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离上歌

　　看着东方续跟其他人离开，凌尘不想东方续为难，所以也未问他们是干嘛去了，只是陪着冰清玉洁四人在院中走动。
　　这时，却看到慕容孠来了，手上还端着什么。
　　凌尘支开了冰清玉洁，才道：“师兄，你这是……”
　　慕容孠道：“这是我炖的燕窝，我知道你每天都要吃，所以就特意给你送来了。”
　　“师兄真是有心了！”
　　凌尘看着慕容孠将燕窝搁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扭捏了一下突然开口。“其实师兄下次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慕容孠笑笑道：“怎么？担心东方续看到会吃醋？”
　　凌尘诚实点头。“我不想他不高兴。”
　　“你还真是无时不刻不想他。虽然直接，但值得理解。下次我就不送了，只是这次你就勉为其难赏个脸应该不会太为难吧。”
　　“谢谢师兄！”
　　凌尘微笑回之，安静坐下，埋头吃了起来。
　　云罗松气，一番殷勤被人接纳，好歹不算辜负。这时，他注意到凌尘手中的千千丝不停泛着红光，不由指着千千丝问：“它这是怎么了？”
　　凌尘伸手，也是觉得古怪。“许是有人在驱动它吧！”
　　“它不是认你为主了吗？怎么会……”
　　凌尘也不解。毕竟是东方家的灵器，突然这样她也不懂。
　　或许……
　　这时，千千丝突然从凌尘手中松散抽离，直接在半空中蜉蝣，像极了水中游得正欢的红鲤，但又似乎是在比划着什么。
　　慕容孠以为凌尘能看懂，惊问：“它在比划什么？”
　　凌尘也是惊诧，“东方他被诸位掌门请走了，驱动千千丝的不可能是他。难道……”
　　一时间竟也没看懂它要表达的意思，再细细观察揣摩，这才看懂这小家伙表达的意思。将手一抬，那千千丝便直接缠入她的手中。她朝慕容孠道：“杨大哥来了！现在就在山下！”
　　以前听这个名字，慕容孠多半会欢喜，可如今却是排斥。手也不由地紧了，“他来做什么？”
　　语气平淡，却带着隐忍。
　　看出慕容孠眉眼中隐含的恼恨，凌尘也不想他紧张，平和地说：“他应该并无恶意。其实他帮过我很多次，还有这次东方能回来也是多亏了他，我应该当面谢谢他的。所以师兄，这事你能不能替我瞒着？”
　　“又是担心东方续会不高兴吧？”发生这么多事，慕容孠虽仇视杨久，但也不至于恩怨不明。可又不放心凌尘只身赴会，便瘪嘴道：“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去，见过他就快些回来。不然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交代！”
　　凌尘想了想，道：“那好吧！那我们可说好了，只是去见他一眼，你可别跟他斗起来了！”
　　“知道了！”
　　二人达成协议，说着便一道朝山下去了。
　　铭录山下。杨久果然在那里。
　　见凌尘来了，他不由一喜，转而看到一旁的慕容孠也在，脸色秒变。“他怎么也来了！”
　　凌尘解释道：“杨大哥，师兄他只是不放心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自撕破脸后，杨久毫不遮掩对慕容孠的不喜，哼道：“我看他是不放心我吧！”
　　“你……”
　　慕容孠刚想发作，见凌尘轻轻唤了他一声，也不想她为难。便只好忍气道：“今日我看在师妹的面上，就懒得跟你争了！你有话快聊，有屁快放。说完了，我也好带师妹离开！”
　　杨久白了慕容孠一眼，也懒得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转目看凌尘的眼睛，亮如星辰，不由喜道：“你的眼看得见了？”
　　“嗯。”凌尘点头。“我就是特意来跟你说声谢谢的！还有之前的事，谢谢你放过东方！”
　　杨久苦笑。“你总是为旁人谢我，何曾一次是因为你自己？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知道。”凌尘抿唇：“你是怕我伤心难过。还有地宫那次，如果你不帮我，我想我根本就跑不了。”
　　“原来你都知道！”
　　杨久激动地抓起凌尘的手。一旁的慕容孠虽恼火，可凌尘没反抗，他便也只好忍着。
　　杨久继续卖着深情道：“凌尘，我义父的脾气你也知道，东方家的事与你无关，当初我其实并不想你被牵连进去的，可是还是让你在地宫里受了那么多委屈，真的很抱歉！”
　　地宫的事，其实杨久是真心护过她的，也是真的想过放她走，只是她自己不愿，的确怪不得杨久冷面无情。既然最后杨久还是放过了她，放过了东方续，那就是她凌尘的恩人，所以凌尘并不记恨杨久。
　　凌尘低着头：“现在说什么抱歉！我从没觉得你对不起我！相反，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想看我幸福！而我现在也很幸福，所以，真的很谢谢你！不是为旁人，是为我自己。”
　　“你能这么想就好！虽然我并不如你说的这般无私，也想过争取，可奈何争不过命。义父不肯放过你，我不想你有事，万般不得只好放手，让你幸福！虽然也时常遗憾，也曾抱怨命运的不公，但我不后悔！”杨久说着，随即苦笑。“你还会觉得我卑劣吗？”
　　凌尘知道杨久心里很介意在地宫那会自己对他的看法，她抬头盯着杨久的眼睛，很诚恳地说：“我从未觉得你卑劣。这世上的事，好坏是很难分辨的，只是我们立场不同，想法不一罢了！好坏从来都不能准确地去定义一个人。”
　　“你说得可是真的？”杨久看上去有些激动，“那你能亲我一下吗？”见凌尘疑惑看他，杨久酸涩笑笑：“是不是很为难？”
　　“废话！”
　　一旁的慕容孠不由气愤了：“我告诉你，杨久，师妹只是不喜欢欠人人情，你可别太过分了！”
　　杨久本就不满慕容孠陪同，如今他开口，不由感觉聒噪。怼道：“怎么？她亲你时可以，亲我怎么不行？你若真待她好过半分，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鄙视你。东方续得到她也是我让的，而你当初负她那是你活该！”
　　“是不是亲了，你就不遗憾了？”
　　凌尘突然开口，将杨久问得一愣。他回头看她道：“怎么可能不遗憾！爱一个人太苦了，就当是断了我的念想吧！”
　　“如果亲你一下能抚平你所有的不甘跟委屈，那我满足你！”
　　慕容孠只觉荒唐，当场急了。“师妹……”
　　“没事！”
　　凌尘也不听劝，她觉得一个吻能就此断了一个人的伤情沉痛不失为一种救赎，也挺好的。说着，踮起脚来，直接朝着杨久微合的唇亲了去。
　　突然间，狂风骤起，带着极强的杀意，忽有利器飞来。杨久知道有人杀过来了，直接抱着凌尘闪至一处。
　　只听得“砰”地一声，方才二人所站位置的树上直接被什么东西戳穿个洞。
　　慕容孠回头，却见身后东方续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杨久。
　　看着暴怒的东方续，凌尘知道他要误会了，急忙辩解，“我……东方……不是你想的那样。”
　　却听得东方续拳头捏的咯咯直响，他像头被激怒的狮子朝杨久咬牙切齿：“你竟敢在我眼皮底下拐骗我夫人！”
　　杨久一脸无畏，似乎还嫌东方续的怒火不够大似的，故意将凌尘往怀中搂了搂，毫不忌惮道：“这么生气做什么？尘儿不过是觉得愧对于我，这才想着补偿我呢！你这个样子，可别吓到她了！”
　　“我……不是这样的……”凌尘百口莫辩，如今被东方续看到了，这下可解释不清了！
　　凌尘最怕的就是东方续生气，上次生气就直接将头发给气白了，虽然并不影响美观，但毕竟伤身体呀。这次可绝不能再让他伤心了！
　　她直接挣开杨久就跑到了东方续面前，急着解释道：“东方，你别生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别生气好不好？我……我……”
　　看东方续不说话，原本看着就不爱笑的脸这会更是像结了一层寒冰似的。凌尘一紧张竟嘴笨得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他果真生气了！
　　慕容孠也知东方续生气了，也不知该如何帮忙圆场，便也跟着附和：“是啊！其实师妹跟杨久其实是……是没什么的！”
　　说着也怒向一脸得意的杨久，骂道：“你这个畜牲，看你干的好事！”
　　杨久似乎很满意现在这个情况，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许坏笑，继续挑衅：“东方续，不过是亲一下，这么生气做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只有五成修为，若你不守诺，我可不会再看在凌尘的面上放过你！”
　　最后一句话他竟说得森然。
　　“五成修为？怎么会……”凌尘愣愣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强过一切的男人。他从来都不跟她提地牢里的事，直觉告诉她东方续失踪的那几个月他并不比她好过多少。
　　他没能离开那里，是因为她吗？那次地牢里的那个哑巴，分明隐忍妥协，那次他本可以逃脱却没有，最后是为了能保她而甘愿留下的吧！
　　想到这些，眼眶不由红了。
　　“不用你来提醒我！”东方续知道凌尘敏感，也不想让凌尘听到这些难过。忍无可忍之下，直接一个暴击过去，杨久一个翻转，随即飞身两纵，也不纠缠，直接大笑着离开了。
　　看着隐忍不发的东方续，凌尘不由心疼。都这时候了他还在意她的感受。可她……
　　强烈的负罪感袭来，凌尘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耳光。明明知道东方续敏感，她还……现在想想，凌尘都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了！搞成现在这样，她可真是活该！
　　这会知道收场难了吧？
　　见杨久远离，她轻轻扯着东方续的衣摆，小声讨饶道：“夫君，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腻了？”
　　啊？？？
　　凌尘一脸不解。什么叫腻了？难道她对他一颗真心，东方续只当她是在玩玩？
　　“不是……我……”
　　冤枉啊！
　　凌尘还没想好什么一语定心的说辞去解释，东方续就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捂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凌尘明显感觉到东方续肩膀的耸动，好像是哭了。
　　“东方……”凌尘小心翼翼的唤着，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却听得东方续颤抖着说：“醉酒那次，怡红院那次，是我不好，我不该欺负你的，原谅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当时被恨意蒙蔽了双眼，真的只是太生气了！”
　　“这个我知道。不是后来误会解开了吗？你也别记在心上了。以前的事，本来就是我不好，再说我也从没说过要离开你啊！”
　　东方续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似的，负气道：“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杨久说愿跟他在地宫里过一辈子？还有地牢那次，是不是只要我不再了，只要有人愿意对你好，你就会跟别的男人好，就永远将我抛诸脑后了？”
　　“那个哑巴果然是你啊！”凌尘也拥紧了东方续，听到东方续主动说出地牢的事，她竟激动得哭了。“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坏蛋！坏蛋！”
　　凌尘锤打着东方续的胸膛，“你知不知道，无论地牢还是湖心小筑地宫，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你，在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候，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亮光，支撑着我走过了所有的黑暗。我真的，真的，从始至终只喜欢你！”
　　“对不起，对不起，尘儿。我真的不是怀疑你，只是你真的太容易感动，我……”
　　东方续放开凌尘，低着头道：“我只是不自信。总觉得配不上你，觉得一切都只是梦。你爱一个人时那么义无反顾，我怕你对我只是愧疚，怕你万一选择别的男人，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人啊！杨久于我有恩，我只是不想欠他人情，正好断了他对我的执念罢了。”凌尘踮起脚，万般深情地凑了上去，安抚着东方续一碰就碎的心。她真的是听不得这么高傲的人当着她的面妄自菲薄，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偷偷藏了许久的人。
　　这个吻很深情，亲了很久，许久，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离开来。
　　“我是不是让你没有安全感了！我保证，同样的糊涂事，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东方续小孩子似的将凌尘搂入怀中，生怕凌尘转眼就反口了。“他们总是会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近你，我不许你这样。你是我的！”
　　“好。我是你的。永远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二人紧紧拥着，就像枯藤老树，缠缠绕绕，密不可分！
　　其实在凌尘心中，明明就是她高攀了啊！却没想到，东方续跟她一样，也是一直卑微地爱着她的！
　　回到铭录山庄，便看到萧策、楚南燕、明宣等人都在，似乎有话同东方续说。
　　东方续还不待他们开口就率先拒绝了：“你们别劝我了，我意已决！”
　　楚南燕看了眼东方续身边的凌尘，“是为了她吗？我竟从未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语气似乎还带着失望。要知道她以前对东方续可只有崇拜跟爱慕。
　　“现在知道也不晚！”
　　东方续不冷不热地甩出这句话便直接拉着凌尘离开了。
　　东方续的回怼让楚南燕无言以对，可又拿他没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
　　慕容孠才吃了一顿狗粮，自是明白东方续的心思的。也知道他们找东方续说的是什么事，朝三人道：“无论什么事你们都说服不了他的。在他心中，师妹最大！为了师妹，他是不会再插手江湖之事的！”
　　萧策也是见识过东方续的深情的，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也不禁感慨：“真没想到他竟也是个性情中人！”
　　明宣却是不认同他的评价，嗤之以鼻道：“深情顶个屁用！这样的男人注定被人看不起，一无是处。”
　　楚南燕的手紧了紧。不过她还是听不惯别人说东方续坏话的。道：“人各有志，不强人所难，不枉自揣测。”
　　明宣没好气回应楚南燕：“就你还喜欢这样的人！高傲不可一世，一点大义凛然的志气都没有。”
　　楚南燕也没有反驳，只是抿唇不语。
　　这时，慕容孠似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在山下，我听杨久说东方续现在只有五成修为了！”
　　“竟有这事！”萧策不由吃惊，“以前只知道他修为极高，却鲜少见他出手，我们竟都未察觉出来。”
　　明宣道：“不用说，肯定是为了那女人折损的。”
　　想到之前东方续失踪那次被杨久困了那么久，慕容孠大致也猜出东方续折损的修为去了哪，便也未说话。
　　“江湖有难，铲奸除恶，所有名门义士责无旁贷！”
　　萧策琢磨了一会，道：“我觉得这件事还得从凌尘身上下手。”
　　次日，萧策又去了牡丹园当东方续的说客。
　　东方续现在只想跟凌尘安心的过日子，并不想让凌尘知道这些事后多想，便支开了她。
　　凌尘也知东方续的意思，觉得一介妇人不该多事，也很自觉地同冰清玉洁去了别处转悠。
　　逛了才没多久，便撞见楚南燕跟慕容孠二人，似乎是提前在那里等她的。
　　凌尘也是极聪慧之人，立马明白过来。吩咐冰清玉洁在一旁候着，就直接过去了。
　　“你们找我是为了昨日的事吧？”
　　楚南燕道：“东方续他都跟你说了？”
　　凌尘摇头。“没有。他应该是怕我担心，所以，我也没问。”
　　她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非得让东方出马的事，我大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楚南燕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凌尘，也不遮掩，直表来意：“那你就更应该劝劝他！你可知，他为了你，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在地宫，你既然能为那么多人做出牺牲，你就该懂，人这一辈子，不单只是为个人荣辱活着的！”
　　“我懂。”
　　凌尘说：“以前，我也不明善恶，不懂那些是是非非的大道理。直到有一天，义父跟我说，人其实是有很多追求的，不是为了讨好别人，而是讨好自己。当时，我也不明白，总觉得那样子太累，像他说的，既是讨好自己，就该肆无忌惮地活着岂不快活！后来，才知道，人非草木，真的做不到自己想的那般潇洒！”
　　说着，她看向二人，继续道：“东方像极了义父，外冷内热，你们别看他表面上漠不关心，其实内地里却是最柔骨侠情的！他之所以拒绝你们其实都是因为我，偏偏我的身子又不争气，他现在应该也很纠结的吧！”
　　“且不管什么江湖大义，东方陵也是他东方家的敌人，义父、师父都死于他手，血海深仇不得不报，我想东方他应该不会置之不顾的，只是为了我，他才忍下一切。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会劝他的！”
　　楚南燕知道凌尘现在怀有身孕，凌尘希望东方续陪在自己身边这些她能理解，但她最欣赏的还是凌尘在大是大非面前的大义凛然，对于此举她表示由衷欣慰：“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我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不愉快，我还是很欣赏你的。”
　　凌尘自觉惭愧。“你现在不那么恨我就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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