娘不是我娘了，你还会选择爱她吗？”

　　“没有如果，爱了便爱了。”

　　凌潇肃虽然很莫名凌尘为何这般说，但慕容凰的提醒一一在凌尘身上验证，他虽有心袒护，却始终说服不了自己。“尘儿，你后悔了吗？”

　　凌尘摇头，“我知道云罗大哥不喜欢我，可我不后悔。爹，就像您说的，爱了便爱了，没有如果，选择他时，我断了所有的后路，此生只要他。我一定会跟他走到最后的！”

　　见凌尘说得这般肯定，凌潇肃很是无奈：“尘儿，你这样值得吗？你明知罗儿对你……唉！”

　　凌尘完全听不进凌潇肃的话，她正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信心满满道：“我也要像你跟我娘那样，作画，赏花，论剑，嬉笑江湖！看尽千山万景，阅尽世间繁华，其实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这么守着他，陪着他也挺满足的。”

　　凌潇肃想起慕容凰同他说过的话，叹了口气，将凌尘拉回了现实，语重心长道：“可你不是你娘，罗儿也不是我，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隐瞒的，强加给他的迟早会让他远离你。”

　　闻言，凌尘立马一顿，注视着凌潇肃，“爹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凌潇肃说：“我只想告诉尘儿，感情不是模仿，更不是简单说说。是要用真心对待，是要付出全部去感受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没真心对待？”凌尘紧盯着凌潇肃，质问道：“爹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凌尘现在的反应跟婚宴上的事完全印证了慕容凰的话，果然！凌潇肃满脸的不可置信，“莫非，青苍城客栈的事真是你设计的？”

　　凌尘闷声不语，也不否认，但也未承认。

　　凌潇肃简直难以置信，他声音发颤：“那些谣言也是你自己传的？”

　　凌尘不敢去看凌潇肃逐渐发红的眼，撇过头去，“我不知道爹在说什么。”

　　“你简直……不知羞耻！”凌潇肃痛心疾首，刚欲挥掌，可想起之前也打过凌尘，抬起的手却终是忍着久未落下。

　　从感元寺回来，降魔剑阵的事凌尘一直不愿多心，但从那之后凌潇肃一直以来的态度，让她不由生疑，还有喜宴上的事，凌尘很肯定凌潇肃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凌潇肃那么能忍，她一定问不出来。

　　索性以亲情当底牌拉着凌潇肃的手哀求道：“爹，我没有退路了！您是我爹，就算你再生气，我终是您的女儿啊！木已成舟，您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要想想云罗师兄，您忍心看着他成为整个江湖的笑柄吗？”

　　凌潇肃没想到凌尘变脸这么快，一时气愤，一把甩开凌尘的手，“你活该！”

　　“我知道我活该！那我娘呢？”凌尘缩回手道：“您就从没觉得对不起她吗？”

　　“住口！”凌潇肃忍气，“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还有脸提你娘。”

　　凌尘苦笑，“爹，您以为世上的人都同你一般刚直不阿么？我的人生没有那么顺风顺水，

　　……没有退路了！”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放心，绝情门跟妙水宫，我会替你摆平的，至于鬼谷，我看他待你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凌潇肃很是头疼这些问题，虽然不知凌尘是如何得罪这些人的，但还是尽力免去凌尘的后顾之忧。

　　谁知凌尘却道：“就不劳您大驾了！绝情门现在正忙着呢！至于妙水宫，她很给您面子，只要您健康常在，她就不会拿我怎么样？”

　　“你这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跟绝情门的少主有什么？难道你们真的……真的……”凌潇肃硬是说不出后面两个字来。

　　“双修？呵，果然！是慕容凰告诉你的吧！”凌尘紧握拳头，“爹跟他很熟吗？宁信一个六根不净的和尚也不信我？”

　　“那你告诉我，我该信你吗？”凌潇肃紧闭双眼，当听到“双修”二字时整个人都几乎站不稳了，他不敢相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竟能做出这等事来。

　　“我不否认。”凌尘观摩着自己的双手，“不是一次了，很多次了！爹是不是很失望？我承认我不知羞耻，也知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素来将名誉看得比命还重要，可我不在乎，万人承欢未尝不可，只要开心就好！”

　　凌潇肃终是听不进凌尘这般不入耳的话，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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